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哥,你真是太神勇,你刚刚都没有看到那几个混混狼狈的样子。」七八满脸崇拜的看着仇放。
仇放打退闹场的混混后,立刻从「阿放」变为「仇哥」,在七八的心目中,他也从付不出钱来的穷酸,跃升为神勇无敌的打「虎」英雄。
「还以为他们是什厉害的角色,没想到一遇到仇哥你,立刻变成缩着头的乌龟,实在太好笑了。」七八径自在仇放耳边喳呼着。
仇放没有理会七八,走过去朝跌坐在地的柳忆意伸出手。「-没事吧?」
柳忆意看着眼前的大掌,心中突然怪异的震动了下,这掌心纹理深刻,掌上还有明显的厚茧,但看起来竞莫名的让她觉得安心。
她愣了下,缓缓把手伸出来,放在他的掌上,指尖接触的-那,似乎有什东西从他的掌心窜进她的心里,让她浑身颤抖了下。
仇放轻轻一使力,便把她从地上拉起,看着她额角的伤口皱着眉头问:「很痛吧?」
看见她额上的伤,突然让他觉得就这放那几个人走,实在太便宜他们了,应该要将他们挑去手筋、脚筋,丢到郊外喂野兽才对。
「唉……唉……头痛,心更痛啊……」柳忆意看着满目疮痍,掩不住脸上难过的表情。
除了这些被砸坏的东西不说,还有更多客人趁乱跑掉,帐都还没有算呢,更别说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怕是有好一阵子没有客人敢再上门了。
一想到这里,柳忆意的头就更痛了,让她直想闭起眼睛,眼不见为净算了。
「-头上有伤,还是先回房休息吧,等我和七八把这里收拾好后,再去帮-上药。」看到柳忆意的表情,就知道她早忘了自己有伤这件事,视钱如命的她,一定在惋惜这些被砸坏的东西,此刻最好的方法还是先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太过伤心才是。
「那个谁,-先送意姐儿回房吧!」仇放随便抓了个在旁的婢女向她交代,他身上散发出的威严,让那名婢女没有多想就照着他的话做,扶柳忆意回房。
待仇放在前厅处理好善后事宜,终于可以去看望柳忆意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了,他敲门后等了一会儿,一直没有听到里面传来响应声,但烛火还亮着,他心里一惊,担心柳忆意一个人会不会在房里发生什事,连忙破门而入。
一冲到房里,只见柳忆意一个人坐在桌前,桌上摊放着一些金元宝、首饰等,一边看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二十个金元宝价值两千两、一对龙凤金钗五百两、南海珍珠耳环两对六百两、玛瑙手镯三百两……唉,不够,还是不够……」
只见她又摇头又叹气的,不知道在咕哝些什,额上的伤口果然如仇放所料,她根本不去管它,血凝住不流就好了,也不会想上药。
「别算了,先上药吧!」他将药箱放在桌上,拉著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
「你别管我。」柳忆意将挡住她视线的药箱推到一旁,迳自数她的东西。
「先别忙了,这些东西待会还会在,不会自己长脚跑掉的。」仇放将她的肩膀扳过来,让她下得下面对自己。
可就算这样,柳忆意的视线仍放在桌子上的珠宝,压根不管坐在她对面的人是谁,又说了些什么话。
仇放见她这副出神的样子,只好在她耳边大吼一声。「回魂哪!」
这一叫果然把柳忆意的神智给叫回来了,只见她大吃一惊,然後转头看向眼前离她下到几寸距离的仇放,愣了一下弹起身来。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看了眼桌上散布的珠宝,她连忙挡住他的视线。「你看到什么?转过头去,不准看。」
所谓财不露白,这仇放要是见财起意,刚刚他的身手大家都是看到的,要是他真的想夺这些珠宝,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是。」仇放见她护卫那些珠宝的神情,无奈又好笑的点点头,照她的话转过身去。
半晌,只听见柳忆意飞快的把那些珠宝扫进一个箱子里,然後不知藏在什么地方後,才对仇放开口:「好了,你可以转回来了。」
「都收好了,藏妥当了?」
「嗯,把你刚刚看到的统统忘掉,知道吗?」她还是不放心的交代。「还有,你突然跑来做什么?你知道这种时候一个大男人,跑到姑娘家的闺房,是会被人家说闲话的。」她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我来帮你上药。」他指了指桌上的药箱。
「上药?喔……」人家好心来帮她上药,她还误会他要来夺财,心中突然有些惭愧。
「坐下吧!」他将她按坐在椅子上。「血都凝固了,待会儿会有点疼,你忍著点。」他取出一条乾净的布巾,沾了水後轻轻擦拭她的伤口。
可伤口一碰到水,刺痛的感觉让她瑟缩了一下,漂亮的柳眉也随即皱起来。
「很疼是不是?那些天杀的浑蛋,下手一点也不知轻重,下次若再被我遇到,绝对下会让他们好过。」他咒骂了声,然後放轻手下的动作。「我再轻一点,你忍忍,伤口一定要洗乾净,要不然溃烂就不好了。」
瞧他一个大男人刻意放轻自己的动作,就怕弄疼了她,布巾擦过去他随即朝伤口轻轻吹一口气,降低她的疼痛,柳忆意看他细心呵护的动作,心中突然窜上一股暖流,他宽阔的胸膛近在眼前,她彷佛可以感觉得到他胸口下有力的心跳,伤口似乎也下那么疼了。
妤想靠……好想靠在他的胸前一下……
没来由的,柳忆意心中突然浮起这个念头,一个人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她也想停下来歇一下,眼前的男人正给了她这种莫名的安全感。
但是理智马上拉回她这样的想法,天下男子多薄幸,娘困苦的一生就是最好的写照,她打死也下要像娘一样,死心塌地爱上一个男人,为他承受一辈子的相思痛苦,她现在这样下就挺好的,还是自己最牢靠。
突然一阵清凉传过她的额头,仇放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
「这几天小心点,不要碰到水,省得伤口不容易好。」
「嗯……」她懒懒的回答。
「这个药你拿著,每天记得擦,才不会留疤,女孩子脸上有疤不好看。」
她的手里被塞进一个瓶状的东西,这个动作让她无可避免的碰到他的大掌,温温热热的,果然如她所想像,带著厚茧的手有些粗糙,但却厚实有力,让她的心也跟著狂跳起来。
不行,这个男人太危险了,一接近他就会有这种脸红心跳的感觉,她早就打定主意这辈子绝不爱上任何一个男人,所以,还是离他越远越好。
等他把钱还清後,她一定就要把他赶出倚香楼,回复她原本平静的生活。
「前面的事你别担心,我会处理,你好好休息就奸了。」
「好。」才说出个奸字,柳忆意就懊恼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为什么要这么听他的话,再怎么说她也是倚香楼的当家,而他只不过是个在厨房打杂抵债的下人而己,怎么可以反客为主呢?
可是还来不及说出反驳的话,他又传来一句。「以後要赏玩你那些宝贝可得机灵点,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光明磊落,不会见财起意,还有,那个玛瑙玉镯是假的,你被人骗了。」说完便把门带上,迳自离去了。
什么!是假的?!
柳忆意连忙把她的宝贝箱拿出来,找出那副玛-玉镯细细观看,刚刚对仇放升起的异样感觉,早就抛诸脑後了。
「仇哥,卖鱼的老罗竟然狮子大开口,一篓鱼原来只要五十两,现在竟然要卖我们一百两。」
「告诉他如果不降回原价的话,我会让他的鱼一条都卖不出去。」
「仇哥,今天的鸡要杀几只?」
「你自己看著办,卖不掉的就给大家吃。」
「仇哥,外头有人吵著要见蝴蝶姑娘。」
「告诉他凡事有个先来後到,要是他不守倚香楼的规炬,小心他的脑袋。」
「仇哥……」
从那天起,仇放俨然变成倚香楼上上下下心目中的英雄,不但厨房的杂活有人自动替他做好,连大大小小的事情,大家都会跑来问他,整天只听到「仇哥、仇哥」的声音此起彼落,原来的正主儿柳忆意倒像被人遗忘了似的。
「喂,酒窖里的醉八仙快没了,你们记得去补。」像是要证明自己的地位般,柳忆意拉住一个走过去的婢女交代著。
「意姐儿,仇哥已经差人去补了。」
「喔。」声音有些悻悻然。
「对了……咦,人呢?」原本想再交代什么的,但眼前突然没了那个婢女的踪影,四处张望了会儿,才发现她早已走远。「喂……我还没说完哪!」可她早已听不见了。
「小六,今天老罗送来的鱼新不新鲜?」柳忆意又逮了个路过的小厮。
「老罗送的鱼还算新鲜,不过他故意抬高价钱,比过去整整贵了一倍。」
「什么?太过分了,我去跟他理论,要他知道咱们倚香楼绝不是他想的那种冤大头,也不想想我们每天向他买鱼,让他赚了多少银子,他竟然敢这样坑……」
小六直接打断柳忆意的话。「仇哥已经处理好了,还让他比过去便宜五两。」
「……喔。」柳忆意突然泄了气。
「没事我先走了,仇哥那儿还有事情要做呢!」不待柳忆意回答,小六便迳自离去了。
柳忆意朝远去的小六做了个鬼脸,什么叫仇哥那儿还有事情要做,搞清楚,她柳忆意才是倚香楼的正主儿耶!
他只不过是打跑了几个小混混,他们就把他看得跟神一样,那是他自己爱管闲事好下好,要不是他跑出来插手,她也有办法解决那几个叫什么「漠北双熊」的。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让仇放为所欲为,得好好警告、警告他,叫他认清楚谁才是老大。
念头一转,她一手拉起裙子就要去找仇放,但到了厨房,却发现里面除了大厨以外,并没有看见仇放的身影。
「仇放呢?不好好待在厨房里工作,跑到哪里去偷懒了?」呵呵,被她抓到把柄了,待会一定要好好数落、数落他。
「厅里有人喝醉了正在发酒疯,仇哥过去处理了。」七八走进来,回答了柳忆意的话。
「发生这种事怎么没人通知我?」柳忆意瞪著七八。
「这种小事仇哥出马就可以了,没事的,意姐儿你放心好了,仇哥行的。」七八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彷佛没有什么仇放办不到的事。
「真是的,跟你们说不清啦!」柳忆意恼怒的推开七八,往大厅的方向快步走去。
这种事一向都是她在处理,倚香楼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人,也以她的命令马首是瞻,想当初她接下倚香楼时,可也是花了不少的工夫和时间,才让所有人对她心服口服,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一个仇放,挥个几拳就把大家的心都收买了。
这实在太过分了,她绝对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当她气呼呼跑到前厅时,事情的发展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原本她以为仇放一定又会跟那些人动起手来,少不得又是砸桌子摔盘子的,想来这些损失是免不了了,这也正好可以告诉他,不是拳头大就能解决事情,更要靠智慧。
可想像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她一到大厅,只见那些酒醉闹事的人虽是满脸通红,但神智似乎还颇清楚,不住朝仇放道歉,满脸愧疚的神情。
「您教训的是,小的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既然你们知道错,那我也不追究了,不过要是再有下次,我可不会像这次这么简单放过你们。」仇放沉声说。
「是是是……绝对不会再有下次,我们先走了。」那几个人一面向仇放弯腰低头,一面朝门外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仇放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又敬又畏的样子,一点反抗都没有。
「一点小麻烦,现在没事了。」仇放一脸平静,好像刚刚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足道。
看到仇放一副凡事都在掌握中,没有什么事难得倒他的样子,柳忆意反而觉得生气,就算他真的对那些混混很有办法妤了,再怎么说也应该尊重她这个主子,这样看起来好像倚香楼当家做主的人是他似的。
「什么叫一点小事,现在没事了,仇放,你给我搞清楚,你不好好待在厨房做事,倒跑到这里来多管闲事了?」她用手戳著他的胸,怒气冲冲的问。
「什么叫我多管闲事?要不是七八跑来找我,我根本就不想管。」这女人也忒无理取闹,帮她解决麻烦她不感激就算了,还说他多管闲事?
「到底七八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袖手旁观,见死下救?」
两人的怒火都越烧越炙,旁人早已纷纷走避,省得被无端波及。
「你以为我柳忆意这几年是混假的吗?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我随便动根小指头就可以解决了,还用得著你救吗?怎么样?你是认为我这个人没有用,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吗?」柳忆意冶哼一声,眼里有绝不妥协的倔强。
「你这女人到底讲不讲道理啊?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他真的被她打败了,事情解决不就好了,还在那里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你嘴里没这么说,可是你心里就这么想,你一定在想我这么蠢这么笨,连几个小混混都摆不平,买个首饰还会被骗,根本不够资格当倚香楼的当家对不对、对不对?」她又朝他逼近几步。
「你这女人到底讲不讲道理啊?根本没有的事,你非把它讲得跟真的一样,你这么厉害,干嘛下去当个说书的,要来这里当鸨娘?」
孔夫子说得对,女子和小人是天下间最难养的人,眼前就有一个最好的例子。
「你看,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你一定是想把我赶走以後,你就可以下用还那些银子了对不对?不但不用还那些银子,把这倚香楼卖了,你还可以大捞一笔,哼,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打什么如意算盘吗?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柳忆意直盯著他,丝毫没有想到他们已经靠得太近。
「你……」仇放第一次遇到这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情形,以往他面对的都是穷凶恶极的江洋大盗,想跑想反抗,他就一掌劈下去,死了算他活该,没死算他运气好。
可眼前这女人再泼辣,也还是个女人,说理说下通,又不能动手,让他又气又无奈,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不说话,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仇放,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眼,要不是我冰雪聪明又伶俐,说不定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呢!」柳忆意噘高一张嘴,得意的看著百口莫辩的仇放。
除了那天帮她上药之外,这是仇放第一次靠她这么近,上次因为专注在她的伤口上,所以没有好好瞧她,此刻才发现这女人长得一副明眸皓齿,珠圆玉润的,小脸儿上因为刚刚的气愤而染上两团酡红,点上困脂的樱唇娇艳欲滴,像等人摘取似的,要不是她说出来的话会气死人,小嘴一张一合煞是迷人。
「我告诉你,仇放,这倚香楼是花了我多少心血,才有今天的规模,你要把它夺走,除非我死。」
夺走?这两个字眼窜进仇放的脑里,心里有个声音传出来,让他突然涌现想夺取她的唇的念头。
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为了顺应自己的心意,想尝尝她那张看起来香甜的小嘴,也为了要堵住她的喋曝不休,仇放没有多想,低攫住她的唇。
两唇相接的一刹那,柳忆意心里所有想骂的话突然化做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反应,眼睛睁得圆大,看著眼前突然朝她逼近变大的俊颜。
他他他……他在做什么?!
这……是在吻她吗?
她不是没见过客人和姑娘间有这种行为,可她总觉得很恶心,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事竟然发生在她身上!
见她没有反应,仇放擅自加深这个吻,轻轻嚼咬了她的唇一下。
她想开口斥骂他,反而让他的舌乘机而入,态意翻搅她的檀口,想说的话全被他吞下去,她只能发出模模糊糊的声音。
原想举起拳痛打这个轻薄她的登徒子,可粉拳捶在他的胸前却显得虚软无力,反而更像欲拒还迎。
「闭上眼睛。」他在她口中呢喃。
在思想还来不及反抗前,她的眼睛已经听他的话,乖乖闭上了。
仇放掌握了主控权,手环住她的蛮腰向他靠紧,在她的口中一次又一次勾引著她的丁香。
终於,在柳忆意就快要没气前,仇放结东这个吻,目光灼灼看著她有些肿胀却更鲜女敕的红唇。
「嗯,这样可爱多了。」女人本来就应该就像现在这样,乖巧温顺,看来这招真的还满有用的。
这句话立刻拉回柳忆意的理智,脑海中突然浮现母亲临死前的模样,就是因为太深爱一个男人,所以让母亲在等待不断落空的情况下,心碎而亡。
不!她绝对不要重蹈母亲的覆辙,她的心只能属於她自己。
没有多想,她用力推开仇放,挥手甩了他一巴掌,随即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