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断,不逢人,却鼓细眉归绣户。
坐看落浴花空叹息,罗袂湿斑红泪滴。
千山万水不曾行,魂梦欲教何处觅。
韦庄.木兰花
“完了,完了,真的完了。”陈剑书无语问苍天。
“发生这种事顾大人都没喊完了,你这个不干己事的人鸡猫子乱叫个什么劲?”
崔岚带来消息,可不知道他现下在发什么疯。
陈剑书颓坐在椅子上发着呆。
“你到底怎么了,这事又不是你干的,你怎么一副受到很大刺激的样子?”
陈剑书抓了抓脸颊。“总之,我完蛋了。”
“你的亏心事是不是和这个有关?”她突然问道。
他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有关?“他点点头。
“那个叫王屋的婬贼是你的朋友?”她开始探问。
“不是,他不是我的朋友。”
她提高音量.失去耐心。“你倒是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剑书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的说一遍,边说边叹气。
崔岚听得目瞪口呆。“老天爷,你出的什么鬼主意?”
“适尧当初也是这么说。”
“难怪你说你完了,这次你真的完了一半,你真是糊涂,如今事情闹大了,看你如何善了。”
“看来连神明也不会帮我了。”
“你别误会城隍爷,城隍爷可是尽心尽意帮你了,好在初云没受到太大的伤害,只是惊吓过度罢了。”
陈剑书一喜。“真的?”
“是真的,不过顾大人几乎要杀了王屋,要不是初云求情,王屋也算是因为你的诡计给害死的。”
“陆曼莲真够狠心的。”
“她这样做是因为怕适尧迫于皇上的压力,非得让初云怀上孩子不可。”
“那也不能这样啊,你也够恶心的,想出这招害人。”崔岚双臂交握于前,白了他一眼。
“我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陆曼莲可不是善良的女人,她没闲工夫后悔,这么说来王屋是她找去的人。”
“应该是,九门提督府戒备一向森严,要溜进去谈何容易,没有内应难矣!”
“好样的,我得告诉师兄去。”崔岚立即迈步往外走。
陈剑书连忙拉住她。“别,你会害死人的。”
“你本来就该死。”她微笑。
“我死了,谁替你找哥哥?”
闻言,她冷静了下来。“也是,你有我哥的消息了吗?”
“还在打听,我虽然进宫方便,可也不能随意行走,放心,我会想办法。”
她深吸了一口气,“好吧!不告你的状。”
“这事是谁告诉你的?”
“安格格,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和我师兄走得很近,今天一早她带来的消息。”
“王屋没抖出什么吧?”
“安啦,他连曼莲都没抖出来何况是你。”
陈剑书非常自责,不知如何弥补,下午便抽了空走一趟九门提督府。
“适尧不在。”陆曼莲瞟了他一眼。
“我不是来找适尧的,我来找你。”
她没好气地道:“找我干吗?”
“王屋是你找来的吗?”
她一愣,放下手中的杯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在我面前装糊涂,你真的用了我告诉你的方法,你真够狠的。”
她笑了笑,不以为然的看着他。
“谁用了你的方法?拿出证据来,别含血喷人。”
陈剑书气疯了。“小心我告诉适尧。”
“去说吧!他不会信你的话。”陆曼莲故作镇静地道。
他自认倒霉,惹上了母夜叉。“我会提出证据的。”
“如果你不怕适尧不高兴,尽管去说吧!毕竟这法子的始作俑者是你。”她浅浅一笑。
陈剑书愤怒的离开,陆曼莲不悦地将茶杯一砸,碎了一地。
“夫人,谁惹你不高兴了?”小兰、小梅闻声冲了进来。
“把地扫一扫,叫马总管备马车,我要出府。”
“夫人,这不好吧,您肚子这么大了,大人知道了会责怪咱们的。”
“我回娘家坐坐也不成吗?快去叫马总管准备马车。”她的心情糟透了,不出府透透气她会疯掉。
马车并未驶向侍部府,却反方向往王屋家驶去。
“小梅,带路。”
一路上跟着的小梅害怕极了,“夫人,我怕风声太紧会惹上麻烦,何况驾车的车夫也不是您的人,万一传到大人耳里,事情会弄大的。”
“给车夫一些银两,一会儿到王屋家附近,叫他去花街快活,个把时辰后再回来。”
“夫人——”
“闭嘴,我想做什么事还要你来教啊?”
小梅噤声,什么话也不敢再多说。
到了王屋家前的土地庙.小梅依夫人所言给了车夫一笔逛窑子的钱,将他打发走。
“把王屋找来马车里。”陆曼莲又下了命令。
小梅不再赘言相劝,下车找王屋去。
一会儿,王屋掀开车帘看了看车内的美人,确定是陆曼莲,他才踏人马车。
“夫人,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废话少说,快来伺候我。”
王屋真的二话不说,卖力伺候着她,小梅一样在外头看着,好在今日不是初一也非十五,土地庙附近不是太多人,否则这马车里的异状,她不知如何问路人解释。
这就是为人丫环的悲哀。
许久之后,王屋满足的从车里出来後,朝小梅笑了笑。“你家夫人可真行。”
“快走吧!你的妻子还在田里等你呢!”小梅挥了挥手赶人。
王屋眨了眨眼。“以后可以直接到我家,在马车里不太舒服。”
“你还不走吗?”小梅叉腰大嚷。
王屋走後,小梅立刻登上马车,帮着陆曼莲整理衣裳。
“夫人,您还好吧?”
陆曼莲酡红着双颊甜笑着。“他真有两下子。”
理好了衣裳,小梅道:“那王屋沾上了夫人,恐将会害了夫人,请夫人三思而后行。”
“怕什么,沾上了就沾上了。”
小梅担心的看着陆曼莲。“王屋好像认定夫人会再找他,夫人,您千万要洁身自爱。”
陆曼莲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小梅眼冒金星。
“谁不沽身自爱来着?是大人不要我的,如果有大人爱着,我自然不会来找王屋,可是大人不稀罕我,我只好来找王屋解闷。”
小梅心里很委屈。“夫人,我是一番好意。”
“你只管听我的话照做.什么意见都不许有,明白吗?”
小梅点点头。“明白了。”
“去找马夫,咱们回去了。”
“车夫就快回来了,我主动去找恐怕也不容易找著。”
当天夜里,陆曼莲阵痛许久后产下一女。
“是女儿。”来接生的产婆抱着女娃儿道。
陆曼莲一听,失望透顶。“你是不是弄错了?怎么可能是女儿。”她看了一眼产婆怀中的孩子。
“夫人,千真万确是个女娃儿。”
陆曼莲不再看婴儿第二眼。“抱走。”
产婆把孩子交给房里的丫环,“夫人要林息了,你把孩子抱出去给大人瞧瞧。”
房里清静后,陆曼莲开始思考着一些可能性。
她生下的是女儿,并不能让她在这个家里提高多少地位,那个固伦公主迟早有一天会爬到她头上来,她不想个法子挫挫公主的锐气是不行的。
屋外一片恭喜声。“大人,是个漂亮的女女圭女圭呢!”“大人,您要给她起个什么美丽的名字啊!”
顾适尧将孩子抱在怀里甚是高兴,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不在乎是男孩或是女孩,他很高兴新生命的来临,这让他看到了世间的希望。
他还希望另一个女人也为他生育子嗣,一个像她一样聪明、善良的子嗣。
不过,要说服她让他亲近恐怕难如摘星。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情,他与她成亲之初,并没有料想到有一天会对她用情,他以为他不会爱人的,结果,他却把曼莲向他苦苦索讨的爱给了她。
是的,他想,他是爱上她了。
他不确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总之,它发生了,而且已到了泥足深陷的地步。
“公主,曼莲夫人给额驸产下一个漂亮的女娃儿。”青儿一早就来报喜。
“好在是个女儿,若是个儿子.她不知会有多骄傲呢!”媚儿在一旁补上这段话。
“母女平安就好,这次生下女儿,下回也许就是儿子了。”初云也替曼莲高兴。
她的心情十分复杂,她是爱孩子的,可惜这辈子恐怕没有机会生下一儿半女了。
突然青儿像是发现了么似的尖叫:“公主,你脸上的小肉芽变少了。”
初云微愣。“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抚了抚下巴。
平日,她很少照镜子,因为看到丑陋的半张脸心情不会太好。
“是真的。”媚儿也加入观察的行列。
青儿找来铜镜。“您自己瞧瞧,主子,您最近可是食了什么灵丹妙药?”
“哪有什么灵丹妙药。”初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肉芽的范围确实缩小了。
“主子,您的脸有救了。”媚儿高兴得哭了。
“是啊,至少有了一丝希望。”
初云想起北京胡同大街上算命大娘的话,她说如果能找到相爱的人,不计较她的外貌的丈夫,并替他生下子嗣,她的容貌或许有复元的一天。
可到底那人是谁?德承吗?不可能啊,德承最近和平安走得正近。
没错,她知道陆德承一直以来暗暗喜欢着她,而且亦是少数不在乎她外貌的人,是他吗?
她不确定,如果真是他,她必须生下他的子嗣她的肉芽才会全部消失,诚如相命大娘所言。但是她不想为了这张脸做出不守妇道之事,她不能对不起她的丈夫,不管他怎么对待她。
宁可人负她,她也不负人。
用过午膳后,她来到升阳阁着陆曼莲,顺便看看孩子,听说是个漂亮的小女圭女圭。
陆曼莲躺在床上作势要起身。
“你休息吧!我坐坐就走。”初云阻止她。
“姐姐想不想抱抱孩子?”
初云喜出望外。“我可以抱吗?”
陆曼莲将孩子抱给她。“可惜没能替适尧生下儿子,看来得指望姐姐了。”
初云忙不迭道:“女儿一样很好,下回再替适尧生儿子,适尧不是重男轻女的人。”
“姐姐呢?可有好消息了?”她故意问道。
“我没你的好福气。”初云被问得好生尴尬。陆曼莲叹了一口气。“这哪是什么福气啊,生孩子可是件苦差事。”
“所以适尧会加倍怜爱你、疼爱你。”
“是吗?我可没这么有把握。”初云看着怀中的孩子,“她生得真漂亮,很像你。”
“像我不好,若像适尧的话会得到多一点的疼爱。”违了孩子一会儿,初云回到风阳阁,不意会在房里见到顾适尧。
“去看孩子了?”他笑着问。她点点头。“很美,像曼莲,让人忍不住疼爱。”
“既然这么喜欢孩子,就自己生一个吧!”他突然道。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呃?”
“替我生个孩子。”他深情的说。
初云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会对她做出这个要求。
“大……人……”
“叫我适尧。”他盯着她的晶眸。
“我不明白。”她完全糊涂了,被他弄糊涂了。
“需要我解释吗?”顾适尧一把拉过她,搂在怀里,俯身轻吻她的唇。
他准备承认自己浓浓的爱意,并彻底地征服她的身子,他决定在今天让她成为他真正的妻子,不再让她将他排拒于生命之外。
狂肆的欲火在彼此间漫开,诱惑两人迷离的神志。
顾适尧将她抱躺在床中央,月兑去身上的衣裳,压上她……
的甜腻在四周弥漫,房门不知何时被懂事的丫环关上。
过火的热切是他对她示爱的方式,诚心深情交付的真爱让彼此很快达到爱之颠。
他陷进去了,没有冷漠,失去理性,一败涂地的陷落,倾心的眷恋。
攻占强掠,彻彻底底地要了她的纯真。
她完全相信他,任他予取予求,给予温存柔情的回应,因为她爱他。
许久后,她累得睡去,他则露出幸福的微笑,带起她的身子让她躺在他宽敞的胸膛上。
黑眸充满柔情蜜意地凝睇她的雪肤。
与初云之间的结合和曼莲的完全不同,他无法用言语明确的分析出其中的差异.总之,他感受到通体舒畅之感,仿似天上神仙才知道的滋味。
他一定要她生下他的子嗣,如果她不愿意,他就说尽甜言蜜语哄她,直到她答应为止。
初云醒来时,顾适尧已不在床上。
“公主,您可醒了。”媚儿微笑。
她害羞地拉上被褥遮住赤果。“我睡了多久?”
“半个时辰。”
“额驸……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一会儿了,升阳阁的丫环小梅来找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初云觉得身子有些酸痛不舒服。“媚儿,我想泡个热水澡,能不能替我张罗一下?”
“遵命,公主……呃,现在应该改口叫您夫人了,您现下是名副其实的夫人。”
初云非常不自在的嘟哝:“贫嘴。”
才洗浴完毕,着好旗装,青儿的声音随推门声扬起:“不好了,不好了,升阳阁出大事了。”
“什么事?”媚儿问。
青儿上气不接下气地急喘,“曼莲夫人昨儿个夜里生下的娃儿没气了。”
“怎么会没气了呢?”初云心口一阵悸动。
“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听说的,传话的小兰说,公主抱过孩子后就没人再抱过了,也是公主把小娃儿抱回摇床的,曼莲夫人午睡醒来要抱孩子喂女乃,就发现孩子没了气息,脸色发黑。”
媚儿大叫:“升阳阁的二夫人在暗示什么?”
“很清楚的在暗示咱们夫人闷死了孩子。”青儿接话道。
“不——他们不能这么误会我,我离开时孩子抱给曼莲,孩子当时还活着。”
初云知道自己遇上了百口莫辩的难题。
“青儿,你去升阳阁听听看额驸是怎么说的,他不会全信二夫人的说法才是。”初云急道。
“公主,你别慌,会有办法解释清楚的,一等额驸来就向他说明一切。”
初云从傍晚等到夜晚,再从夜晚等到天明,可顾适尧并没有来。哪怕是向她兴师问罪都强过不闻不问。她知道他为什么不来向她求证了,因为他已先定了她的罪,他肯定相信了别人的指控,认为她就是害死孩子的凶手。他不愿听她解释,连面都不愿意见了何况是听她说话。
她该怎么办?老天啊,为何给了她希望,立刻又丢给她一个失望呢?
初云完全没有胃口吃东西,只喝下一点水,她决定主动见他。
她问马瑞,马瑞说:“大人在书房。”
“他没有去早朝吗?”
“回来了,一回来就待在书房里。”马瑞同情的看向她。
“马总管,你相信我吗?”
马瑞点点头。“我相信夫人不是这么残忍的人,夫人一定要向大人好好解释清楚,二夫人又哭又闹的指控任谁也受不了。”
“曼莲……她怎么说?”
“二夫人硬是指称您就是杀死小小姐的凶手,她说您见不得她生下大人的孩子,才会下此毒手。”马瑞摇头长叹。
“她真这么说?”她心乱如麻。
“二夫人还说您一直瞪着小小姐,好像要把小小姐摔死似的。”
“大人可有说什么?”她在意他的看法。"
马瑞为难地遭:“大人久久不发一语,一直待在书房。”
初云点点头。“我明白了,马总管,谢谢你。”她抿了抿下唇,就算硬着头皮,她还是要同他面对面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