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姆一行人在下埃及的绿洲遇难?”索伊尔叫着。
在门图荷太普的寝宫中,一个秘密会议正紧急召开。
“是的,据回报的消息指出,辛姆等一行人似乎是在用餐时被人先以药迷昏,然后凶手不分男女老少,全以利器杀死,且将尸体的头全部砍下,堆放在一起,尸体则被抛入水中,整个池子都染了血色……”
“够了……”门图荷太普摇摇头,他要劳米别再说下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内奸干的?还是外国刺客想趁我们统一的时候攻打我们?
是西台?奴比亚?或是巴比伦?”亚士奇提出了他的种种疑问,一行人陷入迷雾中。
“目前的情况还未查明。尤努虽已带领着下埃及归顺我们,可是局势仍不明朗,一切都得小心一些。”
这一天下午,在门图荷太普的寝宫中开了一个好久好长的会议。
一场恐怖的旋风席卷原本已经和平的埃及,这样的一件偶发事件让上埃及掉入了全员戒备当中。
☆☆☆
就在各人心中怀着不同的心情之际,婚礼的日子来临了。
琉拉的心中对于这一场即将要到来的婚事,有着些许的无奈,有着些许的不甘。可他还是必须在宫中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一般人一样,一脸欢天喜地地迎接这一场为了上下埃及人民期望已久的和平而结合的政治联姻。
这一天,太阳的光芒照得琉拉想落泪。
金色的光芒、盛大的婚礼仪式、欢天喜地的人民,以及各国前来祝贺的宾客,对这一场婚礼表现了所有欢迎的气氛和祝福。
琉拉笑着,可是心里却一直告诫着自己,不要哭,不可以让眼泪流下来。
他对上天不知几千次的祈求,多么地希望这一天不要来到;不要让他唯一拥有的温暖怀抱被别的女人夺走。他是这么的贫穷,除了深爱的男人以外,他没有其他的财产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比这全埃及人民还需要门图荷太普这个男人呀!
可他也明白,他爱上不该爱、亦不该得到的男人;他明白门图荷太普是王,是这一个战乱烽火中的英雄,为此,他亦要承受失去一些平常人的幸福——包括他的爱情。
不也因为这样,所以他们才会在战争女神的神殿中相遇吗?这冥冥之中,穆特女神早就为他俩的命运写好了序曲,只等着他们照着她所谱好的曲调舞下去。
第一次的逃月兑,第二次的重逢,第三次的搭救……是门图荷太普给了他一个全新的人生,否则他至今一定仍是在歌舞团里当个舞娘。
他不能再奢求什么了,否则他会遭到天谴的;不也有很多无法相守的情侣就这样自老死都无法再见一面吗?比起那些相爱却无法见上一面的情人们来说,他们真的是幸运太多了!只不过是因为门图荷太普要娶妻而已,他们并没有分离,不是吗?他还是可以保留他心中的那一片小小的幸福,为他一大清早起来摘采沾着露水的无花果;在那宁静的午后,两人呼吸着如飘扬的飞絮般甜蜜一心的空气;还有每日,在远处静静地观望着他……
神已经给了他这个孤儿太多太多的幸运了。
它让他拥有了这份比谁都尊贵的爱——让这位君王的心中只有他的存在;让他能在这样短短的人生旅途中,有着比谁都还尊贵、比谁都还要骄傲的爱。他已经觉得足够。
因为他允诺,他一定会给他答案,一个最好的答案。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可以忍着泪、忍着那道在心窝上碎裂的口子中汩汩流出鲜血的痛;他只能笑,然后一切的日常生活都仍与平日并无不同。
“琉拉……”
该走了。
别的仆役在唤着他去帮忙。
他睁开眼睛,用最平常的态度打开了大门,走了出去。
☆☆☆
这个时候,在长长的宫殿走道上的一端,被装饰得耀眼华丽的新房里,弥漫着高贵香料的味道;被重新绘制过的墙上,画满着属于上下埃及再度统一的象征——莲花与纸莎草;那一箱箱远从下埃及乘运过来的箱子中,有着许多华美的女用服饰,以及以各种珠宝串成的项练和王冠。
“该出发到卢克索神殿了,贺特瑟小姐。”
吉纳莎在薄薄的轻纱中看着那依旧趴在床上的瘦小身体,长长的黑色卷发披散在洁白的床褥上。
因为薄纱的关系,让人看不清贺特瑟的表情,可是她细小的肩头正不停地抖动着;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一个即将要步入结婚礼堂的女子正露出一个大喜之日不应出现的悲痛哀泣……
“库里……”贺特瑟的唇中唤着这个名字。
她那张仍净素的美丽容颜正淌着无数道泪痕,小小的红唇因为要努力止住哭泣而微颤着。
“今天,我就要为你报仇了。”她小小声地,像是一片羽毛一样地轻盈低语。
吉纳莎静静地看着她的新主人——这个与大喜之日完全扯不上关系的伤心新娘,她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件华丽的新娘礼服默默地协助她穿上。
吉纳莎可以了解她心里的痛,因为她自己也曾经历过这样刻骨铭心、摧心裂肺的心痛。
她投靠贺特瑟,只是因为她失去了琉拉;她为了失去唯一的挚爱,杀了所有的同伴亦不感到悔恨——只因为失去他。
可是琉拉却背离了她,他并没有像她一样地付出他的所有,甚至在教她惊喜万分的相逢时,还无情地打击她——他有了喜欢的人!
那个让他漂泊不定的心有了一个归宿的人,竟不是她!所以她发誓要杀了那个夺去他的心的女人!
贺特瑟的际遇和她不同,可是她们复仇的决心是一样的。
哭红了眼的新娘,穿戴好之后,便由一群侍女簇拥着,从新房走出。
☆☆☆
另一方面,今天的另一个主角——
在新郎的寝宫里。
“真是太合适了,我从未看过这样英俊挺拔的帝王呢,陛下。”
刚刚才在众神前面举行过登基大典的门图荷太普,正由侍女们帮他换穿着结婚的服饰。在寝宫中的,还有亚士奇、劳米、索伊尔等人。
“等一会儿,同贺特瑟小姐举行过婚礼后,上下埃及也总算真的统一了。”
一手促成这门婚事的,同时亦是让门图荷太普陷入苦恼的亚士奇,正洋洋得意地发表着对这门婚事的满意。
索伊尔望着自己的孪生哥哥,他的脸色凝重得让人不敢相信他是一个即将要娶亲的新郎。
的确,门图荷太普不高兴的模样全写在脸上,在方才结束登基的祭神仪式后,到露台接受全国前来祝贺的百姓欢呼的时候,门图荷太普的脸上像是裹了一层冰霜一样地寒冷,让人感受不到他身为一个旧时代终结、创新王朝开拓王者的喜悦。
“陛下,有一份来自下埃及的特级公文。”一个士兵带进来一卷纸莎草纸。
“交给索伊尔,我现在不想看。”他不耐烦地说着。
“对对对,这事有什么好急的?”劳米说着,连忙将公文收下。
连劳米都可以感觉出门图荷太普对于这件婚事的厌恶,可他也无法说些什么;下埃及都已经有意以联姻的方式解决战争了,况且新娘人都已经在这儿了,现在说什么也都是多余的了。
索伊尔当然比谁都明了,哥哥的不愉快,来自于等一下即将开始的婚礼。
他该说什么呢?门图荷太普已经陷入了恋爱的苦海中。索伊尔无法明白,那个来自黑暗团体的少年,为什么能与哥哥的心灵如此契合?而自己的兄长又是如此地需要这个少年?
对于琉拉和门图荷太普这样过分的亲密,其实宫中的人们早就有所传言了,尤其每一日的午后,在他的寝宫,只准这个卑微的奴仆同王共处一室。
索伊尔了解他们的恋爱。从第一次听到兄长眉飞色舞地谈论一个女子,到他知道让他心系之人是同为男儿身时;从他知道自己爱上刺客,到为他悉心照料背上的伤,为他谋得在宫中的一份差事……索伊尔看到的,是一个为了爱而疯狂的男子,而非一国之君!这恋爱并非关身份贵贱、不分性别男女,它来的时候,任谁都挡不住,任谁都无法拒绝。
他只能这样叹气。如花般娇美的贺特瑟马上就要是大埃及帝国的王后了,可她却无法用一生来夺得丈夫的爱。
“你们都先下去吧,王兄有些累了,让我们兄弟俩单独相处一下。”索伊尔对这两个臣子发命。
遣下了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门图荷太普的脸色依旧是臭着一张脸。
“你想做什么?”他问着那个遣退别人的弟弟。
“我只想问你一件事。”索伊尔斩钉截铁地开口便问。“你快乐吗?”
他快乐吗?
这位年轻的帝王愣住了。
“我记得你从以前,便是为了统一上下埃及的野心而活,我们曾为扩张我们上埃及的版图做过不少事,可现在我们年幼时的梦想已经实现了,你的脸色却告诉我,你并不快乐。”索伊尔对他的王兄直言着。
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要如何反驳弟弟的话。
他的确很不快乐!不快乐到了极点!
这个婚并不是他想结的,这个王位对他而言,如今亦变得枯燥乏味了。
门图荷太普只要闭上眼睛,他的心湖便映出琉拉的泪颜。他好爱好爱这个少年,现在就算是要他马上退位,他也愿意用这个令人垂涎的位置和别人交换自由!
只要他能和琉拉在一起,只要他不是王、不是一个贵族;而琉拉不是一个刺客,不是一个男子,他相信他们一定会有一个最令人羡慕的生活。
“囚禁在金笼中的鸟儿并不会感到快乐。”索伊尔握住门图荷太普的手,那张与他一样的脸孔诉说着真实的谏言。
“我……”门图荷太普想说着他的答案。
“请陛下移驾到神殿!”
外面侍女的提醒,中断了兄弟两人的谈话。
可恶,索伊尔在心中咒骂着。
“我该走了。”门图荷太普给索伊尔一个凄楚的苦笑。
索伊尔不知道要怎么把正往外面走去的哥哥留住,他只知道门图荷太普正把自己的幸福断送。
出了这个门,门图荷太普便是一个王,他再也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了……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外走着,索伊尔仿佛听到琉拉的哀泣声,随着门图荷太普的脚步而响起。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推开门,众朝臣的喧哗声在长廊的一端响起,侍女们恭敬地带着他走向神殿。
门图荷太普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他的心里没有一丝对于即将来临的婚礼有着期望;他只要想到他从此便要和这一个陌生的下埃及女子共同生活,他想要掳走琉拉,两人就此远走高飞的冲动就多了一分。
他从来都没有这样懊悔过,当初为什么要建造一座穆特女神的神殿?明明命中注定,自己没有帝王命,他却执意做着统一的梦,结果便是作茧自缚啊!
强摘的瓜不甜,这个王位让他付出了这样的代价。
“陛下,贺特瑟小姐来了。”侍女再次提醒发愣的他。
他勉强地抬起头,像是有千斤重似的,抬头看着这一位未来的王后。
贺特瑟的头上,戴着只有王家才有的黄金蛇冠,身上披的衣饰和黄金饰品将她衬月兑得更为美丽耀眼。
香气四溢的香料味由她长卷的发上传来,可是这种人工的香味让他更怀念起琉拉长发时的那股清淡的莲香。
“请牵着王后的手到广场去,到神殿的轿子已经准备好了。”
门图荷太普麻木地牵起妻子的手,他感觉不到这一个陌生女人的心,只是很公式化地牵着她。
他们走下长长的阶梯,两旁的民众欢呼声不绝于耳。可这一对新人,各有各的心事,这些嘈杂的声音根本无法插入这对还未同房便已异心的夫妇中。
“万岁!门图荷太普陛下万岁!”
“请早日生下继承人!贺特瑟王后!”
“万岁!为我们底比斯的三神庆贺这对新人!”
“陛下万岁!”
这些祝贺的话,听在琉拉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他在这一旁观看这一场婚礼,可是心里边五味杂陈。
“你为什么哭了?”
琉拉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站在这样一个隐密的地方便不会被人发现,也不用担心,可以毫无顾忌地看着这一场令他心碎的婚礼。
他回首去看那个发出声音的人,是吉纳莎。
“你……”他连忙拭去他的眼泪,反问着她。“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现在是贺特瑟王后的侍女,你不是应该先往神殿去等待王后吗?”
吉纳莎笑笑,她的笑容在大石柱的阴影下显得诡谲。
“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并不真的有着很明确的主仆关系。”吉纳莎的眼中似乎有一颗颗小小的火花亮起。
“你做什么和我说这些?”琉拉问道。“我们现在各司其职,各奉其主,我们已经不再是刺客了。”
“可我跟你不一样!”吉纳莎像是被这句话给激怒般的大喊着,她忿忿不平的情绪反应在这长长的回廊上。“我没有像你一样,不只是身子,连心都卖给门图荷太普!”
琉拉的身体好像一下子被这句话给刺得猛冒鲜血。他瞪着大眼,凝望着他昔日的伙伴,他不明白为什么吉纳莎会知道这事。
“你不要胡说!”琉拉的脸因为忿怒而胀红,可这一句话完全起不了吓阻对方的作用。
“我干什么胡说?”她也冷冷地看着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在底比斯的宫中,这事儿早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你敢否认你们做了些什么勾当?在每一天门图荷太普二世从议政厅回到寝宫的那些午后?”
吉纳莎的话像是千万只毒蛇似的咬噬着琉拉惊恐的心,他无法反驳吉纳莎的话。
而这会儿吉纳莎更是不留情地说了下去:“你是因为长年的男扮女装,连你的心也都被同化了吗?舞姬并不可耻,至少她的职业是跳舞,而不是像个男妓一样地出卖灵肉、以色侍人!”
“我没有!”琉拉大喊着,他一定要对她澄清这件事,他不允许连吉纳莎都这样污辱他和门图荷太普的关系。“我和他之间是相爱的!我们没有像外界想象地那样污秽!”
“你有!”吉纳莎像是要判定他的罪一样,她也跟着琉拉扯大嗓子。“你就是因为他是王!他有着你所向往的优渥生活,你贪图着他的权力,所以你便像条蛆虫似的黏着他!我真是好傻啊!这么久以来,竟都被你这个戴着羊皮的狼给欺骗了!从那时候你在市集上舍命救他的时候,我就应该要警觉了。”吉纳莎一口气将她的委屈说完:“我那时怎么没有发现呢?其实你和他早就有一腿了!”
“不是的……”
琉拉想要辩解吉纳莎的歪曲理论,可这时哪有让他插话的余地?吉纳莎像是发了疯的野生动物般狂怒着。
“我真是太傻了,还为了你的失踪伤心欲绝,谁知道那时你正同你的门图荷太普相好呢!”她大骂着:“早知道我就不杀辛姆他们了——”
这一句话,让两个人都惊愕住了。
“……你说什么?”琉拉瞪大眼睛问着。
吉纳莎并不为她的说溜嘴而收起她高涨的气焰。“我说,我竟因为失去你,而愚蠢地把辛姆他们全杀了!”
琉拉闻此言,宛若五雷轰顶般的震惊。他的眼前像是有一片乌云挡住他的视线,他看不清眼前的吉纳莎,整个世界像是要摇晃了起来一般。
“琉拉!”吉纳莎连忙扶住要倒下的少年。
可琉拉却在她接触到他的手指时,将她的手给甩开。
“你不要碰我!”他大喊着。“你这个狠毒的女人!这是你和贺特瑟的毒计吗?倒向下埃及的奸人!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样狠下心肠来下手?不!你不是我所认识的吉纳莎!我所认识的吉纳莎是个温和爱哭的小女生,她不会这么心狠手辣的……你到底是谁?”
吉纳莎的脸马上由方才搀扶他的担忧转为狠毒冰冷。
“我还是吉纳莎,只是你所不知道的那一面罢了!”她的眼中有着一丝泪光。
“是因为爱……这一份对你无怨无悔的爱,让我走到这样的田地的……”
“爱?”琉拉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话。“不!这并非爱!这只是你一味的愚蠢无知而已!是你的独占让你的良知给蒙蔽了!你的心被狮子给吃了吗?”
“我的心……”吉纳莎流下了一串泪,她抚着自己的左胸,喃喃自语地说:
“它在很早很早以前就被吃了。因为它已经无法有效地输送我对一个人的思念和爱恋;我是这样地想把这颗真心献给我的挚爱,可他不要它,他狠心地将它给捣毁了……”
“吉纳莎……”琉拉无助地喊着。“我并不适合你,你何苦这般紧紧纠缠我?去寻你的归宿吧……”
“已经来不及了,”吉纳莎仍躲在石柱的阴影下,照不到阳光的地方像是她的保护色一般。“你撕裂了我的心,让我在这人世间得不到我的真爱,让我为你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我死后亦会因此而无法通过正义的审判,我的心必会被阴间的怪物阿米特给咬噬,所以我要让你也得不到幸福;而门图荷太普亦伤了贺特瑟……”
琉拉听到吉纳莎突然扯进门图荷太普和贺特瑟,他吃惊地问她:“你想做什么?”
“呵呵……”吉纳莎笑着。“哈哈哈……哈哈哈……啊——”
十分突然地,吉纳莎吐出一口鲜血!
“吉纳莎?”琉拉惊呼着。
而吉纳莎的身躯也在这样的叫声下如柳絮般轻软地倒了下去。
“你在做什么?”他将倒在地上的吉纳莎扶起,对于吉纳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诧异不已。
“哈哈哈……”倒在琉拉怀中的吉纳莎,仍由口中溢出大量的鲜血。那令人触目惊心的血渍从她的嘴上一直流淌到胸口。“已经来不及了,你最心爱的人……现在一定也要走向死亡之途了……”
“说清楚!你到底和贺特瑟在搞什么诡计?”琉拉大力地摇晃着濒死的她,对于心上人的安危让琉拉感到不安。
“……没有人比我更幸福了……”吉纳莎的双眸无神地凝望着天空,可她的嘴角却挂着微笑。“给负心的人最大的报复,我在你面前服毒自杀……我要你一辈子都感到愧疚……能死在你怀中……”
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在琉拉胸口结束了她年轻而早逝的生命。
琉拉把她放在地上,他最担心的不是他对吉纳莎的愧疚,而是门图荷太普的安危。
他在长廊上狂奔着,直达王家用的马厩。
琉拉的心在狂跳着,他希望一切都不会太晚。琉拉跨上马匹,用力挥鞭,于是一人一马扬起滚滚黄沙而去。
☆☆☆
这时候,到卢克索神殿的一路上,为门图荷太普夫妇欢呼祝福的人民把两旁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坐在轿子上的两个人,一路无语,没有新婚夫妇的甜蜜欢颜;两个人的心里各有事情在盘算着。
“陛下……”贺特瑟在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开口说话。
“有什么事吗?”门图荷太普不经心地回应着她。
“我在下埃及时便常听人道门图荷太普二世是一位相当有智慧的总督,对于武术和战略都相当擅长。”贺特瑟的声音清晰而甜美。
“我只是有良好的臣相帮助我治理,我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勇猛。”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搭理这种奉承的话。
“包括暗杀等下流的手段吗?”
门图荷太普因贺特瑟的这句话而震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他低声地问着她。
“辛姆那支黑暗刺客团……”她继续说着,那双眸子发着诡异的光芒。
门图荷太普讶异地望着她,不解这个传闻中不理政事的小姐为何会知道关于底比斯最高的机密。
“你还记得前不久时,被你命令暗杀的库里总督吗?”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
他对于这个贵族小姐所提出的问题充满疑惑。没错,库里的确是在假意归顺上埃及之后,还将上埃及的情报偷偷地传给下埃及,因此他才觉得留他不得,而下令让辛姆杀了他。
“库里已经是归顺我上埃及的官员了,我对他自然有罚赏的权力。”门图荷太普回答,他抓紧这即将成为他的新娘的女子,问着她:“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贺特瑟的脸庞出现了一丝悲凄,门图荷太普对于这个表情似曾相识。没错,这种表情他也曾经有过——在那时候看到背上满是伤痕的琉拉时,他的心也像快要撕裂了一样。他以为他会永远失去琉拉……
“他和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们从小便已经私定终身,他非我不娶,我非他不嫁……”
“那你又为何要嫁给我!”门图荷太普瞪着她。“为了和平?”
贺特瑟笑了,那个笑容像是尼罗河畔早调的莲花。
“门图荷太普陛下……”
从远处便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和令人吃惊的叫唤声。
他知道那是琉拉的声音。门图荷太普即使没有看到人,他也知道那是心上人的叫声。
马匹愈来愈近,因为琉拉的叫声愈来愈大。
贺特瑟的笑容仍未从她的脸上褪去。门图荷太普和她的距离相当接近,只不过是一个手臂宽。
“为了……杀你!”她的声音冷得不像这个世界的人。
只是那一瞬间的光景,门图荷太普看见贺特瑟从她的披风下突然地抽出了一把闪着冷光的剑,直往他的颈上砍来!
接下来的事,门图荷太普只觉得宛如在梦呓中的缓慢。
他看到在马上的琉拉跳入轿中,以他的身躯覆在自己的身上。而那把无情的剑,就分毫不差地落在自己最心爱的人肩上……
门图荷太普闻到了琉拉那熟悉的莲花清香,也看到了那如喷泉般狂乱射出的鲜血!
“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