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莱德不自然地在椅子里动了动。现在怎么办呢?他突然灵机一动,清了清喉咙。“那个——呃——那个咖啡机,我希望我们公司设汁的就是那一类东西。”
“噢。”乔安娜正巴不得认为他端详的是咖啡机,而不是她。“高技术的小发明销路很好。”
“我们不光设计家用小发明,而且还有工业和商业方面的物品。我还希望看到公司兼营运动训练器材。我本人的专长是工业管理——我采用发明者的点子,把它们转化为实用的东西。当然啦,我们公司内部也有产品设计员,但我还想和独立的发明家签约。”
乔安娜发现,他希望拓展公司的热情是很有感染力的。“你有没有想过推出一系列生活能力方面的产品?”乔安娜热切地问。“如果你要寻找新的发明者,外面有一些人确实很有创造力,他们想出了生活能力方面的一些绝妙点子——”
“生活能力?我不太明白,乔安娜。”
“生活能力方面的产品。就是专门设计…-些产品,使残疾人的日常生活变得更轻松一些,”这个话题使她倍感亲切。她从自己漫长而痛苦的康复经历中深切体会到,对于那些先天残疾或受伤致残的人来说,干一件简单的家务活都是困难重重。她本人就认识一些有志于设计特殊用品来改变这种局面的人。
如果她能说服莱德开发那些设计,填补这种实在的需要……这前景令人振奋。对于一个真正的好手来说,这是一种挑战。“你知道,那东西也许很简单,比如一个电灯开关,使坐轮椅的人能够……”
“我相信有一些医疗器材商店在经销那类东西。”莱德对她的出谋划策显然不像刚才那样感兴趣了。“我要寻找的是——”
“医疗器材商店更关注的是出售大型设备,”她迅速插言道。“你会吃惊地发现市场上很难买到简单的生活能力产品。几家小型专卖店试图填补这项空白,但是——”
他不明白她怎么如此了解残疾人和医院,但他没有深究。
“乔安娜,福琼设计公司不想搞市场有限的专用产品。我想做大买卖。我想获得全球性的成功。按达尔文的原则去经商才能取胜——只有最强大、最敏锐、最有适应能力的企业才能在市场上立于不败之地。我计划让福琼设计公司成为其中的一员。”
“难道这就是与鳄鱼同行的商业哲学?”乔安娜做了个鬼脸。
“你指的是与鲨鱼一起游泳的那个比喻吧?”莱德略微感到惊讶。他对这个商界的至理名言烂熟于心,而她居然连哪种是食肉动物都没弄清楚。
“不管是什么吧。”乔安娜耸了耸肩膀。“只专注于最强大、最敏锐是——”
“是企业成功的惟一道路。”莱德于脆地说。“在我们来之前,福琼设计公司也有自己的经营之道。我们的销售部、市场部和人事部都不赖,不过职员们差不多九点钟才来上班——”
“难道九点钟不是很正常的上班时间吗?”
“九点钟?上午已经过去一半了!”莱德恼怒地皱起眉头。她居然把他看成了手拿皮鞭的可恶工头。他要为自己解释。“数着钟点过日子是不可能获得成功的。我在南非开采石头时,我们没有眼巴巴地数着钟点下班,那是肯定的。我们每天从天蒙蒙亮一直干到——”
“石头?你是指钻石?”乔安娜感到好奇。
“对。”莱德居然露出了微笑。“姑祖母凯特派我去了那里。当时我想摆月兑这里,做一些带劲儿的事情,她就给了我慷慨的帮助!”他陷入回忆,笑了一声。“我们在那里有一些不平凡的经历,就像奥利弗-斯通电影里那些千篇一律的人物。我们拼命于活,拼命享乐,拼命打斗。真是一段不同寻常的日子。”
“听起来你很喜欢那段时光。”
“是的,很喜欢。”他轻声地说,望着窗外明尼阿波利斯灰暗、阴霾的天空。天气预报今天又要下雪,气温已经降到了十度以下。
“现在我明白这棕榈树和猴子的含义了。”乔安娜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你妹妹想送你一件表现‘走出非洲’这个意义的东西。”
“那里的天气、风景,一切的一切,都和这里完全不一样。”
“你想念那里吗?”
他耸耸肩膀,“有时候。”
“那你为什么到这里来,而不留在那里?”
“我希望到这里来。”莱德回答。见她露出怀疑的神色,他激动地点点头。“当时我已经准备离开了。我回到这里真的感到很高兴,也感到很幸运。”
乔安娜忙着整理咖啡桌上的东西。“你不过是这么说说罢了。”
“是真的!”他似乎决心要说服她。
她坐在自己桌旁的椅子里,转过来面对着他。她预感到要听故事了。
莱德果然开始讲故事了。“去年,我在一个钻石矿区发现了一枚走私的戒指。有些工人利用鸽子从高度保密的地区走私宝石。我答应潜入内部当场捉拿嫌疑人,以便逮捕他们。我干成了。他们被捕并被指控有罪,可是后来发生了枪战,我——”
他猛地站起来,月兑掉西装,把衬衫从裤腰里拽出来。乔安娜看着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当他扯掉领带,解开衬衫的纽扣时,她的眼睛睁得更圆了。他的胸膛仍然呈铜褐色,这已经够令人惊叹的了。明尼阿波利斯现在正值严冬,大多数人都苍白得像鬼一样,包括她自己。她不由自主地注意到他胸脯和胳膊上的肌肉非常结实,轮廓分明。乔安娜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是的,轮廓很分明。
莱德把衬衫扔在他的西装和领带上,乔安娜看着,瞠目结舌,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多少有点让人失望的是,他不再月兑衣服了。他指着肩膀上一道红里透紫的深色伤疤。是他参加战斗时留下的伤疤,她猜想。
“我这里挨了一颗子弹。”他带着一种可爱的大男孩的自豪说道。
“哇!”乔安娜尽量装出很震惊的样子,然而她心里清楚,如果真要进行“展览伤疤”的比赛的话,冠军非她莫属。车祸后,她接受了许多次手术,伤疤一个接一个,遍及她的臀部、大腿、月复部和胸部,甚至她的头部。她下意识地揉了揉头骨,手指抚模着破裂处缝合后留下的那道看不见的痕迹。当然啦,她可不敢月兑掉衣服,跟他来一番较量——“你给我看了你的,我也给你看看我的。”
“当时可疼啦。”莱德说着,走近几步,让她把他那道光荣的伤疤看得更仔细一些。
“那是肯定的。”她盯着那道伤疤.竭力做出恰到好处的敬畏表情。“先是中弹,然后是理疗,帮助你恢复和维持活动机能。”她熟悉理疗的全部严格程序,忍受了多年的痛苦折磨,如今仍然需要锻炼,以保持身体的柔韧性。如果她不坚持这么做,就会感到全身僵硬、酸痛。
“我以前总是称理疗室为受刑间,我还给治疗医生起了个绰号,叫托奎马达。”莱德说的是熟悉酷刑的西班牙大审讯官。
乔安娜会意地点了点头。“当化验室的人来给你抽血化验时,你是不是称他们为‘吸血鬼’?”她发现大多数关于医院的笑话都是大同小异。
“没错。”莱德笑了起来。“特别是其中的一个,我管她叫德拉库拉。”
每个医院总有那么一个化验员,给你抽血的时候抽得特别多。想起往事,她吸了口冷气。“谁说吸血鬼是神话传说?如今吸血鬼无处不在,只不过医院里的那种吸血用的是长针而不是尖牙。”
“说得太对了。不过我住院的时候,有大量的时间可以思考。有时我会猛地恍然大悟,心里一阵透亮。”
“一种心灵的顿悟。”乔安娜替他说道。她自己也有几次这样的经历。
“大概是吧。我只知道我应该离开南非,回到美国,与我的家人恢复联系,并最终在我多年前抛弃的商业界找到自己的位置。我本来准备在别人的公司当一名职员,可是凯特姑祖母向我提供了我无法拒绝的帮助——她让我接管这家摇摇欲坠的设计公司,并扭亏为盈。我有一年的时间使公司走上正轨。”
“然后呢?”
“然后公司就整个属于我了,完全彻底地属于我。”
“如果失败了,你就再回钻石矿区?”
“哦,我从没想过失败——所以才逼着我自己和员工们拼命苦干。”莱德淡褐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救世主般的狂热激情。“我们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不过我无法减轻压力,也不想减轻。那么,你认为自己能胜任这份工作吗?”他希望她抛弃那种说话简洁的风格,详细地谈一谈,他希望员工积极为福琼设计公司献计献策。
“你称之为压力的……”乔安娜带着微笑——依然那样简练——跳起来为他新倒了一杯滚热的咖啡。“是不是别人所说的威胁?”
他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她是不是总喜欢没事找事呢?工作场所有个惹是生非的人可是一件教人头疼的事,他情愿没有。莱德皱着眉头拿过衬衫,穿在身上。
“我想看看你的简历,不知你有没有,乔安娜。列出你工作过的地方,老板姓名,做过哪些事情。”莱德吩咐道。作为一个公司CEO,他有权弄清别人兜售给他的是什么人、什么货。
“好向我的证明人去做调查?为什么?我们都知道你无法摆月兑我,这多亏了我的姐夫。”
她在取笑他吗?莱德仔细观察她。她在微笑。她笑起来确实有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魅力。
她可能也知道,所以把这魅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内心那个玩世不恭的自我开始抬头。也许她是在顾左右而言他,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好吧,他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被迷住的!
“你总有一些打字和电脑方面的技能吧?”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如果我说没有呢?是不是就被解雇了?”
“请回答我的问题,乔安娜。”
“我能打一些字,我上网冲过浪。”
这都是些什么技能?然而正如她所说的,他无法摆月兑她——至少暂时不能。莱德无奈地接受命运的安排,便想尽量表现得慷慨大度一些。“欢迎你到福琼设计公司工作,乔安娜。”
“好的,亲爱的。我保证很快就来。”乔安娜对着话筒轻轻笑着。“不,今晚不行,我要加班。明天我来吃晚饭好吗?哦,这我可说不准。”
莱德坐在离她一米左右的地方,似乎专注于电脑屏幕上的数字,实际上却在大胆地偷听她的谈话。他不能抱怨她上班的时候打私人电话,因为现在是吃饭时间。她没有离开大楼,就在办公桌上吃了一块三明治、一个桔子和一个纸托蛋糕,十分钟就结束了战斗,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你说什么,亲爱的?”
这些甜得腻人的谈话令他恶心。莱德皱紧了眉头。这位“亲爱的”到底是谁呢?
“我知道。我也想你。”乔安娜靠在椅背上,不经意地用手指抚摩着脖子。
莱德仿佛被催眠了一般看着她。她颈部的曲线十分优美,皮肤白皙、光滑。她的手指小巧纤细,右手的中指上戴着一枚金戒指——上面镶嵌着切割成方形的蓝幽幽、紫莹莹的紫水晶。他在南非居住期间,了解到许多关于宝石的知识,他知道,她手上那种成色的石英晶体尽管漂亮,却并不十分值钱。
但是她每天都忠实地戴着那枚戒指。显然,对她来说,它在感情上的价值非同一般。莱德猜想着那戒指是谁送给她的呢?也许就是那位亲爱的?
“好了,菲比,把电话交给你妈妈吧。”乔安娜说道。“我要跟她讲话。”
莱德全身一阵松弛,长长地舒了口气。他颓然坐进椅子里,感到四肢几乎瘫软。“亲爱的”原来是小菲比,是乔安娜四岁的小外甥女。
“菲比邀请我明天过去吃饭,朱莉亚。”乔安娜对她姐姐说,仿佛感到很好笑似的。“她说她在我上班的时候打电话给我,因为她想跟我说话。她什么时候学会打电话的?什么?你在开玩笑!语音信箱?”
莱德笑了。他弄不清福琼家那么多兄弟姐妹的孩子的名字和年龄,但对迈克尔和朱莉亚的几个女儿却非常熟悉,这多亏了乔安娜放在办公桌上的她们的那些照片。最大的孩子叫格蕾西,取的是她已故的外祖母昌德勒夫人的名字;菲比四岁;菲利丝蒂三岁;还有小宝宝诺埃莉,她是圣诞节的第二天出生的。
乔安娜推心置月复地告诉他,是她的小侄女们给了她灵感,在去年的感恩节决定回家居住,因为短暂的拜访满足不了她内心的渴求。她渴望在她姐姐身边,亲眼看着小姑娘们一天天长大,而不是仅仅靠那些照片和自制录像带来了解她们,以往她不管在什么地方,姐姐总是忠实地把那些资料寄给她看。
乔安娜好像哪儿都去过、
莱德看了她的简历,明白了为人严肃、事业心很强的迈克尔为什么说她的工作经历“很坎坷”。乔安娜尽管做过许多工作,但都不符合人们所说的职业轨道。她的教育程度包括——个高中同等学力,到此为止。她在许多城市——伦敦、巴黎、法兰克福、罗马、布达佩斯——的许多家庭当过保姆。
“布达佩斯?”莱德惊奇地说。“你怎么会到那儿去的?”
“通过欧洲铁路专线。”她说,其实他对她的交通方式并不特别感兴趣:
他感兴趣的是她的闯荡劲儿。比昔日的他还要不安分。他安安稳稳地驻扎在南非,而她接连几年没有固定的地址。在多次当保姆的过程中,她走遍了整个欧洲,在露天宿营或在青年旅馆过夜。需要钱的时候,她就在旅馆当服务员,或在快餐店当女招待。
“世界各地都有麦当劳餐厅,我可以用六种语言说‘你想吃炸鸡套餐吗?”’她笑了,但是莱德感到诧异。福琼家的亲戚在麦当劳站柜台?
最近两年,她给一个电影外景团当助手,在整个南美游荡,为所要拍摄的电影、电视剧和广告片寻找景点。“这对我来说是个完美的工作,因为我无法忍受在一个地方呆很长时间。我在洛杉矶有一个房间,但我大多数时候都跟着巡回团寻找外景。”
可是她终于决定回到明尼阿波利斯,和她的家人团聚,这正和他相同。他俩都与福琼家族神话般的名望和财富有着联系,却又与之若即若离。他吃惊地发现,除了工作履历,他们的生活经历竟出奇地相似。
莱德看着乔安娜在电话里同她姐姐谈话。她生气勃勃,很有表现力,总是动个不停,在椅子上转来转去,手指间轻轻晃动着一只钢笔,站起来倚在桌子边缘,一条腿前后晃悠着。显然,坐着不动对她来说是个陌生的概念。
她挂断电话,坐了下来,在转椅里挪来挪去地整理她桌上的那些照片。看着她永远也不会感到乏味,在她为他工作的两个月里,莱德把好多时间花在了这上面。
他们分享了许多喜怒哀乐。乔安娜从不抱怨加班,这多少有点让他吃惊,他们经常工作到很晚。他们在办公室吃饭,尝遍了附近所有的外卖餐厅。她是个很随和、很擅长交谈的人,和蔼亲切,职员们都喜欢她。超过喜欢他——莱德不带任何嫉妒地注意到这点。他不反对她在公司内部受人喜爱。
他真正不满意的是乔安娜的-些让人更恼火的怪癖。有时他觉得她的过分活跃很有意思,但有时又被它们搞得非常生气。她还经常心不在焉,他认为这是因为她不专心。她必须把每件事情都写下来,如果不立即记录在案,她就会忘个一干二净。他责怪她的时候,她就拿自己短期记忆力不好开几句蹩脚的玩笑。莱德没有笑。他讨厌别人花言巧语地为自己辩解。
实际的情况是,乔安娜不能在压力下从容地工作,而他则压力越大效率越高。他喜欢同时经手五个项目,而她节奏一快就不可避免地注意力分散,把事情搅成了一锅粥。电话号码、约会时间、姓名和地址,全都乱了套:一想到她的一些失误,他就感到自己越来越缺乏耐心。他开始眯起眼睛看她。
可是他的恼怒总是渐渐动摇,最后化为乌有。他似乎不可能一直对乔安娜生气。莱德很茫然,不知道是什么使他心甘情愿、甚至迫不及待地原谅她的错误,如果换了别的职员,他是绝对无法容忍的。是因为她乖巧、讨喜?还是因为她是迈克尔-福琼妻子的亲爱的小妹妹?
乔安娜抬起头,发现莱德正在注视她。她停下手里的动作,一个相框举在半空中。他又盯着她了。她不喜欢他这么做。这使她感到自己是一只实验室里的老鼠,受到一个收集资料的科学家的监视——或者像一个挣扎着恢复健康的病人,各种治疗专业的专家们都在观察她,记录她的每一个动作。
“怎么?”她知道自己的口气有所防备。她在提防着他!“我是不是动得太多了?”
他至少每天都要发表一次这样的评论。乔安娜知道必须拼命集中精力才能使自己端坐不动——即使那样也不能每次都奏效。这是车祸留下的讨厌的后遗症之一,她知道自己的缺点。不需要他不断地向她指出。
“难怪你瘦得皮包骨头呢。”莱德说。“你光是在这间办公室里转来转去,就把一日三餐的热量全部消耗光了。”
这又触到了她的痛处。“我不是皮包骨头!”
她几乎没有食欲,味觉也不太正常,这是车祸带来的另一个后遗症。她总是不得不提醒自己吃东西,保持体重是一场艰难的持久战。
‘对。”他也同意。“你是苗条,不是皮包骨头,就像那些模特儿,好像几年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也许从来就没好好吃过。”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仔仔细细地研究她,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身上。
乔安娜感到两颊滚烫。有时候他看她的样子使她心烦意乱。这是一种她全然陌生的感觉,莱德-福琼似乎具有一种神秘的能力,专门诱发她的这种感觉。
“我忍不住在一旁听了你的谈话。”他耸耸肩膀,对他的偷听并不感到歉意。“既然你明晚要到你姐姐家去吃饭,我也得早点下班,大约七点钟左右离开。”
“七点钟下班可不算早,莱德。你听了大概会感到震惊,但是在整个美国,人们都是五点钟准时离开办公室的。”
“震惊?倒也不会。这个公司的几乎每一个人都是五点钟准时下班的,就连十点钟才来上班的沃克小姐也不例外。”
“她感到冬天起床活动很困难。天气一冷,她的支气管炎就犯了。”乔安娜很同情她。“还有周期性偏头痛、腰部风湿痛和——”
“也许她应该搬到气候暖和一些的地方去。”
乔安娜瞪了他一眼,“最好不要让她听见。”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总可以梦想一下吧,是不是?”
“梦想什么?一个光彩照人的年轻女接待员?让我想一想——她应该是一米七的个子,一头淡金黄色的长发,涂着鲜艳的猩红色唇膏。穿着特细的高跟鞋,弹性超短裙和紧身上衣。三围分别是三十六,二十二,三十六。我说得对吗?”
莱德露出一个色迷迷的坏笑。“我简直可以看见她坐在那里。”他把脑袋偏向通往接待区的那扇关着的房门。
“我敢说到时候你就会整天把办公室的门开着,以便密切地注视她。”乔安娜说,把玩笑继续开下去。“你不会介意跟她合用一个办公室的,是不是?”
“我不介意跟你合用一个办公室,乔安娜。”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说话的口气,以及他的表白,都使他自己感到意外。“我不介意跟你合用一个办公室,乔安娜。”他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天哪,听起来好像他真的这么想!他想起了CEO套房的建筑图纸。那些平面图就放在他办公桌的抽屉里,他有能力付诸实施。但是他迟迟不肯着手改造。
因为一想到要在噪音和建筑尘埃中工作,他就感到厌烦,莱德对自己说。谁不希望推迟这种痛苦的折磨呢?即使这意味着要和助理合用一个办公室也没有关系。
他的目光与乔安娜的目光相遇,两人对视良久。
乔安娜觉得喘不过气来,全身涌过一股热流。她用舌尖舌忝了舌忝突然变得干燥的嘴唇。她的月复部产生了一阵愉快的抽动,也感到刺痛。
她眨了眨眼睛。如果她没有这么成熟,便会认为自己看着莱德-福琼就产生了兴奋。当他对她微笑时,这些诱人的感觉越发强烈,在全身阵阵波动。
乔安娜惊慌起来。我可不能看着莱德-福琼就产生兴奋!
那是无益而愚蠢的,因为莱德明确反对与任何人发生亲密关系。他向那些给他打电话的女人指明这一点,似乎有许多女人迫不及待地想捕获一个福琼家族的人。乔安娜听见莱德告诉那些渴望成为他情人的女人,他忙着创建自己的企业,目前不考虑个人问题。由于她一直在他身边工作,她可以肯定他从未与女人有过约会。
两天前是情人节,是情侣们必定要约会的日子,而她知道他没有出去。她也没有。他们一直工作到晚上九点多钟,吃的是外卖的比萨饼,莱德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节日。她也没有。
在过去的这一个月里,她听见他回绝了一个又一个邀请。对他的私人谈话,她原本是不想听的,却还是忍不住听了。毕竟,他们是在同一个办公室。有时候,她是积极地、不加掩饰地偷听。当她听见他毫不客气地拒绝那些过分热情的女性时,总是感到由衷地快慰。
那不能说明任何问题!绝不说明任何问题!她告诫自已。迷恋莱德是愚蠢透顶的。运气好的时候,她只是令他恼火。碰到运气差的时候,他简直想把她撕成碎片。她看得出来。
乔安娜突然觉得需要做点事情放松自己。她摆弄百叶窗,擦拭已经一尘不染的咖啡台,把钢笔从——个笔筒换到另一个笔筒,忙得不亦乐乎。
“你在办公室里来回折腾,像一只苍蝇飞来飞去。”莱德说道。“你最好少喝点咖啡,乔安娜。”
乔安娜不出声地叹了口气。她不喝咖啡。她不敢给自己已经超负荷运转的神经系统增加咖啡因了。“我来这儿——个月了,你还没有注意到我是喝茶的吗?”草药茶。不含咖啡因。
冲动之下,她捡起一个湿淋淋的、用过的茶叶包朝他扔去。说时迟那时快,莱德伸出手去,——把接住这枚潮湿的导弹。
乔安娜被自己冲动的举动吓坏了。“你必须记住任何时候都要三思而行,乔安娜”——那些给她治疗的康复医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同时响起。真糟糕,等她想起这句忠告时,为时已晚。
“我真不敢相信我把那个扔了过去!”她用手捂住脸,苦恼地说。“对不起。我真是太没教养了。”
“我同意。”莱德的嘴唇抽动,强忍着笑。“不过我接得很准。”不等她明白过来,他把茶叶包又扔回给她,击中了她的手臂,在她的衣袖上留下一块水渍。“而你呢,却没接住。”
“我收回我的道歉。你像我一样没有教养。”她大声叱责。
“也许更坏。”莱德表示同意。“不管怎么说,我是老板。我不应该做这种——”
“幼稚可笑的事情?”乔安娜插言。
“幼儿园水平。”莱德赞同道。“好了,我们接着工作吧。”
他埋头拿起一份文件,他的表情、他的身体语言和语气都从游戏迅速转向了严肃的公务。“我需要你再跟市场部谈谈这种新产品的开发计划。告诉他们我希望看到更详细的内容。”
乔安娜想到她-一出现在市场部,他们就叫苦不迭,他们已经对这份计划进行了三次修改和增补细节。然而莱德是个完美主义者,要求别人做到精益求精。真倒霉,命中注定由她担任这个使者,结果市场部的人恨不得一枪把她打死,
她返回自己的办公桌时,突然想起她忘记预订莱德下个月到华盛顿特区开会的飞机票了。当时她正要去做这件事,小菲比来电话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必须立即去办,乔安娜提醒自己。她打算在办公桌旁坐定后,马上就拿起电话——
“乔安娜,你能不能跑到马路对面的药店去给我买几片维生素C?”没等她走进办公室,沃克小姐拦住了她。“再买一些圣约翰发酵液,还有鼻腔喷雾剂。我应该自己去的,可是外面太冷,风太大了,我全身的每根骨头、每个关节都在疼。”
“没问题,沃克小姐。”乔安娜立刻变得很关切。她知道全身疼痛的滋味。别人曾经帮助过她,她懂得她也必须以同样的热情帮助别人。“我穿上大衣后,马上就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