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然怎么还没有醒来?”
偌大的寝室内传来沈落璋的焦急怒吼,这两天来,沈府上下都被沈大人的惊人怒气吓得不敢作声,原因是他的宝贝女儿直到此刻还未苏醒。
御医诊治的结果是沈小姐受了惊吓又染上风寒,所以才会昏睡至今。
“花效言呢?叫他进来!”沈落璋所有的怒气全冲向门外的美男子。
“大人。”花效言两天两夜未曾入眠,整个人惨淡无光。
“你怎么可以让翩然发生这种事?我对你太失望了!”这两句话是沈落璋这两日来说得最多的台词。
“人人,在下深感抱歉,以后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这也是花效言两日来说得最多的话。
除了道歉之外,他真是别无他法,沈翩然染上风寒昏睡至今,算起来都是他没有好好看顾她,让她在妓院里受惊。
虽然是她奚落他在先,但是看着病榻上脸色惨白的她,他的心也是不好受。
所以沈翩然昏睡了两天,他就连续两天在她门外守着。
“桂副将!那几个该死的人渣,你处理了吗?”沈落肆把所有可以迁怒的对象都好好整治了一番。
“是,按照大人的吩咐,折断了四人的手脚。”桂副将知道此事不可太张扬,毕竟是小姐自己惹祸在先,因此暗中处理好此事了。
沈落璋重哼一声,瞪向花效言,他知道此次不可完全怪罪他,但是昏睡未醒的是他的宝贝女儿,他不急不慌才怪。
“大人,宫中传来口谕,国主急召大人回宫。”桂副将提醒着。
为了沈小姐,大人已经耽搁了两天,商量抗敌大事,不能再缓。
沈落璋蹙眉,看向依旧昏睡的沈翩然,然后瞧向花效言。“花效言,要是我拜托你好好看着翩然,你可以办到?”
“在下定不负大人所托。”花效言立刻回答。
“好,桂副将,启程。”沈落璋在经过花效言身边之际,还刻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花效言明白对方的意思,微微颔首相送。
此番入宫是商讨对付司徒家族一事,自从上一次陷害“天谴”组织不成,司徒沐新又有了新的举动。
看来国主很快会有密令,他得在领到密令之前,解决眼前的问题。
这个“眼前的问题”还在昏睡,他凝视床上的沈翩然,一旁的晓玉怯生生地开口。“花公子,上次的事情……请你别怪罪小姐。”
怪她?其实他应该很气她才是,但是她现在一副死鱼的样子,他没有理由趁她生病时欺负她。
“其实小姐对人很好的,她只是天性好玩,所以才会让大家误会她。”晓玉鼓起勇气为小姐辩白。
“她是不是好人,我不清楚,但她这不叫天性好玩,是天性恶劣没品。”他想起她在妓院对他做出的一切。
“不是的!”晓玉不禁扬高声量,一迎上他不友善的眸光,又吓得放低声量。
“以前的小姐不是这样的。但自从夫人去世之后,她害怕大人不再关心她,所以才做出种种奇怪的事情。”
他微挑眉,晓玉的意思是……她的种种胡闹其实是为了引起沈落璋的注意?
晓玉不再说话,躬身告退去煎药,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沉吟的他,还有传出均匀呼吸声的她。
“啊……不要过来!”沈翩然陡地出声,惊醒了他。
他凑前一看,发现她双眸紧闭,原来她是在梦呓。
“不要碰我!救命啊!救命!”她双手乱挥,大叫出声。
他立即捂住她的嘴巴,再这样叫下去,沈府上下都会被惊动,她发出闷闷的呜咽,滑过脸颊的泪水就这样染湿了他的掌心。
这股湿意渐渐渗入他的感官深处,掀起了轻微的波动,他蹙紧眉头,看着最让他讨厌的女人泪水,丝毫未觉自己手上的力道放轻了,眼神也柔了。
“唔。”她陡地难受的蹙眉,一把挥开盖在身上的被子。
他松开手,帮她捡起掉落在地的被子,抖了抖,他小心翼翼的为她盖上,却因为她额际上的细汗再次蹙眉。
如果不把这些汗水拭去,她的风寒就好不了。
瞄了一眼搁在一旁的水盆和净布,他犹豫着,然后低喃。“为什么要我来服侍她?她把我引入妓院,害我出糗一事,我还没和她算清呢。”
她轻轻哼了一声,露出痛苦的表情,算是回答了他的话。
“我去把晓玉找来,你等着。”他只是答应沈落璋看着她,可没答应要亲手照顾她。
她又发出痛苦的申吟声,刚跨出门槛的他忍不住又回首瞧她。
额际沁出豆点般大小的汗珠,她喘着气,难受得又将被子踢开。
“大小姐呀,风寒是不可以吹风的,你别老是踢开被子!”终于看不下去,他拖着疲惫的步伐上前,重新为她盖好被子,又走到门外喊了几声晓玉。
但晓玉也不知忙到哪儿去了,其他下人也不见踪影,他只好乖乖把门关上,免得她的风寒加重。
好啦,他认命,与其去叫晓玉,倒不如他自己动手为她拭汗,就当作是他对她的补偿吧。
拧干净布,他小心翼翼的为她拭汗,指尖不小心触及她的肌肤,他顿时如遭雷殛地僵直站着。
喷,他为什么要服侍这个女人啊?害他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我真是倒足八辈子的霉,才会遇上你。”要不是她的身份是沈落律的女儿,他才懒得理会她。
他重重叹息,努力说服自己继续为她拭汗,却听见她低呼了声。“娘!”
“咦?”这下更是吓死他了,她、她竟然握着他的手?
“别走啊,娘。”她一下子变成了小孩,扯过他的手撒娇般的哭叫。“要是连你也走了,翩然就没有人疼了……别走……”
“我不是你娘。”他用力想抽回手,她却掐得更紧,他只好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扳开。
“我有乖乖听话,但是爹爹都不理我……呜呜……”昏睡中的沈翩然完全沉浸在过去的不快记忆中,哭得喘不过气来。
“你走了……世上没有人会再理会翩然。”
听到这里,花效言停下了动作,不由自主的凝视她。
她的泪颜挺可怜的,没来由的让他想起了自家的臻臻,当年刚被买回来的慕容臻,会在入夜之后独自躲在墙角哭泣,喃着和她一样的话语。
她应该和臻臻一样,也和他一样,拥有一段不愉快的记忆。逐渐的,他开始明白晓玉刚才的一番话。
也许沈落璋以前对她不好,后来不知为何又对她疼惜有加。这中间的“不知为何”,大概就是造就她喜欢惹事生非、爱闯祸的主因。
“别哭了,再哭下去会断气的喔。”他对这个霸道蛮横的沈府大小姐稍稍改观了,眼神也放柔。
也许她真是太寂寞了,才会不断挑起事端,引起他人的注意。
寂寞孤独的滋味是最难受的,看着她梨花带泪的容颜,一抹同情悄然爬上他的心田。
要是有一个人愿意陪着她、看着她,或许她的刁蛮任性会有所改变。
这个角色就让他来扮演吧,在她身上,他看到过去的自己。
她还是在哭,哭得他的眉儿开始打结,女人,都是爱哭的吗?对于女人的认识几近贫乏,他只能联想到他家中那个不太像女人的慕容臻。
小时候,臻臻最爱哭了,那个时候,他都会上前轻声安抚,抚着对方的头说:乖乖喔,没事了。
看来现在依样画葫芦,应该可行,花效言轻轻抚着她的头,温柔安慰。“小翩然要乖乖喔,没事了。”
扯过他手的力道放松了,哭声也转弱了,就在他以为自己已成功安抚她之际,她忽然胡乱一扯,他一个失衡压倒在她身上。
“哇啊,好危险!”幸好他身手敏捷,及时撑起自己,不然她就被他压扁了。
陡地,一双温热的手环过了他的脖子,香软的身躯挂在他身上。
轰的一声,他的脑筋转不过来,瞠目结舌的感受着那贴近的娇躯,他手上的净布落在地上。
沈翩然伸出双臂抱住了他,嘴里逸出满足的呼唤。“娘。”
他瞠目,缩起的瞳孔在颤抖。接下来,他嘴里逸出走调的惊呼。“啊——”
这声大喊果然奏效,很快的,沈府下人一起奔到了小姐的房间。
晓玉惊慌之下推门而入,看到了花效言高举双手,半跪在床上惶恐颤抖,一副被人“霸王硬上弓”的狼狈模样——
不幸的是,这个“霸王硬上弓”的主角,正是她家昏睡中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