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没有想像中那样可怕,而且大熊说对了,任何人看到父亲现在的模样,都会原谅他。
在大熊的鼓励下,向冉冉叫了声爸爸,病床上的男人抬起颤巍巍的手,碰了碰她的颊,话没说,泪先淌下。
前嫌尽释,她放过父亲、放下心中仇恨,然后意外,她发现,她也放过了自己。
“冉冉,电话。”大熊在客厅喊她,她放下洗了一半的碗盘,把手上的泡沫冲干净,跑出去接电话。
客厅里,大熊正抱着迟迟看电视,这对父女……她很没有办法地摇了摇头,指指手表——现在是复习功课的时间。
周传叙知道她的意思,在她接起电话之前,先一步解释,“迟迟写完一张考卷,先休息三十分。”
迟迟重复他的话:“对,先休息三十分。”
什么鬼话?写一张复习卷不过十五分,却要休息三十分,这样对吗?往后人人都工作两日、周休五天好了。
“喂,我是向冉冉……不行,我退休了……我很忙啊,整天要扫地拖地、洗衣煮饭,怎么会没事做?经理,我很喜欢不当女强人的生活……放心啦,我老公很厉害,我不会重出江湖抢大家饭碗……”
接下来是一段很长的沉默,然后,她扬起一脸笑。
“为什么给我这么高的佣金?”微笑之后,她的脸庞换上左右为难。“我……只要卖掉二十户就行?”
周传叙看她脸上的为难渐渐松开,笑意重回脸庞。哈,冉冉的表情真是精彩绝伦!
“那,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了,挂掉电话,她走到大熊身边,“我下个星期要去帮经理的忙,好不好?”
“为什么想去?女强人的因子在体内作祟?”他笑话她,却没有反对她。
他不介意她重出江湖,岳母也说过,把冉冉关在家里是种浪费,当时,他希望她当家庭主妇,是想她能多花点时间陪伴迟迟,但现在迟迟忙得很,爸爸家、外婆家,再加上必须抽出时间到实习班晃两圈,事业做得很大。
“不,是佣金很高。”
“钱不够用?”
“不光是这样,工作时间只有一个星期,而且经理承诺我,如果我能卖掉二十户,就可以用六折价买下一户。”
“你要房子做什么?住腻了这里?”
“我要把你给妈妈的房子还给你。”
“为什么?”
“以前我不介意买卖自己的婚姻,但现在不同了,我爱你,我不要我的爱情蒙上金钱交易的阴影,我开始介意我们的感情是不是立足点的公平,我要清楚证明,我爱你,和你的钱没有关系,而你和我上床,不是为了让你花的钱物超所值。”
周传叙笑了。“我从来没有这样想。”
起身,他把电视留给女儿,拉着老婆走到屋外。这种上床不上床的字眼,还是少让女儿听到为妙。
“你知道吗,你将会很有钱。”
爸爸已经做好财产分配,但倔强的三个女儿没有人肯接,妈妈得不时缓颊,说三个女儿已经独立惯了,不希望长辈指挥她们的意愿。
幸好秧秧的男朋友愿意暂时接手爸爸的公司,不让好好的一家贸易公司呈现群龙无首的状态。
换句话说,她根本不需要去帮旧经理工作,有意愿的话,她可以自己开公司。
“那又不是我的。”
“小姐,那个人是你爸,老爸的东西都是是女儿的,就像我的财产将来都是迟迟的。”
“迟迟?你有没有说错?”他愿意把钱留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当然没错,除非你不承认她是我的女儿。”
这么慎重的口吻啊……向冉冉叹气。这个男人对她的好,好到无法形容,她还能不将就?虽然她真的希望靠自己的力量给母亲买房子。
“好嘛,你不希望我去,我就不去。”
“你弄错了,我没有不希望你去,我是要告诉你,我从不认为我们的婚姻是金钱交易,我们之间不是对价关系。我爱你,爱是无价的事情。我不要你为了金钱勉强自己出去工作,不要你把我们之间分得干干净净,你不知道夫妻之间财产本来就共有吗?”
听懂了,她笑出开心,听懂了,他每个字句都是为了她。
“就一个星期,我已经答应经理,不想出尔反尔。”
她靠在他身上,他圈住她的腰,一天天,她习惯身后有一堵高墙,而他习惯怀中有个软玉温香。
“没问题,我接你上下班。”周传叙在她耳边低语。
不反对还无条件支持?向冉冉看他,看得满心感动。“我保证,往后,除非请我当老板,否则谁也别想让我出马。”
“嗯。另外还有一件事,是我想表达的。”
“什么事?”
“对爸爸好一点,既然有心原谅,就不必让骄傲横在中央。”
“我对他已经够宽宏大量了。”她嘟起嘴,骄傲的模样不像妈妈像小孩。
“冉冉,我真的很担心。”他捏捏她的脸颊,“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哪一天我要是做错事,你会不会联合迟迟不理我?”
“哼,说得太轻松。如果你敢和我老爸一样搞外遇,那我会先拿剪刀把你喀嚓掉,再带着迟迟和你的全部财产远走高飞,听见了没!”她出言恫吓,那表情不是假的,她痛恨外遇,痛恨妈妈碰过的事情。
通常男人听见这样的话,少说也要吼几声,确立自己的地位,但他是头温柔的大熊,他没有生气,反而吻上她的耳际。
“听见了,为了不让自己一无所有,我会努力不让自己搞外遇。”
“如果努力过了,外面的狐狸精还是不肯放过你呢?”女暴龙咄咄进逼。
“那我就把她带回家里,让你把她狠狠修理。”
她偏头想了想,点头同意。“这样很好,你的个性太温和,这种麻烦还是交给我处理,我肯定三两下就把对方电得‘金系系’。”
要知道,暴龙有很强烈的地域性,谁都不能入侵她的领域。
向冉冉往后一靠,满意地叹口气。她爱她的高墙、她的大熊、她的老公,她爱老天爷把周传叙丢到她面前这个举动,她爱不必出口生生世世,他就是会和她生生世世,这样的男人,少一点浪漫又何妨?
周传叙站在卖场外,看着妻子精力充沛、势力四射的模样,他很愉快。她一双高跟鞋叩叩作响,走到哪里,光芒就落在哪里,是天生的女王。
这是栋新盖大楼的样品屋,以前的经理跳槽,换了新工作,马上想起她这个创造佳绩的爱将。
昨天,她已经达到业绩目标,照理说,今天不必来,可她是个负责任的女人,说七天就七天,不多一天也不少一天。
他看看手表,多等十分钟才走进卖场,冉冉看见他,像个小女人一样扑过来偎进他怀里,有点做作。他知道,她在向经理表态,她的家庭主妇生活过得很不错。
她曾告诉他,所有人都不看好她的婚姻,还有同事拿钱下注,赌她撑不了两年就会离婚,为这个,哼,再苦她都会撑满两年,然后当着那些跌破眼镜的同事抬起脚,把满地眼镜踩得更碎。
很骄傲,但冉冉就是这么骄傲,这么不认输的女人。
“玫瑰花呢?”昨天她订一大束代表爱情的玫瑰花,要他今天送来,让她对昔日的上司下属炫耀。
“在车上。”
“为什么不带进来?”
“玫瑰花代表我爱你,而我爱你,你知道、我知道就好,不必弄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个实心眼的家伙。
“不对,我就是想弄得人尽皆知,想让全世界都晓得,我的婚姻很美妙。”
她朝他做个娇俏的鬼脸。
“虚荣。”周传叙捏捏她可爱的鼻子。
“说得好!这是形容向冉冉最恰当的两个字,怎样?后悔了吗?”
“我……”
他话没说完,她便心急地瞪大眼抢话,“你敢说后悔?”
“我为什么要说?后面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在等待着我后悔,我才不给他们机会。”
向冉冉笑了,给他一个响亮的、要所有人都听见的亲吻。“你是个聪明的男人。”
接着她很夸张,带他到处介绍,当大家知道他是鼎鼎大名的画家周传叙时,不敢置信的眼睛睁得老大,还有人叹气说:“难怪你要金盆洗手,嫁到这种老公,谁想在外面劳苦奔波?”
她扬眉,说:“是啊,要不是经理拜托,我老公才舍不得我出来工作。”
“没那么夸张。”他在她耳边轻声道。
“在商场上就是比夸张,越会虚张声势的人赢得越多,人呐,就是要高调。”
于是他明白,她的虚张声势对她有多重要。
“要走了吗?我的车子离这里有一段路,我去把它开过来?”
“不必,我和你一起去。”拿起包包,牵着他的手,大手牵小手,她爱上和他并肩走。
走没几步,他发现她的脚步有点怪怪的,停下问:“怎么回事?”
“高跟鞋咬脚。”
“痛吧?”
“没事的啦,哪个女生不必为了穿高跟鞋吃点苦?”
周传叙没理她的话,蹲,拉过她的手扶在自己肩上,抬起她的脚,发现脚跟处磨出水泡,这么多水泡,没事才怪,亏她还能昂首挺肩,满场到处跑。
他月兑下外套,弯身。
“做什么?”她问。
“我背你。”
“拜托,这是台北街头,你要表演给人看吗?”
“是你说要高调,快上来,不然我把你扛在肩上,肯定会更高调。”
向冉冉失笑,看看左右,在他坚持的眼光中,第一次,她为他妥协。
她上了他的背,他用外套把她美丽的小臀臀罩住,春光不外泄,她真想泄,也只能在他面前。
贴在他背上,宽宽的背、宽宽的肩,宽得好像可以把全世界都容纳,他不必说话,就给人安全感无限,他不必软言哄她,她就尝到顶级蜜糖,和他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不觉得无聊。
好爱他,一天爱一点,越积越多点,点点点点……那些点点点,落在她胸口,铺出整片幸福田园。
“大熊,怎么办?”她满足叹息。
“什么怎么办?”
“你还没有去巴黎,我已经开始想你。”下个月,他就要去巴黎为画展展开序幕,两个星期……好久哦,她想跟去的,但他坚持她留在家里照顾迟迟,人家说女儿是爸爸前辈子的情妇,他对迟迟的好,好到老婆眼红。
“不要担心,我打电话给你。”
“光是讲电话又不够,我想抱你睡、想和你亲亲抱抱说爱爱。”
亲亲抱抱说爱爱是他和迟迟的专用暗语,每天入睡前,他都要亲亲女儿的额头,给她一个大拥抱,然后说一句永远都说不腻的我爱你,他们的父女之情,孵得比玻璃盆里的绿豆芽还快。
大熊好看的唇形上扬,有人说被爱比爱人幸福,他却认为,有个人能让他倾尽全力爱着、呵护着,是件幸福的事。
“迟迟说,想去晚晚的男朋友……”他记不得对方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个很红的明星。
“方英雄。”向冉冉接话。
“对。她想去方英雄的演唱会里当特别来宾。”
这件事迟迟不敢对冉冉说,她知道老妈对方叔叔的印象不怎么样,而且,老妈还是比较喜欢她念医学院,不喜欢她玩乐器。
“嗯。”
“你同意?”
“不同意能怎样?女儿已经被你宠坏,我说什么她又不听。”
她虽然很恶霸,但生活在民主时代,多少也得学着尊重民意,这个家庭里两票对一票,她是绝对的弱势团体。
“我希望她做自己喜欢做的。”
“我也希望,可是当医生至少不会饿死。”她被饿怕了,常常从饥饿的恶梦中醒来。
“傻瓜,她是周传叙的女儿,就不会饿死。”
多好,有个父亲能这样说大话,她真羡慕迟迟的好运道。
他等冉冉说话,但她没回答,只好又接着说:“每个孩子只要把她放在对的地方,她就会发光发亮。”
她还是没应答。
“我相信迟迟的未来会很好,只要我们一直爱她、宠她、疼她,她一定会让我们为她感到骄傲。”才当没几天父亲,他已经满口爸爸经,而且说得头头是道,清晰有理。
一路上,周传叙发表着教育理论,向冉冉都没应声,等走到车子边,他才从后照镜里看见她早就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忍不住失笑,自己竟然说得那么起劲。
看着她的睡颜,有那么累啊?或是说……她喜欢靠在他背上,摇摇晃晃像躺在摇篮里的感觉?
如果是喜欢的话……他想了想,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
这天,向冉冉梦见自己睡在吊床上,暖暖的风拂过脸庞,暖暖的太阳当空照,好多年了,她没作过这样幸福的美梦。
画展还没开始,周传叙为迟迟画的绘本先出版了,出版商打出很大的广告——名画家送给女儿的绘本——《爸爸迷路了》。
上市一个星期,加上预购部份,已经卖出八万本,迟迟和周传叙一起上节目打广告,向冉冉这才发觉女儿真的很有大将之风,她不怕在陌生人面前表演,不怕让媒体记者围绕。
看来方英雄比她更早发现迟迟的天份,好吧,她承认,不是每个孩子都得当医生。
星期日下午,迟迟被晚晚和方英雄接定,为演唱会做彩排,听说迟迟要在演唱会上轮流用三种不同的乐器帮方英雄伴奏,结束时还要和他合唱一首歌,晚晚说,照这样下去,迟迟会是他们公司下一个栽培的重点艺人。
管不了了,她只能恐吓迟迟别考太难看的分数,让她没脸见人就好。
大大的房子里只有向冉冉和周传叙,吃过午饭后,他们一人拿一个布丁坐在树下,看着盆栽里面绿意盎然的蔬菜,风吹过来,掀起她的长发,秋天过完了,气象专家预测今年台湾会有个暖冬。
不管是暖夏还是暖冬,她都不太担心,房子前面的湖水可以替他们调节气温,冬天不太冷、夏天不太热,黄昏时绕着湖边走一圈,会觉得宁静人生很美丽。
“大熊。”她靠在他肩上,斜斜地把目光放在远方,能这样和一个男人一路到老,谁说不是幸福的事?
“嗯。”
“大熊。”她叫过一声又一声,她喜欢喊他,喜欢他温温和和的应答,他的声音像他的人,温润如水,滑滑的、淡淡的,不是太有滋味,却能让人倍感温暖。
“嗯。”
“大熊。”
“嗯。”周传叙回答的音调没有扬升也没有不耐烦,他知道她爱喊他大熊,光是喊着喊着,就能喊出满肚子的幸福感,他喜欢她幸福,所以任由她喊。
“大熊、大熊、大熊、大熊……”越喊越顺口、越喊越上瘾,喊啊喊,喊得她的心甜甜的,涂上蜜。
他的回应是一抬手,把她整个人抱到膝间,把脸埋进她的头发里面。
如果喊他大熊是她的怪癖,那么闻她的发香也是他的怪癖,每个人都有怪癖,只要爱你的那个人可以容忍就行。
捧起冉冉的脸,他忍不住笑开怀。
他们的第一次,是因为她的脸有七八分像幼榕,但相处一段时间,他才晓得她们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幼榕娇憨甜美,她聪明俐落;幼榕动不动就掉眼泪,她就算感动得想落泪,也会抬起头把泪水吞回去,假装自己没哭,而鼻水出现是因为过敏性鼻炎。
幼榕是娇娇女,不会做半点家事,总是越弄越糟糕,而冉冉也不擅长家事,这些年她负责赚钱,照顾迟迟和家事是岳母的工作,但她几本书拿来读一读,别说家事一把罩,就是端菜上桌也和大厨的气势一样。
她和幼榕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女生,他怎会误解?
“大熊,你是地球上最聪明的男人。”她说。
“为什么?”
他又笑,有经验了,通常冉冉说这种话的时候,想夸的人是自己,但他还是问了为什么,好让她能够把句子接下去,这是他宠她的方法,即使,他不懂得甜言蜜语。
“因为你一眼就挑中我。”
“我这种行为很聪明吗?”
这句话的目的和前一句一样,只为让她能接下去夸奖自己,虽然结尾是问号,但没有任何怀疑口气。
“当然聪明,你没有被暴龙脾气吓得打退堂鼓,也没有被我的现实磨去信心,甚至连我的女儿都不嫌弃,你一眼就知道,茫茫人海中,只有我最适合你。那还不聪明?”
他勾起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这是我最后一次说,你要牢记,往后,不要再说同样的话了——迟迟不只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我永远都不会嫌弃。知道吗?”
他的态度慎重,半点没有开玩笑口气。
“知道了。”遇见他,是她、也是迟迟的运气。
周传叙接着说:“刚刚那是第一点。第二点,你的现实是被现实社会熬出来的,不是你的错,如果我真的要因此而责怪些什么,你绝对不是那个凶手;至于你硬要说自己是暴龙……好,你是暴龙,但在我眼里,你是最善良、最可爱的暴龙。”
暴龙有可爱善良的?他一定不爱看动物世界。不过,他的话让她很满意,满意到愿意赏他一个热情的拥吻。
说到做到,向冉冉捧住他的脸,一个扎扎实实的吻贴上他的唇,明明瞥见那个隔壁邻居从他们家门前走过,她要吻就是要吻,从今天起,她爱他们家大熊,要用最高调的规格表现。
但唱高调的是她,没几秒钟工夫,他就反客为主,贪婪的、饥渴的回吻她,吞噬吮吻着她的甜蜜,和她软女敕的唇舌交缠在一起,渴求和折磨着他的神经。
她喘息着、颤抖着,手里的布丁掉进草坪,他将她抱得更紧,而她感受到他的壮硕坚挺。
这只大熊呵,怎么永远喂不饱?都一天照三餐喂了,他仍然要她要得紧,一些些的小勾引就能让他情不自禁,一分分的小诱惑就让他身不由己,真不知道是她对男人太具吸引力,或她是他生命里注定的真命天女。
浅浅的呼吸,急促的心跳,她的手攀上他的后颈。
他舌忝吻着她的耳朵、她白皙的颈项,她的娇喘让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
“我们进屋去,好不好?”
“要做坏事吗?大白天的……不行。”她的也月兑缰而出了,可就是得逗逗他才满意。
“不管白天晚上,随时随地想做坏事都行。”他的声音低抑粗哑,她知道他已经忍到最高点。
“不知道是谁口口声声要女儿学好道德教育的?”她捏捏他的脸,再捏捏他的鼻,再捏捏他的耳朵,发现大熊不是只有熊掌软女敕好吃而已。
“教女儿和教老婆的教材,我用不同版本。”他的汗水一点点从额间渗出,大手探进她的衣服里,罩住她柔女敕的浑圆。
不行了,再逗下去,他们会在院子里演活免费供隔壁邻居参观。
拉下他不安份的手,她说:“知道了,大熊,我们进屋做坏事吧。”
一得到她的指令,他马上抱起她,三步并两步往前跑,跑过一大段,不禁埋怨起自己,没事买个大庭院的房子做什么……
“该睡了。”向冉冉第十七次向女儿下通牒。
“再一次。”迟迟可怜兮兮地看着周传叙。
“好,再一次。”
抱抱亲亲说爱爱,是迟迟睡前的重要仪式,不过今天这个仪式已经反覆做过很多遍,把向冉冉的耐心通通用掉了。
“我爱你。”周传叙抱着女儿说。
“我也爱爸爸,很爱很爱很爱。”
迟迟的表现很煽情,向冉冉受不了地翻翻白眼。干么啊,演偶像剧也找个年纪差不多点的来演对手戏吧?大熊是她老公耶,要煽情也是她的事好不好。
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大熊要一路飞到巴黎去,她知道两个星期的时间很长,但……男人衰嘛,谁教他非养家不可。
鼻子酸酸的,她也想学迟迟那样煽情,把很爱很爱很爱说个几百遍,但她说不出口,怕眼泪和鼻涕随着“爱你”一起掉出来,她丢不起这个脸。
“爸爸,你会想我吗?”
周传叙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一再重复回答,“我会想你,会每天打电话给你,会给你买很多的礼物,说,还有什么要爸爸做的?”
“你会不会……”迟迟吸气、憋住眼眶发红。
这家伙,你可以再矫情一点!向冉冉在发火,已经十一点了,她还有很多事要跟大熊做,可迟迟不放人,让三昧真火一寸寸烧上她的心肝肠胃。
“会不会什么?”他依旧温柔。
小姐,那是我老公,你不要把他弄得像你老公行不行?知道吗?外国女人很热情,我要是不把握时间,把他的精气神吸干干,男人很容易在外面造反……
向冉冉在肚子里发飙。
“会不会像上次一样?”
“哪个上次?”
就买豆花那次咩,叫你买你忘记买,让她期待了一下午的豆花泡汤,小孩子就很现实的啦!她在心里回答大熊的话。
“就是那个上次啊,你走出去、忘记回家的路在哪里,我和妈妈找了你好多年,找来找去找不到你的那次。”
迟迟的话一下子酸了两颗大人心。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整个晚上都在闹,写功课心不在焉,吃饭掉了满地屑屑,洗澡还呛到水,脾气坏得不得了,晚安故事一个接着一个念,亲亲抱抱说爱爱做过几十回,却还是不肯睡——她在害怕她的爸爸丢掉,像上次那样。
猛然背过身,向冉冉鼻子酸了、眼睛红了,仰起下巴,假装过敏性鼻炎又发作。
大熊是对的,他说,当他把故事对迟迟说过十遍、三十遍、五十遍,迟迟就会认真相信,他是那个迷路的父亲。
他把迟迟抱起来,在她耳边低语,“走,爸爸有悄悄话告诉你,我们到院子里走走。”
看着父女俩的背影,向冉冉没跟出去,转回房间,把早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翻出来,再整理一遍。
她很无聊,她知道,但迟迟的话让她莫名其妙心惊,如果大熊真的走一走、走一走,就忘记回家的路,怎么办?
傻气!她用力敲敲自己的头,那只是故事、只是绘本,没有男人会这么笨,天底下只有不想回家的男人,没有迷路的男人……可是,如果外面的女人让他宁愿迷路呢?
想像力是种可怕的东西,她虎想越害怕,迟迟的担忧染上她的情绪。
门开、门关。
周传叙看着老婆抽动的肩背,心也跟着一抽一抽。摆平了那个不放心的小麻烦,他知道,这里还有个心情很乱的大麻烦等他摆平。
从身后环住她,他靠在她肩上问:“你也舍不得我离开?”
她说:“没有,空气不好,我在流鼻涕。”
“这样啊,害我高兴一下下,以为两个礼拜可以测试我们的爱情。”他把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
“你想测试什么?”
“测试你会不会趁着短短两个礼拜假期在外面偷吃。”
“哼,你以为我的胃口很好,随便男人都啃得下?”
“你的胃口不错,但嘴巴很挑,我知道。”他勾起她的下巴,轻轻拭去她不肯承认的泪水。
“是啊,我不爱猪鸡牛羊鸭,只爱吃熊肉。”勾住他的脖子,她把他拉向自己。她懂迟迟的暴躁,自己也不是不烦,只是比迟迟更擅长掩饰。
“可惜熊肉很稀少,只有我能够无限供应。”
“所以你不能迷路,要牢牢记住这里有你的家、你的女儿和你的暴龙,不然暴龙饿死的话,你会因为妨害动物保育法被罚。”她哽咽。
“我知道,我会努力保持自己零前科的纪录。”
周传叙看向打开的行李箱,心里感动万分。冉冉把他的衣服裤子一一分类,所有他想到、想不到的东西,都帮他准备了,她是个相当细心的女人。
他把行李箱关上,提到衣柜旁。这么多年,他一向自己打理自己,从不晓得有个老婆替自己整理行李是件幸福的事情。
“你怎么摆平迟迟的?”她问。
“她给了我自己的护身符。”他从衣领里抽出用男戒当坠子的项链。
向冉冉看见,羞惭了脸。“对不起,那是……”
“我知道,是迟迟的父亲留给她的。”戒指是他的东西,他明白来龙去脉。
“这么说……不太对,迟迟的父亲并不知道迟迟的存在。”
“那这个……”
“是我从他身上偷走的,离开他时,我拿走他身上所有的现金和这个,本来以为它很贵,后来才知道不值钱,就把它丢在抽屉里面,直到有一回,迟迟跟我闹着要爸爸的照片,我才把它找了出来,串起链子给她戴上,从此,她就把它当成护身符。你觉得我很糟吗?”
“不觉得,我觉得你是个好女人,你很负责任,即使只有十九岁,即使生活很辛苦,还是选择把迟迟生下来。”
“我没有你想像的这么好,是我太晚发现自己怀孕,那时候生理期一直不来,我以为是工作压力太大,没注意自己的身体有变化,等到发现时,胎儿已经五个多月,不能堕胎了。”她是暴龙,诚实的暴龙。
“至少,你把迟迟养得很好,她是个体贴、善解人意的好小孩。”
“那不是我的功劳。”向冉冉摇头,对于教养迟迟这方面,她不敢居功。
“当然是你的功劳,正常的小未婚妈妈会把私生女送到育幼院,不会拼死拼活赚大钱给孩子读书,逼她考医学院。”不管怎样,他眼里的向冉冉就是无懈可击的完美。
摇头,她换话题,“不谈这个。只是一条项链,你就把她摆平?”
“不,还有这个。”周传叙打开掌心。“我让她在我手心写下我的姓名住址和电话,如果我丢掉的话,善心人士就会把我打包送回家。“
“迟迟笨,原子笔一下子就褪色,要让男人记住,不能靠这种笨方法。”
“不然你有更聪明的办法?”
“有,但未满十八岁之前,我不会教她。”
“什么方法?说说看,我很好奇。”
“要要求他每天想我,每天打电话给我,还要给我买很多礼物。”
“没创意,学迟迟,这种方法不必十八岁就能懂。”
“我又还没有说完,那是普级的,接下来的才是限制级的精=彩部分。”
“好,往下说。”
向冉冉跪坐起来,攀住他的肩,软软的声音在他耳边出现,“要求男人把他的精虫通通给我留回来,不准便宜外面的女生。”
“有道理,还有呢?”
“要求男人在外面滴酒不沾,不能给外面的女人有可乖之机。”
“很合理的要求,还有吗?”
“他的眼睛不可以乱瞟外面的狐狸精,要看狐狸精可以,回来看我这一只。”
暴龙变成狐狸精?那可是很大的转弯呢。“没问题。”他全盘接受。
“还要……”突然间,她笑得很贼,舌忝上他的耳缘,“要在他的身上烙下我的痕迹,如果有女人看见他的身体,他得告诉她们,这是我老婆的专属唇印……”
说着,她的唇从他耳边慢慢滑到他的唇间,再往下,落在他的喉结……
“是的,老婆大人。”
喘息出现,他飞快除去她的衣服,当她柔软的丰满在眼前出现时,他低抑着声音道:“就算迟迟年满十八岁,也不可以把这个方法教给她。”
向冉冉咯咯笑开,就算她不教,还有,A漫会教她,只不过,眼下哪里是考虑青少年教育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