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烨松了一口气,他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到前面来,赫然出现一本书。‘幸好我有带
小抄来,如果没有这本罗曼史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编出那段话呢!太感谢这个爬虫类李葳
啦,让我顺利的瞒过她。’咚地一声,他将书丢入海里。
真让人感到同情。用眼睛看也知道,这名女子的心早已迷失在恶魔的魅力下,她瞄
着身旁毫无愧疚感的他问:‘她是你什么样的朋友?’
‘咳。’勾烨微呛一下,‘很好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吗?’她拾步上船,抛下一句话:‘我打赌你一定有很多这样的
“好”朋友。’
‘你太看得起我了。’
晓中叹口气,‘等下船后,再告诉那位姑娘事情的真相好了。’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世界可真是小。’勾烨庆幸这是一艘船,否则现在
王苹肯定会把他的‘婚事’喧腾得举世皆知。
‘希望意外只有这一椿。’
‘放心吧,这段航程只需要五天左右就抵达了,不会再有什么意外。’
晓中站在船边看着码头工人收起舨板,真能像勾烨说的那么顺利就好。
‘等--等一下!’
勾烨和晓中都同时对那声大吼起了反应。不会那么凑巧吧?天底下那么多可去之处
,为什么在他们以为摆月兑了这个人时,这个人偏偏又出现在他们眼前呢?
京沪名总捕张宗玉在千钧一发之际,赶上了开船前的最后一刻,带着两名手下上了
客轮,现在就站在晓中与勾烨的面前了。
这个人还其是死缠不休呀!
张宗玉拿起纸扇拚命煽风,‘累死了,差点就没坐上这班,害我跑得快累死了。’
他往旁边一瞄,怎么又碰见勾烨这个瘟神了。真是,每次看见他都没好事。要不是这家
伙害他功劳没拿到,又失去革命党影踪,上头的人一火大,派他到厦门去出差。真倒楣
啊,跑到那种穷乡僻壤,不知何年何月要翻身呢!
‘张总捕你出现在这船上,难道是革命党上船了吗?’勾烨笑问。
‘那些反贼迟早有一天会落网的。你不用得意,我现在虽然暂时被调职,很快我就
会建功重回京城里的。哼!’他气得啪地一声折断了扇子骨,将它扔到地上,忿忿而去。
‘唔,照这样看他不是来捉犯人的,不必担心了。’有那么一刻,他还以为凭那些
迂腐的脑袋也能猜出‘七月’是名女红妆呢。
‘到底老天爷是站在哪一边?我还是他?’晓中怀疑地看着张宗玉的背影。
拍拍她的肩,‘好好扮演我们夫妻的角色,他们就不可能联想到你和‘七月’的关
联,不用惊慌。’
‘一位你的“好”朋友,三名绿衣官差。’晓中平静地说:‘接下来还会出现哪些
熟人呢?真让人期待呀!’
勾烨苦笑了一下,‘少顽皮了,你还真是冷静得不像个女人。’他怎么会以为一身
霓裳就会软化了个性理智的段晓中呢?惊慌这种字眼,应该是没有机会用在她身上的。
‘我想……该是回房间的时候,免得待得越久,遇见的“熟人”越多。’
‘没有异议。’勾烨也需要一点时间,让自己仔细想想,面对着总捕头和王苹两面
夹攻下,该如何保持良好的夫妻形象,总之这五天里绝不能被识破,否则大难便要临头
了。
船是风平浪静的启航,但船里的气氛却暗潮汹涌。
晚餐正式开始前,男士们都聚集在餐厅小酒吧前浅酌饮一杯,王苹熟知勾烨的习性
,特地到酒吧逮到他落单的良机,仔细讯问一番。‘可以和你谈谈吗?烨。’
勾烨那杯雪利酒正半举在空中,还未就口却看见她,讶异而后叹息,‘该来的躲不
掉’就是这个意思吧!几乎整个小酒吧里的男士们都骚动起来,对女人闯进这男人的天
地,有人觉得新鲜,有人频频摇头。
‘你不该进来这种地方的。’
‘我一定要和你谈一谈。’她大大的眸子里盈满泪水,乞怜的望着他。‘不要拒绝
我,烨。’
他放下酒杯,‘我们到甲板上去谈,不过只能谈十分钟,我必须去接我妻子到餐厅
用餐。’
王苹背一僵,但是点点头,‘好,十分钟也好。’
他们信步走上甲板,勾烨轻松的靠在凭栏上,‘有什么话要谈?’
王苹凄楚的睨着他看了一会,然后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他的腰,靠向他胸膛,‘烨,
不要离开我。就算你有了妻子,我们还是可以维持以前的关系吧?如果你打算了断我们
的关系,那我会从这里跳下去给你看。我绝不放手,烨,我不要失去你。’
根据经验,歇斯底里的女人最难以应付。这也是让全天下男人最头疼的女人。勾晔
不否认自己有过很多女人,但是他秉持的最大原则是绝不能涉入过深的情感,一旦对方
出现认真的倾向,他就会提高警觉保持距离,及早了断。不要小看他多年情场打滚累积
下来的直觉。
这一回,王苹倒是出乎他意料的执着起来。其实他和她认识虽久,但是找她的次数
却屈指可数,他以为这样的距离相当安全了,想不到……嗯,这次的经验也算个教训。
‘苹果,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他模模她的脸颊,安抚地说:‘你可是上海
滩见过最多世面的女人,明白缘分来来去去没有道理。有多少丸裤子弟和大爷们正双手
捧着无数金子要求你的青睐,我这样一个朝不保夕的混混,不值得你这份情意。’
‘我爱你,烨!’她紧抱他说:‘我知道你不可能娶像我这样一个年华老去的交际
花,我可以不要名分,只要你继续来找我,让我能碰触到你、看到你、取悦你,我就心
满意足了。’
‘不要贬低自己,你像一朵成熟绽放的玫瑰,还有许多人渴望一亲芳泽。’
‘你呢?你也还要我吗?’
‘我是个已婚男子,苹果。’勾烨劝慰地一笑,‘我不想背叛我的妻子或是我的婚
姻。但,还有许多男人是垂手可得的,只要你回眸一笑,会有许多人争相为你献上他们
的心。’
‘说来说去,你心里就是没有我。’
‘我喜欢你呀,苹果。你给了我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你骗我,’她推开他,或者该说她主动离开他怀里,‘如果你真喜欢我,那为什
么要我和你分手?明明是我先……是我先喜欢上你,先爱上你的,你却忽然多了个妻子
,你要我怎么想呢?’
‘喜欢有很多种,苹果。但那和我与晓中间的情感不一样,如果我伤害到你,我很
抱歉。时间到了,我非去接我妻子不可,失陪了。’
妻子、妻子,王苹全心都快被妒火烧焦了,而他口口声声的老婆、妻子更让她怒火
难忍。她不会原谅那夺走勾烨的女人,她绝不轻饶。‘烨,烨!你听到没有?我不会放
弃的,我绝不放弃你。’
他没有回头。
勾烨站在晓中的舱房前,他轻敲两声,门随即被打开。
‘我来接你去用餐。’
他欣赏的目光逗留在她刚换上的另一套鹅黄色裙装。紧身上衣密封住颈到腰的曲线
,双肩缕空两条光洁玉润的臂膀,自腰部呈现放射状的及膝达招妆点出青春俏丽的气息
,底下纤细的小腿踩着一双系带凉鞋。完美的衬出她柔美不减知性理智的气质。‘又是
另一套出自杰米妹妹衣柜的衣服吗?’
‘被你说中了,他坚持要我带着替换。说什么好演员不能没有好的服装。替我整理
了一衣箱的服装。我该谢谢他的坚持,不然现在我光找一套能瞒得过张宗玉的女装都要
伤脑筋。’她转身说:‘等我拿件披肩,马上就好。’
‘不急,慢慢来。’
当她取来披肩后,勾烨体贴的为她罩上,指尖不经意的滑过她光果的肩头,两人都
感受到那股如电极般的战栗。一时间,气氛陷入怪异的沉默,不合情理的电流流窜在这
小小的船舱走道,他所感受的和她的一样吗?那种麻痒的感觉对他而言是陌生的吗?还
是他已经有过无数的经历?她对于勾烨的过去,一无所知。
‘我……差点忘了锁门。’晓中找个借口转身掩去她通红的脸颊,打破他们之间那
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的确应该小心点,船上陌生人太多。’他搭着她的肩,‘我们走吧。’
真正令她身陷危险的却不是陌生人。晓中在他的陪伴下慢慢步向餐厅,如果他们之
间那难以忽视的化学作用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那才是她最大的危险。她负担不起儿女
私情,但是老天爷似乎并不乐意放过她的感情生活,硬是在这节骨眼上插了一手。她觉
得自己如履薄冰,只要踩错一步--‘我们的桌位,奇怪,好像出了点差错。’勾烨皱
着眉,看着用餐室所有两人桌位都已客满。‘我明明预订了两人座,为什么会这样呢?
’
此刻,一位领班走上前,‘两位是勾先生与勾夫人吗?’
‘是的,我预定了晚上七点的用餐时间,桌子有问题吗?’
‘不,没有问题。很抱歉,船长与他的友人坚持要请您赏光坐在船长桌,不晓得您
是否愿意与船长他们共桌呢?’
船长.勾烨抬头看见那象征全船最高等级的圆桌,围座在旁的有一位光头蓝眼的落
腮胡船长、大副与二副,另外就是他没料到的张总捕头及王苹。坐在船长身旁谈笑风生
的王苹正以妩媚的目光飘向他。看来,始作俑者已经出来了。这应该是王苹使的诡计吧!
没有其他地方可坐了,真可恶。勾烨低头看着晓中,‘你说呢?与船长共桌可好?
’
她淡漠的笑容像是听话的妻子,‘好啊,似乎都是些有趣的人。’
太有趣,让人吃不下饭。可是勾烨毕竟见过风浪,这点小小场面吓不了他,微微一
笑,对领班说:‘请跟船长说我们很感谢他的邀请,能与他共桌;这是我们的荣幸。’
繁复的礼节结束后,众人纷纷落坐。依序是船长、王苹、勾烨、晓中、张捕头及大
副、二副。这样的桌位安排,真是令勾烨啼笑皆非,旁人看他左拥右抱都是美女羡慕不
已,却不知当事人巴不得换人坐坐看。
‘今天我们这桌的男士真是太幸运了,本船最美丽的两位女士都坐在本桌,让我们
顿时生色不少。你说是吗,勾先生?’
‘恐怕你问我这个问题,我的答案会不够客观。毕竟内人在我眼中,向来是最独特
出众的。’
‘哈哈哈哈,听说你最近刚新婚是吗?情人眼里出西施,现在正是你们小俩口最甜
甜蜜蜜的时期,我当然不会怪你,相信在座的各位也是一样的。’船长端起酒杯,‘来
,先让我们祝福两位婚姻幸福美满。’
美酒入喉,自然而然地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
‘勾兄,我听苹苹说你和她是上海的旧识,所以才自作主张安排你与小嫂子坐我们
这桌。毕竟,苹苹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嘛!’船长亲热地搭着王苹的肩,‘说起来还真
巧,我邀苹苹坐船到香港玩已经邀请好几次了,好不容易这次她才点头答应,上船就遇
见苹苹的熟人。这样也好,到香港苹苹就不会无聊了,有熟朋友做陪嘛!你们这次到香
港是办事还是去玩的?’
‘都有。’勾烨简单地答道。
‘您在哪儿高就呢?勾兄。’
‘哼。’隔桌远远地,张宗玉鄙夷的冷哼一声。‘像那种小白脸,哪需要问什么高
就低就的。混混一个。’
船长脸色大变,他看向二副,‘这位先生是你邀请的吗,小罗。怎么说话如此不客
气?’
‘对那种人哪需要客气?’张宗玉从刚刚坐在一旁就一肚子火,凭什么他这位京城
名捕就要居下位?论地位论名气,他都该坐在主人身旁的第一主客位才对。为了勾烨,
害得他现在敬陪末座,丢脸不已。
‘呃,这位是京城来的大捕头,张宗玉先生。’二副急忙地说:‘因为我想张先生
颇受敬重,所以……’
‘敬重?对我的客人不礼貌的人,就是对我不礼貌。’船长吹胡子瞪眼地看向张宗
玉说:‘请你自重些,先生。否则我会请你立刻下船。’
‘什么?你竟敢警告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违捕过十大江洋大盗,参与过剿
平太平天国余党的光荣名捕,你现在竟敢撵我走?也不想想是靠什么人才能让你们安全
航行于中国海上。’
‘我不管你是谁,总之,我没听过。’船长捻须斜睇道。
‘你……你……’张宗玉愤而起身,‘前一阵子那件革命乱党案子,你总听说过吧!’
‘听过,那又如何?’船长瞄瞄他。
‘京沪衙门为了那件案子才特地把我这名捕请出江湖的。这可不是我吹牛臭盖,只
有我才能捉得到那手段凶狠无道的恶徒“七月”。到目前为止,有多少捕头无功而返呀
,早先我已经锁定那恶徒的行踪,要不是这个姓勾的浑蛋阻扰我,现在我早就已经捉到
人了。所以,劝你们别跟这姓勾的走得太近,小心到最后他会伙同那“七月”恶徒,将
你们一个个杀害。’
张宗玉得意洋洋地说完这段口沫横飞的话后,心想这下子全船的人都该对他另眼相
待,以贵宾之道礼遇他了吧!哪知道,船长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如果你说够了,张先生。那边我们已经特地为您空出一桌,您就在那儿享用您的
晚餐吧。’船长大手一指,然后就不再看他。‘来,勾兄,我们再聊聊。’
冷风呼呼地吹过,张宗玉生平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地凄惨、没有人缘。天啊,
他恨,为什么他不是个万人迷的帅哥!
‘这样做好吗?’勾烨微微笑,‘我的确像张捕头所说,不过是位没什么重要的小
混混。你却把我视为重要贵宾,我怕我担待不起呢!’
‘闻名天下的上海十二少,怎么会是小混混。’船长哈哈大笑,‘我或许是行走海
上的粗人,不懂得什么官场褥节,但是我可也听过上海十二少的名声。加上你大概不晓
得我这艘船的背景为何。这艘船主人是素有“南方豹”之称的梁霁月。相信您对他应该
也不陌生吧?只有傻子才会把上海十二少视为寻常混混。’言下之意倒是把张宗玉损了
个痛快。
‘喔,原来是霁月老板。那的确是……’
‘不来了嘛,你们男人家都谈那么无聊的事,简直要把人家闷坏了。’王苹娇嗔地
说道:‘从现在起,谁也不准谈公事,谁要是说了半句我听了不中意的话,就要罚……
罚酒一杯。’
‘呵呵,苹苹你是不是喝太多了。这儿可不是你的迎春楼,我们不陪你聊,还有小
嫂子在嘛!你们何不聊聊女人家的话题。’自以为做了个好建议的船长微微笑道。
‘女人家的话题?’王苹凌厉地瞧了晓中一眼。‘对,我倒有件事想请教一下,勾
夫人,烨哥有没有温柔体贴你呀?他,可坏了,常常来我们迎春楼里温柔体贴姑娘家呢!你真幸福,他这么会温柔体贴姑娘,一定让你非常幸福、美满吧?嘻。’
‘苹,你喝醉了,不许胡言乱语的。’船长拉住她。
‘放开,我没醉,我清醒的很。’王苹执拗的甩开了船长的手,接着又举起酒杯,
凝眸一笑说:‘啊,我忘了,勾夫人嫁给烨哥时还是白纸一张,根本就不懂什么男人的
温柔体贴啰!不过,这样可也不好。许多女人呀,就是没什么经验,取悦不了男人,才
会有那么多的男人天天往我迎春楼跑,你说是或不是啊!烨哥,你们男人就是喜欢吃这
一套。’她将手搭到了勾烨的胸前,整个人几乎是挂到了勾烨身上。
‘你喝多了。’该来的,躲不掉。
‘怎么你们每个都说我喝多了,我明明没喝什么。你忘了吗,我可是海量哟,烨哥。要不,勾嫂子来和我比酒好吗?比赢了,今夜烨哥就陪谁,好不好?’
‘苹苹!’船长生气地拉着王苹站起来,‘你给我丢什么脸?竟在勾嫂子面前胡言
乱语。就算我平常很宠你,现在我还是生气了,给我回房去吧!’
‘你生气什么咧!’王苹也冒火起来,‘要不是你死缠烂打硬要我陪你到香港去玩
一玩,看你挺有诚意的面子上,今儿个我才不屑和你出来。凭你也想要钓上我这顶顶大
名迎春楼红牌王苹吗?我呸。’
‘咱!’船长给了王苹一巴掌。‘这样你够清醒了没?回舱房去!’
‘……’王苹难堪地红着脸,掉头跑走。
‘对不起,平常她不会这么失态的。’船长模模自己的光头,‘今儿也不知是怎么
搞得。不能放下她一人,我看我先失陪了。’
最后晚餐草草结束,谁也不敢就刚刚的闹剧发表言论,就当做没发生似的。
勾烨护送着晓中回她的舱房,‘抱歉,今天的晚餐简直一团糟。’
‘是吗?我倒满喜欢最后那道甜点的。’晓中回以他一笑,‘晚安。’
在她将门关上前,他伸手挡住她。‘你一点都不想问我吗?’
‘问你?’
如果她那双大而无辜的双眼是伪装出来的,勾烨心想自己恐怕遇到二位真正的敌手
了。谁说‘八面玲珑’是他的专长。无法相信她会连一点点好奇心都没有。‘有关我和
“她”之间的事。’
‘她’是指谁就不言而喻了。‘已经知道的事,何必再问。’她作势欲关上门。
知……知道了?勾烨干脆打开她舱门,进去反关上,‘你,你知道了什么?’
晓中有点不满他擅闯,但是念在他一脸着急的模样,她耸耸肩地走到麻雀虽小,五
脏俱全的客厅坐下。‘我有眼睛嘛,用看的就能够了解这种事。你又何必大惊小怪,我
早就听闻过上海十二少,每位都是绯闻不断的情场浪子。’
想不到她还能这么冷静地分析,勾烨自己倒是泄了气。‘我还担心你会生气。’
‘生气?我?为什么要?’
‘因为我的绯闻累得你被……’他不知该如何说是好,只好改口说:‘王苹平日不
是那样子的,她个性满柔顺的。’
‘我想也是。’晓中从银壶里倒出一杯冰茶,‘你要喝一杯吗?’
勾烨也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水,他接过荼坐到她身旁,‘谢谢。’
‘不客气。’
他们沉默地坐着喝着茶,勾烨重重叹一口气,‘为什么你们女人前后会差那么多呢?我是说……我实在没想到,王苹给我的印象一直是那么地开放,她身边的男人又不止
我一个,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那么具占有欲?我实在不懂。简直就像双面人一样,拥有
仙女的一面与鬼魅魍魉的一面。’
‘你是在怪她隐瞒了她的本性吗?’
‘不……或许是吧。’
‘罪魁祸首其实是你哟!’晓中放下茶杯,以哥儿们的口气说:‘每个人,不论男
、女,都希望自己能吻合心上人眼中百分之百完美情人的形象。为了让心上人喜欢自己
,不惜改变自己,迎合他。所以,即使王苹隐藏自己的本性,不也是为了让你能喜欢她
,永远留在她身边吗?’
‘意思是这全是我的错?’他淡淡地扬起一眉。
晓中一笑,勾烨的回答是标准的男性思想,她能理解。‘情感又不是谁对谁错的问
题。’
‘越来越让我迷糊。’他长叹一口气。
晓中同情地拍拍他的肩,‘算了,那就别想了。连我自己身为女人,有时也很受不
了部份女同胞的钻牛角尖与爱情大观。反正我相信王苹伤不了我的,她拿我没办法。所
以,你不用为我担心。’
勾烨高抬起双眉,‘为什么女人不能都像你一样呢?’
‘像我一样没有女人味,那多无聊。’晓中哈哈一笑。
‘说你没有女人味的那家伙,肯定是世界上最没有眼光的男人。’他突如其来的赞
美,击中她心脏,就像是突然被人握住了心。
‘哈哈。’她佯装出自然的笑,‘其实,不是他而是“她”才对。’
他没有搭话,仅仅以一双扰乱心神的美丽黑眸,专注地对她放电。晓中心里有两种
想法在交互冲激,保守的一方拚命告诉她:现在不请他离开房间,也许会来不及。违反
传统与理智的那一面,却怂恿她:偶尔,做点坏事是健康的。
‘我们不该再做一次。’他低喃着,眼神迷离,诉说着完全相反的意思。
她微笑着,‘没错,我们不应该。’
‘一次就已经太多了。’他继续朝她接近。
‘根本就不该发生。’她没有后退。
‘那么……为什么你的红唇依然诱惑,邀请着我?’他半垂的眼帘,透过强烈的性
感光束,层层将她笼罩。
‘不要。’她微笑着说。
‘听起来却像是“要”。’他的呼吸吹在她的唇上,痒痒的。只要她稍微抬起头,
她就可以吻住那两瓣性感完美的唇。
‘你听错了。’
‘不,我想我听的才是对的。’
‘所以……’她吐气如兰地轻声问道。
‘这可能会有点危险。’
‘生命本来就充满了危险。’是她在诱惑?或者是他蛊惑了她,在她身上下了无法
抵抗的迷咒?
‘你说的对。’他沙哑地一笑,‘谁在乎那一点危险呢?’
他的笑声终止于她的唇内,灼热的狂涛瞬间将她往危险的波心席卷而去,他的舌尖
火辣地尝遍了她,粉碎奄奄一息的抵抗,全然地占有了她的理智,在那一刻,她根本不
在乎他是恶魔之子或是浪名恶棍,他紧拥的双臂、厚实的胸膛与无数甜蜜的热吻,就足
够让她活下去了。
他的手指滑过了她赤果的臂膀,紧随着指尖,他轻轻舌忝过每一吋她光滑细腻的肌肤
,隔着丝滑的衣料抚模过颤抖的佳人,双唇徘徊于她耳窝后诱人的小窝。‘阻止我,快
点,这太离谱了。我从来没有将公事与私事混为一谈的习惯。’
‘我也是。’她呼吸不顺的说。
‘我被吓到了。’他埋在她发丝里,沙哑地说:‘这太奇怪了,我这辈子挑战过许
多的禁忌,我绝不是因为我绝不能碰你,所以才越想碰你的。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无法
克制自己……瞧瞧我,甚至语无伦次起来。’
她很想回答他不要紧,但是她自己也是颤抖得说不出话来。那轻微的一吻所引燃的
烈火太强大,让她也有着和他一样的疑问。假如小小一吻都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她不晓
得将自己完全交给他时,那又会变成什么样──也许是世界大战。
‘你好香,我喜欢你的发香,淡淡的柠檬味,不像一般香皂。’
‘那是我随身带的自制皂,我不喜欢外面浓重香气的香皂。’
‘我也喜欢你的颈子,纤细优雅,让人想一口咬下去。’他低声笑起来,‘也许我
潜意识是个吸血鬼,碰到你之后才发现这一点。’
她模模自己脖子,‘我……我不知道……你真的这么觉得?’
‘如果我说不止是这样,不止是你可爱的颈子、你的唇、你的腰,你的每一吋我都
想吃,你该怎么办呢?’他氤氲莹亮的黑眸邪恶地闪动着。
热潮涌上她双颊,‘吃……吃了我?’他是讲真的吗?
实在是她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太可爱了,勾烨不禁笑开来,也放开了她。紧绷的性感
气氛顿时瓦解。也直到这时候,她才晓得自己被他寻了开心,被耍弄了。
‘你好坏。’
‘抱歉。’他抹去眼角的泪,‘看到你的表情,让人忍不住……’
晓中叹口气。唉,遇到这个‘八面玲珑’,她也只有认栽的份。
‘我看我该走了。’他边说、边站起身,‘今夜也真是折腾太多了。你一定累了,
早点休息。’
她点点头,理智很同意他的话,心里倒是有点近似恋恋不舍的情感。他就真的这样
走了吗?
‘不要。’
她眼中流露出问号。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只是个男人,不是个圣人。’他唇角含笑地说:‘如
果不是我们彼此都有任务在身,需要完成。现在你绝对赶不走我的,晓中。我会把你压
倒在床上,为所欲为。’
‘你这人说话真不懂得含蓄。’她其实感谢他的体贴。
他以食指贴住自己的唇,然后压到她的唇上,‘晚安。’
当门关上时,晓中贴在门板上,双膝发软的瘫坐到地板。唔,这一回是安然度过了
,下次不,没有下次了。绝对不能有下次!
‘我到处在找你,原来你在这儿。’
晓中从她手中的书抬起头,一口洁白的牙与俊美的笑脸映入她眼帘。她自然地回以
一笑。‘闷在船舱好热喔!所以干脆上来这边,晒晒太阳,顺便看看书。’
勾烨坐到她身旁的另一张凉椅上。‘呼,好不容易三天风平浪静过去了,只要再两
天,我们就安全抵达香港了。’
‘再两天吗?现在靠近哪里了?’
‘咱们正进人福建的范围,即将到福州外海的白犬列岛处。离香港不远了。’他侧
头看向她手持的书,‘自由政治主义?你竟然在看这么严肃的书。’
‘现在世界各地都有各式各样的政治主张兴起,总要研究一下每个主张,新中会的
孙先生也特地到英国去请教一些名师。我希望自己能了解每个主张,决定哪一种比较适
合我们广大的祖国。’
‘你不怕明目张胆看这种书,会让张总捕头紧张吗?’
‘我怎么不晓得张总捕头竟然看得懂英文,他会知道我在读什么?’
‘哈哈哈,骗不过你。’
‘我已经学乖了。’
勾烨愉快的笑声传过甲板,看在隔了一段距离的王苹眼中,宛如一把烈火烧在她的
心头。这三天来,船长刻意隔开她和勾烨,害得她连靠近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若不是
坐在这艘船上,非得让船长管不可,她早就让那光头落腮胡的笨蛋好看了。不论是谁,
只要阻扰她与勾烨的人,全都无可饶恕。
他们在谈什么?为什么会笑得那么愉快?
王苹不禁妒火中烧,勾烨和她在一起时,从未有过什么亲密的谈话。看似亲切温柔
体贴的他,却对他自身的事绝口不提,以甜蜜的言语哄得她心花怒放,他是世上最美妙
的情人。没错,这样的勾烨怎么能够专属于一个女人呢?她绝不允许那高大得像竹竿,
一点女人味都没有的女人独占他。
她紧紧握着楼梯铁栏干,对于自己必须藏在这边眼看着他与其他女人谈笑,内心极
度的不平。‘我一定要想个办法将他们拆散。’
勾烨觉得身后有道强烈的目光正穿透他,他回头却不见人的踪影。‘奇怪,是我多
心了吗?’
‘哪里奇怪了?’晓中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甲板上太阳大,没什么人走动。
他耸个肩,‘只是一种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看着我,或许是我多心。’
晓中低声轻笑,‘原来如此。那八成是你那张俊脸又给你惹麻烦了,不知何处有位
姑娘家又看你看呆了。’
‘胆子真大,竟敢取笑我。’他促狭一笑,‘小心我的报复喔!’
‘真冤枉,我还以为说你有张俊脸是称赞,怎知一番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晓中
似假还真的抱怨道:‘那我改说你有张丑脸,将那些女人吓得看呆了,这样总成了吧!
’
‘伶牙俐嘴的女人。’
‘小心眼的男人。’
他们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一秒后,互相被对方气呼呼的表情逗笑了。
‘算我输了。’勾烨好风度的承认。‘你这样实在让人无法与“七月”联想起来。
我第一次在戏院里见着你时,怎么也想不到你私底下是这么有趣的人。’
‘彼此彼此,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心里还在想著『龙帮”为什么派个绣花枕头似的
男人来帮我呢!’
‘竟把我比喻成绣花枕头,真是失礼。’
‘我那时又不认识你,也根本不知道你就是“八面玲珑”啊,’晓中回想起初见面
的那一刻,仍然觉得很不可思议。谁能料到长得这么漂亮的男人竟会是上海十二少之一
,她以为人家称赞‘八面玲珑’是上海第一美男子之辞,不过是一种场面话等等。‘就
当我有眼不识泰山好了。’
‘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勾烨微微一笑,‘对了,当初我问你为什么要以
“七月”做为代号,你还没告诉我呢!’
‘代号是组织给的。我们以月份组成十二个小组,我所领导的小组就是七月组。当
然啦,这和我们行动日期无关,只是方便辨认而已。目前既然我的代号已经曝光,等我
抵达香港,新的组织将会给我新代号。以后我就不再是“七月”了。’
‘哦,原来如此。’勾烨点点头,‘想不到革命份子们已经如此有组织了。这个法
子也很聪明,代号曝光后,重新更换新代号,这样一来,那些绿衣们也是捉不胜捉,更
别说他们连“七月”是名女英雌都不晓得,更别想要捉到你了。’
‘当我投效组织的那天起,我就心里有所准备了,哪怕是被捉到……我也不会为自
己投身革命事业感到后悔。’
勾烨眸子一暗,他无法忍受想像晓中被人以革命党的身分捉到,遭受种种酷刑,最
后被处死的画面。‘我绝不会让他们捉到你的。’这句话轻易地溜出口。
‘谢谢。’晓中没有听进他的言外之意。‘我晓得你会以完成任务为己任,不过,
遇到危险时还是请你别勉强。毕竟,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负责。这次麻烦你与我假扮夫妻
,真是给你添麻烦,我以前不习惯这样依靠别人的,真不好意思。’
你永远都可以依靠我!他差点就这么说出口了。‘太阳好像越来越大了,你还要待
在这边吗?’
‘我想再看一会儿书。’
‘那,把帽子戴上,小心晒晕了。’
躲在角落的王苹心儿抨抨地跳个不停。她听见了,她真的听见了,不会错的。那个
女人那女人根本不是勾烨的妻子,她是个革命党。代号‘七月’的革命份子。
等一下,她记忆里似乎也听过‘七月’这个名号。在哪里听过的?
啊!有了。那个总捕头口口声声说他会逮捕到案的人,似乎就是──这下,她可窃
听到一个不得了的消息。‘七月’是个女人,而且就在这艘船上!
一座座精雕细琢的烛台纷纷点燃,映着一面面落地大镜,遍洒璀璨缤纷的光华,以
光可鉴人的原木地板为舞池,一对对俪影优雅地舞动着。这是此艘客轮上难得的盛大舞
会。所有宾客都盛装出席了,就连船长都穿着一身隆重的标准制服上场为大家开舞,他
模着王苹的腰,领着她旋转过一面镜子前。
镜子里映出另一端受着众人瞩目的天生佳偶。
美丽俊俏的勾烨一身黑色正式的燕尾服,高大挺拔的身形是任何女人幻梦中的化身
,他熟练高雅的舞姿就像是为了跳舞而生。同样高挑美丽的另一半——段晓中一身纯白迷
地晚礼服,仅在腰际别着一朵艳丽绽放的兰花,那份飘逸出众的气质,也令全场所有打
扮得花枝招展的淑女们望尘莫及。
这一对郎才女貌的美丽搭档,无疑是全场目光的焦点。
‘船长,我可以有一个请求吗?’王苹娇声地问道。
见她最近三天来安分多了,照他所要求的,远离了勾烨夫妇。船长心里也很愧疚自
己前几天对她那么坏,出于补偿的心态下说:‘当然了,只要是你的请求,我一定会答
应的。’
‘请你等一下邀请勾夫人跳舞,我想与烨哥跳最后一支舞。’
‘这……’他才在心里称赞她表现良好,怎么现在又——
‘你放心,我不是要找麻烦的。’王苹垂下眼脸,以颤抖的哭音说:‘人家认识他
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一次我是一下子听到烨哥结婚没办法接受,才会闹出那么糗的事
,我自己现在也很后悔啊!如果你不让我找个机会向他道歉的话,我……我会一辈子都
不能原谅我自己的。’
‘苹苹。’该相信她吗?
‘拜托嘛,我保证,我只是祝福他和嫂子百年好合而已啊,’她抬起一双泪光闪烁
的大眼,乞怜地说:‘相信我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给你和烨哥难堪。’
禁不住她这样苦苦哀求,船长只得弃械投降了。‘好吧,那就一支舞,不能再多喔
,’
‘谢谢你,丹尼尔。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乐曲转为慢步华尔滋时,船长将王苹带到勾烨与晓中的身边,他向晓中弯一下腰,
‘我有荣幸与夫人共舞一曲吗?’
晓中讶异地扬了一下眉头,然后接触到船长那请求的目光……‘我的舞跳得不好喔
,船长。’她将手交给了船长,‘万一踩到你,千万要原谅我。’
‘让美人踩到脚,就算痛也是种幸福。’船长微微一笑,‘尊夫人暂借一下了,勾
兄。’
以一微躬身做回答,勾烨注视着晓中与船长舞入池心。
‘你不请我跳吗?烨哥。’王苹站在一旁嗔道:‘站着很无聊呢!’
‘我想休息一下,如果我让你感到无聊,我相信会有许多人乐意与你跳舞。’
‘这么冷漠无情吗?烨哥。对我这位知道内情的人,不该这么冷漠吧?那么我把你
和小嫂子的秘密说了出去,也没有关系吗?’
调回了目光,勾烨皱起眉,‘王苹,你并不爱我,何苦费心编这些威胁的话。你想
要的,不过是独占我。可是这一点,恕我无法办到,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玩偶或是收藏
的对象。’
‘这可不是威胁喔!我全听见了,听得一清二楚,你们的秘密。呵呵呵,如果我把
这事告诉张总捕头,不知道会如何呢!’王苹靠向他,抚模他的唇说:‘给我一个贿赂
的吻吧,好久都没有尝到你热情的吻了。’
‘你知道些什么?’他目光化为冷冰。
‘全部。从头到尾这都是一场骗局,我知道你们完完整整的事。’
她真的全部都知道吗?勾烨眯起眼来,王苹走火入魔的脸上充满着如假包换的喜悦
,或许她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过来。’他拉着她的手,大步走出舞厅。
晓中恰巧看见了那一幕。为什么勾烨会一脸严肃冰冷地带着王苹离开呢?发生什么
事了?从他的脸上她见到勾烨前所未有的酷寒,这在向来一派轻松满不在乎的勾烨身上
是很少见的一号表情,晓中与他相处这些日子下来,始终未曾见过他这样……可是她的
直觉也警告过她,勾烨佣懒态度下潜藏着一只足以将敌人撕裂成碎片的猛兽,他控制得
很好并不代表不存在。
王苹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让那只猛兽蠢蠢欲动呢?为何她竟如此忐忑不安?
‘怎么了?’船长见她不专心,关心地问。
‘我头好像有点痛,想休息一下。’祈梼让她来得及,别让王苹死在兽爪下。‘原
谅我匆匆告退了,船长。’她提起裙角,赶往他们消失的方向。
勾烨推王苹进入他黑暗的房内,将门关上。
‘呵,怎么突然这么迫不及待起来了呢?’王苹毫不客气地坐到床上,双手撑在柔
软的床垫上,突出她傲人的身材,‘你把老婆丢在舞池也没关系吗?’
‘废话少说。’他冷冷地说:‘你知道什么,全部说出来。’
她果真握到一手好牌,现在她要用这手牌让他跪在她的脚下,乞求她。‘要我说可
以,除非你先!……过来……吻我。’她朝他勾勾指头,抛媚眼笑道:‘用以前那种热
情无比的吻,融化我。’
冷哼一声,他反而坐进了床边的沙发椅内。
‘不要?这样行吗?’王苹见他那依然高高在上的态度,更加心荡神驰了。她要他
,马上就要。她从床上爬起来,‘瞧你把我逗弄到什么程度,我的身体在发热,烨。你
越是表现得高傲不屈,我就越想要你!’
‘王苹你疯了。’他拨开她尖锐的指甲,受不了她以长指甲刮他的脸。
她趴在地上,面对着他大张双腿,‘我是疯了,为了你而疯。你绝不能离开我,烨。否则你一定会后梅莫及的,我会把你的任务搞砸,让那不要脸的贱人葬身在这艘船上。’她一边说,一边慢慢地从他的脚爬上他的身体。
‘我有什么任务?’他必须先确定她知道多少。
捧住他的脸,她伸出舌头舌忝了一下他的唇角,‘占有我吧,烨。’她低下头,吞噬
他的唇,疯狂地咬着他,吸吮着他的唇。
勾烨没有阻止她,但也没有丝毫的反应。对他而言,王苹这种程度的疯狂并不是陌
生的,他早已习惯自己的外表所招惹来的各种麻烦,而他也早就学会应付这类人的办法。不要给他们任何反应,就是最佳的反应。
过了许久,她终于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在他不合作的情况下引燃他的欲火。‘好狠,
烨。你竟连回吻我都不肯?’她趴在他胸前,解开他衣扣说:‘我就不信你不想要,你
和那女人不过是假夫假妻罢了。难道,你已经和她上过床了?’
他猛然捉住她的手,‘你怎么会知道?’
‘呵呵,我不是说了吗?人家什么都知道。我不止知道你们是假夫妻,我还知道…
…她“就是”七月!’她皱起眉头,‘好痛喔,你掐我的手做什么!’
‘你胡言乱语什么,晓中可是女孩,和什么“七月”一点关系都没有。’不可能,
王苹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怎么会把‘七月’与晓中联在一起。暂且别惊慌,王苹无法证
明这一点。
‘省省吧,烨。我听得一清二楚,当你和她亲热地闲话家常时,我就在一旁。可是
你没注意到我,你眼里只有那个粗线条的男人婆,没有其他人存在。所以我全部都听到
了,你要护送她到香港的任务,你和她是假扮夫妻,她现在是受到追缉的革命党,她就
是“七月”!你们两人亲口说的,现在否认也没用。’
一切真相大白。没想到王苹会偷听到他与晓中的谈话。他的确太不小心,竟没有事
先注意身边情况。这么说来,当时他有那种不舒服的被偷窥感,就是因为王苹在场了。
‘我不会说出去的,烨。’她的身体再度贴上他,娇声笑道:‘我怎么会害你呢,
对不对?为了你,我什么都会答应你,可是你……也不要忘了人家的存在。我这么听话
,你总要给我点鼓励吧?’
他沉思中的脸庞,俊美的有如画一般,王苹不觉看傻了。接下来如画似梦的他对她
展开一抹惑人心弦的笑,冷漠、绝美,不属于这世上的笑容。那是……穿透形体,死神
的笑容。
修长的美丽的指尖碰到她的颈子,冰冷的毫无生气眸子望进她的双眼,‘王苹,在
组织里面,一旦外泄的机密,就像是断线的风筝,对于它将飞往何方是无法掌握的。唯
一能把机密留住的方法,就是消灭那只风筝。你明白吗?’
‘你……你……你……’寒颤打从心底而起。他要——杀了她!
平日性感的唇弓成冷冷的笑,‘你有什么要想说吗?’
他要她交代遗言,他会杀了她!王苹摇摇头,连倒退的力气都没有。
指尖缩起来,吋吋缓缓地收缩在她的喉咙处,‘现在你该明白,到处炫耀自己听到
的秘密不是件聪明的事,有时候,避而不谈才是聪明之举,反之则会招来杀生之祸呢!
’
不,她要死了,她会死在他的手下!‘你……你不是勾烨,你是魔鬼!’
‘勾烨,不要。’
门忽然被打开,晓中站在门外,看着那一幕让她心惊肉跳的景象。而王苹看见救星
般地大声叫著「救命!救命!’。勾烨刚一放下双手,她就夺门而出,跑得像是背后有
鬼在追,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这下可好,前功尽弃了。’勾烨低喃道。
‘你说什么呀!’晓中生气地走进来,砰地把门关上。‘我还拚命祈梼这不是真的
,想不到我的直觉再次对了。我不是故作清高的卫道之士,但我有自己的原则,除了在
起义时正式进攻交战的场面,那些不可避兔的生死关头,我是绝不会残害任何人的性命
,更不会为了要保自己的命,就教别人为我送命。所以——’
‘闭上嘴,现在分秒必争,没空和你为这种事辩论。’他捉起她,‘快回房去整理
你的行李。这回不用带什么漂亮的服装了,越简便越好。’
‘你以为我还会想和你这种杀人凶手一起行动吗?简真难以置信嘛!’晓中此刻义
愤填膺,‘我无法再信赖你这种人了,“八面玲珑”。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别把我算在
内。’
偏偏挑这种时候与他作对,勾烨真想捉着她双肩摇晃,晃出一点理智。‘去整理行
李,否则就算要我用扛的,也要把你扛出这艘船。’
‘你大可试试看。’她不让步地瞪视他。
‘很好,我会的。’勾烨动作迅速地找出行李袋,将自己的衣物简单地塞入袋子里。如果可以,他会把她也塞进去,省得麻烦。当他收拾好,看见她仍双手插腰,气嘟嘟
地站在原处,那种择善固执的姿态,什么火气都发不出来了。
‘我只问你一句话。’勾烨冷淡地说。
晓中心里早预备好答案了,他若是要问她要不要跟他走,她一定会一口说‘不’。
‘我会是滥杀无辜的人吗?’
‘你没有打算要杀她?’
‘换做你是我,她是唯一知道秘密的人,你会做什么选择呢.杀还是不杀?’
‘有第三个方法啊!’晓中急忙说:‘可以吓唬或警告她,让她乖乖保住秘密,不
见得非杀她不可。’这时,她发现自己的回答不正也是刚刚勾烨的举动嘛!在做的事,
他那吓人的面孔,掐住对方的行径,或许都是……‘你真的没有要杀她的意图?’她非
得做最后的确定。
‘若是我有意图要杀她,会挑在我自己的房问里做吗?你认为我像是哪一种笨蛋?
杀人还不在乎让人知道的那一种吗?’
‘我误会你了,抱歉。’晓中愧疚的说。她太自以为是,认为只有自己高尚,其实
她才是最卑鄙的人,把他人视为恶徒。
‘愿意走了吗?’
‘当然,我马上去收拾东西。’
勾烨看着她迅速离去的背影,微微苦笑。率真不忸怩,反应迅速聪慧过人、与众不
同的正义感与善良,任何一点都像散发光辉般的星子吸引着他。光是发现的这些,勾烨
已经越来越难想像当任务告一段落后,那不可避免的,他们俩分道扬镖的日子来临。
‘救命!救命!有人要杀我。’
王苹没命地往前跑,撞倒了人也没发现,她与对方同时跌坐在地。当她定睛一看到
对方是张总捕头后,立刻捉住他的手臂大叫说:‘快,快点救救我!我就要被杀人灭口
了,你一定要保护我。’
‘哪来的疯女人呀!’张总捕头一脸恶心地甩开她的手,‘像八爪章鱼似的,快点
把她给我拉开来。’他吩咐左、右的手下道。
‘你不是捕头吗?你应该去把坏人捉起来的,你看,我这儿还有他掐伤的痕迹,你
快去把他捉起来,否则我就会被他杀了。快一点!’
‘真倒楣,为什么我会碰到这种歇斯底里的疯婆子,我以为大部份的疯子都留在上
海了,哼!’他看着两名手下将她拉开,好不容易能爬起身。‘将她撵走,别让我再看
到这疯婆子。’
‘你这笨蛋!’王苹月兑下高跟鞋朝他扔了过去,‘难怪他们明目张胆在你眼前犯罪
都无所谓。去死吧!你这辈子都休想建什么大功了,我告诉你,七月就在这艘船上,而
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她的,笨蛋。’
‘哪呢?(什么)你这疯婆子,竟触我霉头啊!!’张宗玉以中指对着她鼻尖说:
‘说什么我捉不到七月,七月在这艘船上,你是痴人说梦还是白天撞鬼了你!’
‘我没有说谎,我亲耳听他们说的!’气死她了,差点被杀死,好不容易九死一生
的捡回这条命,结果这个胡涂大笨蛋竟把她当成疯子。这真是她这辈子最倒楣的一天。
‘你不知道,七月就是段晓中,她假装成勾烨的新婚妻子,打算瞒天过海抵达香港,就
只有你这个笨蛋还不肯相信我。他为了不让我泄密,刚刚在他房间差点将我掐死,要不
是我命大逃了出来,现在我已经成了不会说话的死人了。’
‘……’目瞪口呆、张目结舌了整整秒钟后,船舱爆出阵狂笑声。‘哇,哈哈哈,
哈哈哈哈,这真是我……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张宗玉狂笑不歇,‘七月是
个女的,哈哈哈哈。’
‘不要笑,我是说真的!’
张宗玉笑得连眼泪都跑出来了,‘我说你疯子还生气,告诉你好了,七月不可能是
女人。哪有女人可以那么厉害,不仅是计画了整个“屈原节起义”,他一个人就连连击
倒多位武功高强的护院,烧掉了多少间火药库,最后还能全身而退。你认为做这种事的
人,可能是个女人吗?别再胡说八道了,快滚吧。’他看了她一眼,‘喔,我知道你为
什么会编这种谎话了,是不是因为她抢了勾烨,你出于妒忌所以这么说啊?哈哈,别以
为我们差爷好愚弄,笨女人。’
竟……竟侮辱她!‘我是不是骗人,我会证明给你看的。’王苹咬紧牙根,‘你总
有逃犯画像吧?快点拿出来。’
每位官差身边都会随身带着逃犯画像,毕竟在缉拿逮捕时,才会有所依据。张宗玉
嘻笑一下,‘喂喂,你想拿这画像做什么?该不会要撕了它做报复吧。假如你这么做,
我可会依毁坏证物的罪名将你移交公堂喔!’
‘少废话,我碰都不会碰它一下。’王苹瞪他一眼,‘拿着画像跟我到我的房间里。’
‘哟,有意思了,想叫我们到你房里做什么?’
‘啰哩啰嗦的,像不像个男人呀你,’她扭头往房间走去,‘如果你还想捉到七月
,就到我房间里来。否则,我要是真的被勾烨给杀了,我一定会变成冤鬼纠缠你们这些
笨人不放。’
左、右两名手下看着张宗玉搔头生气的样子。‘总捕头,现在要怎么办?’
‘笨,不用问也知道。’
他们互视一眼,这么说,总捕头是不相信这女人的话,准备打道回房吧?
‘还不快些跟上去瞧瞧!’张宗玉叫道。
真的是——不用问也知道吗?
虽然有些生疏,但是王苹凭借着自己早年曾学过两年画的经验,以及那口不服输、
被人误指为疯子的气,执起毛笔画了下去。一开始失败了两、三张,但是终于让她画好
了一张。
同样一张被通缉的脸,只是更改了‘他’的男性穿着打扮,并且换上一套女性的服
装,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孔跃然于在纸上。
‘怎么样,看到这张画,还不能让你们相信我吗?’
三名绿衣表情各异,但都指着画大叫:‘这……这太像了!’
‘居然会有这种事?那么漂亮有气质的女人,竟会是恶名昭彰的逃犯,七月!“他”男扭女装骗过了我们!’张宗玉捉起画大叫:‘快点,千万不能让他们逃了!告诉船
长,把船给我停下来!’
他们夺门而出,留下王苹嘴角冷笑地说:‘我总算是报仇了,勾烨。你竟然想要我
的命?好,那我也宁为玉碎,谁也别想再得到你,你就永远在地狱为你所犯的错误哭泣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