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想要被抱紧的心情相反地生起气来。正因为这个人说让自己搬过来才不得不处理掉尸体的,也正因为与他相遇了才会后悔杀掉柳泽,一定是这样。
“你喜欢我吗?”
认真的男人以认真的表情回答“喜欢”。真的吗?知道了自己是杀人犯的事,还会同样地说喜欢吗?很想问,却不能问,问了的话,也许一切就结束了,会被抛弃,一个人坠入绝望中去……
圭太盯着杉浦的脸,一个人会怕,那找个伴儿就好了,两个人就不会害怕。秘密共有了,两个人就成为了共犯,这样一来……
圭太又一次低下了头,然后抬起脸来。
“如果我做了什幺坏事,你还能说喜欢我吗?”
自觉到是在引诱他一起陷进来,可是已经无法去想这有多幺狡猾了。
“不管我是什幺样的人,你也会喜欢我?”
虽然露出迷惑的表情,但男人“喜欢”的回答没有一丝迷惑。
从搬家公司借来了近距离搬迁用的小型货车。
圭太和杉浦都没有驾驶证,借车是需要驾照的,因此是西村去借。虽然没有驾照,但杉浦会开车,过去他曾向西村借车来开过。
西村对没有驾照的杉浦开车很不放心,但杉浦还是说着“没问题的”半强迫地把车借来了。如果要等会开车的西村
休假的话,搬家就不得了推迟了,也许自己的确是利用了杉浦希望自己早一刻也好地搬进家里的心情。
现在仍清楚地记得说要搬进来一起住时杉浦的表情。惊叹得眼和嘴都张得大大的之后,杉浦满面笑容地抱紧了圭太。
无言地摇晃着,然后在耳边说“谢谢你”,这从心底发出的感谢直刺进自己的胸口。
搬家顺利地进行看,始终心情很好的杉浦一趟又一趟地运着并不太多的行李。从圭太的公寓到杉浦的公寓有四十分左右的车程,男人的驾驶很熟练,一点看不出是无照驾驶,开车时也决不会开太快或不用心,是如他的性格一样的安全驾驶。
杉浦也有冰箱和微波炉,圭太的就让给了大学的朋友。从早晨开始搬家,到黄昏时就基本搬完了。过了下午六点,两人又回到杉浦的屋子里。
晚餐是杉浦做的冷面。吃过饭之后,自己的东西堆得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就躺倒在床上,杉浦缠上来,和他接了吻,以后却拒绝了,说自己很累。男人也就不再强求。
午夜十一点,圭太把抱着自己睡得正香的男人摇醒。
“跟我一起来。”
把睡眼惺忪的杉浦带到外面,从搬家公司借来的卡车就停在公寓前面狭窄的空地上。
“开车。”
“现在就去还车啊?”
杉浦歪着头,卡车预定借两天的,西村问“一天不就行了?”是自己坚持说:“借两天。”
“去海边。”
在路灯下,杉浦惺忪的眼睛眨着。
“要去兜风?”
点了点头。白天在两个公寓间往返了那幺多趟,一定已经很累了,但杉浦却微笑着说“好啊”。
“圭太想去我们就去。”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预想中的反应,自己的要求杉浦一定不会拒绝的。
“在去海边之前去我的公寓一趟好不好?”
为什幺?他问,回答他“没什幺”,就没有追问。
即使在夜路上,杉浦也是安全驾驶,道上车很少,三十分钟不到就到了圭太的公寓。
下了车,走上台阶,没有让他一起来,他却跟在后面像影子一样。
“这个,一起运走。”
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台冰柜孤零零地剩在那里。白天杉浦问“这个不用运走吗?”的时候,自己说“不用了”。
“怎幺运?”
“……用车载。”
用绳子捆住冰柜,为了不让门打开,牢牢地绑了一圈又一圈,然后才切断了电源,风扇停住了,柳泽开始溶化,现在不快点不行,圭太想抬起冰柜运走时,杉浦急忙来帮忙。
过了夜里十二点,冰柜横倒在卡车的车斗里,用绳子固定好,坐到车座上。
“去海边吧。”
与急切的圭太正相反的,杉浦“嗯……”了一声,很犹豫的样子。
“后面的东西要怎幺办?”
无视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
“能把车一直开到堤防上的地方最好……比如港口之类的。”
“哪里的港口都好吗?”
“安静一点的地方。”
杉浦考虑了一会儿后说“户?港吗……”接着发动了车子的引擎,最初还很顺利,途中开上小道的时候杉浦的表情变得很为难,在同一个地方转了好几个圈子。问他“你不认识路吗?”他不断重复着“应该是这幺走的。”不快点柳泽就会化掉的,圭太越来越焦躁起来。
“既然你不认识路,就再上大路看看。”
口气严厉地说,杉浦就按命令上了大路,正看到“户?港6KM”的告示牌,按指示开下去。总算到了目的港时已经过了午夜两点。
深夜中的码头没有一辆其它的车,只有几只船停泊着,也没有半点照明。圭太在码头边上停下车,在杉浦的帮助下把冰柜从车上搬下来。
“放在这里算怎幺回事?”
“扔掉。”
“扔在哪儿?”
闭上嘴不就好了,罗罗嗦嗦的让人讨厌。圭太吐出“海里”这个字后,一个人去拖冰柜,可见太重了搬不起来。
“别看着,过来帮忙!”
杉浦被吼了一声还是不过来,没有办法,圭太只好一个人拖着冰柜向前,冰柜和水泥地磨蹭着发出刺耳的声音。只拖了几寸手肘和手指就累得快麻痹了,但要扔掉它也只能趁现在。
不意间冰柜不动了,纹丝不动。圭太觉得不对劲抬起头来,看到对面的杉浦拖住了冰柜。
“你干什幺,快放手!”
“不,不要了的东西就丢进海里的话,大家会生气的!”
圭太怒吼着:“你给我让开!”
“我会把它扔到垃圾场去的,所以不要扔在这里。”
“别碍事!”
但杉浦不放手,只差一点了,就只差一点……愤怒的圭太抓住杉浦的衣领:“我说过别碍我的事了!”
抓住他的双手被反握住,力量大得挣也挣不开,体力差别太明显了。
“我来丢就是,所以,哪……”
只好象哄孩子一样的哄他。
“不能普通地丢。”
“为什幺?”
一时无语。
“为什幺……”
圭太的话说不下去,那双视线直直地盯着自己想也不想就转开眼。
“里面放了什幺东西吗?”
背肌痉挛起来,明知道杉浦不可能知情的,仍想着他为什幺会知道而激烈地动摇着。退后了一步,双膝一软,当场坐倒,握住他双手的手指自然也放开了。
“圭太?”
连指尖都瑟瑟地颤抖着,俯下脸去,颤抖的手按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那水泥灰暗的颜色。
“什幺……什幺也没有,怎幺可能有呢。”
声音低得就像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打开看看可以吗?”
“不,不行!”
圭太拖住杉浦的双腿。
“不,不可以看里面,绝对不可以。”
杉浦歪过头。
“既然什幺也没有,为什幺不能看?”
没法回答他,说不出像样的谎话,也不敢和他那询问似的视线相对,不敢抬起头来,要怎幺混过去……怎幺办……
“不要对我撒谎。”
杉浦的口气是从未听过的强烈。
“……我没撒谎。”
相反的自己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最初是圭太说里面什幺也没有的,你没说过吗?”
“那是……”
“既然没有就让我看,没有对我撒谎的……证明。”
一旦开始,杉浦就很顽固,直到自己可以接受之前绝不放弃,如果是在床上也许还可以用积极的吻和蒙混过去,但在这里不行,在无意义的争执之间,尸体正在不断融化腐烂。
圭太无视男人走近冰柜,去搬动它,被从背后一把抱住,一点点把他拖开。
“放开我,笨蛋!”
挣扎着,但背后抱得更紧,两手伸出去试图*近冰柜,却无法动弹。
为什幺这个男人不听自己说话?只要放开手就好,如果这样拖到早上就再也无法挽回了,愤怒的感情越发猛烈。
“……你想看吗……”
听不清那自言自语般的声音,杉浦回了一声。
“嗯?”
“我问你是不是那幺想看里面。”
“因为圭太撒谎,而且不可以把东西扔进海里……”
圭太强行打断了他的话。
“想看就看吧,可是,不管你说什幺我都要扔了它。”
杉浦无言地看着圭太,看了一会儿后,不意突然走近冰柜,认真地解起缠在上面的绳子,秘密即将在杉浦手中大白,圭太半张着嘴,看着这付光景。是自己说可以看里面的,可是真的不希望他打开。
绳子都解开了,杉浦马上就要看到柳泽腐烂的样子。光是想象柜门打开的瞬间就觉得恐怖,圭太跑到卡车的后面,闭上眼睛,塞住耳朵。
大概过了五分钟,有人拍自己的肩,抬起头来,杉浦就在眼前弯来,男人的表情是如此认真,那双像悲伤又像同情的,充满慈悲的眼睛俯视着自己。
圭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近冰柜,把解开的绳子再次绑好,确认门绝不会再打开了,继续拖着它向前走。不想再看到了,这个东西,一秒也不想再看到。
途中冰柜忽然变轻了,杉浦在对面帮忙,冰柜终于被拖到码头,圭太用浑身的力量将它推进海里。
冰柜砸在水面,发出很大的溅水声,柳泽与那冰冷的棺材一起立即就沉了下去,大大的波纹也慢慢地消失了,只剩下波浪拍打着码头的声音。
圭太转过身来,跳上卡车的助手席,锁上左右的车门,在副驾驶席上抱着膝盖团成一团,杉浦在外面拍着车门。
“圭太,圭太!”
塞着耳朵,装做什幺也听不见,大概过了三十分钟,圭太畏畏缩缩地抬起头,看到杉浦趴在窗玻璃上向里看着,一付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圭太终于开了锁。
杉浦跳进车里,紧紧地抱住圭太,圭太也拼命地抱住那强壮而温暖的手臂。
“求……求求你……求求你。”
眼泪滚了下来。
“求求你,不要讨厌我,你轻蔑我也好,可是,不要讨厌我……”
两人拥抱着,圭太了,就像巴甫洛夫的实验犬一特,因为闻到了杉浦的味道就有了反应,这种时候还会的自己直是可悲。
杉浦发现了圭太下半身的变化,用手来安慰他。圭太发出了“插进来”的恳求,明知这是不谨慎与非常识的,但头脑中灼热的种种感情却刺激得人无法自制。
熟悉的形状,热度与大小进入了体内,在这个手脚无法活动的狭窄空间里两人沉溺在**中。尸体沉进海里去了,恋人已经知道杀人的事实,即使如此,身体仍然有感觉,甚至比平时感觉更强烈,不由摇动起腰来。“不配做人”这句话浮在脑海中,然后又消失了。射精的那一刹那,想着的是自已有多幺卑*。
回到杉浦的公寓时已凌晨四点,在搬过来的行李都没有收拾的杂乱房间中,两人在床上紧抱着,他不抱紧自己就会不安,只要身体稍稍离开,就会想自己这个杀人犯被杉浦讨厌了。
“他叫柳泽利久。”
将手指迭在交抱在月复部的手上,痴痴地望着渐亮的窗外,圭太说。
“冰柜里那具尸体的名字……做演员的男人,交往了一年左右,但处得一点也不好,就杀了他。”
重迭的双手紧紧相握。
“……杀了他,藏在冰柜里。”
身体颤抖着。
“我……我做了傻事,无论怎幺恨他,也不该杀掉他的。”
如果没有杀了他,一定会很快把他忘掉,因为一时的感情做了那种事,才为自己带来了那幺多的苦恼。抱着自己的双臂又紧了紧,让人感到高兴。
“好可怜。”
他在耳边说,自己真的很不幸。
“我不想让杉浦知道的,我是个杀人犯的事,不想让
你知道,我怕你会讨厌我……所以……”
不会讨厌你,安慰般的吻落在脸颊上。
“我不想为了那种人进监狱,我不想变成罪犯。”
语气加强了。
“绝对不要。”
“已经做了的事也没有办法……”
圭太亲着那发出所希望的语言的嘴唇。
“如果我见了那个叫柳泽的男人,一定也会杀了他的,知道他是让圭太那幺痛苦的男人,我也会做相同的事。”
杉浦用力地揉着圭太的头发。
“既然会想杀了他,我和圭太就是一样的了。”
确信不会再有事了,这个男人不讨厌自己,一定不会讨厌自己,因为自己告白了杀人的事他还这样说。无法抵抗那覆在身上的身体,吻是如此甜美,手指是如此温暖。他知道了那个冰柜里藏着尸体,还是帮自己把它扔进了海里,温柔的,温柔的,共犯。
绝对无法对他人说起的阴暗的罪行成为两人的秘密,不会泄露的秘密,永远的秘密。
“对不起……”
圭太把脸埋入那宽广的胸怀里叹息着,杉浦问“为什幺?”圭太却没有回答,杉浦本来只是个单纯善良的男人,只因为爱上了自己才会卷进这件事。
“对不起……”又重复了一次,下颚被抬了起来,想要的嘴唇,想要的舒适安稳感。在紧张感已经消失的如今,圭太迅速地沉入了无梦的深眠中。
杉浦上班迟到了,离开公寓的时间就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但他一点也不着急,亲吻了圭太三次之后才出了门。
杉浦出门之后,圭太团在床上又睡着了,到了黄昏才醒过来。肚子饿了,就去附近的超市,只买了饭团做为简单的晚饭。
运了冰柜的卡车已经不在公寓的空地上了,虽然迟到,他仍在上班前还掉了吗。
躺在房间里等杉浦回来,不想看电视,不想看书,也完全不想收拾杂乱的屋子,因为知道将来还有很多时间去做。全果地躺在床上自慰,嗅到手上那腥涩的味道就想快些与杉浦,脑海里连连叫着想做,想做像个狂一样。
十点半,到了平时杉浦回家的时候,盼着他哪怕早一分回来也好,等得难以忍受,到了十一点,很想问为什幺比平时晚了。十二点,为什幺还不回来呢,头脑混饨着,在屋里像狗似的团团乱转。
他从没像今天这样晚归过。难道工作这幺忙吗?还是回家的时候出了事故,想回也无法回来?想象着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呼喊着自己名字的杉浦的样子,胸口仿佛要裂开一样。
如果有什幺事情不得不晚些回来,至少应该打个电话来,他知道自已在房间里的,不会真的是无法联络的状况吧。
想自己与他联络,圭太却不知道杉浦的手机号码,因为觉得不知道也没什幺就一直没问过,现在只能后悔。
也想过和杉浦打工的地方联络,但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上太想着为如此朝夕相处却对他所知无几的事实吃了一惊。
也许他把店里的电话号码记在备忘录上了?在电话附近找着,却找不到。忽然想到西村可能知道杉浦的手机号和店里的电话,虽然不知道西村的电话号码,但知道他工作的店的名字。可是对去问西村的事很犹豫,要问他就必须有被讽刺“你和他,交往却连这个也未知道?”的觉悟。
可是如果真的出了事故的话……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舍弃了自尊心。圭太给西村工作的店打了电话,似乎工作很忙,西村简洁地答了圭太几句,就一句话也不多说地挂掉电话,恐怕是厌烦得不想说下去吧。
赶快拔了手机的号码,却打不通,接着打给餐厅,却传出“今天的营业已经结束……”的自动答录机的声音,看了看表,已经过了午夜一点。
杉浦充去了哪里呢,圭太坐在床上一筹莫展。如果不是加班,也不是事故的话……“万一”的想法掠过脑海,连忙又“不可能的”把它否定。为了彻底否定它,圭太走近钢制的小柜,拉开里面的抽屉,上次帮他搬东西时看到他把贵重
品放在这里。
里面好好地放着印章和存折。圭太心里松了一口气,如果杉浦害怕留在杀人犯身边而逃走的话,一定会把印章和存折带上的。
是的,杉浦没有逃走,知道自己杀了人之后,对自己的态度也没有半点改变,他原谅了自己,而且成了自己的共犯。明知冰柜里放着尸体还一起把冰柜扔进了海里,这是真正的犯罪了。
既然没有逃,为什幺不回来?也不打电话?眼泪一滴滴地落在膝上,快点回来吧,别放着我一个人不安,微笑着对我说喜欢吧,世界上最最喜欢……
抱膝坐着,也不擦掉时时涌出的泪水,圭太一直等着。咔嚓,咔嚓,时钟的声音像永远不会停止一样作响。
夜色开始发白的时候,鼓膜捕捉到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这是平常不会听到的细微的声音。圭太弹一样地站起来,踢开地上的东西跑向玄关。
“杉浦!”
一打开门,期待却在一瞬间碎散了,站在门前的不是久等了的恋人,而是被突然打开的门吓到的西村,圭太问他:“杉,杉浦先生没有回来,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想见他,想看到他的样子,全心的问题却没有得到回答。短暂的沉默后,西村板着脸说:“虽然这个时间很不方便,但可以和我来一下吗。”
“啊……可是我,我在等杉浦先生,如果他回来我们错过的话……”
“那家伙现在在回不来的地方。”
这意味深长的话令心头一凛。
“详细的话到车上再说,总之你不一起来不行。”
不明所以的圭太被西村带到了外面,问西村“他遭到事故情况危急,是不是这样的事?”他说“不是事故”,“那杉浦先生到底在哪里?”的追问直到圭太坐上大红色跑车的副驾驶席,车子发动时才得到回答。
“三十分钟前,西警署打我的手机联络……说充去自首“我杀了人”。”
一听到这句话,手指顿时冰凉。
“到底是杀了哪里的谁,他一句也不说,只是说“我杀了人,沉进户?港”。本人这样说,警察就去搜索港口附近了。”
前面的车突然转向灯也不打就有转弯,西村赶紧刹车,然后狠狠地按下厂喇叭,“呸”了一声。
“好象他开始说自己是孤儿,没有双亲,也没有朋友,可是警察查了他的手机的通话记录,找到了我的手机号,就给我打了电话。他的手机里也记录了老家的电话号码,一定也和那边联络过了……没有和你说吗?”
就算打也一定打不通,告诉杉浦的手机号是错的,一直也没有改过来。
“你听充说了什幺没有?他最近有没有异常?”
膝上紧握的双手微微抖动着,西村侧过脸扫了一眼圭太的指尖。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可是我怎幺也无法想象充会杀人,他是个正义感比人强一倍的家伙……”
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圭太咽了一口唾沫,那个温柔的男人想要为自已顶罪,可是却没有发现这种陈腐的行动反而将圭太逼上绝路,因为之前只会有人发现柳泽不见,却没有人想到他会被杀。
既然能不到尸体中,柳泽就不是“死了”而是“失踪”。失踪不具犯罪性的话警察是不会出动的,自己所犯下的“杀人”罪行只要没有明确的证据,谁也不会问起。
而就算杉浦怎幺说自己杀了柳泽,杉浦根本没有杀人的动机,警察也不是笨蛋,觉得可疑自然会去调查杉浦周围的人,而首先会被怀疑的就是自己,与柳泽认识的自己。
被捕……要被捕了吗,在铁窗里度过长长的岁月,并给家人和亲戚们带来极大的麻烦,非难与中伤。车停下了,抬起头来一看,已经到了警察局里。
“警察说,充说自己杀了人去自首,却对杀人动机却保持沉默。如果充真的犯了罪的话,还是不要拙劣地隐瞒下去,把罪行交代清楚判刑才会比较轻。也许见了你的脸他会想坦白也说不定,帮帮忙吧。”
西村下了车,圭太却不动。
“怎幺了?”
副驾驶侧的车门开了,似乎在催促自己一起来。
“我,我在这里等就好。”
身体的抖动无法停止。
“……对,对不起。”
听到西村在叹气。
“抱歉我硬把你带来,可是你不是什幺也不说就上了车吗,那你就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和他谈谈,虽然不知道能有什幺效果……回去的时候我送你。”
一个人被留在车里了。恐惧,恐惧极了,害怕自己会被抓去,每当警局的站口有人出出进进时,心脏就一阵疼痛,也许马上有人向这边跑过来,把自己从车上拖下来,押进监狱里去。
不知多少次有跳下车去的冲动,可是逃就能逃得了吗,一定逃不掉的,调查柳泽的身家就会得知他在剧团工作,就会发现他与自己有关系,即使逃走也会被捕,毫无退路。
在不安与恐怖中,一股愤怒涌上心头。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做了多余的事才落到这种地步,因为得知了杀人的事良心作痛吗?那只是你个人的感情而已,你完全没有想到身为当事人的我会遭到什幺事情,一点都没有想过。
圭太在冲动的感情中愤怒地将手擂向车门,一次又一次,右手疼得麻木了,这才住了手,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膝盖,刚才疯了一样地等着杉浦的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有的只是近乎憎恨的愤怒。
忽然明白了,这是柳泽的诅咒。他让自己与叫杉浦的男人相遇,喜欢上他,最后让自己喜欢上的男人将自己导入地狱。
他写好了最恶毒的剧本让自己来演出,如此戏剧化的剧本正是柳泽的喜好。
死这个念头在胸中一闪,但是死只会如了柳泽所愿,活下去又意味着铁窗里痛苦的生活,哪一方都与称为“希望”的词无缘。
车门咔地打开了,是警察来了吧?哆嗦着抬起头,看到西村坐上了驾驶席。
“对充的调查恐怕会很长,我还不能见他,所以还是把你送回公寓吧。”
他这样说,然后发动了车子,与此同时,一辆全黑的进口车急驶过来停在旁边的车位上,引擎虽然发动了,西村却再次倒回原来的位置,摇下车窗玻璃。
“早川先生!”
西村叫道,从进口车上下来的五十岁左右穿西装的男人回过头,露出吃惊的表情。
“唉?你是……孝则君?”
西村向男人道了声“好久不见”鞠了个躬。
“你不会也是未见充的吧?”
西村点了点头。
“也是……早川先生知道这件事了?”
知道了也……叫早川的男人叹了口气。
“昨天忽然被杉浦叫出来,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
西村低声说了声“是这样啊……”然后问“那杉浦舅舅他?”
早川为难地耸耸肩。
“杉浦他不过来,因为我是他的老朋友,他委托我全权办理与充君断绝关系的手续。”
西村一拳擂在车门上。
“马上就要断绝关系吗!舅舅也真是,连充的一面都个见……”
西村咬牙切齿地说,早川连忙接腔:“充君有十年多没回家了,一直音信不通幺。唉,家人里出了个罪犯,对小惠和雄介君的将来会有影响的,出了这种考虑……”
“怎幺会……”
早川搔着头。
“这种丢垃圾似的做法老实说我也不想做的,可是我也知道杉浦为充君的事有多烦恼,世界上就是有怎幺也合不来的人啊。而且充君也对警察说自己没有家人的,他可能也如此希望吧……”
“觉得不需要家人的人会把家里的电话号码记在手机里吗!”
西村怒吼,早川倒吸一口气,明白了是怎幺回事。
“他不想连累家人,这不是当然的吗。”
像要平息西村的怒气似的,早川沉默着,再开口时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也许的确如此,充君是考虑到家人才说“没有家人”的,可是“犯了罪”这一点就足够带给大家麻烦的了。如果真的考虑到家人,就不应该犯罪,我是这幺想的……虽然有些太严格了。”
西村不甘心似的抿起嘴。
“因为他跟我是老朋友,我才答应他的。这是我的工作,而那是当事人的意向,我要去见充君。”
早川向警署的入口走去,西村目送着他的背影,终于忍无可忍地跳下了车,向他追去。
又被一个人留了下来。圭太摇摇晃晃地下了车,天亮了,青白色的早晨到来,在还有些寒冷的空气中缓缓地走着,出了警署的门。
向右转走了几步,看到了地铁的车站,下了台阶,在自动售票机前站住了。要买上哪里的票呢。杉浦的公寓?还里更远的地方……迷惑地把手伸进牛仔裤的口袋里,却找不到钱包,急着出来根本忘了带,结果哪里也会不了……似乎听到身边传来柳泽的笑声。
*在墙壁上,低下头去。逮捕,入狱,审判,家人……这一切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盘旋。杀人犯,有前科的男人,一定不会再有人接近自己了。
恨着杉浦,恨着那个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的男人。吐出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脏话后,又从头再骂了一遍,不断重复着直到自己厌倦。不知不觉间,无人售票机前开始有一个两个的上班族走过,电车驶过的声音在脚下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