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你的仇家。」粉黛的一双水眸定看着下方,很肯定的说。
「你怎么知道?」野焰的两眼也定在脚跟处不动。
「我自认不会纵虎归山,更不会轻饶了我的敌人,所以这些人一定是冲着你来的。」她哪像他这么好心,不但不杀战俘,还会在把战俘劝降后收揽至自己的旗下,然后再来找自己的麻烦。
他歉然地拍着后脑勺,「抱歉,连累了你。」
「我一直在想……」她还是相当难以理解,〔他们为何要这样对你紧追不舍—.」像谷底那种湍急的渠道,连他们的救兵都不敢妄自下来搭救,可是这些追兵却一个个不怕死的追上来。
他咧出一抹笑,「那是因为,他们以为我的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还好他事先有预料到这点,先把东西交给别人来保管。
「什么东西?」
「统领雄狮大军的帅印。」野焰笑咪咪地蹲在一名看呆了眼的追兵面前,愉快地对他眨眨眼,「我说的对不对?」
在摆平了一票追兵,并藉由他们所走下来的秘道,再度回到地面上重见天日后,野焰就一直和粉黛吱吱喳查地讨论着,完全视那些被绑在他们脚边的降犯为无物。
「对……」因野焰无双的面容所影响,而觉得整个人晕陶陶的男子,神智恍惚地点点头。
「不准那么陶醉!!」粉黛很不是滋味地赏他一拳,把他被野焰迷走的心神敲回来。
「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野焰也收起了笑脸,一掌紧紧擒住其中一名男子的咽喉,力道之大,令那名男子的脸庞立刻涨得红紫。「我警告你,这回我可不会让你们又来个自尽好不透口风,你若是想说的话就要趁早。」
「王……王爷……」无法喘息的男子忙不迭地求饶。
「你很清楚我的身分嘛。」果然是熟人所派来的。
粉黛比他更没耐性,「别吞吞吐吐了,快说是谁。」赶快问到答案后,她就要把这些可能成为她情敌的男人给打发走。
「是……是西内的人。」
野焰的指间更是用上力道,「西内的哪个人?」他要知道到底是哪个人这么想陷他于死地。
「独孤国舅。」他赶在被掐死前吐出实话。
「他?」野焰有些意外地扬眉,而后冷哼了口气,「怎么,独孤冉是想从我这拿走我的丘一符,好去助长铁勒的势力?」为了独孤冉的私利,就要他赔上整支雄狮大军的生命,那些人为何总是那么爱玩权势斗争的游戏?
他困难地喘息,「属下不知。…:」
「当真不知道?」野焰并不相信,眼眸也渐渐变得无情阴冷。
「我只知道这件事是国舅背着刺王,在暗地里偷偷进行的。」受不了痛楚,他又招出另一件内幕。
〔为什么要瞒着铁勒?」聆听箸他的话,野焰的心不预期地急跳了起来,他的呼吸也变得紧张急促。
「因为……」在身旁同伴频频以眼神示意他不能说时,野焰干脆腾出一掌击晕旁人,阻止他在别人的压力下不吐实。
野焰再将拳头移至他的眼前,「说!」
「因为刺王不准任何人动你。」
怎么可能?
野焰的眼眸很空洞,带着理不清的心情和迷惑,一种深怀着希望又带点酸楚的感觉将他包珑。
他从不曾想象过,那个在他成长过程中,从不曾对他付出过爱心,也不曾好好待过他的铁勒,竟如此在乎他。铁勒不是一直都嫌他累赘、并以他为耻吗?那么,为何铁勒又在他所不知之处,做出这种类似保护他的举动..
近来,他觉得自己走向铁勒的脚步,是愈来愈快,也愈来愈靠近了,可是就在他靠近时,他却发现他比从前更看不清铁勒,也更捉他不住,而心中的阴影渐渐化为一层又一层的迷雾,让他走不出来。
「伏罗的粮草也是你们奉命烧的?」眼看野焰问不下去了,粉黛适时地出声,也顺道为自己一解心中的疑惑。
男子不断摇首否认,「不,那是另外一群人干的……」
「是谁?」还有别人?为什么会先后有两票人马来烧粮?这绝对不可能会是什么凑巧。
「我也不知道……」
「回去告诉国舅。」恍然恢复神智的野焰,将地上的男子一把拉起,在解开穴道后扔开他。「要嘛,他就躲远一点,要不嘛,就最好别让我活着回到京兆,因为我要是一统西戎,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率大军回京兆直接把他的头扭下来。」
他要一统西戎……粉黛在心底不断反复琢磨箸他的这句话。
她都忘了,野焰也是天朝的人,也是那些宫争之中的一员,他的野心并不会比那个独孤冉或是其它皇子来得小,他也是个侵略者。
可能就是因为他常在脸上挂着笑,所以,她偶尔会忘却了他的身分,她忘了,他们是敌,不是友。
打发走那群人后,野焰边拍净手中的沙尘,边看着怔怔发愣的她。
他伸手在她的面前轻挥,「你还好吧?」
她茫然的低问:「我问你,政途与感情,孰重孰轻?」在他的心目中,她也只是个敌人吗?他会不会不择手段地打倒伏罗,好为他的前途铺条康庄大道?
「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野焰轻拍着她的小脸,两眼紧盯着她游移的眸子。
粉黛握住他的手,「我想知道。」
「我不知道。」他的神情显得很悠远,「现在的我,比你更迷惑,也比你更想知道这个解答。」
有些他深信不移的东西,已在岁月中变了质、换了样,他这双眼所看到的一切,并非是全然真实的,因为人心一直在变,所以答案也一直在变,而他,很想亲自去找出那些关于铁勒的答案来。
粉黛静静地凝视着他此刻看来一点也不温柔的侧脸,在他的脸上,刚毅的线条取代了柔和的表相,读着他的眼,粉黛发现自己在他的眼中找不到些许儿女之情,他的心只是在亲情和政权里打转而已,在他的眼里,她看不到她自己。
倘若她是朵小野花,那么,她是为了谁而盛开呢?又是为了谁而仰望天际追寻日光呢?
为了谁……为了谁……她知道是为了谁,也知道自己是个很贪心、很贪心的女人,很想……成为他一个人专属的花朵,希望他也只成为她一人的阳光,只是,她并不想要这样的野焰,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很遥远,很冰冷,不是会让她觉得暖洋洋的阳光。
耳畔依稀响起他曾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阳光不见了,那么,花儿会枯萎吧?
「别提那些了,先想法子离开这里吧。」野焰揉了揉脸,弯身捡拾起那些工遗留下来的饮水和食物。
粉黛跟在他的身后问:「离开这里后要去哪里?」
「当然是回营。」相信他们的属下一定是找他们快找疯了,他得先回去安抚一下人心。
「然后你又要攻打伏罗了吗?」她停下脚步,水意漾漾的明眸紧锁住他的眼瞳。
从她的声调里,野焰敏感地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小东西……」他握着她的柔荑,试着想向她解释。
她轻摇螓首,缓缓拉开他的手,「我们伏罗,不是你们天朝皇子们政治斗争的筹码,它是我的家园。」
现在应该还来得及,她陷落得还不深,她还可以抽身而出,就算……为时已晚好了,但她必须和他一样,把家国大义摆在眼前,而私人的情氛,则将它掩埋在滚滚黄沙里。
其实,她早该知道,无论有心人再怎么培值,花儿最终还是会枯萎的。
「我……」野焰还未把口中的字句说出,他看向她的目光却忽地一改,神色大变地直看着她身后的天际。
她眨眨眼,「怎么了?」
「天色不对劲。」野焰伸出一手,指向远处正迅速逼近的那片浓云。
「是沙暴……」生长在大漠里的粉黛,」眼就看出那正凶猛袭来的浓云真正的面貌是什么。
「快走!」野焰当下就急技着她四处想找躲避之处。
可是粉黛却扯住他的脚步,轻轻地将他的手推开。
「我不跟你走,因为我们的路是不相同的。」她要赶在还未全面沉沦之前尽速月兑身,无论将再发生什么,她都不要再与他一道,她要自觅生路。
「别说傻话了,动作快一点。」野焰以为她是在耍小姐脾气,急忙地想将她给拖走。
她还是立定不动,微偏着蛲首凝望他,「就算我们能在沙暴里逃生,那往后呢?我是不是还是得成为你的敌人?」
野焰瞠大了眼,总算明白了她的话意,和她不愿与他一道的原因。
「小东西……」难道她对他……「粉黛,叫我粉黛。」她甜甜地绽出笑靥,「最起码,你要叫对我的名字一次。」
袭人疼痛飞沙已然来到,野焰顾不得她的反对,强行将她拉至他们方才由谷底爬上来的信道前,但已经决定由另一个方向逃生躲避沙暴的粉黛,并不肯跟他合作。
他朝她伸出手,将她捉进怀里,「快过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为了伏罗,为了我自己,咱们最好还是各奔天涯。」她的目光一派清纯自在,带着亭亭的笑意,她将他推进信道的洞口里,「你走吧,由我来为你关上这道门,放手。」
野焰固执地握紧她的柔葵,「你的手是用来牵的,而不是放的!」
粉黛目光一瞬也不瞬地望箸他,这么说,他也明白牵手是代表了什么意味?他……如同大雨般倾泄而来的沙暴,将她的发丝吹打得散乱,衣袖款款地翻飞,虽然被沙尘遮蔽的天色是如此地漆黑,但她却在一片黑暗中,见着野焰一身的光芒。
在她把洞口的门板盖上前,野焰奋力地将她扯进怀中,在沙暴袭向他们前,紧紧地将她护在怀里,在万物都因此打转而看不清的时分,野焰并没有放开她。
这是什么声音?。通。通的,节奏有韵地声声作响,除了那个类似心音的声音外,还有沉沉的呼吸声,随着那气息的吸吐,这面平缓起伏着的胸坎,令她好生怀念……啊,她想起来了,她记得这份感觉,像阳光……野焰那令人放心的胸膛,也是这般暖烘烘的,当他伸出双臂将她紧纳在怀时,偎入面颊和身躯的暖意,像床柔细暖和的纡被。可是在那场沙暴之后,他不是应该已经离开她了吗?她怎还会作这种梦?
在一片暖意的熏染下,粉黛睡眼惺忪地张开美眸,映入她眼帘的,是野焰那双写满担忧的眸子。
「我们……在哪里?」她困难地眨眨眼适应光线,稍稍移动四肢,感觉全身筋骨都在咯咯作响。
「又回到谷底来了。」野焰柔柔地按摩着她的手脚,「沙暴带来的尘沙将出口给堵住了,所以我只好带着你再回到这个老地方来。」
「那时……」她迟疑地启口,「你为何不放开我的手?」要不是他躲得快、也拉得快,只怕他们两人此刻都已经被埋在黄沙下了。
他沉吟地问:「你认为我会那么做吗?」
「少了我,你就少了个敌人,你该那么做的。」她试着释出一抹不在意的微笑,不想让他看出她心中的波涛汹涌。
然而,野焰只是用他炯亮的眸子锁住她,不发一语,那双会惑动她的眼眸,在此刻夕阳的余光中看来,格外灿亮。
她窒息般地别开娇显,「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他的眼,是流沙,踩得愈深,就愈难回头;愈是挣扎,就陷得愈沉。
找回从前那个只是单纯想要珍藏这张面容的粉黛,对她来说已经是件难事了,因她已不再清楚她会披甲上战场的原因,也不再清楚她对野焰存着的是什么样的情感。有时,她会觉得自己变得懦弱,会为了一点小事而欢士晷悲伤,不再像从前那个可以在沙场上镇定自若地指挥大军的她,像现在,只要他的一个眼神,她就会找不到自己。
「粉黛。」他轻声地唤,那音量虽然很小,可是却清晰地直抵她的耳际。
她讶异地回眸看向他,头一回听见他唤她的名,而不再把她当作是个小东西。
「乖乖的,就这样。」野焰按着她的发,将她纳入怀中靠在他的肩头上,感觉她娇小的身躯与他温暖地契合。
粉黛无异议地靠在他的肩头上,静看着他背后的漫天霞彩,奇异地,塞满了她脑子的所有思绪都沉淀了下来,在温馨短暂的这个片刻,她不曾觉得自己如此放松过。
「你的手是用来牵的,我说不放,就不会放。」他的声音,像是天际缓缓飘掠过的柔云。「在我的生命中,有很多人曾对我放开手,我之所以不放开你,是因为我懂得被人放弃后的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很孤独。」他抚顺着她的青丝,声调飘远得彷佛从很远处传来。「一种明明很希望他人不要放开,却又不得不逞强地要求他人放手的孤独感。」
他知道的,那时他要是放开了她,那么她不知会躲在哪个角落里暗自哭泣,责怪自己为什么要装扮坚强。适时地当个弱者依靠别人,并不代表就是个无用的弱者,她或许还不明白,这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为了不让她日后会后悔,他宁愿选择不尊重她的意愿。
粉黛不禁猜测着,「你曾被谁放弃过吗?」
「我曾。」他深吸了口气,将一直埋藏在心头那上了锁的记忆箱子开启。
「谁?」这么贴近人心的他!有人舍得放弃?
「先是我娘亲,而后是我的皇兄,铁勒。」他一一道出。
「你很伤心?」
「没错。」他轻轻拉开她,眼眸直视她的眼底,「所以,我告诉我自己,只要我的手能够握住任何一个人,我就绝不再放开。」
粉黛仔细地看着他泛着伤愁的眼眸,她忍不住伸出手,洁白的指尖轻划过他的眼眉,拋去此刻之外的人事物后,她看见自己空旷的心灵所希望追求的是什么。
她很想占有他生命里所有的时间,也想占据他所有的视线,至于他藏在心底深处那谁都看不见的阴影,她也想为他分担。
「在你不想放开的人中,包括铁勒吗?」也许会踩痛他,但她认为他是该来面对了。「你说过,铁勒是你心中永远的阴影,一直追逐着那个背影,你不累吗?」
他一怔,又很快地反驳,「我不是追逐他,我只是想超越他。」
「在你想超越他的过程中,难道不就是在追逐吗?」粉黛不同意地摇首,杏眸宛如一泓明潭,将他映照得无所遁形。「为什么你会想要超越他?在你的心中,铁勒究竟是处于什么地位?是劲敌,还是兄长?你到底是怎么看待他的?」
野焰无法在她的眼眸下说谎,更无法继续欺骗自己。
说真的,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看待铁勒的,他只知道,他一直想赶上铁勒走得太快的脚步,极力想要走出铁勒的掌握,想向他证明,证明他……他想证明什么?
不,其实他根本就不想证明什么,他的所作所为,皆只是为了想要从铁勒身上得到一份近似父子情谊,或是骨血不离的兄弟情而已,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是那么地孤单。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和你不同,我不会把铁勒当成是自己的敌人。」她边说指尖边随意地在他的脸庞上游走,「我反倒希望在我上头的兄长们,能有个人比我还要争强好胜、本领比我大,因此我若能有个像铁勒那般的兄长,我或许会比现在快乐。」
「为什么?」他的心神也跟着她的指尖游移来去,很不宁,有些蠢蠢欲动的东西,正自他的心底爬窜出来。
粉黛笑点着他的鼻尖,「因为这样,我就不须一个人走得那么辛苦。」
〔一个人,会很辛苦吗?」向来他都是一人独行的,因此他早已麻木,也没有任何感觉。
「当然,因为要背负的责任实在是太多了。」她趴在他的肩头上轻叹,「如果我能有个像铁勒的兄长,那么我只要照着他走出的路继续走就行了,因为在人生里可能会令人跌倒的种种路途,已经有人事先为我走过一回了,在我也步上这路途时,我大可照着前人的经验避开路途上的险阻,避免掉许多受伤挫折的机会。」
「你……」野焰有些难以置信,「在为铁勒说话?」
「对。」
他很不平,「为什么?你甚至不认识他。」铁勒哪有为他做过那些事?除了折磨他外,什么帮他避免掉受伤挫折的事都没有做过。
「要认识一个人,并不一定要与他见面,只要从一些微小之处来观察,就可以看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能把这个皇八子教导成这样,那么铁勒一定不是他人口中流传的大魔王,反而是个不会表达爱意的兄长。
野焰忍不住想挪出一点想象的空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很疼皇弟的兄长。」她直接道出,并等箸看他变脸。
他果然紧紧皱起一双剑眉,全身绷得紧紧的,似是在抵抗她的话。
「我不信。」不可能,若是疼爱他的话,为何要那样折磨他?甚至连一点亲情也不分给他。
「若无光,哪有影?你为什么不这样想,也许那道你认为是阴影的背影,其实是座明灯?」粉黛叹息地拍拍他的额际,试着想打通他脑袋里的任督二脉。「爱之深,责之切。那道背影的主人,可能是想激励你向上,一直都在领着你,希望你能不断地往前走。」
野焰听得怔住了,他从没想过铁勒在那冷血无情的表面下,是否还有着别的面貌,而他,也始终不明白铁勒会这么待他的原因。
会不会……真是如她所说的那般呢?
见他犹豫了,粉黛更是乘胜追击,「身为皇子的你,相信本该有很多期望背负在你的身上,可是在铁勒的阴影下,会有很多人要求你一定要像铁勒那样战功彪炳吗?」
「没有……」他恍恍地摇箸头,「从来就没有人这样要求过我。」
「那是因为所有的风雨,已经有个战绩比你更辉煌的铁勒为你挡了下来,只是你一直被他保护得很好,所以才无法发觉。」
自从离开北狄后,他就是自由毫无拘束的,他的父皇并没有要求他一定要树立什么功业,而那些朝臣皇亲,也都不怎么在乎他到底在西戎做些什么。若是他在沙场上失败了,朝中的大臣们总会责怪铁勒,说是铁勒的教育方式出了差错,而他的失败却逐渐演变为情有可原,总是没有人把责难归属至他的身上。
至今他才发觉,他一直都是在铁勒为撑开他的羽翼下安歇着。
「你很不想承认你一直在依靠着铁勒对不对?」粉黛捧箸他的面颊,将他游移的眸子拉回来正视她。
「对……」他轻声地低喃。
「人生来不是无敌的,每个人都是需要依靠的,承认自己依靠一个人并不可耻,相反地,那是一种幸福,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才是。」
「若是一直倚靠着一个人,我何时才能走出自己的路,找到属于自己的天空?」野焰变得很心灰,「在每个人的眼中,就只有我二哥和三哥,却没有我。」原来,即使他走得再远,他还是没有月兑离铁勒的羽翼之下,他还是被困缚住而无法动弹。
「至少在我的眼里就有你。」粉黛在他的颊上印下两记大大的响吻,用甜如蜜的笑靥冲走他眉宇间的自艾自怜。「因为你就是你,你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野焰,没有人可以与你相比,当然,也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为什么你要对我说这些?」有些不能解释的感动,在他的胸口泛滥着,让他的目光离不开她。
「因为你对我说过我是一朵小野花,对我这朵小野花而言,你就是我的太阳。」她的笑意像朵盛开又烂漫的花儿。「我不想看到我的太阳,总是会因一片名唤铁勒的乌云而失去了笑容。」
有些酸楚的感觉在他的心口流动着,在似锦嫣红的霞光下,生平头一回,野焰见着了最耀眼、最令他心动、也最想移植在心房里,不再让她离开的花儿。
「野焰?」粉黛不解地看他倾身靠在她的香肩上。
「请你维持这个姿势一下不要动好吗?」他的声音里充满无限的满足。
「让你多两下也没关系上她大方地伸出双臂拥紧他,粉色的唇角、心满意足地微微上扬着。
「谢谢。」
在粉黛温柔的怀抱中—野焰闭着眼眸细想,是否该找个适当的日子来移植这朵小花,因为,她将不再是漠地里的小野花,她将是属于他一人的花儿。
「那个……」浓烟弥漫中,野焰很犹豫地对眼前正忙碌的人儿启口。
粉黛满头大汗,「嗯?」
「焦了。」他一手指向锅中被她煎得看不出鱼形的鱼儿。
「你怎么不早说?」她边用力挥去浓烟,边把鱼儿自锅中铲起来。
野焰叹了口气,无奈地再指向另一边正在炖煮的菜肴。
〔这边的……糊了。」锅中的东西.…:已悲惨到无法分辨出那是由什么食物所构成。
粉黛不解地瞪大杏眸,「怎么会这样?」
「你……」他将她扳过身来,两手搭着她的肩,面色十分凝重地问:「是不是不曾下过厨?」
「呃……」她面有愧色地频转着素白的十指。
他沉痛地挽起衣袖,「闪边。」不能再指望她了,还是靠自己比较妥当。
在他们两人又重新回到谷底的桃花源后,在四处苦寻不着出路,只能等待援兵之际,他们一致决定,暂住在这渺无人烟的村庄一段时日,直到有人把他们救出去为止,因此在那之前,他们得相依为命好一阵子。
可是相依为命,也代表着福祸同享。
在见识过了粉黛的厨艺之后,野焰不断在心底感谢当年他曾受过许多磨难,造就了他无论处在何地都不会饿死的本事。
像眼前的这顿已经等了一个时辰却迟迟无法端上桌的午饭,就是粉黛浪费他辛苦了一整个早上去找来的食材,在厨房里混了大半天的成果,与其再让她这般糟蹋食物下去,他宁可让她安安分分的坐在一旁不再制造灾难,由他亲自下厨来服侍这位对厨艺一窍不通的伏罗公主。
「我就知道你靠得住。」在吃完心满意足的一顿后,粉黛笑意潋潋地走在他的身边,与他到户外散步休息。
野焰缓缓送她一记白眼,「和你相比之下,是如此没错。」
她气馁地轻叹,「没人教过我嘛……」那个铁勒也真是的,没事把野焰训练得样样全能做什么?打击人家的自尊心也不是这样的。
他好笑地看着她一脸挫折的模样。
已经很久了,他很久没像这样自由自在过了,有她在身边,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被困在这座山谷里,相反地,他像是忽然获得了上天赐给他的一段美好的假期,让他能抹去长年在沙场上覆面的沙尘,静下心来欣赏被他错过的无数事物,以及……她。
他不敢想象,在他已经过惯了这种优闲和充满快乐的日子后,若是往后的日子里无她,那他该怎么过?又有谁能够这么贴近他的心房,用甜美的笑意填补他心中的缺口?不,不能的,他不能回去过那种没有她的日子。
「粉黛。」野焰停下脚步,对在桃花林里采集野花的她轻唤。
「嗯?」粉黛将采来的花儿兜满了裙摆,在她的粉颊上,扑上了两朵煞是好看的健康红晕。
深深吸吐了许久,野焰伸出两掌握住她的纤纤素手,住她采来的花儿落了一地,像铺在绿毡上的粉锻。
她眨眨水眸,满心好奇地看着他难得那么正经的神色。
「我们俩,就先把两国之争放到一边去吧。」他先把他们的身分女敕得很清楚,「现在在你面前的,不是天朝的骠骑大将军,而我,也没把你台由成伏罗公主来看待。」
聪慧的粉黛,隐隐约约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但她没有开口,仍是静待着他接下来要说此一什么。
他拚命思索适当的词汇,「你:!你……」
粉黛朝天翻翻白眼。要等他的那句「你」说完,她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或是在她能等到之前,她得先不被他这张常常惹得她火冒三丈的笨嘴给逼疯。
「野焰。」叹息过后的粉黛,直接代他先开口,并且采取迂回策略探问:「如果我们回不去该怎么办?」
他马上摇首,「不会的,沧浪一定在想法子来救我们。」
她捺着性子,依旧问得很固执,「我是说,要是我们真的回不去,你打算拿我怎么办?」这样问,他总该懂了吧?
低首看着她明眸里暗藏的情意,野焰就算再纯,他也明白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他执起她的柔黄,送至唇边轻轻一吻,「那你就永远当我的小野花。」
「我可以吗?」过多的浓情厚意,会让她觉得不真实,也会觉得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
「我求之不得。」野焰将缺乏信心的她纳进怀里,徐徐轻拍着她的背脊。
她想得很远,「当我们离开这里后呢?我还会是你的小野花吗?」万一在外头,他还有更多的小野花呢?
「你依然会是我独一无二的小野花。只不过,一旦我们上了沙场,我定会秉公绝不循私,我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她垂下眼睫,「你还是要战。」在桃花源里持久了,她都遗忘了,争战本就是他们两人的责任。
「但我不是为战而战,更不想多制造杀戮,这一点,你一定要分清楚。」他为自己的行径做辩驳。「诚如你所言,我的确是在进行一场政治斗争,但这场斗争是必要的,为了将来天朝能否有个适任的君主,我非一统西戎不可。」
粉黛愈想愈不平,「你们天朝的君主是谁与我们西戎小国何干?」爱争爱斗是本性的话,那就承认嘛,何必去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饰自己的罪行?
「当然有关。」他朝她摇摇指,「倘若接继大典的太子,是个好战或是好大喜功的人,那么,只怕到时你们这些西戎的小国,将会在他的一声号令下全都灰飞烟灭,但若是个愿意维持西戎和平的君主在这场斗争中获胜,那么你们还有一线生机。」
她掩着唇,「我没想那么多……」从头到尾,她没有深想过这之间竟还有那么多利害冲突。
「我要一统西戎,除了是想整合西边的势力外,我更想将你纳入我的羽翼下为我所庇护。」野焰将她搂进怀里,以指细抚着她的面颊,「你能明白吗?」
「明白是明白,可是——」她尚未把她的犹疑全部道出,便被他来得突然的问句给截断。
他定定地望箸她,「你还想把我掳回去吗?」他可没忘记,她曾经对他发出过什么惊人的豪语。
「啊?」她一时转不过来。
「先前你不是扬言要把我掳回伏罗国去?」他微笑地朝她眨眨眼,低下头与她眼眸齐对。
她撇撇嘴角,「你肯吗?」他不是很在乎冷沧浪,不肯乖乖让她把他带回家吗?
「不肯。」野焰的答案仍旧是一致的,只是在他的眼底,却盛满了笑意。「因为,我也很想将你带回家,所以这事可不是你说了就算,这得看谁的战技高竿,谁才有资格把对方掳回家。」
粉黛怔然无语,一股暖流缓缓地由日她的心底淌流而过,逐渐浮升的红霞,也悄悄映染在她的秀颊上。
「我们……可以达成这个协议吗?」他一手勾起她小巧的下颔,深怀期待地等着她的答案。
她努力镇定下心神,拚命阻止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得过急过快,而被他发现了她现在欣喜得就快从头顶上冒出烟来的心情。
「你确定你在战场上不会放水?」他可不要到时又看不起她,然后再把不跟女人动手的那一套至理名言搬出来才好。
「我会让我们来场君子之争的。」野焰慎重地允诺。
带着一抹笑意,粉黛微抿着芳唇,神秘地朝他勾勾手指。
他忍不住想要捕捉那抹夺去他心神的微笑,想要紧捉住这人面桃花的艳丽,于是,他微微倾身,心醉地贴近她的容颜。
粉黛也慢条斯理地靠近他,在他们两人的眼瞳近得映盛出对方的距离下,任温柔的沉默,静静地停伫环绕在他们的气息之间,而后,粉黛唇上的笑意加深了,先是在他的唇上送上了记柔若无痕的淡吻,再使坏地轻咬他的鼻尖。
她在他来得及反应之前,笑意盈盈地跳开来,「你等着,我一定会打败你!」
从不曾有过的彻底沉醉,在野焰的心头一寸寸地浮了上来,静看着她在水岸边的桃花杯里对他微笑的模样,落英缤纷似水,更胜千万风情,但却遮不住她的美,他的心不曾觉得如此暖融、如此渴求。
是谁曾告诉过他,身为皇家中人,就命中必须得拥有无数的妻妾,就必须把他的心分给无数个女人的?立下这个规矩的人,可曾有过如此的悸动?
无论他是不是皇家中人,也无论他是谁,他不要三千粉黛,他只要眼前的这一个粉黛,这朵永远都是如此灿眼的花儿。
「喂,那个夭朝来的星子,要是你的动作太慢的话,你可是会追不上我的哟,」见他一个劲地杲立在原地静望,跑得老远的粉黛回过头来,漾着笑大声对他呼唤。
他模模带着小巧齿痕的鼻尖,而后快步地追上去。
「尽管放马过来!」
「你若是想来说服我加入朝中的斗争,请恕我不待客。」
自从宜变之后,就一直门前冷落车马稀的卫王王府,在今日终于有访客亲临时,王府的主人并没有待客的热忱,」开口,便对此名不速之客先打回票。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也不成吗?」无视于他的冷眼,律淄径由目在书房内的客椅上坐下。
「无事不登三宝殿。」风准两手环着胸,洞悉的眼神几乎穿透他,「我太了解你了。」
「今日,我是奉皇命来向你要谋刺太子一案的调查结果。」律滔边翻着堆积在茶桌上如小山高的折子边告诉他。
风准的气息猛地一窒,两眉紧紧地朝眉心靠拢。
律滔抬首望着不发一语的他,「圣上日前已经应允朝臣们的要求,将在这两日公布究竟是谁想谋剌太子,因此圣上要我来催催你,看你到底查出凶嫌了没有。〕
他别过头去,〔代我转告圣上,此案无法水落石出。〕
然而律滔却不相信他,〔你是真的查不出来,还是不想查出来?〕
任谁都知道,只要卫王风准想查一个人,那么任谁都无法溜出他的掌心,而他竟会在这种人人都期盼得到解答的大案子里失手?不,他不是查不出来,他是有心要藏。
〔查是查出来了,但那结果……〕风准紧紧拳握着十指,忍抑地自口中迸出,〔不能我。〕朝局已经够乱了,他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让朝局更不稳定。
〔凶嫌就是太子本人吧?〕律滔优闲地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把早就知道的答案月兑口而出。
他马上回过头,〔你……〕他怎会知道?难道他早就知道这一切的幕里乾坤?
〔太子那时会如此做,是有他的若衷的。〕律滔起身走至他的身旁,拉着他的手一同坐下。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风准将十指插进浓密的发里,声音里藏着痛苦,〔到底是有什么苦衷,竟可以让卧桑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来?〕
那个他一直敬爱的皇兄卧桑,怎会在人人爱戴的表面下有着另外一面?除了谋杀自己外,卧桑还设计栽赃大臣王公,以转移他调查谋刺案的注意力。
天知道,在卧桑的背后,还有多少事是见不得光的?还有多少他不曾见识过的手段是被藏着的?是不是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一张让人模不清的面具?而在这个天朝里,又有谁是能真正全然置信的?会不会每个人都是假的?每个人都只是为了私利而在掩藏着什么?
律滔安慰地拍着他的肩头,〔卧桑只是想活下去。〕
〔他有性命之虞吗?〕他不断摇首,怎么也无法原谅弄乱一池春水的卧桑,〔他知道不知道他这么做了多少人的心?而在他弃位之后,他又为整个天朝带来了什么样的政治乱?他怎可以这么自私?〕?
律滔冷不防地问:「你又怎知他没有性命之虞?」
「他……有吗?」他战战兢兢地求证,几乎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有。」律灌面无表情地把玩着十指,「卧桑那时要是不弃位远走,只怕他现下早已死了。」
风淮紧按着额际,几乎是无声喃喃,「太极宫对他的保护还不够周延吗?!还是他在暗地里树立了什么仇敌?就算他有性命之虞,为什么他不来跟我们这些皇弟商量?」
「因为在要他死的人里,就包括了我们这些皇弟。」虽然很残忍,但律滔还是把实情告诉他。
「不可能!」他极力地想否认,否认那些会让他的心更加破碎的事实。
「在我们这儿皇弟的背后,都有着他人看不见的推手,而那些推手,就是逼得太子远渡东瀛的原因。」律滔叹了口气,伸出两掌握住他的肩头要他冷静下来。「虽然我们或许没有直接想要卧桑的性命,但那些推手却觉得卧桑很碍眼,因此,为了不为难我们,所以卧桑才会选择了离开。」
「好好的一个国家……为什么要弄成这样?」他垂下头来,眼眸里净是无限的怀念,「为什么大家不能和从前一样,都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的本位上?」
回想从前,这个国家是多么的美丽,岁月无惊、风涛不起,八位皇子致力效忠辅佐众望所归的太子卧桑,国政如日当中、四海升平,这么平和的世界,难道不是众人所求的吗?为什么他的兄弟们,个个都要戳破这个梦境?为什么每个人的心,总是这么贪?
「你该长大了。」律滔明白他不愿前进的原因,也知道他所舍不得的是什么。「每个人都有他的路要走,你不能只看你想要看的部分,这个国家黑暗的那一面,你也得去看去正视它的存在。」
风准挥开他的手,「别说了。」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贪心的人,他和那些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风淮……」
「无论如何,我不会加入东内,也不会加入任何党派,不要想说服我去做我不愿做的事。」风准深吸了口气,站起身直视律滔的双眼表明心迹。
他微微一哂,「我并不勉强。」他当然知道这个有着铁汉脾气的弟弟,若不是由他自己想通,那么任谁也说不动他。抬首看了窗外愈下愈大的雪势,他决定在路况变得更不好前先回府。
「我送你。」风淮拿来大麾,扬手差人去为他准备车马。
「风淮。」律滔的脚步在踏出书房前停了下来,毫无预警地再次为他带来另一波冲击,「老八恐怕会死在西戎。」
〔你说什么?」他的指尖一颤,手中的大麾掉至地板上。
律滔无奈地叹口气,「有人在暗中断了雄狮大军的军粮。」
风淮不语地看着他。
因为深深屏住呼吸,所以在胸腔里那股紧窒的气息呼出来时,在寒冻的空气里便化为浓重不散的白烟,迷蒙的烟雾,像一潭正在逐渐形成的噩梦,而他,就像是即将步入这梦境的人。
「你怎会知道这事?」他试着启口,但在把话说出口时,过往的种种,却在他的心里如这些飞烟般地迅速消散。
「冷沧浪已经致书来向我求援了。」律滔自袖中取出一封信缄交给他。「还有,他在信上也提到,有人在暗地里偷施突袭,以致老八生死未——,目前冷沧浪还在派人打听老八的下落。」
「突袭?」他怔了怔,「谁做的?」那个既不争强好胜,也不多管朝政的野焰,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招此下场?
「据冷沧浪的调查,是西内独孤国舅私下派人做的。」也不知道冷沧浪那只小狐狸是怎么办到的,竟然有办法把凶嫌给揪出来。
他瞇细了两眼,「有没有证据?」
「人证、物证,冷沧浪已派人送来京兆。」律滔就是在等待他的这个眼神。「独孤国舅的这件案子,你要查要审吗?」
「我……」该涉入呜?如此一来,他还能再怀有初时太平的梦想吗?他还能力挽狂澜吗?
不留给他拒绝的余地,律滔直接把责任加诸在他的身上,「撇去三内之争不说,以你中立的立场来看的话,像这类袭击皇子的事件,不是该由你亲自审查的吗?」
「你这小人……」风淮紧握的双拳,几乎要将掌心按出血丝来。
「想说什么就说吧。」知道自己踩着风准心中缺口的律滔,只是静立在他的面前等待着。
风准突地一把揪紧他的衣领,「为何你要告诉我这件事?为何要故意把我给拉下水?你明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也知道我不可能会对这种事袖手旁观,为什么要逼我!」
「因为,只有你可以阻止我们这些弟手足相残。」律滔冷静地陈述,话裹不带一丝情感。
「什么?」他的脑海里有一阵的空白。
「你若不查,那么我就会在东内的压力下接手这个案子,并且势必追究到底,而到时,我可不能保证放手去做的我,将会对我的兄弟或是国戚采取什么手段。」律滔拨开他的手,在转首看向他时,眼底阴冷的眸光,是他前所未见的。「你要知道,我的心并没有卧桑那么仁慈,也没有他睁只眼闭只眼的容人度量。」
望着他深沉似海的眼眸,一阵打骨子里释出的冷意将风淮笼罩住,令他感觉自己像个站在悬崖上摇摇欲坠,却又苦无退路的人。
律滔一掌按在他的肩头上微微施压,「现在的你,是全朝公认最具威信的中立者,只要你出马,不管是东西南三内,还是朝中心怀不轨的王公们,每个人都不得不卖你一个面子,因此,你的存在,对我们而言是绝对必要的。」
他紧咬着牙,「我查……」
「那就好上「但我得先声明,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谁,我是为了老八的安危。」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要维持住这个国家不让它分裂。
〔这个我当然知道。」律滔了悟地点点头,而后又以捡便宜的眼神望着他,「对了,还有一个案子,不知道能不能也顺便拜托你?」
「什么案子?」
他搔箸发,「东内有一批要为雄狮大军采买军粮的款子,流了出去却始终没拿到货,而且束内只要是有经手采购军粮的大臣们,手下所经营的事业或商号全都在近期一一出了事,我怀疑有人在幕后搞鬼吞粮。」现在柬内正因这件事而兵荒马乱得很呢,就不知故意扯东内后腿的舒河,是否正笑得很得意。
「你不会希望我来查此案的。」不想被他利用的风淮,笑笑地对他来个反警告,「倘若我要查这件吞粮案,那我第一个就先代圣上审老八私自对西戌动兵的这个案子。」
「那……」律滔识面地模模鼻尖,「好吧,这事由我自己来,不劳烦你。」
「五哥。」在律滔拾起地上的大麾想走向门边时,风准又叫住他。
他缓缓回过头来,「嗯?」
暗自思考了很久,风准忍不住将那藏在心底已久的疑问问出口。
「你……也想成为下一任的太子吗?」他会这么努力的为东内办事,是因为他也想一尝权势的滋味吗?
「不。」律滔含笑地朝他摇首,「我并不愿成为另一个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