五年前,凌晨一点,于家的大宅周围死寂一片,令人毛骨悚然。二楼,有一个黑影杵在窗边,有如鬼魅。
二楼的房门,忽然“吱”的一声被打开,走进一个年约五旬的老人,黑夜使人看不清她的容颜,却使她头上的那朵白花分外明显。
“妈——您怎么还不睡?”
于信赶忙扶母亲坐下,于夫人不答,反而笑问:
“那你呢?你又怎么还不睡?”
“我有点事想,睡不着。”于信诚实地招了。
“你答应他了?”于夫人眼内原本慈祥的目光显得迫切担心。
“嗯!”于信点了点头。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为自己着想……”
于夫人禁不住失声痛哭,于信揽着母亲的肩,轻轻地将她拥入怀,将她娇小的身子整个包住。
“妈,放心,一切有我,我不舍让你们受一点苦的,相信我。”
文晴快要气炸了,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荒谬的事,她一手推开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将手中的杂志扔到父亲面前,质问:
“爸,这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文远扬望了望火冒三千丈的女儿,又望了望桌上的杂志,不徐不快地说:“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就如你所看到的一样。”
“哼!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搞这种事情!”
文晴不可置信地望着父亲,怎会有这种亭.偏偏好死不死就发生在她的身上。
“我有我的道理!”
“难道问也不问我一声,就将我扔给一个毫不相识的,而且快要沦为丧家犬的男人,这叫有道理?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教养的,在背后侮辱人。”
经父亲这一喝,文晴识相地收敛了一下怒气,她不想事情还没讲完就被轰出去。
“爸,这项工程的风险有多大你也是知道的,如果失败了,我们就一辈子也别想翻身了。”
“我看过于信的计划书了,对他我非常有信心。”
父亲一向是独具慧眼的,他看准的事情很少会有差错,这文晴是知道的。
“好!这件事我暂且不说,那我的事呢?”原本静下来的声音又再次上扬了。“我都这么大了,有自主权,你怎么可以问也不问我一声,就擅作主张决定我的事,而且是婚姻大事!”
“我没擅作主张,最终的抉择权还在你那,你可以在婚礼的当日落跑的,不是吗?”
知女莫若父,这个女儿是逼不得的,除非她心甘情愿,否则就算你舞着大刀,她也宁死不从。
“我之所以向外界公布这个消息,最大的原因是于信是个能干的人,我希望他能成为我的女婿。更希望他将来转成为‘文航’的接班人。”
父亲的一席话,轰得文晴站不住脚,成为“文航”的接班人一向是她的梦想,可父亲刚才——
“爸,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于信在商界是众所周知的笑柄,连他父亲都瞧不起他,你现在说他能干,还要把‘文航’交给他,简直就是荒天下之大谬!”
“事实永远胜于雄辩,你亲自去了解一下不就得了,看到底是谁的眼睛花了!”文远扬怂恿道。
“好,大家走着瞧!”
说完便转身,昂首阔步地走出为公室,她会让父亲知道他是多么的愚蠢。巨大的关门声充分地垦示出文晴的信心和决心。
姜还是老的辣,文远扬成功地让女儿去接触于信,这代表,他们的婚事近了。
文晴一回到办公室,立即派人调查于家。次日早上,资料已在她手中。?
于衡,十年前白手兴家创立“衡氏”,凭着他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经商手腕,“衡氏”由一间小型的建筑公司,跃升为商界上颇有名气的地产公司,而他也由一寂寂无名的小老板摇身一变成为叱咤一时的成功商人。
三个月前,于衡同一家大型投资公司合资兴建一个大型别墅区,正当一切准备就绪,那间公司蓦然退出,“衡氏”因资金周转不灵而面临倒闭。
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次是一个局,目的就是让于衡在商界上除名,倘若于衡不是鬼迷心窍,居心不良,就不会想在工程竣工的时候将其据为已有,因而在合同书上做手脚,岂料对方早知他有此一着,先发制人,反将他一军,于衡在走投无路的情况,选择自杀。
于衡一死,“衡氏”这烂摊子理所当然地就落在于信身上。
于信,四年前在某经济学院毕业,毕业至今,一直在“衡氏”服务,他的学历高,这是事实,但他是死读书之人更是事实,在“衡氏”这四年来,毫无建树,但凡公司有什么重大的会议、工程之类的,总没有他的份,更别说参与什么重大工程、基建,那些他根本连边都沾不上,所以他这个经理根本是空有头衔,实际上连一个初入公司的小职员也不如。
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酒囊饭袋,有哪一点跟能干扯上关系,父亲是怎么搞的。
再看下去,于惠,今年刚从美院毕业,攻读室内设计,为人生性孤僻,高傲、直率,因此甚少人缘。
于诺,今年大一,是个名副其实的闯祸王,老师同学都退避三舍,躲他就像躲瘟疫似的。
于颖.是某所九流中学的高一生,在校内是有名的“草包美人”,皆因她的外表跟她的内在美实在相差太远了,思想亦单纯得有点白痴。
于夫人,一个将近五十的妇人,甚少在商界上露面。
全家上下没有一个有出息,叫她嫁到这样的家庭,倒不如叫她死了痛快。
都是叫于信的那个臭男人,没骨气、靠女人,以前听说他的事,她会为他感到可悲,堂堂一个大男人,让人当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柄,居然还可以不当一回事。现在,她为他感到可耻,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自尊,而最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犯着她。
这个男人实在大可恨了,应该拿去大卸八块,扔到深山喂狼!
“小姐,我是‘文航’的文经理,我有重要的事要找于经理。”
昨天她已想了一整晚,决定来个速战速决,她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个无谓的人身上。
“文经理,请跟我来。”秘书亲切地带路。
“文经理,请进!经理,文经理来了!’
“嗯,出去吧!”工作中的那个人头也不抬一下地吩咐。
那秘书转身出去,留下文晴硬生生地杵在那里。
文晴冷眼打量着不远处那个人,他是存心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吗?
十步来远的办公桌上,小山似的公文堆满桌面,连写字的地方都没有;面文件中那个人,十足一个大忙人的样子。他的头发凌乱,衣服皱巴巴的,衣领敞开,衣袖卷在手臂上.他不时翻翻这个文件,又不时看看那个档案,一时在这份计划书上画画写写.一时又在那份资料上圈圈写写。
文晴向天花板直翻白眼,他做门面功夫可真到家,难怪父亲这样眼光如炬的“老狐狸”也被他骗了。
“于经理,可否占用一下你的‘宝贵’工作时间,跟我谈谈呢?”
文晴这句话充分利用了音乐原理,声音有强有弱,有高有低,有快有慢,目的是让那些要是没有白痴的人也听得出个中的讽刺童味。
于信自认不是白痴,所以他抬了头,一个短发的女孩随即跃人眼帘。
“真对不起,我是忙过头了。”说话的同时也开始打量跟前的女孩。
她的气质跟他那两个温顺又刁蛮的妹妹截然不同。她自信、轻狂、桀骜不驯,对于他更是显出极度的不屑和轻篾。
她有着初涉世事的直率与坦荡,在于信打量文晴的同时,文晴也毫不羞涩地打量他,没有什么特别,眼是眼,鼻是鼻,既不俊也不酷,一点性格都没有,这副德性,怎么靠女人生存。
“你是文晴吧!我是于信,你好!”
于信礼貌地伸出手,文晴望也不望一下,自顾自地坐下来。她存心是让他难堪,是他无礼在先,叫她怎么不还以颜色在后呢!
于信不怒反笑,也坐下来说:“文小姐,请问有什么事要谈呢?”
文晴莞尔一笑,开心道:“家父十分欣赏于先生你,你想必一定是位有气节,有才干的志气青年。”文晴不断往于信头上戴高帽,目的不就为了让事情顺利完成,为了这伟大的目的,文晴不惜委屈自己的良心。
于信只是笑而不答,好像在等待文晴话中的重点。
“所以呢!我想请于先生向家父提出退婚的要求。”
这才是真正的重点,于信说话了:
“因为我能干有气节,所以要提出退婚?我不认为这个因果关系成立!”
“如果你真有才干,你不用答应我父亲提出的额外条件。”
“如果我真没才干,以令尊的精明,他不会一时失策将他一生的心血押在我身上。”
“那外边的流言你怎么解释’”
“我不能左右别人的想法!”
“空穴来风必有因!”
于信低头,沉默了一阵,又说:
“我知道一时之间要你推翻一直以来对我的想法的确很难,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我不想浪费时间去认清一个已经澄清的事实。”
“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证明我有能力照顾好你、给你幸福的。”
“哦,谢了,我并不需要。如果学会独立最终的结果还是要人照顾,那干嘛要学独立。”
“你对我没信心?”于信肯定地同。
“你以为我应该对一个只顾自己利益,不顾他人生死的人抱有信心吗?”
“我承认,在你看来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但对不起,我必须对我的家人负责。”
“哇,听起来好伟大哦!可这是你的事,你干嘛拉我下水。在这件事以前,我们根本不认识。你说,你为什么要我牺牲我的终身幸福来挽救你的家人?”
“就凭你父亲!令尊是一个目光如炬的人,他既然看上了我,那我必定有些过人之处。”
文晴为他的自大骇然,看他的眼神就像看怪兽,这人简直是无药可救。
“于先生,其实我从未奢望过自己的丈夫是怎样有能力、怎样独当一面、运筹帷幄,但至少他不是极度无能兼眼高手低的自大狂,所以,我是不适合你的,你另觅‘贤妻’吧!”
她已经善心大发的了,到这时候还为他那所剩无几的自尊心着想。
于信沉思不语,久久才眨眨呆滞的眼,开口道:“我还是要娶你!”
文晴听罢,怒气一下于急窜胸口,她不顾良心的责备,跟他大费唇舌,结果还是一样,那她还客气什么,当下忽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指着于信怒骂:“你这冥顽不灵的家伙,不,你筒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以为你这副德性配得上我吗?你也不回去照照镜子。”
文晴声嘶力蝎的吼着,怒不可遏地喘着气、咬着牙,活像要将眼前的“东西”生吞活剥,进而碎尸万段。
于信仍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死相,眼中有着惊讶,仿佛在说:“河东狮吼的声势确实非凡,闻名不如见面。”
天!他这些动作无疑是火上加油,文晴的怒气由胸口一下子直冲脑门,牙齿咬得“咯咯”响,脸色由红转为铁青,颇有火山爆发之势。
“文小姐,别那么激动。”于信忙帮她灭火,“我们在这里斗气也是于事无补,我们不要谈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我们……”
“斗气?无关紧要?”文晴一宇一句地重复着于信的话,脸色由铁青转为绿,阴森恐怖。
“别人的幸福在你眼里是无关紧要,你这人也太没心没肺了,筒直是猪狗不如。”文晴狠狠扔下话,愤然转身,直奔门口,对着这样投心少肺兼没自尊的人多一会儿她也受不了,正当文晴要伸手去拉门把,手还未够着,门突然弹开,站在门前的文晴猝不及防被撞个正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退两步,着地,再顺势来个四脚朝天。
一连串的动作发生得快如闪电又一气呵成,看得于信眼都直了,这世界怎会有这样滑稽的场面,实在太爆笑了。下一秒,于信已笑得瘫在沙发内了。
“怎么……怎么这样……实在……实在大好笑了……”
于信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眼泪,笑不成声。
破空而至的爆笑声冲击着她的耳膜,令她不能思考,直到有人将她抱起来安放在抄发内,她的意识才渐渐复苏,刚才骂了他,跟着很生气的走,走到门口处就……就……文晴当场晴天霹雳,他……他见到了全过程。
天,她想死,她不要活了,长这么大,从未试过这么糗的,惟一的一次,居然被生平最恨的人碰个正着,他……他刚才笑得好恣意,好狂妄。
一意识到自己一世英名尽毁,强烈的自尊心,遭到践踏,文晴的泪水就好像山洪决堤似的,一发不可收拾,哭得死去活来,天地为之色变。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哥,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听到有人在你办公室里骂人,我以为她骂你呀!就迫不及待地冲进来,哪知会弄成这样,哥,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于诺哭丧着脸,对于信又是鞠躬又是哈腰,生怕有那么一点不诚心,哥不原谅他,谁叫他这辈于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大哥,哪怕他眉头只是轻轻一皱,他也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唉,怪不得于诺忘了谁是受害者。
此时于信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于诺,他最关心的是文晴的伤势。
见哥不理他,于诺懂了,当下就蹲在于信面前,用最可怜的口吻哀求:“哥——你就原谅我吧!我下次不会这样了,相信我,这次我真的没心的。”
“我……知道……你真的是……无意的。”
文晴忙不迭的一句话,令于诺的脸“煞”一声变成了个红柿子。
于信看着弟弟千年难得一见的神情,又看看怀里正在痛哭的文晴,莫可名状。
今天是怎样莫名其妙的一天,首先是他被骂得狗血淋头,再者就是刚才还趾高气扬的河东狮,摇身一变成为我见犹怜的小女人,最后就是这个厚脸皮的弟弟,为一句不像骂话的骂话而脸红。这世界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于信感叹。
等文晴渐渐从痛苦的深渊苏醒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拐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此时,正有十多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瞧,每个人脸上都是高深莫测的笑容,看得文晴脊背发凉,赶快躲进于信的怀里。
她当然是没有忘记他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个“熟”人作挡箭牌。
于家的上上下下,一见到文晴柔顺地依进于信的怀里,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真是绝配!绝配!
想当初,得知文远扬要儿子娶他那唯一的女儿作为出资帮“衡氏”的条件时,于夫人忧心忡忡,天知道那女人是什么牛鬼蛇神、鬼魅魑魉,连她至亲的父亲都将她赶快出让,样子怎样且不说,可好歹也是个千金小姐,多少有点脾气.于惠和于颖在家也是大小姐惯了,以后若是有什么争执,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于家想不家变也难,又或是她仗着他们家的恩人,就横行无道,欺上压下,连于夫人这把老骨头都不放过,那到时候也真不是“凄惨”两个字可以形容,你说,于夫人能不担心得坐立不安吗?
但今日一见,于夫人真的放一百万个心了,未来媳妇的样子美得像天仙下凡不说,就看她柔顺的样子,根本跟那些对老人家呼来唤去,对小孩百般欺凌的千金小姐扯不上一点儿关系,能有这样的媳妇,真是睡着了也会笑醒。
明天一早,她决定举行大祭,多谢于家历代祖先的庇佑,请方神佛显灵……
“晴呀!哦,你不介童我这样叫你吧!我想你是不介意的,大家都快一家人了!”于夫人毫不理会文晴错愕的表情,自圆其说;“我是你未来的婆婆,你就叫我伯母好了,如果你嫌不够亲切,你可以叫我‘妈’,我更喜欢。”
“妈,你别吓坏人家!”于惠责怪母亲的急性子,不过也难怪,未来嫂嫂看上去那么让人讨喜,连她也想叫她一声“嫂嫂”。
“嗨,姐姐,我是于颖。”于颖硬生生地挤开母亲,坐在文晴身旁,迫不及特地介绍,“晴姐姐,你有什么嗜好的,听音乐?看书?打网球……”
“你走开啦,”于诺拎小鸡似的推开于颖,“你以为晴姐姐跟你一样终日无所事事,只顾玩呀,吃呀!人家……”
“于诺,警告你别在那丢人现眼!”于惠凶神恶煞地瞪着指手划脚一脸想教训人的于诺,于诺识趣地三缄其口,退到一边。
就这样,于家便围挠着文晴展开一顿“闲话家常’拉拉杂杂一大堆。
可文晴不知道,更奇怪的事还在后头呢。
可怜的文晴,由此至终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回事。只能用一种很迷惘,不知所措的眼神,传递着一个信息——他们好奇怪哦!
饭桌上,除了一道道可口的佳肴和应该的座上客外,坯有几个不怎么应该的,那就是几个佣人。
哪有主人和佣人一间用餐的,文晴咋舌,不敢相信,于信凑向她解释,说只有重大的节日和重大的事情才会这样的,是于夫人强烈要求与佣人同桌进餐时,佣人才做的最大让步。
“晴,别客气,当是自家吃饭就可以了。”于夫人热络的招呼文晴,还主动为她夹莱,文晴见了,马上双手捧碗去接。
于惠于颖两人等母亲夹完,马上争着为文晴夹菜,其它人见了也不甘示弱,文晴只有照单全收,不一会儿,碗已堆得满满的。
文晴看着小山似的菜,不知如何下筷,只怕一不小心菜山就会倒塌,浪费了人家的热情便不好了。正在文晴苦思之际,于佰体贴地将文晴面前的易塌物倒入自个的碗中帮她分担,并且免除后顾之忧叫大家别客气,这样文晴才得以有一顿安稳的饭吃。
事后,文晴突然间记起,她有些菜是吃了一半的,饭也吃了几口,那他岂不是……
“好恶心!”文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本来于家的人是想和文晴联络联络感情的,但于信却一声不吭地拉着文晴上楼,于家的人觉得好不可惜,但绝对是毫无异议的,情侣嘛!明白!明白!
“还好吧?”一关上门,于信便问。
“嗯!还可以!”
“咦!这是哪门子的话,他怎么跟她谈起这些来了。
“他们是比较热情,尤其是对他们喜欢的人。”
说话期间,于信手中已多了一瓶药酒。
关我什么事,咦,怎么越说道离谱,谁是他们喜欢的人,谁稀罕他们喜欢,文晴越想越不对劲,正想跟他理论,哪知一转身就跟他撞上,旧伤加新伤,文晴一下子就疼得叫起来。
“怎么了,撞疼了?”于信关切地问。
“来,我帮你擦一下伤口。”于信已坐到文晴的前面,拧开了瓶塞。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文晴夺过药酒,用食指胡乱地沾了一些,然后小心地放到痛处,轻轻地来回涂着。那小心谨慎又连连皱眉的样子,于信见了直摇头:又是个典型的怕痛鬼。当下,他一手夺过药酒,倒出一些,一手固定文晴的头,动作既纯熟又利落。
“你干什么?我自己来就好了,不用了。别!啊——啊——救命啊!”
“什么事?怎么啦?”于夫人从沙发上弹起,惊恐万状地询问,说着便要冲上楼看个究竟。
于诺拉住母亲,“妈,没事的!”
“你是聋了?难道你听不到晴姐姐叫得多惨吗?”
于惠一边拿开弟弟的手一边骂,真是急死人了。
“不娶——救命——救我——啊——”
“天啊,该不会是哥……哥……”于颖难堪地咬着手指,说不下去,脸红通通的。
三个女人顿时画画相觑,怎么可以呢?
“你还不放手,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担当得起吗?”
于夫人用尽力想挣月兑儿子的手,心急如焚。
“妈,冷静点!”
“还冷静,你快放手,要不然我和你月兑离母子关系。”
现在于夫人是什么话也敢说,俗话说“好儿子不如好媳妇”,少了一个最没用的有什么关系。
“事情不像你说的那样,我说了,我说了。”
“你说什么?”三个女人顿时停了一切的动作,目露凶光地瞪着于诺。
“唉,死就死。”于诺一副视死如归、大义凛然的样子,认命地招了:“刚才,我去找哥回来吃饭,当我快到门口的时候,听见有个女人在哥的办公室里面发火,于是我护、兄、心、切,听清楚是‘护兄心切’。”于诺强调了他的动机。
“嗯!”三个女人狠狠地瞅着于诺,不自觉地向前一步,眼中的杀意明显加深了。
“于是我护兄心切,也来不及细想,便冲进去。事先声明,我可不知道晴姐姐就在门后的,所以,所以很不小心的,可能轻轻的,撞了晴姐姐小小的一下。不过晴姐姐说我是无心的,已……已经原谅我……我……”
于诺眼见三个女人的脸变成猪肝色,手指也弄得“咯咯”响,一步一步地向他逼近,当下就吓得屁滚尿流,撒腿就跑。那三个女人哪肯放过他,誓必穷迫猛打于诺这个十恶不赦的该杀千刀的千古罪人。
当下,于家大宅热闹非凡,楼上楼下响成一片,震彻云霄,不知情的可能以为这里发生着谋杀案。
自从从于信那回来,文晴做事没一样是顺利的,常常错事连连,最惨的是于信的影子时时有露无意的在她脑海出现,让她防不胜防。
此时文晴去开会的途中,又想起了他。
今日,将召开一个全公司有史以来最重要的会议,这个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关于那个大型工程的。
起初,于衡选定的地皮是个临近市区的商业用地,他原本是想兴建一个集消费与娱乐于一体的别墅区,而且还要重新作一个详细的计划,而这些必须在两个月内完成,是一项相当艰巨的任务。
况且,如果文晴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从未参加过任何工程的建设,这样他有可能做得出来吗?这简直是不可能。
你说,她能不为他担心吗?文晴抱着文件,低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十足像凋谢了的黄花般憔悴。走着走着,想着想着——
“咦!我什么时候关心起他来了?神经病!”
文晴一边咒骂自己一边加快脚步,一不留神,一头撞到一堵墙上,眼见就要向后栽,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结实的手臂腾空一捞,文晴才免于一难,待文晴惊魂稍定,拾头一看,不由得惊叫出声:
“是你!”
“你怎么总是这么不小心!”于信放开怀中的文晴,笑着调侃。
“我只是在想事情,你怎么站在路中间,让我来撞你。”文晴气鼓鼓地责备于信,脸涨得通红,她差一点又在他面前出糗了。
于信听了文晴的指控,啼笑皆非,哪有人愚蠢得特地让人来撞的。“是我不好,撞到哪了?”于信伸手就要探去看文晴的额头,已有前车之鉴的文晴吓得脸色煞白,慌忙倒退三步,她已怕了,一个星期前的悲惨经历还历历在目。
“怎么啦?”于信见她受惊的样子笑问。
“别碰我!”文晴在距他三步之遥发出严重警告。
“是是是,女强人,你的文件!”于信把重新拾好的文件交到文晴手中,转身就走。
文晴反射性地追上去。
“怎么了?”于信笑问与他并肩而行的文晴。
文晴一下于呆住了,不知怎的,只是直觉不想他太快离开自己的视线,所以便追上来。但文晴是他什么人呀?突然灵光一闪,便问:
“你的计划书做好了吗?”
“嗯!”于信从容地点了点头。
“待会儿全公司的各大股东和各高层都会出席的,你行吗?”
“没有什么行不行的,我已作了充分的准备,也尽了全力,如果真的不行,我也没办法。”
文晴见于信好像满不在乎的无所谓样子,胸中好像有把火在烧:“你可不可以认真一点,这是公司创业以来最重要的案件。如果有什么闪失,全公司,不!两间公司就这样没了!”
“我知道,但在这方面我已尽力了,现在就要靠天了。”
文晴不再说话了,他根本就不明白个中的厉害,这种人是“不见棺材不流眼泪”的典范。
两人一直无语,进入电梯,这时原先在电梯里的两人说话了。
“喂,听说待会的会议是全公司有史以来最重要的哦!”其中男的神神秘秘地说。
“嗤!我已经知道了。还听说那于大少也会和他的秘书一起参加。”另一个女的得意洋洋地卖弄着小道消息。
“那个于大少呀!无能、窝囊得要命,筒直丢尽了男人的脸。”
“我怕会开到一半,他就被踢出去了!”女的阴阳怪气地笑出来,男的也陪笑。
文晴的脸气得一阵红一阵白,拳头握了又放,放了又握,她想不到堂堂一间大公司竟出了一群多舌妇、长舌男,专门在别人背后嚼舌根、说三道四。她真恨不得旁边的于信走过去掴他们两个耳光,可该死的,他居然毫无动静,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
“喂,你猜那于大少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是兜风耳、酒渣鼻、河马嘴……”
“哈——哈——”
文晴听着那一阵阵狂妄的笑,气得龇牙咧嘴,要使劲地捏自己的大腿,才压下掴那两人耳光的冲动。
“这倒没什么.我最怕就是大月复便便,走路一摇一摆,阻碍交通不算,还影响市容……”
“你为什么不转过身去,让他们见见你的尊容,满足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文嗜一口气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步出电梯。
“从未见过这样窝囊的人!”
在于信进入公议室的时候,文晴还兀自生着闷气,见到他进来,呕气地转过头去,不看他一眼。
不一会儿,公司的职员陆续到齐,会议正式开始。
“各位,今天的会议最主要的目的是商讨‘衡氏’那块建筑用地的用途,倘若会议成功,‘文衡’将会投资兴建。现在,请‘衡氏’的代理人于信先生宣读他的计划。”
“现在大家手上都有一份计划书,在我向大家解释的过程中,若有什么疑问,可以及时发问。”
“嗤,装得挺有把握,待台答不上来我看你怎么死!”文晴心里暗咒。
“我们工程的所在地是一个比较落后的山村,所以我们计划在那兴建一个生态村,以优美的大自然为基础结合一流的科学技术和崭新的环境意识,建立一个‘人间天堂’。”
“在那穷乡僻壤,吃都成问题,什么人间天堂,地狱还差不多!”还没步入正题,其中一个股东便一盆冷水当头淋。
“在山区,人人都是自给自足有余的,所以可以保证每天必有新鲜瓜果,鱼肉供应。”
“那用的呢?烧的呢?你不是叫我们到山上打柴,天热的时候拿把大葵扇吧?”
顿时会议室响起一阵窃笑,耻笑于信的异想天开,而于信仍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每年农民在收割后都会剩下大量的秸杆,我们可以加以回收,与居民的生活垃圾汇总在一起,运输到某一个地方进行发酵,便可制得无污染沼气,然后再通过管道输送到各家各户,那能源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最后,我们将发酵后的沼渣作肥料还田,这亦正好符合生态村‘取于自然,用于自然,还于自然’的宗旨。”
这个构思极好,既解决了人们生活上的燃料能源问题,又可以把垃极废物利用,还制造了天然肥料,这样一举三得的计划,他是怎样超出来的呢?文晴望着正在滔滔不绝的于信,开始正视他的真正实力。
“物质生活虽然解决了,那精神享受方面呢?现在的人非常重视精神方面的享受。”
“关于这一方面,为了符合生态村的意念,我们会以大自然为蓝本,在不损坏原来一草一木的状态下适当加以修饰、点缀,进而使它具有观赏和娱乐性。因为我们生态村的所在地是比较落后的山区,那里的风土人情、生活习惯与都市人截然不同,所以应该是个不错的卖点,再者那里有丰富的自然风光,我们可以尝试开发旅游景点。”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文晴心中暗暗叫好。
正当这个时候,一个刺耳的声音,蓦然传到文晴的耳朵里,令她的双眉紧紧地皱在一起。
“于先生,你这样说一大堆未必言之过早,你要知道,你说的那个地方是个未开发的蛮荒地带,你以为那些居民会轻易地让你在他们的家园大兴土木吗?”
是刚才电梯里面的那个男的。
“是啊!你还说什么了解他们的生活习惯、风土人情,我怕我还投接近他们,他们就拿刀拿枪了。”
是那个女的,文晴气得牙痒痒,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生事精,你们不说话,没人说你们是哑巴!
结果这两个人的话一出,会议室里随即响起了一阵骚动,于信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濒临崩溃。
“各位稍安勿燥!”于信镇定主持着,“请大家翻开计划书的最后两页,这是一份关于该山区的未来规划书.上面提到会加快基础设施的建设,并致力保护绿化,整顿村风,由此可见,他们是极欢迎我们在那儿投资的。”
“而且我曾经同当地的干部了解过,他们一早便想带领村民月兑贫,这次我们到那儿投资,不但为他们提供了很多就业的机会,而且带了很多商机,因此他们是十分欢迎我们的,并且允诺会实行一系列的政策措施,来给予我们方便!”
“那实在是大好了,想不到于经理的这份计划做得边么周详,连这一点都考虑到。”
文晴大声地赞扬于信,得童地瞄了瞄灰头土脸的两个家伙,先前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好了,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
文远扬横扫过各位股东、高屉,见他们一言不发,便知道这个计划做得多成功。
“如果没有,那我就会按照于信先生的这份计划书进行施工。”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好,就这样定下来了。‘文航’出资、‘衡氏’负责兴建。于先生,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两人的手握得紧紧的,必定衷诚合作。
文晴激动得差点尖叫,直想跑过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他,他的表现有多精彩,简直令人拍案叫绝。脑内突然闪过她先前一系列无礼兼无稽的举动,当下觉得无地自容,在他面前她就是那么幼稚、可笑,试问她还有什么颜面在他面前挺直腰杆。
散会了,文晴第一个向门口大步走去,前脚正要跨出门。
“文晴,等一下!”是于信,害得文晴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
“有什么事吗’”文晴尽量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天晓得她想掉头就走,以后别再见到这个让她威风扫地的家伙。
“妈想请你去吃饭,你一个星期没去我那儿了!妈很想见你,惠惠他们都吵着要见你!”
于信一口气将别人的思念之苦顷刻倒出,文晴心不在焉地陪笑着,她的魅力就差到只能吸引老人小鬼吗?为什么人人都想自己,偏偏没有他的一份。
“你什么时候去拜访人家了?”一旁的文远扬插话。
“只是一次偶然的机会罢了。”文晴故意将事情平淡化,如果让父亲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那她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这次去记得带点礼物。还有,替我问候一下于夫人。”文远扬吩咐着,文晴气得鼓起香腮,人家什么时候答应去了,真是的。
“伯父,我会照顾好文晴的,请放心!”
“你办事我放心!”文远扬笑着出去了。
“爸——”文远扬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文晴气得直跺脚,狠狠地瞪着于信。
今夜文晴造访不像上次那样躲在于信身后.而是表现得落落大方、谦逊有礼,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
吃完饭,于信上楼工作,而文晴就在于惠和于颖的陪伴下,继续他们说不完的话题,正当三个女人谈得尽兴之际,于诺的声音由远而近——
“语文满分——的1/2,数学满分——的1/4,英语满分——的3/5……”
“于诺,你给我闭嘴!”
不知为什么,于颖整个人弹起,风似的跑到于诺跟前,出手就要抢于诺手中的东西。
于诺哪肯给她,左闪右避,时而举高,时而放低,耍得于颖团团转,最终还是……
于诺“饱览”够了才把那东西还给于藕,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去。
于颖赶快收好那东西,生怕又让人给瞧见了,她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事先已用三张报纸包好,封好,再把它藏在自己床下的箱子里的盒子里,可怎么还是让于诺给翻出来呢?难道她的糗事就不能隐瞒一下吗?非要弄得满天飞为止。
“于诺,你这天底下最坏的大混蛋!”于颖气得直跺脚,脸涨得通红。
“喂,于颖妹妹,你这样说为兄的真有点野蛮,你说从头到尾我有泄露你的‘傲人’成绩吗?我还煞费心机地将他们化成分数的形式,让它们听起来更为含蓄,我这样用心良苦,你不但不感激,反而还说我是混蛋,你也太蛮不讲理了吧!”于诺无赖地装出可怜的样子,看得于颖气上加气,真想扑过去和他来个近身肉搏,但冷静地想了想,当务之急应是在未来大嫂面前挽回颜面。
“晴姐姐,你可不要被表面的东西骗了,凡事都要从多方面去看,我告诉你,今年的试题是历年来最难的,我们班就有八个同学的试卷是空的,可想而知有多难。”
于颖对于为自己找借口开月兑这门学问,可以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放眼整个于家无人是她敌手了。
“我敢打赌,那几个试卷全部空白的一定都是男的!”于诺胸有成竹地模样,好像自己说的一定对,而事实上——
“你怎么知道的!”于颖奇怪地望着于诺。
“而且我还知道那几个人一定是在你旁边!”
真的那么笃定?真的那么笃定?
“你……你……”于颖说不出话来,他又中了。
“而且我还知道,全级最高分的你们班一定占了许多。”
于颖惊讶得张大嘴巴,吐不出一个字来,难道他有神奇力量,能够未卜先知。
“怎么样,我很神吧!佩服吧!”
于诺得意地向于颖耀武扬威,骄傲地像只孔雀,而于颖只能反射性地点点头,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文晴的好奇心也被挑起了,他怎么可以这么料事如神。
“于诺,逞够威风就给我坐下来。”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于惠出声了,她实在看不惯于诺的“劣行”了。
于诺只好讪讪地坐下来,这个二蛆最看不过他威风了,非来揽和不可。
“还记得考试那天,哥帮称梳头就用了半小时。”
“我记得,那天哥帮我梳了两条好可爱的小辫子。”说到那天于颖就眉开眼笑了,那天她可风光丁,上至八十岁的老伯,下至三岁的小孩,都说她美丽可爱,这样光荣的事叫她怎能忘怀。
“那个监考老师也是男的吧!”
“姐,你也有神奇力量啊!你们俩怎么说什么中什么?”
于颖像发现外星人似的看两人,左望望于诺,右望望于惠,望来望去也望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文晴明白过来了。
“哦!我知道了!”文晴惊喜万分地大呼!
“晴姐姐,你知道了,告诉我,告诉我——”
“呃,这……这……”这种事,你叫她怎么说。
“晴姐蛆,连你也不告诉我,你跟他们一起欺负我,呜……呜……”于颖说哭就哭,也不用花时间培养一下情绪。
“颖颖,不哭,不哭,我不是要欺负你,只是,只是……”正当文晴束手无策的时候,于信缓缓地下楼。
“谁那么大胆欺负我心肝宝贝妹妹!”
于颖一听见是哥哥的声音,转身便跑过去,抱住于信诉苦,“哥,他们……他们凑在一块欺负我。”
“是吗?来,哥带你出气,别哭,别哭喔!”
简单两句,于颖就马上收住泪水,看得文晴张口结舌,她真了得!可于信更了得!
“告诉哥,他们是怎样欺负你来着。”于信搂着于颖到一边坐下,询问着整件事的原委,一听完于颖的叙述,就笑出来了,哎,还是不说的好,于是便扯开话题说:“颖颖,试题真的很难吗?”
于颖难堪地低下头,她知道不可以在哥面前狡猾,于是便怯怯地说:“不是很难,有些题目还是你教过的!”
“那为什么考得那么差呢?”于信依然心平气和的。
“那天,也不知怎的,那监考老师死盯着我看,周围的同学也死盯着我看,好像以为我会作弊似的,我最怕就是别人怀疑我了,他们这样使我好心慌,所以……所以就什么都给忘了。”
“这可不是第一次哦!”于信揶揄地瞅瞅妹妹,而于颖也不好童思地低下了头,是不止一次了。
“忘了哥教过你了吗?别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自己做好就够了,如果下次再抱个大鸡蛋回来,哥可要打颖颖了。”
“知道了!”
“那就去洗澡,洗干净脸,爱哭鬼。”于信溺爱地揉了揉颖颖的长发,让她去。
“哥,你每次都说要怎样怎样。可没有一次兑现。”
“如果我真那么言而有信,你以为你还能平安地坐在这里吗?”
于诺一时语塞,他知道他这个大哥是数落不得的,看,这下子报应来了。
“哥——”于惠轻嗔一声,整个人已挨到于信的身上去了,“人家大学毕业了!”文晴怎么也想不到冷冰冰的于惠也有这一面。
“是呀!原来惠惠可以独当一面了。”于信欣慰地笑着。这段时间,他忘了好好关心她,“那又怎么啦?”她不会单纯的是想告诉他这么一件事那么简单。
“我想要一份礼物,”果然不出于信所料。
“哥,我升大二了,我也要一份礼物。”于诺也不甘示弱地掺一脚、
“你得了吧你,升大二也要礼物。”于惠首当其冲第一个反对。
“我平安无事地升大二,不值得庆祝吗?于诺说得振振有词,对于别人这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诺来讲,这却是值得庆祝的大喜事。
“你平安无事升大二是应该的事,有什么值得庆祝!”男孩子天生就应该长得四平八稳,把自己照顾得稳稳当当的,可偏偏这个怪胎弟弟三天两头就抱头抱脚回来,说这儿痛、那儿伤的,把全家人都搞得鸡犬不宁。
“那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大学生毕业,你有什么值得去庆祝的?”
“你要知道耶,每年成千上万的大学毕业生中,只有且仅有这一年有一个叫‘于惠’的,那你说我该不该庆祝?”
“恶,呕死!”于诺夸张地作呕吐状,“别再自命不凡了,‘于惠’这样的名字烂得透顶了,就是随便喊-下,就有-打人来认了,少臭美!”
“于诺——你是皮痒了是吧’”于惠话说得阴恻恻的,令人毛骨直竖。
“是呀!好痒哦——”于诺大难临头还不知死活地做了个大鬼脸。
于惠也不多看,一个软垫便飞过来,打掉他叫人厌的脸,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招招狠毒,攻向要害。于诺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左闪右避,在于信和文睛之间回旋,他以为于惠会不敢放胆去丢他,但他显然是把于惠想得太有理性了,于惠发起恼来,管你天王太子还是太上老君,阻她者死,结果于信文晴各中了两个大奖。
于信见情况不妙,当下护着文晴逃离战场。于诺哪肯让他们俩袖手旁观,连连在他们身边转圈,于惠的飞枕也如雨点殷地袭来,于信一方面护着文晴,一方面打掉飞来的软垫,忙得分身乏术。
于诺这个老奸巨滑,躲在大哥后面,既可攻又可守,于惠一下子处于劣势。
“于诺——是男人的就站出来,别老躲在哥后面。”
“命都没有了,还读什么男人——”
想用檄将法,没那么容易,他——于诺是何等的聪明,岂是她三言两语就哄骗过去。
“于诺你这个大混蛋。”说罢,于惠双垫齐飞,直取于诺狗命。
文晴眼见两个来势汹汹的“暗器”迎面而来,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闭上眼睛等着领受这“致命”的两击。
说时迟那时快,于信一把搂过文晴,再使出一招“秋风扫落叶”,当下就化解了文晴的危机。
“没事吗?”
听见于信关切的声音,文睛才蓦然张开眼睛,不肯定地摇摇头。
“他们经常都是这样的,你别见怪,小心——”
于信又适时打掉一个飞来的软垫。
“没关系的——”文晴气喘吁吁垲答到,双颊满是潮红,也不知是因为惊慌过度还是别的,她只知道让于信搂着的感觉不错,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望着还在闹的两人,文晴不自觉地笑了,她喜欢这样热闹的家庭,这样独特的相处方式,也开始有一点点喜欢这里的人。
之后的一个月,在于家热情招待的驱使下,文晴几乎每天都成为于家的座上客,久而久之,她也变得不好意思,于是便主动为于信送饭送育夜,结果赢得“好好未婚妻”的光荣称号。
“好吃吗?”
“嗯!好好吃,你也来一-!”
于信把绿豆沙送到文晴的唇边,文晴反射性地摆头,她不习惯吃人家的口水,那太不卫生了。
“尝一口,很甜的!”不等文晴拒绝,于信把绿豆沙送进文睛的嘴里,“甜吗?”
“嗯!嗯!很甜。”
“下次我做给你吃,我肯定比这个还要好!”
说完低头解决他那份宵夜。
文晴别扭地看向宙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不自然,刚才那口甜晶仿佛流进了心里,让她的脸不由自主的漾出了一抹微笑。
“爸爸跟你说了吗?”
“爸跟我说什么?”文晴一头雾水地反问。
这几个星期,她一有空便往于家跑,根本无机会和父亲谈话。
“我们的婚期订在下个月底!”
“啊——?”文晴惊吓得把口张得大大的,
“我以为你知道,你不是常陪在妈身边的吗?这日子也是由妈决定的。”
“妈没告诉我。”
“设关系,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爸说一切都不用我们操心,不过他预先告诉我们,没有蜜月期。”
“太过分!怎么可以这样的!”
“没关系啦!反正我们也忙,根本没时间旅行。”
“不是——”
“好了,你在这坐一会儿.等我忙完了再送你回去。”
“你——”
“哦!如果你累了可以到隔壁躺一会儿,我走的时候再叫醒你!”
于信噼哩啪啦地乱说一气,根本不给文晴机会澄清,等文晴终于有机会,但他早已埋在工作里了,她讲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
她还没决定嫁不嫁他!他就——
这人也真够自以为是的,问也不问她一声就擅作主张,当她是什么?随手就可以拿来的女人吗?
文晴气得七窍生烟,你要么就让他知道你很生气,要么就别再让自己生气,而文晴很无奈地选择了后者。
试问,世界上有几个女人可以怒目瞪视一个酷得一塌糊涂的男人,文晴便是认命地不能,尤其对象是他。
这一个多月来.她已从他家人的口中得知他的过往,一段足以让他在她心中升华的过往。
少年时于信家境并不富裕,父母疲于奔命,报本无暇照顾他,他除了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三个弟妹。
但庆幸的是,少年的艰苦井未压垮当年的他,反而塑造了今日的他。一个沉稳内敛,谦虚自持的男人,文晴欣赏这样有内涵有气质的男人,同时又心折于他对工作的那份热情与执着,以及对事情的谨慎细密、对家庭的勇于承担……他是第一个除了父亲以外真正让她折服的男人,甚至她佩服他更甚于她父亲。
出于对家庭的那份爱护,他可以义无反顾的执行父亲的命令弃医从商,更可以默默忍受父亲对自己的排斥和轻视(由于他不愿跟他们同流合污),甚至可以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就将自己的幸福牺牲掉,这样的一个人,好得叫人心痛。
看着不远处正埋首苦干的于信,文晴迷失了,
“真不敢相信,你有这么好。”到现在还无怨无悔地付出。
“或许嫁给你并不是一件太坏的事!”
柔柔的嗓音道出一生的承诺,她愿与眼前这个男人一齐携手走完下半辈子。
文晴的嘴角慢慢地漾起了幸福的微笑,每看他多一秒,幸福感就增加一分。
一个半月前,文晴和于信携手步过红地毯的另一端,成为法律上的合法夫妻,至于“实在”的只有他们俩才知。
在结婚前,两人达成共识,婚后一切顺其自然.也就是说不必因为既成法定夫妻就非要成为真正的夫妻不可,再者,双方仍可保持原来的生活模式,而对方都不得加以干涉或有所指责。
这看上去好像是“同居”者应有的生活!
一个半月过去,同一屋檐下的两人仍然是相安无事,证明这样的生活非常适合两人。
今天难得垦星期日,两人都闲来无事,窝在沙发内看书,
早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屋内,一派的明净安逸,于信一手捧着书,一手拿着笔写写画画,相较于于信的专注,文晴就显得极不专心,不时偷瞄倚在沙发彼端的于信,最后索性放弃书,轻托香腮,全神贯注地欣赏,脸上尽是痴迷,
或许他看书的侧面很有性格,或许他斜倚着的样子很优雅;或许他紧抿的双唇很性感……但这一切一切都已不重要,文晴沉迷的是他眼内的那份专注,他浑然忘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存在,就只剩下他手中的书,
书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文晴抬眼望着那个庞大的落地书柜,里面的书大部分是他的,全是有关经济、企管之类,这些看见都让人头痛的书,他怎么可能全读过,她就不可能有这样的恒心。
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认为不必要,书固然要读的,但充其量只能作为一种参考,而不能作为一种指导,书是死的,它往往和现实有很大的月兑节,尤其是在变幻莫测的商场,许事的事并不是靠书的某些东西就可以解释得了,
“书真的那么好看吗?”
“呃——”
“书总是很理性,却又很宽敞的,它总会安排一个特定的环境,让一切都变得有可能,但商场是变化莫测的,你以为纸上谈兵有用吗?所以我一向祟尚实践,只有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商场是变幻莫测的没错,但它总有规律可寻的。我们事前做的调查报告不就是为了要找出这一层规律吗?”
“照你这样说,商场本应有条有理的,股市天天平稳,公司年年赚钱,那为什么还会有股灾、金融危机、公司倒闭——”
“这是由很多方面原因引起的,而且突发性的事情根本不在我们的掌握范围内。”
“所以-!书没多大用处。”文晴把书随便一扔,以兹证明。
“我问你,处理突发事件的时候,你是凭什么做出正确判断的?”
“正确的资料数据及冷静的头脑。”
“也就是根据实际情况,对吧?”
“没错——”
“‘尽信书不如无书’,我想你就是这个意思吧!可是我认为会读书的人不单会看,更重要的是会运用。他们会根据书中的原理,结合实际情况,去解决问题。”
“你是会读书之人吗?”
“我是爱读书之人,正要努力成为会读书之人。”
文晴望着于信的眼神,多了一份欣赏,他是一个有深度、有内涵的男人。
“呃——我想你也该饿了,我去做饭吧!”
文晴有那么一刹那的不好意思,一个女人一眨不眨地对着一个男人瞧,多羞!
“不如我们出去吃吧!”文晴已在厨房边提议道,看吧!要维护两人的“私生活”,就得付出代价,连吃顿饭都要麻烦。
“难得我们有空,自己做岂不更有滋味!”
文晴望了望他脸上好像挺享受的笑容,又望了望那几袋材料,脸露难色,最后——
“好吧!我来好了,你先出去。”
说着,文晴卷高衣袖,一副准备上战场的凛然样,看起来好像要浴血奋战似的。
“我看还是不用了,简单的菜我可以应付的.你还是坐着吧”
“呃,是吗’”
说真的,其实她不是怀疑他的能力,毕竟这太伤一个男人的自尊了,尤其是一个很诚心想为你做点事的男人。但,做饭这套动作,真的不是普通的高难度动作,它的难度系数已大大超出了人类的范围,是鬼斧神工那境界的事了。
你想想,你要对那-堆堆不知如何下手的材料和一瓶瓶不知装了什么调味料的瓶罐,要搅尽脑汁,将它们左配右搭的弄成一碟,最高难度的是还要使煮出来的食物咸淡适中,容易入口,可怜她在外国苦心钻研四年仍毫无所获,仍不知如何能使煮出来的菜可以被放入口而不致于马上吐出来。你说,以她这么绝顶聪明尚且弄到这种地步,你说煮菜难吗?筒直是难透顶了。
因此,文晴以维护她“丈夫”的宝贵自尊为前提,保护自己生命为目的,作出从旁监督指导的重大决定。
天晓得她上次下厨是哪个世纪的事了。想想自己也真够伟大的。
正在文晴在为自曰热情讴歌之际,于信随手就舀起一羹盐,就要往锅里放。
说时迟,那时快,文晴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于信的手,这才避免铸成大错。
“做事一定要三思后行,尤其是厨房之事,是随便不得的,在放盐之前,你应该很慎重地考虑一下该放多少,例如,500克的菜,就要放5克的盐……”
文晴一骨碌将四年下厨以来的心得顷囊相助,讲得头头是道,以至役留意于信脸上那个瞠目结舌的神情,煮莱要算过称过的吗?那岂不是很“数学”。
不等文晴讲完,于信利落地在锅里翻炒几下,将刚熟的肉片上碟,但——
“慢着,你怎么可以随便地炒几下就了事,那肉还有血呢?”
“有吗?”于信望了望文晴手指的肉,除了红色的光泽以及浓浓的肉汁以外,没有什么血啊!“你看错了,这肉已经熟了,这只是汁而不是血!”
“明明是血.你刚才只是炒了几下,东西怎么会熟呢?吃生的食物很容易病的……”
又是一大段长篇大论,于信自问是驳不过她的“谨慎小心”。只好再把鲜女敕可口的肉片再倒入锅,用猛火再烧五六分钟,直至它变得毫无光泽,外形犹如一块破布似的,才得到文大小姐的允许——上碟!
结果.这一顿饭,两人“享受”得异常“津津有味”。于信的自尊心更是严重受创,他还能忍受眼前的一桌”食物”是出自他整个小时的“杰作”这个事实。
也难怪,世界上没有一个厨师能接受如此残酷的事实,干信虽说不是什么一位大厨,但已拥有十多年的烹调经验的他,也算是个颇有名气的烹调师,而他居然煮出如此不堪入口的“食物”来,你叫他情何以堪。
唉!也罢也罢,她只是好心而已,好心而已!
午饭后,两人并无任何异动,仍继续早上的动作,于信看书,文晴看他看书,仿佛大家都乐此不疲。
午后的微风徐徐送进屋内,柔和舒适盈绕着两人,像催眠咒似的熏人入梦,渐渐,睡意在文晴的心里发酵、上升、蔓延全身,那时张时眯的眼睛始终抵不过睡神的召唤,慢慢地合上了。
于信望了望肩膀上的人儿,她的唇畔含笑,身子如一团棉絮般柔弱无骨,顺他的肩膀滑下,落到他交叠的腿上,她嘤咛一声,自己调节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又甜甜睡去。
于信笑了笑,一切都如她所料,她还是来到了他的身边,而这一切亦将如他所料地进行下去。
在办理好生态村的一切琐事之后,于信正式以个人身份加入“文航”,参与内部管理基层的一切决策。
刚入驻“文航”,文远扬便叫于信做一份关于在美国开展电信业务的评估计划书。
在美国开拓电信市场,一直是文远杨的梦想,他之所以迟迟未将它实现是因为找不到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现在那个人终于找到了,他便是——于信。
开拓美国业务电信市场谈何容易,美国的电信业务向来是大的资本家只手垄断,如果想进军,真的少了点实力也不行,也就是说这对于刚入管理基层的于信来说,是一个重大的考验。
晚上,文晴整个心事重重,坐立不安,这全是因为文远扬日间的一项重大宣布。
“你有把握吗?我说的是爸上午交给你的工作。”
文晴实在是没他那种超于常人的冷静,只好先行问个明白。
“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的把握,我只能说我会尽力!”
看吧!他总是一个看破世事的智者样,看得文晴无名火起三千丈,
“你知道这个计划的重要性吗?它将会是‘文航’发展的一个新转折点,它的成败直接决定着文晴日后的发展状况,所以,文航对这个市场是志在必得的,现在爸将这重大的任务交给你,可以看出他对你是相当重视的,你想想,假如你失败了,‘文航’日后怎么办?爸又会怎样,最重要的是对你日后的个人发展,它将是个重大的阻碍。”
文晴入木三分的解说换来的竟是于信面带微笑的两个字:
“是呀!”
天呀!文晴直翻白眼,她最受不了他那个无所谓的样子,也不知是胸有成竹还是心中没数,好像和自己毫无关系似的。
“你知道这些日子来,我的你的看法吗’”
“不知道,是什么…?”
“你像一块木头,亦无表情,平静得就像是无涟漪的湖面。”
“真的吗?”于信仍是一个淡淡的微笑。
文晴没好气地栽进他怀里,她真是服了他,他居然连自个儿在妻子心中的形象都漠不关心,这人看来不是普通的冷静,而是十足的冷血。
“跟我在一起会闷吗?”于信一边揉着文晴的秀发一边问。
“一般吧!有时也不会太闷啦!”文晴如实招来,枕着他的大腿,头时不时地磨蹭着。
“如果闷的话,找朋友解解闷,不用陪我。”
“我最爱的就是陪你了!”差点,这句话文晴冲口而出,幸好,她还是硬把它塞回肚子里去,应了声:“嗯!”其实他还满贴心的。
“头发到肩了,怎么不剪一剪。”于信用手指绕着到肩的头发,问。
“不剪了,让它留长好了!”
文晴闭上眼睛,声音有点慵懒,天知道她现在有多舒服。
“留长了就不像女强人-!”
“那就不当好了。”
她现在是毫无所谓的了,以前是事业为重,现在嘛!家庭为重!她也不知道,何时她的观念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会独自终老。因为她不认为“丈夫”可以在她生命中充当怎样的角色,事业上,她是人人口中的女强人,事业正如日中天,根本不需要丈夫来扶持,生活上嘛.她是放任自我惯了,从不看别人脸色,也不在乎别人感受,如果无端端多了个叫“丈夫”的男人介入她的生活,那她岂不是处处受约束、时时受禁锢?聪明如她,又怎么会花心思找罪受。
但事实往往就这么出人意料,偏偏让她碰上他,让她为他沉迷。自此她便发觉,女人的肩膀无论有多宽,也不及男人的靠起来舒服;无论女人怀里有多温暖,也不及男人有安全感。男人有着天生比女人优越的条件,令女人拜倒在他们的西装裤下。
有他在身侧,她会不自觉地表现出女儿娇态.要他宠、要他哄。就像现在,她整个人窝在他怀里,享受着他的轻怜浅抚,倾听着他的轻声细语,感受着醉人的温馨——
原来生活是可以这般幸福的。
为了这次工作,公司专门成立一个特别小组,协助于信工作,可见,公司对今次的计划是相当重视的。为了工作方便和节省时间,于信干脆把卧室搬到办公室,终日埋头苦干,与那些资料奋战到废寝忘食的地步.由此证明了他口中所说的“尽力”不是一句空话。
足足两个星期,文晴没有在家见到他一面,在公司见到他只来得及打声招呼,擦身而过。这一秒,心中有着千言万语要对他倾诉,下一秒又想起他匆忙的身影和气也喘不过来的样子。于是硬把心中的话往肚子里吞,缕缕的深情就化作那道道目光,纠缠着他的身影。
从没有想过,一向独立的自己也会如此依赖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相识不到数日的人;亦从来没有想过一向自命清高的自己,也成了“天地会”的一员——以男人为天、以男人为地…-
倘若先前她对他的感情还抱有一丁点的怀疑,那么,现在她可以给予绝对的肯定。
一十月后,评估报告终于完成,上交到文远扬的手上,文晴终于可以拨开云雾见青天了,心情顿时飞扬起来,心里已开始暗暗盘算来临的假日怎样安排,岂料第二天,文远扬突然召开紧急会议,宣布由明天开始将致力开拓美国的电信市场,委任于信全权代理,在一个月后,干信便要远赴美国准备一切事务。
一切就是来得如此的突然,轰得人措手不及,文晴犹如在云端被人重重摔下,整个人快要散架。
她还未曾好好地看过他,抱过他,她甚至还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还未曾将这个月来她受的委屈告诉他-…
他说过等她的头发长了,就帮她编两个辫子,他说过,这个圣诞节会做圣诞大餐给她吃,他还说……
他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一切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发生了,弄得满目狼藉,叫人无法收拾。
夜深,四周早已万簌俱静,但文晴的住所内依然灯火通明。
文晴一出卧室便看见于信站在书柜前收拾他的宝贝书。
“你准备了多少个行李箱?”
文晴问着仍拼命往行李箱里塞书的于信。“两个吧。”还未等于信回答,文晴便抢先答了,“那你拼命往箱里装书,你的行李呢?全部不要了?”
“是呀!我一时都给忘了,怎么办呢?我又很想带这些书过去。”于信一边搔着头一边嘀咕,看了也好笑。
“我早知道会这样的!”文晴没好气地斥了一句,“我早把行李收拾好了,靠你自己呀!恐怕到了美国才发现原来没带自己应带的东西,不该带的东西却带了三大箱。”
“你明知道我嗜书如命,你就别取笑我了。”
“难道在你生命里就只有这些毫无生命的书吗?”文晴踱到书柜前,也帮忙装书。
“当然不是,你比它们重要千倍,万倍。记住,有空就回家吃饭,多陪陪妈,最重要的是多注意身体。”
“该注童身体的应该是你,你是做起事来就什么都不顾的大忙人。”文晴不甘示弱的回嘴博得一记敲打。
“哪有妹妹教训哥哥的?”
妹妹?哥哥?
文晴一下子僵直,不知该如何反应。
“唉!终于大功告成。”于信拍拍手,“好了,夜了,快去唾吧,明天还要上班。”
文晴依旧一动不动地杵在他面前,目光紧紧地锁着他。怎么会?在他眼中,她竟看不出分毫的不舍。
“怎么了?”
于信不解文晴突如其来的奇怪举动,她一步步地靠向自己,最后用双手紧紧地圈着他,埋在他怀里。
为何在他眼中,她看到的不是感伤、依恋……而是兴奋,希冀,是她看错了吗?
“我舍不得你!”
文晴声音低哑,如泣如诉,蒙上了淡淡水气的眼阵怔怔地望着他,试图在他身上找出一些异样的情绪,但——
“傻瓜!几年而已,我又不是去了不回来。”
对,只是几年而已,但对于一个每时每刻都思念的人来说,却漫长得几乎遥不可及。
文晴放开环着他的双手,蓦然转身。
是他将自己的感情藏得太好,还是他对她根本就从没投注过任何感情。
文晴拥着被子,不敢再想下去,怕量后的结果是自己所不能接受。她觉得自己是个懦弱者,逃避着某些隐隐约约的事实。
不知何时,半寐着的文晴听到了极细微的声响,她的神志还未完全清醒,恍恍惚惚的,便不加以理会。直到一声关门声清楚地传人她的耳里,才霍然惊醒——他走了。
她立即从床上弹起,箭般地冲了出去,她想再见他一面,只是一面。
当她冲出门口,他已经上了车,发动引擎。她仍不死心地向他奔去。哪怕只有渺茫的机会,她也不愿放过,她多希望他可以突然间转头,望见她,或者突然间记起了什么东西没带,或者车子突然间坏了……
但随着车子的不断加速,他离她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文晴无力地跌坐在马路上,心中难受莫名。把头埋在双膝间,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胸中就好像有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实实地把她压着,让她喘不过气。她蹭着脚,扯着衣服,想把那块大石推开。她像是一个受了满肚子委屈,却无从发泄的小孩,那般的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久久,她才从马路上站起来.觉得头好痛。
他提行李的时候不知有没有发觉它格外的沉重,因为她直觉自己丢了一颗心。
以后的四年,于信会定时捎些消息回来,无非是关于些健康、工作之类的。这样的情形,文晴早就料到。以他的个性,有时间也赶快抱起那比枕头还厚的书,哪像她,专门花时间放在那些无谓的“脑力劳动”上。与她比起来,他明智多了。
有时候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有时间就满脑子都是他,想想他忙不忙,过得好不好……然而她见惠惠她们却从来没有这些情绪。真奇怪,日夜思念他的不是他最亲的亲人,竟是她这个相识不过五个月的“妻子”。既然不知如何解释,那就任自己跟着内心深处的感觉去走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逐渐认清了一些事,也敢于面对那她曾经一再逃避的答案,原来,他自始至终就把她当成妹妹般看待。他会像对他的两个妹妹般的对她,给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体贴入微的关心……他给她所有哥哥应该给妹妹的,唯独吝啬给予她丈夫应该给妻子的。可惜的是,她要的只是后者。
她的婚姻就好像是一场交易,父亲出资金,换来公司的发展,还赚得了一个好女婿;他出卖自由以及些许的关爱,换取了家族公司的复兴和个人的发展。
在这场交易中,他们都获得了两倍的回报,只不过她是最大的输家。她不单输了五年的青春,五年的感情,还有曾经坚守了二十四年的心,
既然这场交易,她毫无好处,那她又何必再继续。这是作为一个商人所应有的精明,
把一场婚姻比作是一场交易,这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但只有这样,她才能忘记他的好,让自己死心。
于信一如文晴所料的答应了她的要求。其实她知道这-直是她单方面的挣扎,只要她想,她说出来,他总会不问原由地答应她的一叨,包括离婚这样重大的事,他总是这样,她最痛恨的也就是这点。
今天,于家的饭桌上出现了空前的大混乱,十几双筷子同时撞在-起,
“啪——”“扑通——”“哎呀——”
各种声音同时崩出,过后才发现,长长的红木饭桌上掉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肴,而坐在放汤处的于惠和于颖猛地用面纸抹面,看来又有两套新衣服报销了。
发生了什么事,该不会是于家的人玩到没什么好玩,改用筷子作战斗武器来拼个高低吧?
当然不是啦!他们是争光恐后为某人夹菜而已,究竟是谁值得十几个人不惜筷子打架也要争着为他献殷勤呢?那就是离家四年,现在终于凯旋而归的于信。
在外四年,她好不容易左盼右盼才盼回来的于信,无疑是“文衡”的大功臣,但现在无疑的是他永远是于家上上下下量重要的人,且并不会因他的身份地位的改变而改变,所以于信今次回来,于家上上下下无不感动得热泪盈眶,有以上的热情失控的举动也是理所当然的。
“信,这次回来,不走了吧?”于夫人在夹莱的同时仍不忘问了问她最挂心的问题,其实也是某个人最挂心的问题,她想。
“爸说过两年他就会退休,我得在他身边学习。”
“哦,那这样说你会长年在家喽!”
妈的脑筋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灵活了,明明都晓了还问,莫非——
“对,我会长年在家,会时常回来看你。”
哪知——
“不必了,我身体好得很,没病没疼的,你不必常回来看我,如果你真的要表示孝顺的话——”
于夫人把尾声拉得长长的,两只闪着精光的眼睛不停地在儿子与媳妇身上溜达,却迟迟不说出口。
文晴被她瞧得怪怪的,拿起汤碗来掩饰自己不自在的神情,又不知道妈要搞什么新花样。
“你们不会拂逆我的意思的,对吧!”于大人很谨慎地问了一句,得到于信和文晴的再三保证后——
她放下碗筷,端正身子,清了清喉咙,说:“我现在很郑重的并且是很强烈地要求你们俩,在一年之内给我生一个可爱的小孙子。”
此话一出,文晴首当其充地第一个受害,原本已吞到咽喉里面的汤,被于夫人这样一吓,一下于冲上鼻子,呛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而对面桌的于诺,也不知是不是为母亲的莽撞激动得拍桌而起,桌子上的碟子也应声移位。
“你干嘛?反对也不用那么激动呀!”
干夫人赶快抚抚受惊吓的心脏,为什么这个儿子什么时候都这么冒失。
“哎呀,不是啊,妈!用不着一年,十个月就可以了,就这样了,你俩今晚开始努力。”
原本低下去的咳嗽声,在听了于诺这一番惊世骇俗的发表后又再度高扬,于信赶快拍着文晴的背,好让她顺顺气,但,接下来的话——
“你们不知道吗?其实生孩子用不着十个月那么久,现在医学这么昌明,七个月便可以有一个健康的小宝宝了。”于颖大方地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本以为又要受于诺一翻奚落,但,出乎意料——
“你长这么大最聪明就是这次了,好,那就七个月吧!”于诺拍了一下桌子,算是定案。
这一次可不是惊世骇俗这么筒单,简直就是惊天动地,文晴吓得背脊发凉,手脚不断地冒冷汗,紧抓住于信手臂的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能让于信痛得紧皱眉结。由此看来,身为未来妈妈的文晴可不是一般的受惊过度。
“哇,太好了,七个月以后我就有一个可爱的小侄女了!”于颖第一个拍手欢呼。
“什么小侄女,是小侄儿。”于诺大声地纠正妹妹。
“我喜欢小侄女,我要小侄女。”
“我喜欢小侄儿,我要小侄儿。”
“你说叫什么名字好呢?惠惠,我一时都想不起,待会要回去查查,第一个孙子一定要取个好名字——”
于夫人自顾自地陶醉在自己的忙碌中,而另外的工佣也不闲着,开始打算着煲什么补品给少女乃女乃补身子。“炖老母鸡怎样——鲩鱼也不错……”
就这样,毫不相干的局外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面身为准爸妈的于佰和文晴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
文晴心里懊悔万分,当她是瞎了眼,才会嫁到如此疯狂的家庭,但现在已经是后悔莫及了。
一想到这个事实,身子突然一软倒在于信怀里.兀自伤心去了。
而于信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对家人这样“疯狂”也是所料未及的,他只知道,他要办的事,比他想象中还要难办,他直觉,那似乎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一个大家庭的事。
“啪——”
灯亮了,屋内顿时明亮起来了!
“进来坐吧!我先去洗个澡。”
吩咐完毕,文晴走进浴室,而丁信亦很顺从,这样的情景仿似一个主一个客,显然,两人忘了自己原先的身份,
当文晴从浴室出来时,很习惯性地在落地窗旁找到埋头于书本的于信,他总是这样的,文晴不自觉地笑了。
她轻轻走到他身边,坐在他身旁,然后很自然地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
“出来了。”于信侧了侧肩来望她,
“嗯!”一如往常般的,她由他肩上滑入他怀里。
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发生得如此理所当然,他们就像回到了五年前一样,她曾是那么深爱着他,亦曾以为他一如自己般地深爱自己。
“累吗?”于信望着半眯着眼睛的文晴轻问。
怀中的人并没有回答,长长的睫毛像两把黑羽扇般的扇了扇,丰润的红唇漾出一抹慵懒而性感的浅笑,以前,他总能猜出她的心思,现在——
一如往昔,他放下手中的书,两只拇指分压在她两边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来回按摩,文晴全身心地放松,静静地享受着他那粗糙的手指所带来的触感,她开始变得陶陶然,思绪似乎正向四面八方飘飞,她就似一团棉絮,在微风的承托下,在空中来回飘浮,在她的胸臆间,满足感不断地集中、凝聚,进而扩散到四肢百骇。在他怀中她似乎化成了一掬水,一掬让他轻掬在手中轻吻浅尝的泉水。
她已醉了,清醒的心又开始迷失,。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有想我吗?我好想你——”话犹如梦中的呢喃般从文晴的红唇里溢出。
原本轻轻地来回按摩的手亦刹时间僵硬了。
两行清泪从眼角里滑落,没入发中。
“怎么哭了,好好的,怎么哭了?”
文晴张开迷蒙的双眸,一脸的愕然,她哭了吗?
怎么地不知道。
“别哭,告诉我怎么了,别哭!”
于信轻抚着文晴的发安慰,内心绞痛不已,她的泪让他有莫名其妙的心痛,是以往从未有过的痛。
他越是说得万般疼惜,她的视线便越迷糊,看来她真的哭。
为什么他总能让日己心碎再心胖.她多想他的深情只属于她一人,还有他整个怀抱、整颗心、整个人通通都只属于她,只为她独享。
“晴——说话——告诉我你怎么了?”
于信抹着越加汹涌的泪水,万般痛惜地将她纳入怀内。
“你可不可以对我偏心一点——可不可以多陪陪我,多爱我一点?”
她盈盈地双眸直直地对上那担忧的眼瞳,轻抚着他那刚毅的脸庞。
这一张她四年来魂牵梦萦的脸终于又再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就近在咫尺。
“信——别离开我——”
当四片唇瓣相接的一刹那,于信像触电般地推开了怀中的文晴,不理她跌倒在地,只顾慌忙爬起身,脸上深情不再、怜惜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惊骇慌乱。
他的举动探深地刺伤了文晴。
“我……先回去了,公……公司还有点事,你赶快休息吧!”
文晴的耳后立即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快速的开门声,巨大的关门声。
一切过后,屋内又恢复了惯有的宁静,如死寂般的宁静。
文晴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抹去腮边泪水。眼神空洞。不久,她的脸上露出丁一抹自嘲的苦笑。
瞧,她都做了些什么?蠢呀!傻呀!居然自取其辱,可笑啊!自己都已经不是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还做白日梦,痴心妄想。活该!活该!
窗外,茫茫的夜笼罩着大地,黑暗吞没了一切,黎明遥遥无期。
早晨,文晴打了通电话去律师楼,叫人尽快拟一份离婚书,送到她手上。既然已成定局,又何必拖拖拉拉。
“嫂嫂!”
是于惠,文晴的头由原本的阵阵抽痛迅速变成排山倒海的剧痛。于惠从来不轻易地这么恭敬地称呼她,除非——
果不然,她-走进,文晴便发现她促狭的笑容。
“昨天睡得好不好?可真辛苦你了!”说完,暖昧地对她抛了个媚眼,便向前走,还不住地低笑。
文晴原本憔悴不堪的脸此时更显苍白,嘴角那抹自嘲的笑容更悲凉。人人都以为她嫁了个既能干又温柔又体贴的丈夫,生活美满得不像话,就连她自己也曾一度这么认为。
可惜!幻想终究是幻想,它永远不会因为别人的意愿而变为现实。
结婚不到三个月,她就由原先的亲热美少妇坠为活寡妇,忍受着与自己心爱的丈夫分隔两地的痛苦煎熬,更可悲的是,她探爱了五年的男人竟没有爱过自己。
五年!五年啊!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五年的青春是何等宝贵,她居然用了足足五年的宝贵青春去爱一个从未爱过自己的人,这一厢情愿的代价未免太大了,就连她这么一个会做生意的商人也算不清。
文晴推开会议室的门,-坐下,于惠就凑了过来。
“喂.听说哥从美国带了个得力女助手回来耶!办事能力特高不说,而且人长得特漂亮。在美国四年经常跟哥出双入对,外面还谣传,如果你跟哥发生婚变,下一任于夫人非她莫属,嫂嫂,你可要千万小心提防,提防哦!”
说完还不忘眨了眨翦水般的双眸,样子狡黠得要命,她分明是耍文晴开心,但出乎于惠意料之外的是,她没有如期得到一记白眼或一个恶形恶状的警告,于惠寻乐子的好心一下子烟消云散。
唉!就算明知道是她故意加盐加醋夸大其词也赏个脸,给点反应,害她-点乐子也寻不到。
很快,其它的职员也陆陆续续入座,时间是正十点,会议理应开始,但会议的重要人物,于信和他的助手却迟迟来到,会场上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终于,在十点十五分,会议室的大门蓦然打开。
于信第一个走进来,随他之后进来的女人使在场的人不禁发出惊呼。
文晴闻声抬头,恰好迎上那带着浓浓挑衅性的眼睛,文晴的心一怔,不知她为何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来者不善!”于惠收起了刚才的嘻笑,变得严肃认真。
“各位,很抱歉,因为资料临时出现问题,所以耽误了开会时间,请大家见谅!现在会议正式开始,首先由我们美国分公司的副经理邵美媚小姐向大家简单地总结一下美国分公司在四年来的业务发展情况。”
邵美媚在于信的邀请下,站了起来,面对着在场二十多人的注视仍显得神态自若,显然是身经百战。
她首先不急着总结报告,反而自我介绍起来。
“大家好,我是美国分公司调来的职员,从今天开始就会同大家一同共事,所以请大家多多指教!”
她这一套谦虚得体的说词,赢得了在场职员的好感,有的男同事开始向她暗送“秋波”。
平时美女不是没见过,文晴和于惠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但文晴已名花有主,于惠为人又太冷太傲,所以公司的上层职员都有爱无处诉,但今日这个邵小姐,人不单美貌与智慧并重,最重要的是她热情,那以后就不怕没机会了。
在简单的自我介绍后,邵美媚开始了她的总结报告,在四十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没有一丝的怯场,凭她一流的专业知识,精辟的用词和充满自信与美感的肢体语言,赢得了座上每一位男士的信服,对这一个新来的同事也越加爱慕。
长达两小时的会议终于结束了,职员纷纷散去,有的男土也开始展开行动,出面相邀,都被邵美媚婉言谢绝。
不一会儿,会议宣就剩下于信、文晴、于惠、邵美媚四人,气氛既暖昧又尴尬。
文晴与于惠一直在低头整理文件,而对面的两人却不一样。
“陪我去吃午餐好吗?不许说有工作。”
“换言之我是必须答应-!”
埋首整理文件的文晴,当场一怔——
他竟毫不忌讳地跟她打情骂俏!
“你看你,都下班了,还穿得西装革履的。”邵美媚说完便动手帮于信解开衣领的袖子,松开领带,拨乱他梳得贴贴服服的头发。
“你又拨乱我的头发,信不信我打你!”
“才不信呢!有胆你就打。”
邵美媚一副看扁他的样子,一手勾着于信的手臂,一手抱着文件向门口走去.经过文晴和于惠身边时,蓦然停下来。
“惠惠、文小姐,赏个脸,一起吃午餐?”听她得意的语气,摆明是公然挑畔嘛!
“是呀,一起吃饭!”于信虽也开口.但语气冷漠。
于惠正要冲口答应,却被文晴硬生生地拉住了。
“不了,不阻碍你们了,我们还有点事,你们吃得开心一点。”文晴用力握住于惠想反抗的手,私自拒绝。
“那我们就不勉强了,信,我们走吧!”
“你们俩别忙太久了,记得吃饭!”被拉出门口的于信仍不忘叮嘱两人。
两人一消失在门口,于惠便一下子挪升文晴的手,“刚才你为什么拉着我,看见那女人的风骚劲儿我就气,还恬不知耻地叫我‘惠惠’,天!我想吐……”
文晴一声不吭地,仍自顾收拾文件。
“天,你怎么可以一点也不在乎,那是你丈夫耶!那女人抢走了你丈夫,你丈夫耶,你就这样由她去,你还是不是女人来的?”于惠实在气不过。
“不然你以为我可以怎样”文晴反问。
“把他抢回来呀!”于惠答得何等理所当然。
“我有这样的资格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于惠不明反问。
“就是这个意思。”文晴耸耸肩,不作解释,亦不想再耗下去,抱着文件独自回办公室。
于惠直觉一定有事发生,究竟是什么事?
回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文晴再也支持不住,整个人瘫在地上,怪不得他不需要她这个妻子履行义务了,原来早有人代劳了;怪不得问也不用问一句便答应了她的离婚要求,原来他早已需要,想想自己也真够善解人意,人家也不必开口,她便不知不觉地为人家效劳了,好一个贤内助。
文晴手握成拳,让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试图转嫁那份撕心裂肺的痛。
她可以忍受他的不爱,但绝不能忍受他的欺骗、背叛。
她曾是那么信任他,从不怀疑他不在妻子身边的他会不会拈花惹草,而是一味地想,远在他方的他忙不忙,孤不孤独,有没有想家……有时恨不得自己身上长出一双翅膀,飞到他身边,看看他,陪陪他。
看来这一切又是她的一厢情愿了,人家不是过得挺好的吗,终日有美人相伴,也难怪会乐不思蜀,把家都忘了回。
“哈!哈!”文晴干笑两声,“你可不是普通的笨啊。”
“傻呼呼地被人骗了五年,五年,哈!哈!”笑声中夹杂的空洞凄凉,让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