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长相俊美、气质邪魅的男子,世上少有女人会不心动的吧?倘若不是被伤得如此彻底,她应该也会沉醉在他的魅力之下。
这男人有时候对女人表现得很热情,有时候却极为冷酷决绝,对自己所喜爱的食物可以玩上好久,可一旦失了兴趣,就会让对方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五年来,这府邸供他玩乐的女人来来去去,就她不曾离开,始终在他身边为他处理府务;躺在他床上,为他暖床,她是他唯一无需经过净身就随时会要的女人。
阖上眼,恭卉招架不住的轻喘。这日,他已在她身上肆虐已久,可似乎还没厌倦,而且这回,他要她要得既霸道又逼人,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一般。这男人又想激怒她了吗?
她轻笑。这些年她不再那么容易被激怒了,可他总是不放弃任何机会挑衅,只要能见到他皱眉,一天的心情肯定都不错,这变态的家伙,对待她的方式跟五年前一样,就连欢爱程度也不曾稍减。
可说真格的,与他交手真的好累,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在性格方面得有过人的耐力,还要有随机应变的智慧;在方面,又得应付他挑剔又无度的索求,唯有这样,才能承受得了他旺盛的虐人精神,以及追求极限欢愉的变态热情……
室内只剩两人交互喘息的声音,良久,亲昵的气氛才渐渐平息。
“我说,恭儿。”散漫的语气就像是要与她闲聊,可却惹得恭卉立即戒慎恐惧的睁眼,还轻挪了子。
少了紧靠的温度,永璘睁眼瞧了两人稍远的距离。
他脸上并没有表情,只是继续说:“昨儿个上朝时,听瑞亲王说,你阿玛找到了。”他不疾不徐的说,不讶异耳边立即传来抽气声。
欢爱过后,这确实是一个很好“聊”的话题,不枉他刻意选在这时候告诉她这件事了。
“这事确……确定?”豁然坐起,恭卉颤声问。
“瑞亲王掌管刑部,他说找到了,应该就是找到了。”他双臂往后交错,将头枕上去后慢答。
“他……在哪里?”她咽了口口水后,再问。
“在牢里。”他瞅向她,静静看她呼吸紊乱,却仍力持镇定的模样。
“在牢里……他会有怎生下场呢?”她声音绷得死紧,连牙都要咬崩了。
“身为皇亲国戚,却贪赃枉法,侵占赈灾官银,贪污筑城公帑,私相卖官,敲诈勒索乡绅,无恶不作,事发后带罪潜逃,皇阿玛震怒,将他的家产充公,夺去他的牒子,贬他为庶人,待缉拿归案后,应即刻问斩。”念了一大串罪状,他最后要说的只是一个死字。
明知如此,可恭卉还是难以承受。“可这事过了五年,皇上兴许会顾念旧情,网开一面不再追究……”她忍不住怀抱一线希望的问。
永璘瞟了她一眼,眉头拢起。“他抛家弃女,逃匿五年,毫无担当,皇阿玛更怒。”
“所以,他断无活命的可能?”她呼吸更急促了。
“十之八九吧。”他答得不轻不重。
她脸色登时转青。“真的没救吗?”想起含恨而终的额娘,她心痛的问。
“你想救他?他当年急忙抛下你们母女,完全不管你们的死活,只带着得宠的侧福晋走,害得你们母女流落街头,凄惨度日,你为救病重的额娘最后还入了妓户,要不是我一念之仁收了你,下场……啧啧,这样你还愿意顾念旧情?”他懒笑着摇首,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恭卉握拳咬牙。“他毕竟是生我的人,况且当时是我和额娘不跟他走,不是他不愿意带我们走的。”她为自个的阿玛辩白。
“就算是如此,他走得也太狠了,竟没给你们母女一点安顿,而且一走多年,音讯全无,压根没管过你们的死活!”
“这……我想阿玛他自个东躲西藏的,日子也不好过吧,否则不会对我与额娘不闻不问……”
他扯开嘴角冷笑。“得了,不必多说,我明白了,他是你阿玛,你想怎么替他开月兑是你的事,不过明儿个上朝时,我会问一下瑞亲王,瞧皇阿玛是否有了旨意,结果如何,再要人转告你。”
“谢谢贝勒爷。”她低下首,心情激动。
虽然终于有阿玛的消息,不过若是这种消息,还不如音讯全无得好,起码还为阿玛保留了一线生机啊……
☆☆☆
“还是没有消息吗?”焦急的在厅上来回踱步,恭卉询问身后的婢女。
几个婢女也跟着紧张的摇头,她们习惯惧怕这位小总管,见她难得心神不定,神色焦躁,所有人也跟着提心吊胆,就怕不小心触怒她。
小总管三年前正式接掌病弱的老总管职务,她严厉的处事态度,与老总管截然不同。
她不允许下人犯错,一旦有疏失,必定严惩不贷,不像老总管总是念两句,纠正过后也就算了,这女人的可怕只有与她共事过的人才知道,所以众人对她的态度皆是谨慎有回,绝不敢稍有松懈。
见婢女们戒慎恐慌的模样,恭卉无奈的暗自叹气。不是她要严厉待人,实在是因为这些年来那男人的行为更加乖张,要不是她出面“顶着”,这些人连抱怨她无道的机会都没有,恐怕就成了那家伙刁钻下的牺牲品了。
可这话说出来谁信?那家伙在外人面前总是“韬光养晦”,无论何时何地都整洁优雅,一副无懈可击的高尚雅贵公子模样,谁会知道私下的他其实蛮横无理到令人不齿的地步?!
为了“普救世人”,所以她只得忍受被指控狐假虎威的恶名,任下人们在背后埋怨骂她。
只是她不太理解,永璘为何要在外人面前“转性”?可转性是好事,他为何不全面转个透彻,只对外转了性,对她就变本加厉的挑剔?!
想着想着,她不禁咬牙切齿起来。
早些年他的龟毛也只有在某些事物跟地方上显得特别,脾气虽然古怪,但伺候他的人勉强还应付得过去,可这些年,尤其在她接手掌管贝勒府之后,这家伙的劣性就变得无法无天了,没有一件事不挑剔,没有一件事不讲究,惹得她疲于奔命,为的就是满足他大爷的恶习,倘若他一不舒坦,倒楣的不是别人,绝对会是她!
“来了,贝勒爷朝上有消息来了!”就在她越起越生气时,终于有人奔进大厅里来通报了。
“有消息吗?贝勒爷怎么说?!”她惊喜,忘情的抓着刚由宫里抹汗奔回的太监问。
太监不着痕迹的缩回手。这位小总管身分特殊,既是贝勒府的管事,也是贝勒爷的女人,贝勒爷对女人的干净与否相当重视,连一根毛发也不容沾染,尤其是眼前的这个,贝勒爷的态度很清楚,一般人连衣角也碰不得。
“贝勒爷就要回来了,他要您在前厅候着。”他有礼的退开两步,传达主子的交代。
“候着?就这样,没别的?”她急于知道的消息一句也没有?!
“呃……没有,贝勒爷就只有这样交代,没别的。”太监不知她到底在等什么消息,只能苦笑的说。
她心下一阵失望,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的问:“贝勒爷是自个回来还是有贵客陪同?”
“是有两位贵客同行。”
她眼儿再度二兄。“是谁?”
“瑞亲王以及葛尔沁郡王。”
“有瑞亲王?!”她马上欣喜起来。他请瑞亲王来亲自告诉她阿玛的消息吗……不对!身边还多了位郡王,葛尔沁郡王,这人是谁啊?他来贝勒府做什么?
才露出的喜色又逐渐淡下。那家伙要她候着,似乎跟她想知道的事没关……
“小总管?”太监小声的唤。
“嗯?”正烦着,她随口应了声。
“贝勒爷就要回来了,你不准备吗?”太监紧张的提醒。
每当贝勒爷出现,众人在她的指挥下,就会如临大敌,非得做好万全准备因应不可。
恭卉这才猛地回神,面色一整。“当然要!”回头,她又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坏人脸。“你们还等什么?取出贝勒爷专用的茶具,沏茶、备果子,还有要人重新再将门槛刷一遍——”
☆☆☆
光洁无垢的大厅上,现下坐了三个人,珍贵芳香的黄山毛峰茶,香气充满一室。
此外,大厅上还站了个人,这人满心失望。
“我说永璘,皇上要将日本公主指给永瑆,你说可能吗?”瑞亲王闲聊似的啜着茶问。
“应该不可能,十一哥早娶有福晋,皇阿玛应该不会要他牺牲他的福晋。再说这回是日本主动示好,还提议和亲,可皇阿玛对待他们的态度挺冷的,似乎没将他们放在眼里。”永璘同样写意的半倚在紫檀椅上。
“是吗?可我觉得日本这回的和亲来意不善,像是有阴谋。”说话的是葛尔沁郡王。
他年经约莫二十七、八上下,相貌极有大汉男儿的威仪,可眼神带点阴气,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他的属地在蒙古,长居关外,在蒙古草原上十分有势力,是个不可忽视的人物,此次他蒙圣上召唤,特意整装入京面圣,下朝后便应永璘的邀约,来到贝勒府作客。
“阴谋?”这话可让瑞亲王吃惊了,人也跟着坐正。“此话怎讲?”
“日本垂涎我大清国领地已久,不时有船只入侵咱们的海域,对沿海渔民发动小规模攻击,这回居然主动提和亲,你们不觉得有异吗?”
永璘淡淡的瞄了他一眼。“郡王属地在蒙古,竟对沿海之事了若指掌,佩服佩服。”
葛尔沁眼神微闪。“哪里,我只是关心国情,顺道多了解边防之事罢了。”
“哦?郡王将蒙古治理得有声有色,我常听人说,以郡王之才,留在蒙古真是大材小用,有不少人建议皇阿玛该召你回京委以重任才是。”永璘笑说,眸中却无笑意。
葛尔沁听了,不动声色的自贬。“葛尔沁不才,怎好留在京城丢人现眼,照我说,还是快快滚回蒙古喂马去吧!”
“郡王说这是什么话!你的丰功伟业都传到京城来了,连永璘都赞誉有加,我瞧改明儿个就进宫向皇上提一提,让你就此机会顺势留下吧。”瑞亲王笑得异常热切,老眼闪着算计。
葛尔沁力持平稳的神色终于有异。“真的不用了,我还是喜欢闻蒙古草原上的马粪味,京城这地方娇气太重,我这粗人住不惯。”
“郡王是真待不惯京城呢,还是怕留下后被困住,再也回不去?”永璘语调慢吞吞的,听来没啥用意,可话中内容可就是让人脸色大变。
“永璘,你是什么意思?”葛尔沁果然跳脚,霍地起身,不慎撞翻了茶几上的杯子,茶水溅了他一身。
厅上的恭卉见状,立即拍手要人上前清理破碎的杯子,自个则是掏出绢帕,亲自帮他擦拭溅湿的衣袖。
略微清理后,她便要退下,一抬眸,却发现他正瞅着自己看,她轻点了首,正要离去,他却拉住她的手腕。
“谢谢。”
堞卉瞧了他一眼,不见轻佻,应是真心言谢,便淡声说:“不客气。”接着收回手,又站回永璘身后。
永璘散漫的坐姿不变,只是半垂着的眼角轻轻扫过她的手腕,藏在眼底的是一抹深思。
“永璘,你刚说这话不对,若教外人听了,还以为我对皇上有贰心,才教万岁爷有意调我回京,防堵我作乱。”回过神,葛尔沁不满的冷嗤。“我以为你邀我一聚,是想与我结交,瞧来我是误会了,你根本没这意思!”
永璘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你没误会,我确实有意与你结交,所以才找来皇叔作陪,今儿个还打算设宴款待,可我这人就是说话不得体,你可别误会我才好。”
“是啊,是啊,这永璘就是嘴拙,有时连皇上都会念他几句,要他别将人得罪光了,所以你也别多想,他没别的意思的。”瑞亲王跟着打圆场。
此话才让僵凝的气氛缓了缓,葛尔沁脸色也不再难看。
“郡王今儿个就留下让我款待吧,我会让你尽兴的。”永璘笑说。
葛尔沁眼光不由自主的瞄向他身后的女人。“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多谢郡王赏脸,那咱们移驾偏厅,我想美酒佳肴都已备妥——”永璘立即起身要走,后腰却教人不着痕迹的拉扯了下,他讶然的转身,就见身后的人儿朝他挤挤眉,又瞟了瑞亲王一眼,这才像是突然想到似的,冷笑的朝瑞亲王道:“皇叔,咱们一面走一面聊聊。你说那逃了五年的简王待在天牢也一阵子了,皇阿玛的发落下来了没有?”
瑞亲王瞧了瞧他身后,立刻就明白了。这丫头在贝勒府多年,他当然清楚她的身世,也知道永璘是为她问的。
“多庆的罪行天怒人怨,皇上昨儿个就有谕令下来,今秋,斩立决!”
闻言,恭卉脸色瞬间刷白,急急转身,不让人瞧见她的震惊失态。
可她的模样早落入永璘眼底,但他什么表情也没有,甚至还露出浅笑,托着客人的手肘往外走。
“皇叔、郡王,我这厨子做的菜可了得了,他是皇阿玛特地赏给我的,能做出满汉全席,就连去年皇太妃过府作客时,尝了他的手艺,都赞不绝口的直嚷着要向皇阿玛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