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前二○三九年,春天的底比斯。
当贺特瑟来到底比斯的宫殿时,她的美貌教所有在场的文武百官们惊艳不已。
小巧的红唇,乌溜溜的一双眸子里藏着一种属于少女的娇憨;一张瓜子脸上的五官分配得恰到好处,头戴着属于下埃及的黄金圣蛇王冠和她一头如黑檀的秀发相互辉映。
是一个容貌姣好的贵族小姐呢!
亚士奇和劳米等其他大臣们,为这样一位带来和平的娇客自是欢迎之至。
“喂,王兄,笑一个嘛。”索伊尔对着他那紧绷着一张脸的兄长提醒着。
“你觉得我笑得出来吗?”门图荷太普寒着一张脸。
说真话,如果可以,他真的好想现在就从这一张王座上跳下来,去找他心里真正所爱的人。对于这样的一门政治婚姻,他虽屈服在眼前的局势下——人民亦渴望着真正的和平来到,让已残杀多年的上下两块土地能快些合并;可是他的心中是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
他的心中是这么地爱着那个少年啊!
从他把琉拉从水面上提起来的那一刻,门图荷太普的魂魄就已经被琉拉所摄入他那双清澈的眸子中了;如今他是被爱囚禁的灵魂,这样一个不自由的灵魂,要如何再用他已被锁系住的心去爱这世间其他任何的一个女子呢?
此时此刻,他心里所想的,只有在那一夜里在他怀中哭泣的琉拉啊!
门图荷太普揉揉他发疼的两边太阳穴。等一会儿他就要接见他未来的妻子了,他得以一国领袖的身份接见她,这关系着全埃及人民的福祉,他不能怠慢、轻忽的。
富裕而多金的贵族小姐——下埃及最具代表性的龙头老大尤努,终于向以兵力强大闻名的底比斯臣服了。多金的尤努为这位即将要远嫁于门图荷太普二世的总督小姐准备了许多丰富而昂贵的陪嫁品;这琳琅满目的珍贵宝物让上埃及的人们看傻了眼。
悄悄在一旁观看的琉拉,对于这样一个集三千宠爱于一生的千金小姐,有着无限的羡慕。
有着这样显赫的家室,现在她马上又有一个更为尊贵的身份——大埃及帝国的王后。
琉拉并不讶异这样的一天降临;他也知道自己永远不能和这样一位尊贵的小姐相比……
他知道,当贺特瑟来到上埃及的这一天起,就意味着门图荷太普是这上下埃及的帝王;他是属于这整个埃及人民的,而不再是那一夜……在穆特女神神殿中,拥着他、给他所有热情的底比斯总督。
门图荷太普不是琉拉的,今生今世他是不可能属于他的;他能拥有的,就是他们曾经共有过的甜美回忆……琉拉在心中暗记着,那一晚的甜美回忆将永永远远地藏在他内心的最深处。
从今尔后,他就只能远远地、静静地望着这位年轻的帝王。
可是琉拉并不后悔,因为他此生已满足。
☆☆☆
“欢迎你来,贺特瑟小姐。长途的旅行一定很累了吧?”
底比斯宫中,接见外宾的宫厅里,门图荷太普以平淡而公事化的口吻这样地说着。
“这儿的景色与有肥沃土地的下埃及有着很大的不同,处处都与炙热的沙漠为邻。不过,这倒也不会使我有疲累之感,反倒是别有一番风情的新鲜感。”贺特瑟带着一抹羞涩的微笑,她优雅的仪态让朝臣们为之倾倒。
“那就好,我叫人带你到你的寝宫,晚上有个欢迎你的宴会,我们到时候再见面。”
门图荷太普对未来的妻子有着异常的冷淡,他匆匆地打发着这位远来的娇客,便结束了这一场第一次的会面。
他内心的影子依旧挥之不去。
他是这么地想念那个身影啊……
他渴求的,是那一天在神殿拥着的少年;他是如此地燃烧着的心,那如同地狱般的炽烈恋火,简直就要把这位年轻的帝王的心烧成灰烬了。
他们是相爱的,可对于这整个天下的形势,这一对相依相偎的年轻恋人势必要分开——就算他们是如此地渴望对方、与对方的灵魂紧紧纠缠着,他们依然必须在现实里残酷地分开来。
门图荷太普是一个身不由己的王;为了顺应天下的潮流,他牺牲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舍下了那方才确认是彼此真爱的唯一。
那一夜的黎明,当他离开熟睡的琉拉身边的时候,他不敢回头看,他怕一回头,就会想要带着琉拉逃到天涯海角。看到这如花般的玉人,他的心怎么舍得割下这样一个美好而纯真的影子呢?他就像是自己心头上的一块肉啊!
门图荷太普不愿这样就结束,他的恋情就像早调的睡莲,在未开花让世人见识到它的美丽时,它已经成了静静躺在尼罗河里的亡魂。
他一步步艰辛地往回宫的方向走,让那夜美丽的情景烙在自己不舍的心上……
帝王想着少年;而少年思念着帝王。
今生今世,虽身已无缘再相近,可这两颗思念着对方的心,是日日夜夜、永无止境地纠缠着;眼中虽无泪,可在心中那一片对于这一段感情的分离,早已在苦痛的心海中有着无限的血泪涌现。
☆☆☆
“……亚士奇,我觉得殿下好像不是很欢迎我的到来。”贺特瑟一进到门图荷太普为她所准备的寝宫后,马上就对亚士奇提出了这样的反应。
这一间仍绘着莲花和秃鹰的偌大房间,空气中飘荡着高雅的香料;上埃及对于这位美丽的和平使者,显然是费了一片苦心。
“呵呵……贺特瑟小姐,您不用着急殿下对你的反应。”亚士奇笑了。“您和殿下的婚事是我一手策划的,我从小看着殿下和索伊尔大人长大,他们的心思可都逃不过老臣的眼睛,他只是不习惯罢了。您也知道吧,咱们殿下对于美丽的女郎是没有抵抗能力的。”亚士奇拍着胸膛保证:“相信我,他再过一阵子,必定会落入您的美丽情网中的。不过您得耐心点,等一等他。”
贺特瑟的脸上有着一丝的诡异,可是她很快地便又恢复了高雅美丽的模样。
她缓缓地说:“我即将是殿下的王后,这事我自然会等的,不过,我得好好感谢你,在我送和平联姻信件给你的时候,你可以答应我的请求。”
亚士奇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小姐慈悲心肠,不愿再让人民饱受战火荼毒,自愿以身相许,这点让老臣十分佩服,哪有不帮忙的道理?您就快别这么说了。请您好好歇息,再过个几天,您和殿下的婚礼也筹备得差不多了,到时再挑个吉日吉时,让登基大典和婚礼同时举行。老臣先告退了。”
贺特瑟送走了这一位可敬的臣子,可谁也没见到掩上门的那一刹那,这位美丽的女郎眼中闪着诡谲的光芒。
埃及的人民对于这件带来和平的盛大婚事,抱着无比的欢欣。可这些人民并不知道,这样的一场婚姻,带给他们的主子有多么大的痛苦。
☆☆☆
这一年的春末,很快便就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教人难忍的炙热夏天。
在王宫花园边的无花果园里。
沉甸甸、一颗颗饱满的无花果实,在高大的无花果树的枝叶上垂着、生长着,像是在向所有的人炫耀它汁多味美的果肉般的骄傲着。
“嘿咻!”
琉拉攀上了这一棵硕大的无花果树,他动作灵敏得像是猴子一样迅速。原本别人还担心他爬得这么高,若摔下来了,那怎么得了?可后来看着他身手敏捷,也就不再为他担心了。
于是,琉拉又多了一份工作——替王室摘取三餐饭后的水果。
琉拉对于这样一份额外的工作并不觉得苦;他是多么地希望当心上人吃着他一天辛苦摘下来的甜美果实时,能如同见着他一般的心满意足。琉拉对于任何能和门图荷太普联系的方式都不愿错过;他的心中比任何人都期待见到每日必从政议厅中走回到寝宫的门图荷太普。
这一段路,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虽然只是这样的一段路程,可他可以随着仆役长的身后,放心地尾随着心爱的他,在他身后拿着以孔雀羽毛做成的扇子轻轻地为他的君王*(凉。然后,当所有的人都被遣下之后,这寝宫中就只剩下他和他。
他们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在这个只有他俩的小小空间中,虽有不识好歹的炙热南风袭来,可这无损于他们之间的短暂亲密。
他们是如此地渴望这短短的午后相聚,在阳光洒满金芒的屋子里,他们吸着相同的空气,吐着同样爱着对方的芳香,血液中流着相同的火热爱恋。虽然他们没有说话;虽然他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门图荷太普批着堆积如山的文件,而琉拉则为他*(着一徐徐的清凉微风;虽然他们一次也没有交谈,可是,他们的心,在无形的世界中早已在那一个美丽的月夜中紧紧地系在一起了,无人能分开。
这一对已为爱所结合的灵魂,是无法用外力所破坏的。
他们之间,无须缠绵火热的爱语,两个人即已明白对方的心意。
虽然,琉拉的心中有着一抹对于王后的苦涩……
☆☆☆
突然,有一个陶盆被打破的声音,把在树上的琉拉吓了一跳。他连忙回过头,看着树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回头,使得树上和地上的人都愣住了。
那个来的人,居然是吉纳莎!
他们两个,有好一阵子说不出话,只是在原地望着对方。
“……吉纳莎?”
首先开口的,是想打破僵局的琉拉。
“天啊……”在无花果树下的少女捂住嘴巴,她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年便是自己一度心碎失去的心上人。
琉拉很快地便从树上跳下来,站在吉纳莎的面前。
吉纳莎张着口,她的眼中因为激动而泛着莹莹泪光。她心爱的人,又再一次地站在她的面前了!
她伸出了颤抖的手,抚着眼前的少年。他的气息是热的,那皮肤的触感是真的,望着她的眼眸仍似昔日般的美好……吉纳莎的眼泪已夺眶而出。
“琉拉!琉拉!”吉纳莎紧抱着琉拉,她激动地唤着心爱的人,吉纳莎对于能再看到琉拉活着,她的心控制不住地激动沸腾起来。
“我以为……我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了……”吉纳莎哽咽地说着。
“喔,我真的要感谢阿蒙神!感谢它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我当然还活着,吉纳莎。”琉拉笑着安慰他昔日的伙伴。“而且,我现在是宫里的仆役。”
琉拉便把门图荷太普救了他的事情简述给她听……可是他并没有说出他和年轻的帝王有着火热的爱恋。
“是这样啊……”吉纳莎点点头回应他。
“吉纳莎,辛姆他们呢?”琉拉问着在怀中的少女。
吉纳莎眸子掠过一丝的阴影,她回答道:“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以后,我就处心积虑地想要逃跑,后来我花了好大的一番力气才逃出来。后来到了下埃及,被贺特瑟小姐收留,现在是她的侍女。”
她望着琉拉,她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琉拉,我们走吧!”吉纳莎握着琉拉的手,她的眸子里有着不愿再放手的决心。“我们离开这里,然后建立一个属于我们两个的家。没有杀戮、没有歌舞团,我们可以像一般的平民一样,你耕种、我料理家务,过着和以往都不同的人生。”
吉纳莎的这番话让琉拉吓了一跳!他从未将吉纳莎当成是结婚的对象,更不用提要和她共组家庭,何况,他亦不愿意离开王宫啊!
这一座有着他心上人的宫殿,像一条无形的线一样地绑着琉拉。
“等一下!”琉拉抓起那双紧握他的手。
吉纳莎吃惊地望着琉拉。“怎么了?”
琉拉欲言又止的表情让吉纳莎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我从头到尾……一直以来……我从未把你当成结婚的对象……”
这样的一句话,让原本庆幸相逢的少女,一颗心顿时跌入冰窖中。
“那……也没关系,感情可以婚后再培养啊。”吉纳莎试着挽回颓败的局势,她挑着一边的眉。“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把婚姻放在心上,一心效忠门图荷太普家族,可现在已经是太平时代来临,刺客团已经走入历史了。”她抬起头来望着琉拉那双眸子。
琉拉为难地回望着她。
“我可以等你。”她看着琉拉,她好想好想就这样地把琉拉抱得紧紧的,直到天荒地老。“我不求你现在就爱上我,只要你明白我的心意的一天,到那时再爱上我也不迟。”
“不是的……”琉拉皱起眉头,他不知该如何启口。“吉纳莎,我的心里不可能爱上别人的……”
“为什么?”她问着,不敢相信琉拉会这样地回绝她。
琉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的困惑,他正思索着如何回答她,才不会伤了吉纳莎的心。
“你爱上了别人了吗?”少女颤抖的尾音说着她心里的话。
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这青梅竹马的玩伴,他心系之人的事。
琉拉咬咬唇,他不忍再欺瞒她。他得快些告诉她真相,好让她对他死心,好再去寻找下一个春天。
“吉纳莎,我……我的确是有喜爱的人了。”他眨着眼睛,那双眸子中的真诚让人有些不忍责怪他的残忍。
吉纳莎呆住了好久,像一座冰冷的石像一样杵在原地。
“这不会是真的吧?你在开玩笑,是吧?”吉纳莎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她抓着琉拉的手。
“我没有说笑,是真的,吉纳莎。”琉拉的口气是如此地坚定,让吉纳莎不得不开始相信他。“……我是真的爱上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吉纳莎的声音有着冰冷的醋劲。
“……我不能说。”琉拉撇过头去,他不能再说下去。“吉纳莎,既然我们都已经不是辛姆团的刺客了,那我们更应该为自己全新的生活更加努力地生存下去,别再留恋我了……去找一个好男人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吉纳莎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沙哑。“你认为我的心里,这些年来,还有过其他人吗?你认为……我用尽生命所爱的人,就在这样的一句话下,我的心就可以就此将你在我心中的痕迹磨灭吗?你……你太过分了!”
吉纳莎哭喊着的抗议,让琉拉有着许多的不忍,更有着愧疚。
“告诉我!那个把你抢走的女人是谁?我要杀了她!”吉纳莎捶打着他,她一阵的捶打将琉拉的无花果给散了满地。
“你别再无理取闹了好不好?”琉拉把她的手抓住,阻止她疯狂攻击。“总之,我真的是有喜欢的人了!你必须对我死心,就是这样了!”
语毕,琉拉转身离去,只留下心碎一地的吉纳莎呆在原地哭泣。
“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吉纳莎在见到心上人之后的喜悦,一下子就转变为绝望的狂悲。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呢?难道他不明白她对他的心吗?在她以为他已死,以为她生命中最珍爱的男人从她的生活彻底消失,她找不着他的身影时,她是如何地悲痛欲绝吗?她甚至还为了他杀了人……可却在这样重逢的一刻,他却告诉她,他爱的是别人……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爱他,不惜为他杀了所有的同伴——只因为他从她的身边像风沙般的逝去。
吉纳莎的眼中有着泪,胸口有股从未有过的怨恨冉冉上升……
这一切的举动,恰好被在不远处的政议厅中的门图荷太普瞧见。
☆☆☆
那天下午,琉拉持着扇子,呆呆地望着远方出神。
他告诉自己,他并没有错,错的是吉纳莎自己,是她一厢情愿地把自己的感情加诸在他身上的,他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可她的哀伤哭喊,仍在他心里萦绕不去。难道他真的错了吗?就如同他当初救了门图荷太普一样,那数十下的鞭子挨得莫名其妙?
他的眼中充满着对吉纳莎的愧疚,可是他的心已经无法再承担吉纳莎的爱……他清楚地知道门图荷太普是他今生今世的唯一,是第一个、亦是最后一个占据他心房的人。
他拿着扇子的手正微微地颤动,他望着正在他前方忙于政务的门图荷太普,琉拉的眉心又皱了起来。他是可以和一般人一样地娶妻生子、养家活口,可那并非他心里所想要的生活啊!
虽然,他的心里对未来并没有着很明确的蓝图,但他却知道他的脑袋里唯一能想的,就只有门图荷太普。
他的心也因为婚期愈来愈近,开始对于他和殿下的未来不安起来,他快要疯了,他是这样地一再说服自己,只要这样远远地、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欣赏着一只这世间最俊美健壮的鹰一样,他就满足了。
可他的心,却有着另一个声音在呐喊、在哭泣。他明白自己对门图荷太普的爱恋和痛苦是日日渐增。他为心上人即将登上王位而欢喜,可对于他的婚期亦是有着不甘和嫉妒……
琉拉从小最气的,便是他那张如女子般秀丽的面貌,可是他现在倒真希望自己是真真实实的女儿身;就算身份再怎么低微,他至少可以是门图荷太普的妾——
他并不敢妄想以自己的身份可以拥有那尊贵的王后之位。
只要他不是一个男人,只要他不是一个从小在歌舞团中长大的孤儿,只要他不是……
“你在想什么?”
琉拉一抬头,只见那张教他心动的那一张俊脸在他的上方望着他。
“没……没事啊。”他别开脸,深怕那双眸子看穿他心中那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对王的说话态度是这样的吗?”门图荷太普把他转了过来,琉拉不得不再次面对他深爱的男人。
“有人欺负你了吗?”他关心地问着他。
感受着他抚上他脸颊上的大手传来属于情人的指温,有一股想抱紧他的冲动,从琉拉心口上暖暖地涌出。
琉拉摇摇那张让人倾心的绝美容颜,他的坚强让门图荷太普有着些许不忍。
“你不说,我怎会知道呢?”他在琉拉未反抗前便猛然地抱住了他。“你今天有着不一样的感觉……你教我怎么能这样丢下你,视若无睹地处理国事呢?”
被情人这样的一拥,琉拉更是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这么地强烈而温暖的怀抱呵……琉拉背上已结痂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了起来。
“真的……真的可以说出我心里的话吗?”琉拉缓缓地把他的视线落在门图荷太普的身上。“我真的……可以说出我心中的想法吗?”
他点着头,期望在他怀中的情人对他坦白。
“我……我拼命地压抑着自己,告诉自己不可以这样想……”他垂下了那长而卷的睫毛,唇正微颤着。“可是,我还是忍不住,不由自主地会嫉妒,那个贺特瑟小姐……”他抓着门图荷太普的手,他的不安传到心上人的手上。“我很疑惑……我不知道该怎样再待在这个有了王后的宫庭中。”他把头埋在门图荷太普的胸口。“你告诉我……在你的心中……我到底……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位?
在你已充塞着所有国事的同时,我又是在你的心里的哪一个角落?怕是我已经被你遗忘了吧?”
他是这样地想着他……
即使他已要另娶佳人,他的心里,也只能为他而空下;他求去的翅膀,也只能为他停留。
所以,求他给他一个真正的答案,给他这颗不安的心一些希望;让他可以在等他的这一刻、下一秒,做著有他爱着他的梦,让他不再为了等候一个不可预知的未来而夜夜流泪……
“是因为那个女孩?”门图荷太普低声地问着。
琉拉惊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从哪儿知道吉纳莎的。
“是那个从下埃及陪嫁过来的侍女吗?她是你心情波动不安的原因?是她煽动你对我的情感?”门图荷太普一连串醋意的问题,让琉拉招架不住。
“不是的!不是的!吉纳莎是我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她只是……”琉拉猛摇着头,他不知该怎样解释。
“青梅竹马?那她也是辛姆手下的人喽?她为什么会在贺特瑟的侍女行列中?
莫非她是间谍?”门图荷太普又是一个疑问。
“不!不是这样的!她在我失踪后便逃了出来了,她完全和辛姆已经毫无瓜葛了!”琉拉急着要辩解同伴的清白,他大声地向门图荷太普嚷着。
门图荷太普叹了一口气,他的脸上写满被琉拉打败的表情。“你知道吗?任何一个旁观者,都可以感觉出她对你的那一份执着。”
琉拉咬咬下唇,他明白自己对于情感这方面的事是十分迷惘而不了解的。
门图荷太普抱着他,一个如阳光般炽烈的吻忽地印在他的唇上。
琉拉并没有抗拒他,只是无言而强烈地回应着君主的爱。两个人相拥着,像是要把自己的身子融入对方一样地紧靠着。
“我是爱你的……”他在琉拉的耳边厮磨着。“可是……请你再忍一忍……等我……等我把一切都安定了下来以后……”门图荷太普抱紧着他怀中的琉拉。
“我一定……一定会给你一个最好的答案。”
琉拉的眼中有着一层雾气,模糊了他的视线……
门图荷太普是这样地不忍琉拉的委屈,可目前除了这样委曲求全的等待之外,实在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我等……我等你……”他哽咽地说着。他已经告诉过自己不要再像个女人一样似的软弱掉泪,可他此时此刻,却怎么也忍不住这多日以来的委屈。“等一辈子我也愿意……让我在你的怀里哭……就这样一次……就只有这一次……然后我便永远不再对你抱怨……”
“你别这样说……”他紧抱着在怀中的心上人,贴紧琉拉的脸庞。“我一辈子只会爱你一个人……就是这样,不会有二心的,相信我。从那一夜在水中的相遇,你就已像网子一样把我的心网住了。”
两人无言凝望,像有一世纪那样地长久。
“殿下!殿下!”
从远处传来的不寻常的叫唤声,让两个人吓了一跳。
“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