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床榻上躺的是一副玲珑至极的妖冶身躯。
注视着这躯体的黑眸在一瞬间由冷焰转为烈火。
无论何时何地,这副身躯的主人总能挑起他狂猛的欲求,一次比一次更令他疯狂……
平息过后,黑阎暗靠在床沿,让她倚靠在他壮硕的胸膛上--
“再过几个时辰我便要上京里一趟,答应我,你绝不能惹事,乖乖等我回来。”黑眸缓缓在她脸上梭巡。
此番进京,是二太子睿瑾继位,群臣需入京面圣。
喜歌点点头,出奇地乖顺。
“京城里什么都有,你想要什么?我带回来给你。”他宠溺地轻抚她一头黑亮的乌丝。
“我什么都不要!”她轻轻回答,神情显得飘忽。
“哦?什么都不要?”他扳转过她的身子,对住她的眸。
“只要一样!”她伸手抚上他脸庞。
他未置一语,静静地注视着她。
这一瞬,空气似为两人凝住!
下一刻,他轻轻推开她,站起身。“我该准备起程了。”
喜歌由身后抱住他。“你不问我要什么吗?”她将脸颊贴在他背上。
“女人要的,还不难猜!”他淡淡地回答。
喜歌的心揪了下。
为什么,为什么每当她以为更接近他时,他又立刻将她排拒在门外?
他真的爱她吗?
片刻,他挪开她的手,“为我着衣!”
喜歌不发一语,默默地为他整装。
“我要的,只是你早点回来!”在他走到房门口时,她突然开口。
他停下脚步--
“不必送我!”他丢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步出寝宫。
喜歌怔怔地站了许久……
回过神时,心竟是那么地痛!
为什么她总是触不到他的心?无论两人再亲密,她始终不知道他的心思。
她轻轻地叹口气,闭上眼,让堆积在眼眶的泪水缓缓由眼角滑下。
***
“来来来,不是真功夫不用钱!”一个男性嗓音在吆喝。
喜歌一听之下,循声望去、只见一群人围在前头不远处。
难得出宫一趟,她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好玩的事
毫不犹豫地,她朝人群迈去--
“小姐……小姐!”春屏拉住她。“小姐,那儿人多,咱们别去了。”
“就是人多才要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嘛!”喜歌依旧脚步不停。
“欸!小姐……小姐呀……”春屏根本拦不住她。
喜歌排开人群,挤到了最前头……
人眼的是三个汉子,个个光着上身。
“各位乡亲,瞧仔细了……”
喜歌见其中一人将一根烧红的铁棒搁置在铁架子上,为求真赏,一个汉子将一块生肉放在铁棒上,霎时,滋的一声,生肉熟了大半。
紧接着,另一名汉子来到铁棒前,深吸口气,大喝一声,双手握住烧红的铁棒!
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喘一口气……人人都被如此逼真的表演给震住了。
“不痛吗?”喜歌月兑口问道。
在旁的另一名汉子瞧了喜歌一眼,不由怔了下……好个标致的姑娘!
“只要擦了咱们特制的青草膏,保证不会痛!”汉子对着喜歌说道。
为了证明药膏的功效,双手烧伤的汉子立即将手掌涂满青色药膏。
果然,不一会工夫,红肿全消!
在场围观者莫不拍手叫好。
汉子们开始向围观者兜售药膏。
其中一人来到喜歌身前--
“姑娘,买一瓶吧!很有效的。”
喜歌虽然有些不信,但仍伸手掏了掏腰间荷包,这一掏才猛地想起银两在春屏身上。
正欲回头,耳畔却响起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来人啊……捉贼呀……”
这声音不是春屏那丫头的吗?难不成有人向她下手?
喜歌当下纵身一跃,朝一旁的屋檐一跃而上,极目望去,果然见一灰衣男子正往暗巷里躲。
“春屏,我去追,你等着!”她匆匆对春屏交代一声后便朝贼人方向而去。
“小姐……小姐别去呀……”春屏在后头急喊。
喜歌却早巳不见踪影。
糟!丢了钱事小,若小姐有了差错可就不妙!
想也不想,春屏追了上去。
喜歌追到巷子之后便不见贼人踪影……
巷子里有些阴暗,两旁堆了许多杂物,是藏身的好地方!
喜歌一步步前进……蓦地,她察觉有异,猛地回头一阵白烟朝她袭来,该死!还来不及叫出声,她身子一软,昏厥过去。
灰袍男人在此时出现--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春屏的声音在附近传了过来。
灰衣人大手一抄,将喜歌抬在背后,迅速闪身进入巷子内一道斑驳的木门。
“小姐……小姐……你快回答我啊……小姐……”春屏走入巷子里。
只可惜她什么也没发现!
春屏离开之后,巷内推出一辆木车,木车上堆了一篓篓的水果,直往城外而去。
***
在一阵马蹄声中,喜歌缓缓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竟是耶律德彦!
喜歌心头一惊,直坐起来,这一动,才发觉自己被缚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咱们又见面了。”耶律德彦凝视着她。
再见面,他心头有说不出的欢喜。
她是唯--令他感觉患得患失的女人!
“为什么绑住我?”喜歌怒道。
“怕你逃走!”他直截了当地回答。
“你……是你捉我来的!”她依稀记得自己在被迷香迷晕之前瞥见一张男人的脸。
是他!耶律德彦。
“对不起!”
“你毋须道歉,只要放我走便成!”
“不行!”他拒绝,
“你想带我上哪儿?”她可以感觉到马车跑得很快。
“我是受人之托,要带你回辽国。”他微微一笑,眸底有一抹神秘的色彩。
什么?到番邦!
“你有何目的?”她警戒地盯着他。
“到时候你自然明白。”
喜歌沉默了一会儿--
“你们休想利用我来威胁阎王!”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理由。
“你想岔了!”
喜歌瞪着他,不敢置信。
“请你相信我,我绝无半分恶意。”他真诚地道。
“若无恶意又何苦绑着我?”她冷笑。
打从知道白狼被辽国公主害死之后,她始终对这些契丹人存有敌意。
“倘若你肯答应不逃走,我可以放开你。”
喜歌快人快语:“我绝不跟你走!”
“你一定得去!”他坚定地望住她。
“哼,我瞧不出去不去有何差别!”
“有差别,难道你从来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喜歌心头一震……她的身世之谜一直困扰她多年,她极渴望知道自己的双亲是谁?为什么她会和狼群一起长大?
“你--知道我的身世?”她怀疑地看着他。
“也许!”他狡猾一笑。
“你根本不确定!”她嗤道。
耶津德彦笑了起来。
“一切等你见过你的亲娘之后再定夺不迟。”
娘!喜歌心头又是一震。
“我真的有娘亲?”
耶律德彦再度笑了起来。“难道你以为自己是由石头里蹦出来的?”
喜歌瞧住他,心里有了动摇。
该信他吗?他是个陌生人啊……
可是,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告诉她,相信一次吧!无论如何相信他一次。也许真会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也不一定。
“怎么样,决定好了吗?”他笑问。
“我跟你走!”喜歌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
喜歌就这么随着耶律德彦来到塞外。
辽国本为契丹,可上溯至汉朝的匈奴。
喜歌听黑阎暗提过,契丹人的祖先是一位骑着白马的男子和一位乘小车驾灰色牛的妇人,这两人在木叶山对着河水结为夫妇,生了八个儿子,成就契丹八部的前身。
契丹人在耶律阿保机取代遥辇氏之后才建立了辽国。
喜歌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路来到辽国。
这儿十分繁华,客商云集,一般商人只要有买卖可做便会蜂拥而至,并不关心统治者是谁。
喜歌见了十分感慨。
耶律德彦一眼便猜透她的想法。
“要维持富庶繁华的景象并不是那么容易,倘若大家都能得到好处,什么人做主不都是一样?”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喜歌未置一语,她的世界里一向只有两件事--暗与白狼!
而如今……仅剩阎暗,他是她的一切!
耶律德彦见她不语,深蹙眉头,于是再度开口道:“想不想知道是谁托我带你到这儿来?”
喜歌点点头,一双大眼直凝着他:
耶律德彦微微失了神……天!她是这么美!
“是你娘亲专门授命的。”他回过神道。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她?”
“待会儿。”
“可是咱们不正往皇城而去?”她疑惑不已。
“她老人家住在宫里。”
喜歌心头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住在皇城里?”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他神秘一笑。
之后、两人进入北城,北城是皇城,供帝王居住,居民主要为契丹人,南城则是商贩和外国信使下榻之处,居民主要为汉人。
两城依山傍水,称为辽上京。
进入宫域之后?喜歌开始有些不安,她有不好的预感。
耶律德彦将她带到花园。远远地,喜歌瞧见石亭里有些人。
待走近后,她瞧见了一名尊贯的妇人以及数名宫女。
妇人一见到她,神情立即有了转变--
“参见王后!”耶律德彦届膝行礼。
喜歌亦跪在一旁。
“起来吧!德彦。”妇人开口,并来到喜歌身前。“你也起来。”她伸手扶起喜欧。
喜歌抬起头,对上王后的脸,发觉王后眼底竟含着泪水……
“您怎么哭了。”她开口询问。
“因为我太高兴了。”王后回答,望着喜歌的神情一片慈蔼。
喜歌疑惑地盯着王后。
“我有一个要求,不知姑娘是否答应?”王后开口。
“什么要求?”
“我想看一看你肚脐上的红痣,可以吗?”她的神情有一丝急切。
“这……”喜歌迟疑了下,点点头。
随即一干宫女将手中布块打开,形成一道屏,让喜歌解开衣衫。
王后看见她肚脐之上整齐排列的倒三角形的三颗红痣。无比激动,“果然……果然……”她轻喃。
之后,宫女撤下布块,王后拉着喜歌坐下。
王后仔细的端详着喜歌的脸,久久不发一语,只是流着泪。
“您别哭。”喜歌忍不住安慰道。
不知何故,她发觉自己十分喜爱这位妇人。
“你叫母后怎能不哭呢?孩儿。”
喜歌心头一震……
“王后……您……”
“喜歌,王后就是你的亲娘呀!”耶律德彦开口道。这……怎么可能。
喜歌霍地站起身!
“你们不要骗我!”她不是契丹人,她不是!
“孩儿,母后没有骗你,你确确实实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王后拉住她的手,
喜歌心头一惊,倏地把手抽回。
“有什么证据?”
“你肚脐上那三颗红痣便是证据!”耶律德彦回道。“还记得吗?那一日,我曾在山林里的湖畔见面的事情。
他保留地道。那个记忆,只怕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是的,孩子,咱们大贺氏的长女素来有此特征,母后身上也与你有相同之处,有那三颗朱砂痣。”当年这孩子出世之后,她只瞧了她一眼,但仅仅一眼,便清楚的瞧见此一特征。
况且这孩子的容貌与她父王有七分相似。绝对错不了!
“孩子,相信母后,母后--直很对不起你!”王后再度落泪。
喜歌怔怔地不动,整个人如泥塑一般,不发一语。
天!她真是契丹人吗?
老天像是与她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
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比较好!黑阎暗的声音忽然涌进她心底。
此刻她多希望不知道自己是谁。
“为什么要遗弃我?”她冷冷地问了句,双眸忍不住浮起一层薄雾。
“遥玉,由你来说吧!”王后开口道。
一名年岁看来较大的宫女缓缓走近喜歌--
“其实,当年的情况真是十分令人意想不到,王后提早临盆,在山林里生下你;不料却遇上黑熊,所幸当时有一只白狼出现,吓退了黑熊,可是白狼在听见你的哭声之后,竟将你叼走,任凭我们再怎么找,也找不到你的踪影,王后伤心之后,只有回契丹。”
“我想,那只狼便是一直与你形影不离的白狼吧!”耶律德彦再度开口。
喜歌听完之后,仍是久久不语。
在心境上,她已经认同了自己为契丹人的事实。但这却令她万分难过!
如此二来,是否代表了她将背弃中原……背弃暗呢?
不--她怎能?
“听德彦说你是由狼群养大的,是吗?”王后开口。
喜歌点点头。
“真是难为你了,可怜的孩子!”王后心疼的挽过她的手。
这一次,喜歌没有拒绝。
她可以深刻的感觉出这位……母后的关怀。,
难怪她一眼便喜欢她,是母女天性吧!
“我可以回去了吗?”她突然开口。
“你……你想走?”王后脸色倏地发白,微感晕眩。
“您怎么样了?”喜歌扶住她,眼底有真心的关怀。
“我……我没事儿……”对她不经意流露出的关切,王后露出一抹虚弱的笑。
“难道你不想待在你亲娘身边吗?你可知这些年来,王后-直深深自责。”耶律德彦说道。
“别再说了,德彦,不关这孩子的事儿,是我不好!”王后再度自责。
“公主……”宫女遥玉毫不迟疑地喊出了口,“公主就留下吧!有什么比母女团聚更重要呢?况且公主为契丹人,怎能长居中土呢?”
她说得一点也没错!
身为契丹人的她,如何再回暗的身边呢?
他……还会接受她吗?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留下吧,孩儿,这里才是你的故乡啊!”王后温柔地说道。
喜歌望着母后苍白的脸,终于点了点头。
“喜歌愿长伴您的身边。”她紧紧握住母后的手。
这里是她的根,由此刻起,她明白自己必须面对全新的开始。
只是,在她心底,仍旧有一丝仿徨……
她真能适应这一切吗?
也许,只有时间能告诉她答案!
***
“王!”慕睿寒来到紫霞宫。
黑阎暗扫了他一眼!
“你可以走了!”他略微不耐地下令。
伏在他身上的艳丽女人。整了整半露的衣衫,缓缓地退出去。
慕睿寒瞧在眼底,却只能在心底叹息!
打从喜歌小姐失踪这半年多以来,王变了许多。
从不纵欲荒婬的王,变得夜夜笙歌,女人一个换过一个,从不间断。
慕睿寒瞧了十分担忧!
王再这么下去,似乎只有朝毁灭之路前进。
他从不知道,喜歌小姐在王心中如此重要!
虽然王从未曾表明,但他跟在主身边已近十一年,他可以感觉得出,一向冷情的王有了转变。
只是他万万没料到,这改变如今竟成了祸端!
他永远忘不了失去小姐消息的头十天,王那儿欲发狂的样子,他几乎要将整座皇城翻过来……
一个人若非极深爱着另一个人,绝不会如此!
“有消息吗?”黑阎暗淡淡地开口。
“回王的话,曾有商人见过喜歌小姐的画像之后,表示曾在塞外见过她。”
黑眸半眯了起来。“塞外?”
“是的,据那布商表示,当时小姐骑着一匹马缓缓地由他身边过去,他瞧得十分仔细。”那么出色的人相信一定令许多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黑阎暗眸光流转,未置一语。
“王,要不要卑职派人到塞外寻找?”
黑眸倏地沉下。“不必!”
“王……”
“不用再多说,退下吧!”他下台。
慕睿寒几番欲言又止,终究沉默地退下。
他不明白为什么王不再继续找寻小姐。
是死心了吗?倘若真的死心,又为何会不断地找来略似喜歌小姐的女人陪伴呢?
他真的不明白,
黑阎暗缓缓地斟了杯酒,一饮而尽。
他起身来到殿外……
今夜又逢月圆!
黑眸掠过一抹阴暗的寒芒,他猛地收紧双手,粉碎了酒杯!
浓稠的血,顺着他握紧的拳,一滴一滴地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