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懂我的心 第六章 作者 : 雷恩那

嘻,她来了……找你的……

风中的寂味一散,突然嬉笑起来,自然界里常与他相安无事的灵近来变得很……活泼,而起因通常只有一个——那位台湾小姐。

冷冷冷,汪美晴慢吞吞地走过去赔款张脸缩在翠绿色大围巾后面,眸子一抬,发现男人和大狗早察觉到她。

“嗨。”她腼腆地打着招呼,再走近些,对上了他的视线。

此刻他的眼依旧耐人寻味,眼神锐利深邃,那极深的地方似乎压抑着什么,显得阴郁,阴郁到透出一股厌世的气味。

他抿唇没答话,而这完全在汪美晴的预料之内,很正常。

没询问他的意愿,她厚着脸皮直接爬上大石块坐下,就挨着他坐,疤脸“西瓜偎大边”地挪动狗躯,立刻倒戈到美女大腿边,这叫双赢,它的蓬蓬软毛可以让美女当毯子取暖,美女温柔的抚模则让它很爽,啊呜……

“媚俗。”男嗓沙哑,声音含在嘴里。

“什么?”

汪美晴没听清楚,小手仍在疤脸头上,身上揉揉模模,但大狗耳力绝佳,听得一清二楚,它懒懒抬眼,对于主人鄙夷的低骂完全无动于衷,继续很媚俗地扮乖乖牌。

她突然转头面对他,鲁特一阵心悸,两张脸离不到二十公分,薰衣草香由淡转浓,仿佛从她的唇瓣中沉静泌出,她有点鬈底的发丝披散着,发尾可爱又性感的乱翘,圈围着那张芙容。

“……没有。”撇开脸假咳一声,努力防止自己白痴般死盯着她的女敕唇。“那个水箱已修好,我交给拉布了,他说他会弄回去。”拉布是维修部的人。

“我知道。晚上吃饭时,我遇到拉布,他跟我提了。”低下头,模模疤脸的三角耳,她闲话家常般地问:“多娜说,你们赶熊去了,有找到它吗?”

“没有。”

“之前它闯进村里,有人受伤吗?”

“没有。”但死了两条狗,一些设备遭破坏。

“你好像只会说‘没有’两个字。”

“我没有。”

“喔,这次三个字了。”

鲁特愣了愣,极快地瞥了她一眼,下颚抽动,突然粗声粗气地问:“你出来干什么?”不是怕冷吗?

她发现他面庞色泽有些加深,这男人装冷漠,因为脸红了呢!

“出来找你啊!”心中的泥壤,开着花。“多娜把手机拿给我了,你帮我修好,连电也充足了,虽然镇上和机场的公用电话都能打国际的,但我台湾的家人或朋友要找我就麻烦了些,现在手机修好,联络就方便了,我想当面谢谢你。”这绝对是她跑出来找他的借口之一。“再有,你把飞马的公司车也修理得金光闪闪,多娜说,你在车内装了暖气,我也要谢谢你才好。”借口之二。

“没什么好谢。”他明明可以起身走开,身体却不听使唤。

他想起仓库里那场混乱,四片唇交缠的火热力道,他像个十足冲动的小毛头,没办法抵抗,现在也是……她一靠过来,他脑筋又要不清楚,胸口仿佛塞着棉花,硬不起来,而不该硬的地方倒是硬了……该死!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闻吗?

“我跟米玛和多娜聊天时,她们告诉我,你的双亲在你十六、七岁时过世了,她们说那是车祸意外造成的……”

粗犷好看的面庞有些紧绷,他眼底掩着晦暗,微微点头。

“我阿爸和阿母也是车祸过世的。”男人倏地抬头看过来,她微微笑。“我们家在山里有个杂货店,小归小,却是山村里唯一的一家,日常生活用品一样也不少,邮差进山里送信,有些包裹、挂号信等等,许多都是由我阿爸代领,噢,对了,杂货店里也兼卖邮票喔!”

细秀的下巴缩进温暖围巾里,她密睫淡淡敛着。

“那年暑假,有位独居在深山里的老村民,他的挂号信搁在店里三天了,一直没出来领,我阿爸想说干脆把信送过去给对方,顺便看看那人的状况,也带了一些自家产的水果和笋子要去送人。阿爸骑摩托车,阿母跟他一起去,留我们几个孩子顾店……那天午后,材长和警察来杂货店,说我爸骑山路时,被一辆煞车失灵的车子从后面撞上,轿车整个翻落山谷,那名驾驶还没送到医院就没有生命迹象了,而我们家那台摩托车是整个撞向山壁,几乎全毁,我阿爸和我阿母当时被撞飞,当场死亡。”

四周忽然无声,连隐在风中、水中、冰山中的灵也都无声。

他静静看她。

“你那时……怎么办?”话就这么问出口,在他未及多想前。

汪美晴上半身往前面倾了倾,笑声透过厚厚围巾,仍然清清朗。

“不是我怎么办?是我们怎么办?那年我读大二,我大弟刚升上高中,双胞胎妹妹们也才国二。老实说,我当时根本吓傻了,什么事都没办法想。”晃晃脑袋瓜。“后来村长和几们山里的叔叔伯伯有来帮忙,我阿母的一位好朋友也出面了,这位阿姨是做保险的,和我阿母是国小同窗,她算是我们家的保险经理人,她带着我办了些手续,拿到一笔保险金,那些钱在办完丧事,安葬了我阿爸和我阿母后还剩下一些,再加上阿爸银行帐户里的十几万现金,我算一算,差不多可以让我们四个孩子撑两年,之后我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了,就能赚钱继续供大弟和妹妹们念书。”

说到家人时,她乌黑的瞳仁发亮,眼神温柔。

鲁特几乎能碰触到她此刻的心,绵软如棉花糖的心。

他喉咙有些堵,心脏被握住了,掌握他的那股力量热得发烫。

再这样下去会完蛋。

这警告在他脑中大响,完蛋的是,他想走却走不掉。

“告诉你喔,我大弟很厉害呢,他现在正入伍当兵,可是他之前心血来潮随随便便设计了一个省能源装置,拿去参展还得奖,有一个企业大老板相中他,花大钱跟他买了专利,结果他大学刚毕业就赚进人生的第一桶金,还说要分我一半。”开心,小脸骄傲得咧!“我跟他说,要他好好把钱存起来,当交女朋友和结婚的基金。”

“还有还有,我家那对双胞胎也很有生意头脑,一个学工业设计,一个念资讯管理,她们俩从两年前开始搞网拍生意,我本来以为只是很普通的网拍,没什么的,没想到越弄越大,还被几家媒体采访过哩!”

“你被航空公司丢到这里,他们没说什么吗?”他突然问。

“有啊!”表情一苦。“大弟不让我来,跟我吵。年纪比我小,竟然给我摆大男人的派头,说他可以赚钱养我了。哼哼,真是太久没捏他了!双胞胎说随便我,反正她们经营的网拍有我的股份,我可以分红喔!”心里有些高兴,因为他表面像是漠不关心,其实也有打探她的事吧?

“你什么时候能调回台湾?”

汪美晴微一愣,望着他严峻的脸好几秒后,低柔地说:“我不知道。”工会在这件事上也遇到一些阻碍,艾琳姐后来也跟她联络了几次,但状况没什么起色。

她不清楚未来将如何,但再次遇上他,算是因祸得福,能不能“重返荣耀”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似乎也不是太重要。

“你希望我调回去吗?”她大胆地反问。

这回换鲁特愣住。

他眼神定定然,像要深入她的灵魂,脸上肤色又加深了。

“凹呜……”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我不要你走,不要丢下我,不要不要!蹭蹭蹭,大狗头蹭着她的腰侧,暗褐眼珠水亮,真的很具谄媚相。

汪美晴被逗笑了,垂眸揽住身侧毛茸茸的大狗。

“疤脸好可爱,这么舍不得我啊?唔……姐姐好感动,姐姐喜欢你!”

“呜噜呜噜噜……”我也是,我也是!继续蹭。

“你不要对它太好。”声音很闷。

鲁特终于见识到一只狗可以没骨气到何种程度,亏他以前还觉得疤脸挺……沉默寡言的。

女人带笑的弯弯眼睛和大狗装无辜的细长眼同时看向他。

他皱眉,绝对不承认盘踞在胸间那股不爽名叫“不齿外加嫉妒”。

“它是格陵壮犬,是这块岛上特有的品种,也是狗种类中最接近狼的。它跑起来没有哈士奇快,但耐操耐寒,力气大到惊人……你对它太好,它就懒散了,会失去该有的敏锐度。”

“真的吗?”汪美晴惊讶挑眉。

“阿呜……啊呜……”假的啦!呜,假的啦!太太太没人性了,我怎么会跟到这款见不得别人好的主人?!啊呜——

大狗可怜兮兮地趴下来,和长大颚无力地搁在她的大腿上,皱扭狗鼻,汪美晴心一软,哪还管男人说了什么。

“呵呵,没关系啦,疤脸不同,它可是有疤的呢,当然跟别的格陵兰犬不一样,再怎么疼也不会变坏。”捧着狗脸,她抓抓揉揉摇摇,都快亲上了。“对不对呀,疤脸?姐姐没看错你,对不对?”

“嘿……嘿……”当然对!我用我的狗格作担保!大狗张嘴,舌头挂在外面,一脸谄媚,完全不甩正牌主人阴黑的表情。

和大狗闹了一会儿,汪美晴双颊蜜融,指尖还在那道疤上轻抚,忽然低声问:“它这个像闪电的伤疤是怎么来的?不像天生的。”

沉默了几秒,鲁特才慢吞吞出声。“我在大岛北方捡到它时,它头上就已经有伤了。”稍顿。“那阵子‘哈利波特’刚拍成电影,红到这里来……”

汪美睛瞪圆眼睛。“有人想把它烫成哈利?”

鲁特微微耸肩,没说话。

这实在是……实在是吃人够够……不是吃狗够够!

“疤脸,你怎么会这么命苦?”

“唬噜……”嘿咩、嘿咩,姐姐快点来疼我!

女人和狗又“说”起话来,他淡淡闭上眼,用耳朵去听,感觉风拂过皮肤,似乎也带戏谑嬉笑。

他的心中仿佛平静,却也矛盾地波动着。

然后,她的笑貌在脑海中放大,清晰无比。

再然后,他缓缓掀开眼皮,脑海中的那张娇脸,那抹柔软神态,就在眼前,慧黠的眸子坦坦然,一瞬也不瞬。

“我听说,你来这座大岛前,曾经跑过船,当过水手?”她问。

他大手收握,肌肉有些紧绷,抿唇不答。

“我还听说,你的中文是跟你母亲学的,她也来自台湾。”

“你‘听说’到很多事。”呼吸略沉,他眉峰打结,眼光显得过分凌厉。很显然,他不太高兴。“你很爱打探我的事,是吗?”

“是啊!没错。”汪美晴用力点头。

她红着脸,坦然而率真,鲁特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间,他竟会死瞪着她,无言。

她有点小苦恼地微晃身躯,暖色罩住她整张粉脸,她唉唉笑叹。

“有什么办法?谁教我就是喜欢你嘛!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上了,自然想知道你的事啊!”说到最后,语气有耍赖成分。

……现在是什么状况?

鲁特也不清楚。

自从她出现在他面前后,很多事都不按常理来走,很多事都不清不楚。

他被她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平静生活出现大瑕疵,冰冻而且安全的心像面临暖化问题的冰河,外表仿佛未变,其实每分每秒都在消融,岌岌可危。

头一甩,汪美晴鼓起勇气又说:“是说,你都被我强吻了,我喜欢你,应该是显而易见的事吗?你、你有必要这么震惊,吓到说不出话来吗?”

她手指轻揪着大狗的软毛,绕着圈圈,有些颤抖。

不只指尖发颤,她整个身躯都在抖抖抖,鼻翼因过急的呼吸而歙动,笑的弧度有点僵,有点刻意,颧骨红红两坨,唇色却偏苍白。

她的眼珠乌黑,湛湛地拢着情绪。

这女人大胆表白,此时却紧张地期待。

她在紧张,而且很紧张,他几乎听到她在磨牙。

一时间,热潮冲击他的胸口,猛地灌进什么,他根本抵挡不住。

“你很冷吗?”他突兀地问。

嗄?!“唔……有、有一点……”到底是冷到发抖,还是紧张到发抖,汪美晴自己也分不太出来,但她两排牙齿倒是真的打颤了。

“你可以回旅馆去,不需要待在这里。”

“……那你呢?”

坦承喜欢他,对他有兴趣,他的反应却平平淡淡,这其实也在她的设想中。是自己去喜欢他的,没有权利要他给予同等的回应,只是……知道归知道,她感情上还是有些小受伤,心里酸酸的,有点呼吸困难。

汪美晴,振作一点!

“我还不想进去。”那双男性起了些变化,少了点晦暗,多出一丝神秘。

“那、那我也还不想进去。”摇头,她咬咬女敕唇。

“可是你很怕冷。”

“没关系。”她又摇头,内心再次给自己加油打气,突然间,她见到什么稀奇事物般瞠大眼眸。咦?他他他……月兑外套干什么?啊啊啊……他月兑外套给、给她穿?!

当那件有着他热热体温的皮外套包住她纤瘦肩头时,汪美晴心脏怦怦跳,耳中嗡嗡叫,脑袋里都是棉花,她傻傻笑再傻傻笑,就是一件老老旧旧的皮外套而已,竟比什么貂皮大衣都还温暖,简直热力十足,北极马上飘到赤道啊!

她又露出那种大女孩的神情,傻气……他这种人,究竟有什么好?

鲁特还不晓得该如何去回应她,他有自己的难题,心中的迷惘不容易冲破,但感情却偏依她,被她拉扯过去。

暂时就这样吧。他想。

结果下一秒,他又被扑了!

大女孩扑进他怀里,圈搂他的腰,她笑声清铃铃。

“鲁特,把外套让给我,你会冷的。”

他不觉得有多冷,很习惯了。他才要这么说,胸前那颗小脑袋瓜轻轻抬起,粉女敕脸庞如夏日野地里的小小花,让他忘记自己想说什么。

“我们这样挨着,就可以相互取暖!”

她开心笑,身子挤得更紧,玉颈微微伸长,两扇睫毛淡淡垂敛。

这一次,鲁特没有遭到强吻,他遂心而行,接受了她无言的邀请。

他低头吻上那双等待滋润的美丽唇瓣。

大岛上的夏季生活,汪美晴过得相当快活,之前和“奥克先生”还有跟GH上层闹出的那些不愉快,似乎变得云淡风轻了。

她心被填满,爱情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来访。

这一年的夏天,她陷进爱变当中,她说是及时行乐,却爱上一个人,那个神秘、复杂、耐人寻味的男人进入她的生命,他其实满冷淡的,跟制式规格中的变人不太一样,他不懂甜言蜜语,不会哄得她忘记今夕是何夕,但她真是着魔了,偏偏爱他这种冷调。他的体贴和温柔藏在日常生活里,不会刻意彰显,要真正跟他相处过,才能真正感受到。

太快了……一直有个声音这样告诉她,但,那又怎样?

她活了二十八个年头,第一次如此动心、如此慎重。她肩上的责任已然卸下,没有负担了,她可以为自己轰轰火火地爱一次。

这个极地之夏,她爱上一个人。

突然间,生命变得丰富,更多采多姿,每件事都是新的体验。

但……妈呀!眼前这种体验,她半点也不想要啊!

那是一头成年的北极熊,体型相当庞大,依目测,比三只非洲公狮加在一起还巨大,它的毛上长下短,偏乳白色,四只脚掌慢条斯理地踩着薄雪地,就这么突然出现。

脸上僵着笑,她吓到心跳指数快破表,可能飞行时常常要处理很多突发状况,反正事情来了,就该解决,她临机应变的能力平常有训练到,所以这次虽然是熊来了,她第一时间僵住,但僵了五秒后,大脑便开始疯狂活动,她语气冷静而且坚定地对一同出游的小姐弟交代着——

“小琴、穆穆,别再回头看它,看着我,不要回头。”

小姐弟吓得脸色发白,但没有尖叫,四只眼睛很听话地望着她。

那头熊离他们大约只剩两百公尺。

“现在抬起你们的脚走回车里,慢慢走,不要慌,跟着我。”往车子停放的地方移动,她颤着手打开飞马公司车的车门,孩子们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迅速爬进去。

今天周日,阳光很好,大晴日,户外的气温很难得地来到摄氏十七度。

她的飞行班表来到这里之后变得很有规则,跑短线Cargo,工作一到两天,休假一天,若工作三天,则休假两天,若有其他安排,则会和另一位比较“老牌”的当地飞马小姐互相Cover工作,星期日则是固定假期日。

多娜原本说好要带她体验划船之乐,划的不是普通小船,而是传统的卡亚克(kayak),无奈那位妈妈临时有事,后来小姐弟自告奋勇抢着带她来,多娜笑着告诉她,小琴八岁就学会划卡亚克的技巧,很有天分,当她的“教练”够格了。

系船的水岸离小镇约二十公里,这里没有所谓的“道路”,中长距离。的移动要靠游艇和直升机,短程的话,雪如果够厚,可以靠雪上摩托车或雪橇犬,再不然就必须靠双腿徒步。

此时夏天,雪层很薄,不少地方的地表土壤都冒出来了,多娜说,她那辆“入厂维修”过的老爸公司车不妨开出去兜兜风,到水岸的二十公里路程,地形还算平坦,车子开得过去。

所以,他们三个才会在这里,噢……不对!还有一只大狗!

汪美晴赶紧四下张望,那头浑身雪白的大狗刚才抢在他们之前跃到底下石岸,八成等不到他们,这时又跑上来了。

“疤脸,这边!来姐姐这里,快!”她用力招手,不敢放声大嚷,怕惊动慢慢走来的庞然大物。

惨了!

她脑中一凛,来不及阻止,疤脸嗅到有其他动物入侵的气味,整个不爽。

熊太靠近他们了,疤脸没有选择跑向她们,而是朝前方作出威吓的姿态,两只前脚往前抻直,爪子勾进混泥的雪地里,背脊上原本蓬蓬的软毛暖意竖起,硬到会扎手似的。

“疤脸,快回来!”她冲过去想拉大狗上车,但跑没五步就腿软,那头北极熊发现“食物”了,往这边快跑过来,一边发出低吼。

这下子,车内的小朋友们不尖叫也难!

没办法了,她连忙往回跑,冲进车内。

转动钥匙时,她手抖得很厉害,连续发动三次,引擎才噗噗噗地动起来。

车外,疤脸和巨熊杠上了,格陵兰犬血液里属于狼的战斗基因大抬头,龇牙咧嘴,露出极尖锐的犬齿,凶暴得像是得了狂犬病,与之前腻在她身边撒娇、讨模模的样子整个一百八十度大反差。

后面就是水岸,车子只能往前开,坐在后座的小琴和穆穆脸色惨白,眼神恐惧,大颗、大颗的泪珠滚出眼眶,小手紧紧抓着前座椅背。

“别怕。我们有车,我们都在车子里,我们很安全。”她安慰孩子,还从后视镜中对着他们俩眨眨眼。群聊独家**制作**下书请认准,群聊独家**

“桑妮……疤脸……”童音加鼻音,颤抖抖的。

“我先送你们到安全的地方。”她必须先这么做,心里拼命祈祷那只大狗赶紧回复正常。

疤脸要是跑开了,以北极熊跑动的速度一定追不上它,而且今天温度处算高了,北极熊的毛会包住空气,在这种温度下,动没多久就会热到没力,疤脸只要跑开就没事了,但……吼!为什么还不跑?跑啊!笨蛋,快跑走啊!老天……它、它它干么还去挑衅对方?这只不怕死的狗到底是谁家养的?!

看到疤脸被一只巨爪扫飞,她心脏一抽,眼眶登时红了。

不能哭、不能哭,两只小的已经哭得乱七八糟了、吓得七荤八素,她一定得冷静!

大熊被疤脸引诱过去,前面空出来了,她用力踩下油门。

砰!

猛地,有东西重重跌在挡风玻璃上!

孩子们尖叫声响彻云霄,汪美晴自己也惊叫一声,踩油门的力道顿了顿。

竟然是疤脸!它又被扫中!

有一秒,她差点要不顾一切地踩下油门,还希望疤脸直接攀在车头前,她带着它一块儿离开,像演电影那样。

但她无厘头的想法来不及实现,一团阴影已罩过来,车体“磅”地一沉,底盘都快贴地了,大熊从侧边压上车头,车窗外的后视镜当场被压断。

这会儿,她不使劲踩油门都不行了!

尖叫。

野性的咆哮。

车子轮胎磨地的沙沙声响。

车体被挤压的刺耳摩擦声。

她左胸膛内疯狂击鼓般的心跳声。

即使油门踩到底了,车子依然冲不太动,那头大熊少说有七百公斤,她甩不开它。

疤脸突然跳到它背上,张口咬住熊颈。

熊吃痛,脾气更火爆,它后腿突然立起,巨大身体站起来之后,又狠狠往前趴,把背后的狗甩飞了,而吨位可观的身躯一落下,车子的挡风玻璃“啪啪啪”三声,裂、开、了!

“桑妮……桑妮……呜呜呜……”

“跟你拼了!”汪美晴红着眼大叫。

说要拼,其实是在壮胆,已经没有东西能拿出来拼,只能在心里疯狂祈祷,东方西方各路神明全都上,拜托拜托拜托拜托帮帮忙啊——

约有八公分长的熊爪插进挡风玻璃上裂开的细缝,抓着、挖着,她人生还没这么惊险刺激过。

她不晓得自己有没有哭,只是在这个拼命的时刻,她模糊想着,一个大人够不够喂饱一头熊?总不能三个外加一条狗全都赔上……

忽然间,事情有点怪。

压在引擎盖上的巨兽突然软掉,就是……真的软掉。

毫无预警,扁扁熊头咚地趴落下来,压在挡风玻璃上变成大特写。

它的爪子还勾在裂缝里,很像电池用到没电了,整个软在那里,动也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

它的眼睛仍张着,但布满死气,覆着一层淡淡灰色。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惊疑不定,头昏脑胀,跟着看到男人那高大熟悉的身影朝他们快跑过来。

男人唰的一声打开驾驶座车门,严峻脸上出现难得的惊恐表情。

她看着剧烈喘息的他,傻怔怔地看着,两只手还紧紧抓住方向盘不放,突然恍惚勾唇——

“鲁特,熊死掉了……”

“呜哇啊啊——”后座,两只小的突然惊天动地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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