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周传叙揉揉太阳穴,有点头痛。
是珊珊打来的电话,她的口气很冲,反对他娶一个有孩子的女人,觉得只有高中毕业的冉冉配不上她高贵的表哥,百分百地认定冉冉接近他,图谋的是他的钱。
人真的很难为,当他是个穷小子时,他配不上别人,等到他成了富翁,别人又配不上他了,以这样推论,门当户对将成为婚姻的唯一条件。
他知道冉冉接过珊珊的电话,知道珊珊在电话里给了她难堪,他以为冉冉会向他抗议的,但她没有。
他为此向她道歉,那时她正在切柠檬片。那是她最喜欢的一道零食,将柠檬切成薄片,上面洒上咖啡糖、包起来、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咖啡的香、柠檬的酸涩,混成一股说不出口的清甜。
他发觉,冉冉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做这道甜点。
他问:“为什么?”
她说:“这个会提醒我,别害怕苦涩,只要拿出勇气面对,冲过去之后,苦涩就会变得甘甜。”
在她的逻辑里,咖啡糖就是她的勇气。
冉冉在切柠檬片,所以他知道,她的心情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好。
“对不起,我表妹出言不逊。”
她放下刀片,洒上咖啡糖,把柠檬片放进嘴里,他也学她做一片吃。
“你表妹会住到我们家里,和我产生姑嫂问题?”她歪着头问。
他郑重摇头。“珊珊结婚了,她的先生不会让她长时间待在台湾。”
她又问:“她的态度会不会影响你对我的态度?”
他还是努力摇头。“娶你是我认真思考后下的决定,不会听别人几句就轻易动摇。”
“那她会不会成为我们婚姻破裂的第三只手?”
这次他比郑重更郑重地再摇头。“我们的婚姻永远不会破裂。”
向冉冉笑了,把柠檬推到旁边,洗净双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两手勾住他的脖子,轻声问:“既然如此,我何必介意她说过什么?”
“对,你不必介意。”他赞成她,手放在她的腰际,低头吻她。他吻她已经吻得很熟稔,他爱上她的吻,如同她爱上他的。
他很高兴,冉冉是个勇敢而理智的女人,这让他很欣慰,因为他实在不太懂得安慰女生。如果女生在他面前哭,他唯一能做的是举双手投降,同意对方所有无理要求,而她,不哭不闹,道理讲得让多数男人汗颜。
可那句“我们的婚姻永远不会破裂”绝对不是随口胡说,他是真的珍惜他们之间,或许一开始,他是为了给迟迟一个完整家庭,也许他原本的立意是补偿一个不懂得避孕的女人,但六周过去,他爱上有她的家庭,爱上有她的婚姻。
他喜欢工作的时候,听见她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声音,她一下子洗衣、一下子拖地;他喜欢看她走路时的背影,长期穿高跟鞋的她,走路时总是挺着腰背,像只骄傲的孔雀;他喜欢看她一面煮饭一面唱歌的惬意,甚至变态地喜欢看她逼迟迟写作业时的泼妇相。
冉冉很聪明,但迟迟的脑袋没有遗传到母亲,或许迟迟跟她老爸一样,天生不是念书料。
每次冉冉盯迟迟写功课,常气到头顶冒烟,有时会来来回回走,嘴里碎碎念,“我错了、我错了,干么给你取名字叫向迟迟?我应该叫你向聪明、向灵敏、向天才……”
这时他会适时接手,把迟迟抱进怀里,而迟迟会委屈地向他投诉,“老妈好凶哦。”再然后,他会说:“不可以怪妈妈哦,妈妈是为你好。”
这种争执多么的“家庭化”,这是每个有小学生的家庭屋檐下都会发生的事,这让他觉得自己更像个爸爸。
他喜欢这种事,非常、非常喜欢。
想起冉冉,珊珊带来的不快消失,他发觉自己一天比一天更爱这个女人,他们的开始是不太顺利,但他发誓,他们之后将一路顺利。
在进卧房之前,他先绕到迟迟的房里。
迟迟已经被训练得习惯早睡早起,而晚睡的通常会在这个时候捧着两本杂志,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点一盏昏黄小灯,阅读杂志里的八卦言论。
偶尔他工作完毕,而她还未入睡,他们会手牵手走到屋外,坐在新架起的秋千上聊天。
不要小看短短的子夜聊天,这段时间让他们更了解彼此与自己。
他知道冉冉不是天生强势,往往她的虚张声势是为了掩饰心底的自卑;而冉冉明白,他的温柔出自娘胎,体贴来自父母亲的遗传;他懂冉冉的梦想,而冉冉愿意成为他的梦想。
这句话是对的——沟通是人类累积感情最好的方式。
打开迟迟的房门,冉冉不在里面,她去哪里?到秋千旁等他吗?最近两天,气温有些下降,她肯定忘记穿上外套。
弯下腰,他帮迟迟把棉被拉好,亲亲她的额头,把床边小灯关掉。
转身回房,正打算找件薄毯子带到秋千旁,打开房门,却意外发现,看八卦杂志的女人正躺在他的床上。
她穿着一袭性感睡衣,细细的肩带滑落在手臂,屋里灯光不是很亮,但还是可以清楚看见性感睡衣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吞了吞口水,望住她的眼神充满压抑的欲念,一股发自内心的渴求,催促着他向前。
周传叙停在床边,心持续震颤,他凝视她的眼,轻声问:“你在做什么?”
不勉强她是他的信念,不管是不是生理期,他都宁愿泡冰水,也不愿意逼迫她的意愿。
向冉冉好整以暇地收好杂志,轻轻跪坐起身。天知道她有多紧张,她的心跳辍快,她口渴、她颤栗、羞怯得不能自己,但她还是勇敢迎向他,这是身为暴龙不可以让人发现的心虚。
“很难理解吗?我正在诱惑你。”即使口干舌燥,她还是假装很自在,一分风骚、两分勾引,把完美的胸形往前一挺。
“你知道诱惑男人的下场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她虚张声势地一撩发,撩出性感情趣。“我生过孩子。”
她表达的够明白了,既然她已经准备好,他就不再自我忍耐。
点头,他俯身开始亲吻她,摩挲着她的唇,将她的气息纳入自己口里。
他没有甜言蜜语,没有哄她开心,但教人迷醉的幸福感淹没了向冉冉,那个感觉来得又烈又急,迫得她仰起头,回应他的热吻。
他上床,紧紧把她环在双臂中间,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勃发抵着她,一阵热潮涌上脸庞。
她对男女之间虽然懂得不多,但已经足够让她理解,他想她、要她。
她的手试探性地抚过他的胸膛,攀上他紧绷的肩膀,只是一个小小回应,他浑身猛地一颤,呼吸喘促。
“你真的确定吗?”周传叙哑着声问道。
她以反问回答,“你以为我笨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很典型的女强人口吻,虽然她脸红娇羞得像个小女人。
他灼热的目光让她双腿发软,但她依然鼓起勇气,面红耳赤地拉下肩带,让睡衣滑到脚边。
他望着她,粗糙的手指着迷地在她细致的肌肤上游走。
情不自禁地,意乱情迷的向冉冉圈住他的腰,用唇迎上他的。
他的心口发热,甜美的她像成熟的水蜜桃诱拐着他的。
他用唇膜拜着她的胴体,强迫自己慢一点、再慢一点,别惊吓了她,然而,当她在他身下扭动、娇喘、申吟,怯怯地迎合着他时,意志力崩溃了,他倒抽了口气,的狂潮席卷了他。
枕在周传叙的手臂上,向冉冉玩着他的手指头,娇声道:“大熊,我喜欢和你。”
他是个猛男,原来草食熊到交配季节也会勃发野性,而她……爱死了他的野性。
“我也喜欢。”他红了脸回应。以前他以为,男人关机太久会变得无能,现在才晓得,关机根本无损于男人的壮志雄风。
“你知道你很行吗?”她咯咯笑问。“知道。”他自信点头。
“真心话时间。你和几个女人有过关系?”
他想也不想地回答,“一个。”
他没说谎,不管七年前、七年后,他的对象从来只有一个她。
“只有我吗?”她眯紧眼睛转向他,表情摆明不信。
“对,只有向冉冉。”
“确定?自首无罪哦。”她的眉头飞扬,笑开。她的男人有特异功能呢,第一次表演就博得满堂彩。
“我干么说谎?三十二岁的男人性经验稀少,不是件光彩的事。”
“说得也是,我信你,不过……很抱歉,你是第二个男人。”
“第一个是迟迟的父亲?”他反问。
“当然,不然你以为十九岁的女生有必要去做人工授孕?”
她的回答满足了他的大男人主义,从头到尾,她和他一样,都只有彼此,开始出现占有欲的他,满足感涨满胸怀。
“大熊。”她软声换。
“怎样?”
“我向你保证,如果你没有第二个女人,我就不会有第三个男人。”她是暴龙女,给承诺给得很有条件性,他忠实婚姻、她便忠实婚姻,如果他改变心意……就别想对她过份要求。
“我不会的。”
“那就好。”她用手指头戳戳他硬邦邦的胸口。“嗯,那么,你还有体力吗?”
“这个问题,是在污辱男性。”他包住她的手,亲吻她的手指头。
她红了脸,接下话,“那我们可以赶一点进度喽?”
“什么进度?”
“迟迟已经读小学了,她想要几个弟弟妹妹,手足之间如果年龄差距小一点,比较能玩在一起,如果你还有体力……”
他听懂了,没等她把话说完,她的嘴便被他堵住,一个热辣辣的吻封上,封住她所有知觉。
这天晚上,他们赶进度、超进度,周传叙很努力地补平这七年的不足。
他喜欢冉冉的地方很多。
比方,他爱上和她牵手,她的手小小的、掌心软软的,手腕的地方长时间戴着一个趋吉避凶的玉镯子,握住她时,他的腕间也会出现一阵冰凉。
他和她手牵手、一起荡秋千,他和她手牵手去游湖,之后,也和她手牵手,而现在,他和她手牵手逛超市。
迎面一个孕妇朝他们走来,周传叙看对方一眼,在她耳边低语,“怀着一个孩子十个月,很累,对不对?”
向冉冉回他说:“我说过,迟迟很乖,没为难到我。”
“以后呢?要是以后我们的孩子不像姐姐那么乖,怎么办?”
“能怎么办?叫他们的老爸好好补偿我啊。”
她收紧五指,将他牢牢握住。
他的手很厚,上面布满粗茧,最近几天她心血来潮,想在庭院里种菜,他帮她钉了许多栽培箱,指缝间沾上黑黑的泥土,原本是很脏的事,可那个脏污在他手上不但不脏,还性感得让她想流口水。
“没问题,你想要什么补偿?”
“每天说十次我爱你,你觉得怎样?”她拐了个弯,向他索讨这三个字。
凭良心说,她不晓得他爱不爱她,他是个好父亲、好丈夫,也是个好画家、好投资家,所有他扮演的角色,他都做到最好。
所以他在床上很尽心,对妻子尽心,可这个尽心等不等于爱情,她就不敢说了。
当然她也没说过爱她,但女人从感动到动心再到爱情,是一条凭着第六感就能飞快进行的事,因此她爱他,是在她决定把自己全然交出去那天起就已经发生的事情。
她仔细凝睇他的表情,她得认真分析,他的答覆是毫不犹豫还是思索迟疑。
结果大熊没让她失望,想也不想就回答,“这个补偿太简单,你可以提更难一点的。”
对她说“我爱你”太简单?
一下两下,她勾出他的真心,她知道他不是虚情假意的男性,知道他出口的每句话就算不是承诺,也必定说到做到,那么他敢说“我爱你”太简单,就不会是虚与委蛇。
向冉冉笑了,垫脚尖在他耳边说:“更难一点的吗?”
“对,更难一点的。”
“那我要你在这里,在众目睽睽下,对我说‘我爱你’。”
果然,他脸红了,红通通的,可爱到让她想把他吞下肚子去!说“我爱你”不难,在大庭广众之下示爱,可难倒他了吧?
她知道,他温柔腼腆,不是个高调男人。
周传叙涨红脸,老半天,深吸气,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投机取巧!没有大庭广众、没有众目睽睽……但他做了呀,短短三个字,他满足了她,被满足的女人容易变得大方善良,于是,她决定回馈他。
捧住他的脸,把他的头拉下,同样地,她在他耳边说:“我也爱你,大熊先生。”
他笑了,笑得惬意自在。这个男人呵,一句话就让他乐融融的,讨好他,多轻松。
他太开心,不过是普普通通、走到哪里都能听得到的三个字,居然让他高兴得想跳艳舞……呃,大熊跳艳舞是什么模样?肯定是惨不忍睹吧,为了不毒害别人的视力,大熊决定用别的事来表达自己的快乐。
“冉冉,你想不想和我谈谈迟迟的父亲?”
他是这样打算的——如果她不是那么恨“他”,他就对她坦诚,当年那个无耻买春的男人,就是她的大熊先生。
然后他会慢慢解释他们的重逢相遇,慢慢诉说他对她萌发的爱意,也许她会因此发火,说不定还会闹几天脾气、搞搞离家出走,但是没关系,他会安抚她,在岳母、小姨子的支持下,他们很快就会尽释前嫌,从此,他们之间没有秘密,只有幸福。
可是她的反应和他估料中的不同,她板起脸孔,脸色瞬息骤变。“那你想不想和我谈谈你的包皮?”
她热辣辣地还了他一计,他立刻明白,迟迟的父亲和他的包皮一样,都是他们不能讨论的隐私问题。
这下子,她把他的快乐逼回去,“坦诚”变得只能想想而已。
周传叙笑了笑,有点失落。是他的错,错估那件事在她心底留下的痕迹。“没关系,不想谈就不谈。”
他的失落让向冉冉后悔,犹豫升上心间。
说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行,了不起在“单亲妈妈”前面加上“妓女”两个字,顶多自尊受点伤、骄傲擦破皮,顶多把不爱的记忆多翻两下而已。
只要跟他说清楚,说当年她为了家庭是怎样的迫不得已,他会理解的,他是最最温和的草食熊啊。
是吧,说一下无所谓,他都能体贴迟迟、体贴岳母和小姨子了,当然能体贴他讲过“我爱你”的妻子。
他是个明理的男人,会明白十八、九岁少女常做蠢事……
向冉冉想过好半天,决定把勇气拉到台面上,谈谈那个和他的包皮一样很难启齿的问题。
没想周传叙先一步拿起南瓜,献宝似地问:“你会不会做南瓜汤?我听说吃这个对小孩子很好,我们煮给迟迟喝,好不好?”
“好啊。大熊,如果你真的想……”
他理解她想对自己妥协,但她带刺的直觉反问,让他清楚明白,那个不堪的回忆伤她有多深,既然如此,过去就让它过去,只要未来他们快乐幸福就行,何必为了自己的罪恶,逼她再记一次?
“不会煮吗?没关系,我们买本食谱,你很聪明,一看就会。”
她错失了讲实话的时机?再试一次。“大熊,那件事不是不能谈……”
他快步往前走,拿起一条鱼,“冉冉,鱼的蛋白质比肉好,我们买一点吧。”
“嗯。”
周传叙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又飞快拿起一条苦瓜。“这个很退火,不过,我可不敢指望迟迟会喜欢。”
向冉冉叹气。大熊表现得够明白了,他不想知道迟迟的亲生父亲是哪号人物,也好反正她也不知道他是谁。
走向前,她把他手里的苦瓜拿走。“谁说小孩子可以偏食的?今晚我就煮苦瓜给她吃!”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喜欢的食物。”他拿回苦瓜,摆回架子。
“当我的女儿就不行!这个不吃、那个不喝,她以为自己是公主啊,以前我太忙没办法管,由着我妈惯她,现在我当家了,我煮什么她都得吞。”
她是斯巴达教育法,不想吃,吼两声,谁敢有意见?就算含着两泡泪也得乖乖给她吞下去。
可……迟迟真的是他的小公主啊!周传叙皱眉。“真的非要做到这样?”
“对,她不爽算她倒霉,谁教她要被我生,住在我的屋子里、靠我养,就得听我的。”她露出暴龙式的狰狞笑脸。
他大笑。“那我可不可以比照办理?”
“比照什么办理啊?”
“冉冉你不喜欢吃麻油、不喜欢吃鸡肉,你住在我的屋子里、靠我养,就得听我的。”他重复她的话。
他注意到了?向冉冉撇撇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吃鸡肉?”
“为什么?”
“生下迟迟后,我只能休息一个星期,正常的女人,该待在家里做月子,可是为了工作、为了不想被老板发现我未婚生子,我扎上束月复带去公司上班。
妈妈心疼,每天给我煮麻油鸡送到办公室。那时,我总是偷偷躲到公司顶楼吃月子餐,迟迟满月之后,我再也不碰鸡肉,鸡肉会让我想到那段时间,我不喜欢心酸的感觉。”
她不喜欢心酸的感觉,却把心酸的感觉传染给他。
他酸了,在心底。握住她的手,他想释然一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冉冉。”
“怎样?”
“虽然你住在我的屋子里、靠我养,但你爱吃什么就吃什么,不想吃什么就不要吃什么。”他不懂得安慰人,这个话是他的最大极限。
幸好,向冉冉对男人的甜言蜜语一向要求不多,于是她靠在他肩上,笑着说:“大熊,我爱你。”
拥有一个好老公,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他会在她烤面包的时候从后面搂住她的腰,和她一起等待面包烤好。
当然,在等待的时间里,两人能够做很多事,比方到床上、沙发上或在餐桌上滚一滚,那是很费力气的活动,最好等孩子不在家时才做,不然,筋疲力竭之后还要对孩子解释大人的打滚行为,是很伤脑筋的事。
他会在她洗澡的时候偷偷进来,刚开始两人还不太热,他溜进浴室时还会可爱地脸红,不过三两次后,他就习惯成自然了。
重点是溜进来之后他要做什么?通常,他会把沐浴乳搓出细柔的泡沫,在她和他的身体抹上香香细细的泡沫,然后滑啊、抹呀,一不小心擦枪走火,两人就一次次赶进度,把女儿想要的弟弟妹妹制造出来。
他还会在她睡觉的时候,把她圈在怀里。
偶尔她的睡相有点糟,踢踢踹踹把人踢下床,不过如果是好老公,他不但不会介意,还会担心把棉被踢开的她会不会感冒流鼻涕。
大熊是这样的好老公,因此她每天都觉得很幸福,曾经她以为自己无权遇见幸福,没想到,幸福会从天而降落到她的生命里。
最后一件衣服了,向冉冉用力甩甩衬衫,然后把衣服抱在怀里,深吸一口气,那是大熊的衣服,很大一件,但她爱穿。
洗完澡,里面一件小裤裤,外面套上他的大衬衫,她知道,穿这样比穿性感睡衣更能诱惑他。逐渐地,她掌握了把草食熊变成肉食龙的魔钥。
“闻什么?衣服洗干净了,还有我的味道?”
大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背后,两手一圈,把她圈进胸膛里。
被抓到了!难得地,向冉冉红了脸,硬拗道:“我是在闻这次买的洗衣精味道好不好。”
“是吗?我也闻闻。”周传叙凑到她身上,一钻二钻,钻得她咯咯笑。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被她教坏了。
“好了、好了,迟迟呢?你把她带去哪里?”
“妈想迟迟,我把她带回去陪妈两天。”
向冉冉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他知道她不高兴什么,拿过她手上的衬衫晒好,他揉揉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勾进自己胸口。
“生气了?”
她没说话。
又一次证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暴龙女吃素久了,脾气渐渐好转,发起火来,很少大呼小叫。
“你还是很难原谅爸爸?”他轻声问。
“我不承认他是爸爸,你也别给我承认。”爸爸、爸爸,他又不是他的谁,干么叫得这么热切。
“他是做错事,但你该给他悔改的机会。”
“那谁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如果不是他搞外遇,我现在是人人尊敬的向医生,我会和大部分的女生一样念大学、交男朋友、夜唱夜冲,该疯狂的事都疯狂过,暗恋的男孩子回眸对我一笑,就能让我傻笑大半天,觉得全世界好美。
要不是他搞外遇,我不会连婚纱都没穿过就在十九岁变成妈妈,不会连摩托车后座都没坐过,就变成别人的老婆。”
她很生气,几乎要大吼了,是大熊温和的眼神温和地告诉她,大叫不会替她解决问题,同样的,耍脾气也解决不了。
“你后悔生下迟迟吗?”他问。
向冉冉无言。她爱迟迟,但……“迟迟不是我后悔就可以没有的。”
“你后悔嫁给我吗?”
她望着他,清楚明白她不后悔,这段时间是她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光,让她用任何东西交换,她都不肯。
“如果你成了向医生,可能会嫁给另一个医生而不是我,那我的损失会很大;如果你不是在十九岁变成妈妈,我们不会有迟迟这么可爱的女儿,你的人生是绕了一个大弯,但在大弯后面,还是接上幸福,这样就够了,对不对?”
她不回答,尽管他是对的,但回了话,她就输了一城,女强人是不输的。
“知道吗?我们家迟迟是天才呢,她会乐器、会画画,在古代都可以去当秀才了。”说起女儿,他自吹自擂,丝毫不害羞。
现实是——“她的功课很烂。”当老妈的不怕泄底。
“不烂了,是你太优秀,知道吗?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考医学院,而且如果迟迟真的这么厉害,我就要开始担心了。”
“为什么?”他这是什么逻辑?
“有没有听过天妒英才?我希望迟迟还是平庸一点比较好。”
“哪有父亲像你这样的!”她瞪他一眼。
“当然有,你不知道而已。而且,晓得吗?十九岁当妈妈有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她等着听。
“等迟迟十六岁,你们走出去,人家会说你是她的姐姐。”
噗哧一声,他终于把她逗笑。“这也能算好处?亏你想得出来。”
周传叙抱住她,把下巴顶在她的额头上,轻笑说:“我发誓,如果迟迟愿意,我会栽培她当医生,她将是第二个向冉冉。”
“如果她不愿意呢?”
“忘记了吗?我们要帮迟迟生弟弟妹妹,多生几个,总会生到像妈妈这么聪明的小孩。”
向冉冉仰起头,得意道:“我知道我很聪明,你不必一次次强调。”
“所以喽,聪明的老婆大人,你一定能理解,爸爸和你一样,也是绕了一大圈才明白幸福的所在,我相信他的后悔一定比你所能想像的还要多,何况,他能弥补的时间不长了,你该给他机会。”
“我给他机会,谁给妈妈机会?这些年妈妈一个人撑着这个家,有多辛苦。”
“她不是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家是妈妈、你和秧秧、晚晚一起撑起来的,这些年,她苦、你们也苦,但在艰苦中,你们培养出的革命情感让什么逆境都拆不散,比起你父亲一个人孤独;你们更幸福。”
“那孙叔叔怎么办?‘他’回来,你要妈妈把孙叔叔一脚踢开?”
“我和妈谈过了,这件事孙叔叔也同意的。”
“孙叔叔大量,我不能让‘他’占尽便宜。”
“你弄错了,爸爸回来,妈妈是以朋友的立场照顾,妈和孙叔叔之间的感情不变。”
“任何一段感情有了第三者就会生变。”
“对妈妈、对孙叔叔有信心一点,他们都是年过半百的人,很清楚自己的人生要什么、不要什么,他们会坚持下去的,如果这段感情对他们很重要的话。至于你,冉冉,我不希望你后悔,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到时你有再多不甘愿都没办法理平。去见见爸爸吧,如果你看到他现在那个样子,我保证你再大的火气都会消失。”
“你见过他了?”
“对,秧秧、晚晚也见过他了。”周传叙坦诚透露。
向冉冉心犹未平的嘟了嘟嘴,“真搞不懂她们在想什么!”
她沉默,他勾起她的下巴,沉稳而坚定地要求她妥协。
“我陪你去,好不好?”
她仍然没说话,但他相信她会去,很多时候她只是虚张声势,很多时候,她不如她外表那样强势。
他低下头、吻了她,那是一个甜蜜的、温柔的、怜惜的吻,他慢慢舌忝着她的上唇,温柔含住她的唇瓣,诱哄着她张开嘴,和他交缠。
他尝到冉冉甜蜜的气息,也尝到她的犹豫,他加深了吻,诱发她的热情。
这一天,孩子不在,他们可以从床上滚到沙发,没事再在餐桌上贴几下,做尽不必对孩子解释的亲密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