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要……”手中的短匕缓缓垂落,景仰眼前人的心,因为他放肆滑入她衣衫底下的手而狠狠发痛、崩裂。
“早知道有一天你会跟玄夜爻纠缠不清,当初我就不该要你献计,不该要你和他见面,我应该要将你锁在太子府,永永远远地待在我身边!”他痛苦的低喃着,强横野蛮地吻上她的唇。
晏摇光双眼紧闭,用力抿紧唇,泪水滑落香腮,却止不住他发狂般的行径,直到他的手滑入她的中衣之下,她浑身一震,手中紧握的短匕下意识地朝他身上推去——瞬地,她感觉到短匕没入身体的阻碍感,甚至听见了削骨而过的声音。
“摇光……”青临难以置信地垂眼瞪着没入胸口的短匕。
她吓得松开手,无血色的唇瓣抖颤着。
“摇光?”
蓦地,后头传来玄夜爻的沉嗓,她泪眼迷蒙的回头看去,就见他绕过了穿门走来,微愕地走在几步外,而后杀气进现。
“该死的家伙,你在做什么?!”一把将青临抓住,突见插在他胸口上的短匕,愣了下,再望向衣襟大开的她,不难想象他们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去死吧!”
他迅速抽出短匕,压根不管这时抽出,会不会让青临失血过多而死。
“王爷?!”晏摇光难以自遏地惊叫,瞪着殿下胸口喷洒出的鲜血,慌了手脚。
“这是绝无仅有的一把短匕,不拔出,难不成要留着当证据?”玄夜爻眸无慈悲,冷眼看着青临倒在血泊中。“是他该死,要不是他对你起心动念,也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知道她走会为了鬼川镇的居民而伤心,所以他一直待在暗处守着她,跟着她一步步徘徊,然而见青临一直跟在她身边,那样如胶似漆的相处画面着实令他难受,才决定要走,却又听见争执声,岂料绕过转弯处,便瞧见这一幕。
“不是的、不是的……”她趴伏到青临身边,双手直往他胸口上压,却止不住不断涌出的鲜血。“怎么办、怎么办?!”
“快走,跟本王走。”他一把扯起她。
“走?”
“你不能待在他的身边,跟着本王回西引。”
“西引?”她神色恍惚。
“对,他能给你的,本王都能给你。”一想起这混蛋竟意图染指她,他胸口那团职热的火哽晓得他陕发汪。
晏摇光泪流满面。“不……不行……我……”
“摇光!”他瞪视着她,却听见凌乱脚步声乍至。
“殿下,三皇子率人来查办鬼川镇大火一事——”
她回头,瞥见几个士兵赶至,接着全都错愕的停在几步外,看见玄夜爻手持染血短匕,随即高声喊,“来人啊,胤征王杀了殿下!胤征王杀了殿下!”
玄夜爻乌瞳微眯,立刻要杀人灭口,却听身边女人也跟着喊着,“来人啊,胤征王杀了殿下,快将他拿下!”
他蓦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胤征王火烧鬼川镇在先,又为了不让殿下再继续追查而杀了殿下,快将他拿下!”晏摇光拔声尖喊,面露恨意。“是你的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不要以为我会原谅你,我说了,绝不!”
她狠下心,用恨和愤怒掩盖心底深处的真意。
玄夜爻动也不动地看着她,读取她的心,却震愕得无法动弹,直到一个纵队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至,才恢复了知觉。
“是吗?这就是你的决定?”他撇唇低笑,握紧短匕,在三皇子青煌领兵到来之际,跃身而去。
见他离开,晏摇光才浑身虚软无力地趴伏在地。
太好了,总算把他激走了……要是他不走,只怕三皇子会立刻派兵缉拿他,就算他是鬼子又如何?逃得过重重的包围吗?
青煌赶至时,瞥见倒在血泊中的青临,不禁面露喜色,再见趴伏在旁的晏摇光,一把揪起她的发。
“晏摇光,别给我装死,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个清楚!来人,把她押进大牢!”
乏力地闭上眼,她无所谓的笑了。
这就对了,尽管冲着她来吧,让王爷可以顺利的离开百定,这样子,她就安心了当日,玄逢之带领的西引军全数撤出百定境内,往北与等候多时的一万大军会合,至于晏摇光!“晏摇光,我可真要感谢你才对。”
大牢里,到处弥漫着腥臭和潮湿气息,她被上了手铐脚镣,膝后夹棍,押跪在昏暗的刑房里。
负责逼供的青煌在她身旁漫步,突地一把揪住她的发,硬逼她抬起头。“青临就快死了,只要他一死,皇位就落到我头上,你说,我该不该感谢你?”
晏摇光即使痛眯了眼,仍是嘴硬的说:“青临殿下福大命大,绝不会有事,三皇子想要登基,恐怕要等到下辈子。”
啪的一声,结实的巴掌落在她雪女敕的颊上,香腮立时泛出渗血红晕,就连唇角也淌下血来。
“想要嘴皮子也只能趁现在了!”他狠揪住她的发,像是要将她的头皮都给揪起般。
“说,是不是你通敌叛国,联合西引刺杀青临?”
“奴婢没有。”
“没有?”青煌毫不怜香惜玉,将她的发扯得死紧。“为何我听说你和胤征王过从甚密?”
“……捏造流言,向来是三皇子的强项。”她哼笑。
“还嘴硬?”他眸露兴奋,松开了手,朝旁示意,随即有狱卒拿着绞架前来,套住她的十指。“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故意在这儿拖延时间,好让西引军可以全数离开百定境内?”
“怕是三皇子没本事亲自去拦下西引军,才硬要将这罪名扣在我身上吧。”得知西引军已离境,她不禁安心地勾笑,然而一掀唇,唇腔内满是鲜血。
青煌走走地看着她,缓缓拉住套在她指间的绞架,怒极反笑。“你知不知道这玩意儿可以逼出多少事情?”
“奴婢问心无愧,说出口的每一句都对得起自己,三皇子不必费心刑求,逼着奴婢说谎。”她垂眼瞪着绞架,心中坦荡无惧。
“你敢说你和胤征王之间没有私情?”
晏摇光顿住,不语。
“你可知道冶铁厂爆炸一事,胤征王要青临带话给皇上,说他感谢你的舍身相救?”
闻言,她很是诧异,却努力不彰显。
“你知道这句话有多好用吗?皇上因此而夸你,我当然动不了你,你要我怎么吞得下这口气?”
原来……冶铁厂的事,是他替她担下的,而他却没提起过。“所以,三皇子便派人潜入太子府杀我,甚至弃鬼川镇居民不管?!”如此推算,一切就都合理了。
“你还敢跟我说鬼川镇民?因为你,我折损了矿料,为何还要费力打理鬼川镇的烂摊子?偏偏皇上又不降罪于你,我不找你出气,这口闷气岂不是要把自己活活闷死?”青煌神色疯狂地暴喝,“除去你,青临就再没有第二个军师,可偏偏胤征王保住了你,你说,你和胤征王之间真无私情?!”
边吼,他边扯着绞架两边,绞架随即朝晏摇光的十指夹紧,痛得她倒抽口气,浑身抖颤不休。
“说!你和他之间有私情,你为了私情而杀了青临,对不对?!你这没良心的贱婢,枉费青临这般对待你,结果竟然是死在你的手中!你说你问心无愧,可是真的问心无愧?!”
她痛得喘不过气,不说就是不说,正因为真有私情,她更说不出口,宁可藏着秘密至死,然而青煌却倏地停住行刑的动作。
“你何不招了?何必为独自逃离的胤征王揽罪在身?”他一脸虚情惋惜地蹲在她身旁,揪起她的发。
晏摇光吐出一口鲜血,不偏不倚地吐在他脸上,她勾唇,笑得愉悦。“二皇子问这么多做什么呢?你不带兵攻打西引,反倒在这儿刑求我,说穿了,不过是你胆小怕事,偏又肖想当皇上,可真正的大事干不了,只好专干一些欺负弱质女子的小事!”
缓缓抹去脸上的血,他随即一巴掌打得她侧倒在地。
“给我拿鞭子来!”青煌暴咆,“我要杀了你,谁也阻止不了我!”
“喔,是吗?”
低哑如魅的沉嗓在昏暗的空间里,像破空而至的利刃,教人不寒而栗,他回头的瞬间,随即被掐住喉头,对上玄夜爻妖诡冷鸶的俊颜。
“你想杀她?”声薄如刀,垂眼瞅着他的手。“用这只手打她的吗?”
他抓住青煌的右手腕,缓慢而折磨人地转动了一圈,痛得青煌连哀嚎都叫不出声。
“这手,如果只是用来打女人的,不如废了。”说罢,他抓住另一只手,缓慢地扯,狠狠地扯,直到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才罢手。
冷冷瞅着痛到快厥过去的他,玄夜爻又将他押到一旁的水盆里,逼着他清醒之后,抓起他,再拿烧得火红的铁钳,面无表情地逼近。
“不要、不要!”青煌吓得面无血色,碎声求铙。
然而玄夜爻却置若罔闻,铁钳直往他颈间逼近,可尚未烙下,就见他的双眼翻白,浑身乍起鸡皮疙瘩,怕是被活活吓死了。
“……王爷?”晏摇光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听不清楚那来者是否为玄夜爻的声音,想要起身,全身却痛得无力爬起。
玄夜爻快步来到她身旁,轻柔地将她托起,先解开系在她后膝的木棍,再扯掉她指间的绞架,看见她秀发凌乱,脸颊黑红渗血,就连唇都破了,不禁心疼得将她拥入怀里。
“王爷……怎会来?”不是走了吗?
他没回答,反问:“你明知道会被刑求,为何不跟本王走?为何要骗本王?你明知道本王会读你的心,为何连你的心都能骗过本王?”要不是他离去之际,听见客栈有人提起她被押人大牢,那她岂不是真的要被活活折磨死?
原本他是真的铁了心要离开她,可偏偏又放不下……
“……我至少也要保住王爷,我对王爷说了不该说的话,我伤了王爷……”她激动落泪,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他。
还能再见到他,竟是这么令人疯狂喜悦的感受。
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这么喜欢这个人了,喜欢到宁可让他误会,也要保全他……这样的做法,不是和他一样了吗?
玄夜爻动容地看着她,亲吻她被绞得欲断的指。“你也未免太小看本王了,你说的那些话,岂会伤得了本王?要是本王想带你走,铙是千军万马也挡不住,就你傻,不信本王的能耐。”
这傻丫头,果真与他猜想的一般!
她是个是非分明到没有灰色地带的正直丫头,怎么可能会把所有的罪往他身上推?正因为不符她的作为,他才会决定潜入大牢一探究竟。
晏摇光泪眼婆娑地问:“王爷,你为了隐瞒有人下毒而杀了村民,为何不告诉我?”
玄夜爻微怔,没料到她已经知道实情。“有什么好说的?终究是本王下的手,不是吗?”
“你是怕一旦天亮之后,村民暴毙,怕我会内疚痛苦,怕我会被用军律治罪,所以才故意杀他们的,对不?”这些事她想过了,想通了他的用意,才知道他无所不用其极地将她护得牢牢的。
原来,她一直在他的保护之下,可却直到今天才知道他保护的手段有多彻底。
“本王每次征战,杀伐皆是成千上万,几十条人命对本王而言,不痛不痒。”
他不舍地轻抚她渗血的唇。“在本王眼里,只要能够守住想保护的人,哪怕是要本王杀数万条命交换,本王也会去做。”
“王爷……”
“也许,你又要说本王嗜血,可本王只想让你知道,为求保住你,哪怕是要本王翻天覆地,毁世灭朝,本王都会做到。”玄夜爻神色专注,一字一语,道出他的情深。
“……我值得王爷这么做吗?”
“那不是值不值得,是本王一生想望。”吻上她的唇,他低叹,“摇光,跟本王回西引,好不?”
当他的心开始堆叠她的喜怒哀乐时,他就知道,那在胸口跳颤的心,只为她存舌。
眨落莹亮泪珠,她笑答,“好。”
此刻,她已经管不了殿下究竟能否死里逃生,她只知道,她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家了。
只是,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竟然会是因为这样而离开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