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坐在她身边看了她一夜、守候了她一夜吗?汪水薰尾随著他出门,关上门时,还纳闷地瞅著他。不可否认的,昨晚她睡得分外香甜,能一觉到天明不被噩梦干扰的滋味真好。她低下头偷偷地笑著,那抹乍现的笑颜,美丽、满足、温柔得教人著迷。
蓝虎俯视她绝美的容颜,被她那难得的笑容勾起了魂魄。沉溺在她动人的微笑里,他忽然想起自己忘记索取早安吻了。他轻轻地勾起她的下巴,情不自禁地俯向她,汪水薰含情的眼眸蓦然瞪大。
“闭上眼睛,你没接过吻吗?”他好笑地提醒她。
“你……”汪水薰涨红脸,不好意思地挪开目光,不敢看他。“这里……是楼梯口耶!”她嗫嚅道。这栋公寓没有电梯,他竟然能脸不红气不喘地想在这里亲她。
“我知道。”说著他又扳回她的脸,“我不在乎。别人想怎么看那是他们的事。”
“蓝虎!”她的脸越烧越红,并极力地想躲开他的亲吻。“你……你不想做人,我还想。”
“怎么说?”蓝虎不明就里地盯著她赧红的美颜呆楞了一下。
“还怎么说?!”他到底是聪明还是笨?汪水薰好气又好笑地翻著白眼。“这里是我的住所,我不想丢人现眼。”昨天的阴郁,不,应该说昨天以前的阴郁似乎不再缠著她了。汪水薰讶异于自己的轻松。
“好啊,那我们进屋去。”他拿起一大串碰撞得叮叮当当响的钥匙摇晃著。
汪水薰抢回钥匙,唇边又浮出一抹温柔的笑容,静静地打量他。
蓝虎纳闷地搂紧她,不懂她突来的凝视为何,心里倒是被她瞧得温热了起来。“你这是不是叫含情脉脉?”他实在没有谈恋爱的经验,和女人上床也多半是生理需求。活到了二十九岁,他头一次有爱人的心情和感觉,而且这才刚起步,一切都还在探索阶段。
“含你的头啦!”她轻咬著下唇,在他热烈的注视下有些不知所措。
“走吧!”他柔柔她的短发,宠溺地拉她下楼。
“去哪里?”这人真是有够霸道的,一大早就把她挖起来,又不说要去哪里。
“解决一些问题。”他神秘地笑著。
他做事一向爽快,很少吊人胃口的。“不说的话,我不去。”她想扯回手。
“很好,汪水薰的脾气又回来了。”他改搭她的肩。
“蓝虎!”她恼怒地被他拖出楼梯口,直拖向她的机车,浓情密意的两人一点也没发现在某个角落有一大群人正注视著他们的一举一动。
贺狂的心急遽跳动,他不能呼吸了。真是他的蝴蝶!她的长发剪短了,却依然是这么美丽,美得让人砰然心动。他找她找得心灰意冷,几乎疯狂,她跳海的那一刻他差点死去,他是这么地爱她,没想到她依旧薄情,竟然诈死和这个戴眼镜的男人同居。他纯洁的蝴蝶不再纯洁了吗?她的心、她完美无暇的身子也给了别的男人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糟糕也太悲哀了。她把一切都弄砸了,她不能在辜负他之后,还自由自在地作她的鸳鸯梦,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她这么自私。
贺狂的脸和心急速由沸点降至冰点,他那接近疯狂的眼眸冷冷地射向正在帮蝴蝶戴安全帽的魁梧男人,他的手触碰著他的蝴蝶,他居然当著他的面亲密地吻她,最不可思议的是蝴蝶居然允许他在人前这么做。他要他死!
蓝虎颈背的寒毛直立,危险讯号又起。他载汪水薰上路之前,藉由调整后视镜的动作,不动声色地瞄了瞄四周。他看到杀气腾腾地伫立在人行道另一端的贺狂了。那是他绝对错不了,红狐曾拿他的相片让他看过,他那布满脸上的胎记实在太好认了。
他这么快就追来了?蓝虎囤积地怒气蓄势待发。
“你到底走不走?”汪水薰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只为他胆大妄为的偷吻行径羞红了脸。
现在不是杀人的好时机,水薰的感受必须优先作考虑。蓝虎发动了机车狂飙上路,速度快得连“狂”那群飞车党的成员们都自叹弗如。
贺狂的脸由青转黑,他会要回属于他的蝴蝶的,他一向是予取予求,谁都不能阻饶他。
“蓝虎,骑慢点。”汪水薰不悦地拍拍他。他这种骑车速度连她这种常飙车的人都会怕,更何况他没戴安全帽。
贺狂没追来。蓝虎卸下防备,减缓了车速,“你怕我出事?”
“我还想多活几年。”她冲口而出,自己也被这句话背后隐含的强烈求生意志吓了一跳。
他得将水薰拖去“云天盟”住了,不然贺狂可能会像只疯狗般紧咬著她不放。他原本想在今天正式上汪家拜访的计划得顺延了,他要查出是谁出卖了她。蓝虎的心思全绕在贺狂身上打转。
“有没有人知道你是蝴蝶?”他漫不经心地问著。
“没有。”汪水薰拧起眉,不懂他的用意。
“再仔细想想。”贺狂不会无缘无故突然知道她没死的消息。
她紧张地越过他的肩头,逆著风询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贺狂来找你了。”他不想瞒她,也没有说谎的习惯。
他的话回荡在风中,凝成一根长长的刺狠狠地戳进她的心。“你……你怎么知道?”她知道自己早晚得面对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快。她的手不听使唤的颤抖著,以前她能毫无顾忌地面对贺狂,现在居然胆怯了。
“刚才在你家楼下看到的。”他握了握她发抖的手,安慰她。
“你是说他看见你和我走出公寓,看见你亲……亲我。”她结结巴巴几不成语。
“他是看到我亲你了。”蓝虎放声大笑,为顾全两人生命不敢回头看她的表情,她结巴的模样一定很可爱。熟稔地将机车骑进“云天盟”,他扬起手愉快地和门口的守卫打招呼后,突然在院子里紧急煞车,机车疾驰过所形成的飓风卷起了满地落叶,心不在焉的汪水薰防备不及撞向他,撞痛了秀挺的鼻子,还落得满头枫红。
“去你的,你会不会骑车?!”她拍掉头上的树叶,生气地大吼。
“别问我这种蠢问题,我不是已经将你载到这里了。”他架好车子,回过身瞧著她,神情凝重。“刚才我问你的问题,你想到没有?”
汪水薰揉著鼻子,气愤地撇开眼,“只有阿音和她那夥兄弟知道啦!”她佩服自己能在一瞬间想起题目和答案。
“阿音?!”好熟悉的名字。蓝虎修长有力的手指优雅的模著下巴,极力回想。
“就是我赏了她好几个巴掌,她气不过刺我和桑可琪各一刀那个小太妹。”她气冲冲地解释到。她在气什么?汪水薰不明白自己的怒气是针对紧追不舍的贺狂,还是她对蓝虎莫名其妙的情感。
“难道是她?”他必须找到这个叫阿音的小太妹才能真相大白。“你那个叫阿盈的朋友呢?她是唯一知道你是汪水薰的人?”
“不可能是她。”汪水薰放下手,眼神黯淡,“她……她现在屏东一所疗养院过著与世无争的日子。”
“贺狂的杰作?”他刚正的下巴微微抽动著。
她真的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吗?汪水薰再也不惊讶他有透视人心的能力了。
“她很后悔拖我进‘狂’,我事先也不知道她是‘狂’的幸运女郎。”她停了会儿,以为他会问幸运女郎的事,谁知道他只是手一摆请她继续。至此,汪水薰才完完全全了解“五色组”的能力,只要他们想知道的事绝逃不过他们组织严密的情报网。
“阿盈是贺狂的女人,她爱他,起先贺狂对她十分著迷,直到他发现了我。我讨厌他,严格来说我对‘狂’这个组织根本没有好感,也没有加入的意图。贺狂想要得到我,甚至不择手段,处心积虑挑拨我和阿盈的感情,抛弃阿盈,对外宣称我是他的女人,把幸运女郎这个头衔硬加在我头上,希望能打动我。可是不管他怎么做我就是无动于衷,不肯屈就于他,成为他的女人。”
“你越是拒绝,他对你就越加痴迷。”这是一般人的通病。“就因为贺狂移情别恋,阿盈就和你翻脸了?”
“没有。”她沉重地摇摇头,“她太了解贺狂这个人,更重视我们的友谊,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孩子。我跳海自尽就是她救起我,连夜把我送回台中,将我安顿好后还留下来替我打气,帮我报考二专,并且协助我找工作,直到我加入了‘SOSO’。她才离开。”她吸了吸气,仰望蓝天,“那间套房就是她借我住的。后来贺狂可能发现事有蹊跷逼问她,而她……她一口咬定我已经死了,贺狂不相信,他觉得她背叛他,把……把她丢给手下……”她难过得说不出来,可怜的阿盈,如果她供出她,就不会被轮暴了,也不会因此发疯。贺狂真不是人,阿盈好歹跟过他好一阵子,他竟然……
贺狂已经没有人性了。蓝虎忽然有些惧怕地搂著她,他必须想办法解决掉这个废物,不然水薰的下场可能比阿盈还惨。
“你先搬来这里住一阵子。”他必须看著她,他现在多少能了解青狼急欲保护桑可琪的心态了,只不过他不是青狼,他喜欢把事情摊开来谈,他要汪水薰有所防备。
“不,我不能,他如果找不到我,会从我家人身上下手的。”她不能再因为自己的事连累任何人了。
“你毕竟还是爱他们的。”蓝虎笑笑地点醒她。
“我只是担心水嫣。”她坚决反对,也难以接受他的说法。
“你不是鸭子,怎么嘴巴这么硬?”她不搬来,只好换他搬去她那儿了。
“要你管。”她这声怒斥倒像是打情骂俏。
蓝虎爱怜地看著她,看得她心慌意乱。“你不来,我就必须去你那儿挤了。”
“别……别开玩笑,人……人家会以为我们……同……同居。”纵然她的外表很开放,可是她的道德观仍是承自中国五千年保守的规范。
“外表真的可以将一个人的内在完全改变。”她真容易脸红。蓝虎啧啧称奇,怎么也无法将这个害羞的她和以前那个动不动就火冒三丈的女孩重叠在一起。
“蓝虎!”汪水薰气极了。
“别气了,我一向心直口快,不擅长花言巧语。”他可恶的加上一句,“何况你的保守真的叫人吃惊。”
“去你的!”她破口大骂了。
***
“找不到。”红狐对著电话筒徐缓地说著。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会儿,才沉吟地问道:“有没有可能被贺狂抓走了?”
“事实上,有很多人这么回报,她被抓走的机率是百方之八十。”她不想对他隐瞒。
“你派人保护水薰的家人和齐丹茹他们。”蓝虎马上说道。
“齐丹茹?阿川的女朋友?”那是对头发很糟糕的情侣。“她弟弟,那个摇滚歌手呢?”红狐恶作剧地笑著。她知道这人是蓝虎的情敌,不过蓝虎从不将他放在心底,他实在不够份量和蓝虎竞争,毛头小子一个。
“他就算失身了也不会怎么样,贺狂没那种心情对付他。”蓝虎没好气地回答,“没想到你的幽默感这么好。”齐丹毅这小子挺现实的,自从知道汪水薰的底后,马上滚出她的视线,不敢再有意无意骚扰她。
红狐冷冷地笑著。“好说,我是怕你最近神经绷得太紧,不知道放松。”
“我已经尽量多运动、少吃油腻食物,小心中风了。”蓝虎大笑,“齐丹茹和水薰的家人那边就麻烦你多盯著点了。”
“反正最近帮里太平,我也好久没出去兜了。你那边要不要增派人手,黑豹这几天就回来了,要不要他过去帮你?”她淡淡地建议著。
“不用了,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我都睡地板。”他正经八百地看了看此刻正在厨房里忙著,却因“不小心”听到这句话而吹胡子瞪眼睛的汪水薰。她穿围裙的样子果然娴熟,而他一向认为围裙和娴熟有著密不可分的亲密关系。
红狐闻言先是错愕地瞪著话筒一会儿,才哈哈大笑。
“你该常笑的。”蓝虎温柔地说。“别老是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之外,比水薰还糟糕,她至少还常常火山爆发,你却──”
急冲出厨房的汪水薰不让他说完,便一把抢回话筒,“喂,红狐,你别理蓝虎,他发神经了。”她可是很喜欢红狐那孤傲的调调,这些脑筋打结的笨蛋是不会懂的。
“我知道,大家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我了解他的个性。……水薰,蓝虎是个很好的人,你要好好把握。”她真心诚意地说道。她曾经和汪水薰见过面,挺欣赏她的坚强和勇敢。
“呃……我……我……咳……晓得了。”汪水薰的舌头打结了。蓝虎好奇地想贴近话筒听她们谈话的内容,却马上被汪水薰推开。
“别不好意思了,蓝虎向来有话就说,从不偏袒谁,他是个正直的好男人。”她带著祝福的语气说道。“好好爱他。”
“我……咳……我……尽……尽量。”她频频乾咳转身对著墙,脸和脖子比烙铁还红,全身散发著高度热气。这种模样怎好让人看到?她暗忖。
“你真可爱,一点也不像我听到的人。”红狐忍俊不住又笑了。“贺狂的事我们会帮你,你别担心。”
“谢谢。”雾气蒙上她美丽的丹凤眼,红狐让她想起重义气的阿盈。
蓝虎站在一旁,模不清头绪地瞪著她的背。她好像很喜欢墙壁。
“喂,电话已经断了。”他清楚听到“嘟嘟”声,好心的提醒手持话筒面壁发呆的人儿。
“我……我高兴握著话筒,你少罗唆。”她下巴一扬,“啪”地甩上电话,高傲地抬起头走进小厨房。她是个好厨师,一向只喜欢吃自己煮的菜,外面的东西她吃不惯,因此三餐都坚持自己做,而这个笨蛋似乎被她的勤劳给吓坏了。
“狗改不了吃屎。”还是这么倔。蓝虎安之若素地坐在地上,一边看报一边沉思。贺狂真沉得住气,他住在水薰这里快半个月了,他居然闷不吭声,连个屁都没放。阿音真是他抓走的吗?这只疯狗抓她做什么,她身上的肉听说比骨头多出好几百磅,想啃她的骨头,他的牙齿会先掉光的。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蓝虎的冥思,他将手向矮桌一伸,乾脆把电话拿到脚边。“喂?”没人回答,他又连喂了好几声,才有个小小、细细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
“我找水薰姊……”
“你哪位?”时势所逼,他必须先过滤电话。
“我……我是她妹妹……”对方过分的迟疑引发蓝虎的疑心。
“你不是。”汪水嫣的电话他曾经接过,她的声音没这么粗。“说吧!你到底是谁?”
汪水薰把炒好的菜端上桌,刚好听见他严肃的问话。她心跳加速地蹲在蓝虎身边,想依样画葫芦贴著话筒,却被蓝虎推得远远的。
报复心重的臭男人!她用唇语无言地瞪骂他。
“我……我真的……是汪……汪水嫣。”对方踌躇得太久了。
“你是阿音。”蓝虎大胆假设,对方倒抽气的声音证实了他的猜测。“是贺狂指使你这么做的吗?”
阿音?汪水薰又无言询问。蓝虎拍拍她的脸,肯定地笑著。一见他点头,她马上抢过话筒,吼著:“你最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会打肿你的脸!”说完,她又“啪”地甩上电话。哼,竟敢出卖她!
蓝虎不敢相信地楞了一下才哈哈大笑。汪水薰根本不用他保护,她比他还强悍。
“笑什么?!”她生气地拿走他赖以为生的眼镜。
“你真的很凶。”他笑不可支地搂住她。天,他爱这悍女郎。
***
“好久不见了,心爱的蝴蝶。”贺狂拿刀抵住下楼丢垃圾的汪水薰。他就不信这对贱男女能每分每秒黏在一起,他们总有落单的时候,就像现在。“别动,跟我走,我必须和你叙叙旧。”他一脸甜蜜。
“如果我不呢?”汪水薰冷静地站在原地不动,希望蓝虎能即时发现她。
“我不会杀了你。”他涩涩地乾笑,“至于你妹妹,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水嫣不在你那儿,你以为我不知道有人日夜保护她吗?”她压根不信。“你想拿这种伎俩来唬我?”水嫣有红狐在保护,不可能出事的。
“是吗?”他邪邪地哼道,得意地将一串项链递到她眼前。“你该认得这条项链吧?”
她抢过项链一看,脸色瞬间刷白,“你把她怎么样了?”这是水嫣从小带到大的链子呀!
“想知道就跟我走。”他收起刀子转身跳上机车,很快地发动。
汪水薰不得不跟著坐上机车,她的心已经被这条项链弄乱了。水嫣千万不能有事,她千万不能出事!老天爷,求你保佑她,从不信神的她拼了命地在心底祈祷。
“蝴蝶……噢,不,我该叫你汪水薰。”贺狂以极惊人的超速动力穿梭在车阵中,边笑同时还边加速,车子的引擎特意打洞所传出的怒吼声,可以吵死全台中市人。汪水薰不得不承认她怕了,更不想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尤其是和贺狂死在一起。她想和蓝虎厮守一辈子,听他捞叨一辈子也情愿,就是不想这么把自己玩完了。她痛苦地抓著头发,怕自己这一去永远没有再见到蓝虎的机会。
“两个名字都好听。心爱的,你想我叫你哪个名字好?”贺狂俯低身子,高兴地玩著死亡游戏。
汪水薰抓头的手瞬间冻住,她痛楚的神色转阴,很想大声叫他去死。
“说啊!你怎么不说话?”他沉不住气地大喊。
“蝴蝶。”她既冷漠又生疏,魂魄飘到几万里外。她痛恨蝴蝶这个名字,一如她痛恨贺狂,如果能把所有痛恨的东西都凑在一起毁了,该有多好。
“好好好,蝴蝶配贺狂,蝴蝶才配得起贺狂。”贺狂病态地大笑。
“你没对水嫣怎样吧?”她咬紧牙根嘶声问道。
他扬著首狂笑了几声,倏地回头投给她一记阴狠的狞笑,表情忧郁,脸上的胎记在月光映照下森冷地跳动著。“蝴蝶,我要的只有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汪水薰死死地回视他。他不看路表示他有和她同归于尽的念头,现在两人赌的只是运气。
“你知道,你知道我对你的爱,可是你不诚实,我心爱的蝴蝶。”他一个劲地大笑。
“随你怎么说。”他喜欢怎么叫她是他的事,她一旦开口反驳只会让他越高兴。汪水薰冷冷地瞪著一棵掠过一棵的树木,这里好冷清,蓝虎找不到她一定很著急。近一个月来,他天天盯著她,不准她出门,要出门一定得有他陪伴才行。
有时候他真的有些霸道,有时却又很钝、很憨,他真是个矛盾的男人,可是她却喜欢他。她想,从他不避讳地趴在她肩膀上哭泣那一刻,她就不知不觉喜欢上这个讨厌鬼了。他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时,她嫌他烦;可是他一不在她身边,她又觉得怅然若失,看来她是真的爱上那家伙了。
蓝虎,蓝虎,找不到我,你一定很著急吧!
“别想,不准你想那个男人!”贺狂从后视镜发现她温柔的面容,不禁放声咆哮。“你是我的,没有人可以抢走你,哈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了。”他语带玄机,笃定地大笑。
他的笑声比哭声还难听。汪水薰回过神,神情显得有些烦躁,“还有多远?”她极力想抚平紊乱不安的心,无奈脑海里不时浮现妹妹乖巧的小脸。她会不会很害怕?水嫣的胆子一向不大,一定受了很大的惊吓吧,都怪她这做姊姊的不好,是她为她带来了恐惧。
“不远了,我们的爱巢就快到了。”贺狂温柔地笑道。
这个疯子该被关起来才对!她暗咒。
贺狂在一间破旧的小旅馆前停下,四周围十分荒凉,举目望去只看到两、三盏路灯闪烁著,看不到其他建筑物。汪水薰发现旅馆后面有一大片空地,全被帐棚和重型嬉皮车占满,看来“狂”的喽罗也全跟来了。
“蝴蝶,那个男人模过你、睡过你了吗?”贺狂突然平静地问道。
“有没有都是我的事?”她跳下车,面无表情地看著他。
“还是这么绝情,嗯?”他抬起手要模她,却被汪水薰冷冷地拍掉。
“我要见水嫣。”她扬著项链。“你抓她无非是想引我来,我想你不会伤她半根寒毛吧。”她其实很害怕,怕得要死,贺狂的个性阴情不定,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你是在试探我?”贺狂狂乱的眼眸里燃著两簇烈焰,“你知道我不会。她是你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我疼她都来不及了,怎么舍得伤害她。”他的蝴蝶真美。
汪水薰漂亮的丹凤眼毫不畏惧地高高扬起,小巧、精致的嘴唇轻轻地斜著,她已能坦然地接受他热烈的审视,这以往让她胆战心惊的疯狂眼神再也不能干扰她的心了,噩梦也该远离了。
“你的梦话说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累?”汪水薰坚定地告诉他。
“什么叫做放弃?”他暧昧地伸出舌头舌忝著自己的厚唇,笑笑地反问她。
三年不见,她出落得更美、个性更倔,胆量也比以前更大了。好,太好了,这让他比以前更渴望她了。
“我不怕让你知道水嫣比我的生命更重要,谁敢碰她,我就撕了谁。”她阴狠的警告著。
贺狂把玩著钥匙,斜著头打量她,温柔的表情下酝酿著风暴。“你就是这么让人著迷,我的女神。”
“她在哪里?”她再次冷冷地问道。
“三0六。”他朝旅馆点了点。
汪水薰不想听他废话,飞快地转身即往旅馆里冲。水嫣,老天,她千万不能有事,老天保佑。一口气冲上三楼,她慌张地找到三0六号房,急忙打开门冲了进去,随即听到细细又破碎的哭声。汪水薰模黑走进房间,到处找电灯开关。找到了!她屏息打开灯后,马上冲到床边寻找她胆小的妹妹,床上果然趴著一个泣不成声、衣衫褴褛,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的小女孩。伫立在床边的汪水薰发现自己心跳停了。
“水……水嫣。”汪水薰试探地叫著。她害怕……十分地害怕,她这个样子分明像被蹂躏了一夜。
床上的女孩不停的哭著,始终不肯抬头看她。
汪水薰鼓起勇气坐上床,翻过她。“阿音!”不是水嫣,她说不出心里那份释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难过。
“蝴……蝴蝶姊。”阿音撑起被打得青肿的脸,低声唤她。
“水嫣呢?”汪水薰急切地摇晃她问道。
“她根本不在这里。”贺狂已在门口,欣常这一幕他自编自导的好戏。“她在你家里被保护得好好的,我很惊讶你会和‘五色组’的人搭上线。”要偷项链很简单,想挟持个人回来可就困难了。
汪水薰知道自己上当了,她从床上跳下来直往外冲,却被挡住了去路。
“别走,我和你还有很多话要说。”贺狂紧握她双臂。
她逃不掉的,绝对逃不掉的。汪水薰退回床边,打量四周。这房间甚至连窗户都省了。
“蝴蝶姊。”阿音怯怯地拉著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汪水薰冷冷地瞪著她。她们还有好几笔帐要算。
阿音低声下气的瞥著床单,一面拉著自己被贺狂撕烂的衣服。
“你不是很讨厌她吗?我抓她来让你消气。”贺狂厌恶地看向阿音。
“不管你出卖我是什么原因,你都不该这么做。”汪水薰生气地说完,扬起手赏了她两个耳光,让她明白她绝不好惹。
贺狂兴奋的看著这一幕,眼睛熠熠发光。发起狠来的蝴蝶别有一番狂野韵致,他喜欢看这样的她。
“我想要齐丹毅,他要的却是你。不公平,你又不喜欢他,为什么她不喜欢我!”阿音不甘心地扬起头吼著。
“凭什么你喜欢人家,人家就一定要喜欢你。”汪水薰气疯了。“你算什么?!”
她一而再、再而三欺骗她,就只是为了那个懦弱无能的笨蛋。
“我已经做了这么多,他不可以不要我!”阿音大吼大叫,泪流满面。她无端被贺狂抓来冒充汪水嫣,“狂”这群人疯疯癫癫,看她的样子活像他没穿衣服似的,她为了保全自己,只得勉强陪这个丑陋、可怕的男人睡觉,而他实在让人恶心死了!
汪水薰听出她话里的绝望,阿音不会像阿盈一样吧!
“你对她做了什么?”她拖下外套,包住衣不蔽体的阿音,生气地质问贺狂。
“男人和女人同在一张床上还能做什么?”贺狂婬秽地笑笑,跟著走了进来。
“你不是人!”汪水薰吼道。
“别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我,你问问她,我有没有强迫她?”贺狂一脚跨上床,温柔地把玩汪水薰的头发。
这么说……汪水薰半眯起眼睛危险地瞪著阿音,“你是自愿的?”她也太贱了吧!
“我……我是自愿的。”阿音不敢否认,也没有理由否认。
“好。”她忍著气,腿一蹬就要站起来,却被眼明手快的贺狂拉住。“你还想干什么,要我恭喜你们吗?”她气自己太大意,居然就这么被骗来。
“你在吃醋?”他咧大了嘴,雀跃万分。
“你是疯子,还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被贺狂压得无法动弹的汪水薰,声色俱厉地骂道。
“你到隔壁去。”贺狂对阿音笑著,“可别跑错地方了。”
阿音领命匆忙逃开,碍于他的弦外之音,不敢有逃走的念头。
“别碰我。”汪水薰大力推开他,爬到床的另一边。“到底要怎样你才会死心?”她已经烦透了他的纠缠,如果以贺狂的方式可以结束场永无止尽的闹剧,她会考虑。
“蝴蝶,你越来越没有耐心了。”贺狂走到门边落了锁,就椅在门上,两人各据一角对峙著。“你这么想摆月兑我,是为了蓝虎?”她不会以为她交了个名声显赫的男人,他就会畏惧了吧!
“我爱他。”她双手环胸倚著墙,满脸浓情蜜意地吐露心声。她笃定的语气炸掉了室内少有的平静。
“再说一遍?”贺狂的眼眸慢慢凝聚风暴。
“说一百遍也是一样。我爱他,我爱蓝虎,我汪水薰爱蓝虎。”她清亮的声音不断地重复她的誓言。“我就是只爱他,听得够清楚了吗?”
“即使我这么爱你、这么珍惜你,你还是跟了他?”贺狂算是认清她的真面目了,枉费他把她当女神在膜拜,连碰她都觉得亵渎了她,而她竟然辜负了他一片真心。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她冷笑。
“你辜负了我,你怎么可以辜负我!”贺狂不再冷静,凶狠地大吼。
“你到底想怎样?”她不甘示弱地咆哮。蓝虎恐怕救不到她了,她必须设法自救,汪水薰有了这层认知。她知道自己打不过人高马大的贺狂,可是必要时她仍会放手一博。
“这么急于谈条件?”贺狂呈现大吼后虚弱的现象。“你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跟我,一条是死路,你现在就得选择。”
“要我跟你,你别想!”汪水薰跳起来冲向他,藉助冲力,腿一扬就要扫向他的头,然而贺狂只是轻轻一挡,她便狠撞向他。
贺狂弯身蹲了下来,悲伤地看著她,“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何必明知故问。”她捂著肚子瞪他。
瞬间。贺狂被怨恨笼罩全身,他扛起她将她丢上床,紧紧地压著她。“你明知道我下不了手,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他低头想亲她,汪水薰极力挣扎。
“你杀了我啊!”她绝望地大吼。不──蓝虎,快来救我!
“你宁死也不要我?!”他咬牙切齿地问著。
“对。”她拳打脚踢,使尽吃女乃的力气反抗他。
贺狂不再任由她捶打,紧压著她双手,似同情似怜悯地看著她,“这样真的会很悲哀。”说完,他击出一拳,正中她的月复部,击昏了汪水薰,她就这么坠向茫茫未知的命运。
蓝虎……昏倒前她绝望地在心底呐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