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适应新学校之外,其余的时间,寻芫幽都在练习室内打撞球。
当她的肩与球杆呈四十五度,肩膀线不动,转头面向九号球时,她突然停住了。
她现在一点练习的心情都没有……
昨天,她鼓起了勇气,打电话回家,想问她爸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饭?
可是,她万万想不到,家里的电话变成空号。她打去大毛家一问,才知道,在她被宇佐先生带回台北的隔天,她爸就搬家了。
她有一点难过,她爸搬家了,间接等于完全和她断绝父女关系,她真的想不到,她爸会是这么冷血的人。她记得她小时候,妈妈还没死的那时候,爸爸还是很疼她的……
心头一酸,眼眶泛起一层薄雾,她看不清楚球楼上的球是几号……
“在想什么?”
偌大的练习室内,那道会勾人心魂的磁音,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
寻芫幽转身,急忙用手擦去眼眶里的雾水,当她再回头时,就看见他已经拿着球杆将九号球轻松的推送进袋。
“这一局,是我赢了。”拿着以鸟眼枫木制的球杆,宇佐傻也露出一派轻松的笑容。看到她眼眶泛红,他上前,指月复轻轻滑过她的眼皮。“什么事让你把这一双美丽的双眸哭红了?”
她退了一步,摇摇头。
“我很好,请你别担心。”
他看着她。“如果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把它忘了。你未来的人生,有两个目标,不需要我再多说吧?”
她点着头。“我知道。”
她要读书、要打撞球,其实自从住到这里来,她的生活重心就一直摆在这两件事上。
他看着她手中拿着的球杆,晃首轻笑。“你不怕把你爷爷留下的球杆给打断了吗?”
这间练习室里,他帮她准备了数十支高价位的好球杆,每一支球杆所使用的材料,都是非常顶级及罕有的,但他从来没见她使用过。
寻芫幽正色道:“我爷爷做的球杆虽然用的杖料不是顶级的,但是,它很坚固,不会那么轻易坏掉的。”
他一手抵在球楼上,笑望着她。
“我知道你爷爷做的球杆,在你心中是独一无二的,但你能不能看在我也是卖球杆的份上,捧捧我的场?”
经他这么一说,她才想起他办日亚杯的目的。“对不起,我差点忘了……我会尽可能的用日亚的商品。”
他好看的唇,咧成一直线。“真是感谢你。”
他转身,选了一支前截是黑檀木,以象牙为搭配的镶嵌材质,握把则采用爱尔兰亚麻线的球杆递给她。
“试试看打得顺不顺手。这支球杆的外漆,可是选用高级汽车烤漆,上漆达三十层之多,而且它可是在无菌室待了足足两个月。”宇佐俊也对自家产品非常有信心,不是最好的,他绝不会卖。
寻芫幽接过球杆,以她打撞球这么多年的经验,她可以感觉到它真的不凡。她知道球杆每喷完一道漆必须等待约一天的时间,还要仔细检查,确定球杆上没有尘埃附着,才能继续喷下一道漆。
摆好姿势,冲球过后,她继续出杆,手中的高级球杆,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极为顺手,几颗接连的号码球,逐递进袋。
宇佐俊也立在一旁,专注的盯着她打球的姿势,她的美,健康中带点柔,匀称的身段,没有一丁点赘肉。
他竟然对一个还未满二十岁的女孩动心,这不是他的作风,他向来就觉得把时间花在一个未经人事的处子身上、在床上教导这种女人,是一件非常愚蠢而后浪费时间的事。
在床上,女人必须主动来服侍他。
深邃黑眸,搅进一抹连他都猜不透的高昂兴致,凝视着她,他头一回对一个女人,起了强烈的霸占——
他知道,这感觉和对他拥有的那些女人不一样,非常不一样。
“宇佐先生,我可以请问你一件事吗?”寻芫幽挺直身。
“你问。”
“如果,我没有拿到日亚杯的冠军,那我……是不是就得离开?”垂首,她的心慌措的搅成一团。
她不是怕离开这里,在外头会吃苦,只是想到要离开他,她就觉得难过。
“如果我说是,这会不会给你压力?你会不会更认真练习,誓言拿下冠军?”绕过球台,他来到她身边。
寻芫幽睁着两眼看他,没出声,也没点头。
“乖宝贝,你不用担心,我既然带你住到这里来,就表示会对你负责到底。”他模着她的脸,她细致的皮肩,让他爱不释手。“我相信以你的实力,一定可以拿到日亚杯的冠军,我也希望你能当撞球商品的代言人。”
“我会努力练习的。”
“你是独一无二的。”他说话时,眼神极为温柔。
这句话,听进她耳里,是一句比乐声还悦耳的赞美,她美丽的唇线甫弯扬,只见他俯首在她脸庞上,轻轻地印下一个吻。
“好好练习。别忘了,你是我的好宝贝。”
说罢,他转身离开练习室。
她呆呆目送他高大的身影离开后,左手缓缓地伸向前一分钟被他热唇贴过的脸庞。
她还能感觉到他留下的余温,在她脸庞上烧灼……
这是一个礼貌性的亲吻,对他而言;但她……心跳的好快,脸好烫……全身好像都热了起来……
娇羞的笑容,在他离开练习室后的三分零五秒,开始绽放出属于少女的羞涩与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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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筛选,仅剩十名菁英选手!角逐第一届日亚杯的冠军宝座。
为了突显冠军者的殊荣,第一届的日亚杯,除了冠军之外,没有其他名次、其他的奖项。
换句话说,得到冠军者,即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不但有一百万的奖金,和一座纯金打造的冠军奖杯,还可以代言日亚集团的撞球类商品。
最令人心动的就是,日亚集团会全力出资赞助冠军者,让第一届日亚杯的冠军者,无后顾之忧的专心练习,并且站上世界排名第一。
十名选手的争夺赛,预计连续进行十天,每一天刷掉一名选手,而每天的比赛,十名选手都要进场参赛,无论什么原因没到场者,就视为弃权淘汰。
比赛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第七天的比赛结束,被刷掉的选手,趴在球仅上嚎啕大哭,陪伴参赛的亲友团,上前去安抚她。
雪子冲到寻芫幽身边,高兴的抱起她,大笑大叫:“芫幽,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过关的。”
“雪子,小声点。”看着一旁刚被主审宣布淘汰的选手,哭的那么伤心,寻芫幽心有戚戚焉,若换成是她被淘汰,一定也会像她这样泣不成声的。
雪子看着还趴在球楼上哭的选手,叹了一声,晃首低语:“唉,这个时候,只能叫她节哀顺变了。”
说完,雪子拉着寻芫幽走出会场,离淘汰者远一点的地方,她才尖声大叫大跳,还鼓手叫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押对人了……呃,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说,我早就知道你很行的,所以才会把球杆和服装借给你,呵呵!”
对于雪子的直言,寻芫幽并不以为意,反倒觉得雪子很坦率。
“没关系,当时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没办法参加比赛了。”
她真的很感激雪子,虽然当初雪子也是因为钱才会借她球杆和服装,但之后见她没钱,又帮她买车票,让她可以回家,雪子的这份情,她不能忘。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ㄋㄟ。”雪子捂着嘴,呵呵笑着。
之前她来等不到芫幽,以为芫幽耍她,害她一肚子气回去,路上遇到梅子,两个女人为了一只炸鸡谁多吃了一口而吵翻脸,从此,她正式不要梅子这个朋友,后来她无聊的闲逛,逛到这里来,才知道芫幽还有在参加比赛……
她原本以为芫幽是在躲她,准备要好好臭骂她忘恩负义,没想到芫幽一看到她,便高兴的抱住她,还说她一直在等她出现——
后来芫幽请她吃了一整只的炸鸡,她才心平气和下来,把要骂她的“忘恩负义”四字,全拉到马桶里了。
“芫幽,为了庆祝你又顺利晋级,我们去吃一顿吧!”雪子的人生目标,永远放在麦当劳店里。
但是,除了麦当劳叔叔之外,她知道,再过两天,她的人生会因为有五十万而变彩色的。
芫幽这个朋友,她雪子真的是交定了,而且要当一辈子的朋友。芫幽一直没忘记她们之前的约定,她还真的要把一百万的奖金对分给她,真是让她感动的想一口气吃掉一百球冰淇淋。
“我……不行耶,我还要回去练习,只剩两天的比赛,我不能掉以轻心。”寻芫幽看向会场里,她知道他有来,但为了不让人道是非,也希望更公平比赛,她和他在比赛会馆里,从没见面,也未交谈。
“对喔,你要好好练习,赶快回去吧!对了,你叔叔很忙吗?怎么都没看到他来,他那么放心你啊?”
“我……过一阵子我再告诉你,我现在住哪里,好吗?”
寻芫幽显得有些为难,她不想骗雪子,但是,她又不想让其他选手臆测她和日亚集团总裁的关系,最主要的,她不想替他制造麻烦。
“好啦,我又没有要问你住哪里。你回去吧,记得多练习喔,啊不过也要休息,不要太累。”
“我知道。那我走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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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的比赛,寻芫幽如大家所愿,又顺利晋级。
明天就是冠军争夺赛,比赛那么久了,她非常清楚另一名选手的实力,她要争取冠军,不是太大的难题,但她不敢太大意,因此一回到家,马上钻进练习室,而一旁摆着的是书本,她通常是一边练习打球、一边背书,双管齐下,她早适应良好。
“芫幽,我就知道你在这里面。”
窦典得了空,跑进来观摩。
“窦典,你回来了。总裁也回来了吗?”看向壁上挂的时钟,晚上六点,时间还早,他很少这么早回来的。
“没有,总裁会晚一点回来,好像要和一位台湾的大老板见面。可能会谈得很晚,他要我先回来。”
“喔。”失望的神情浮上,她多希望今晚能听到他一些鼓励的话。
“芫幽,恭喜你罗,我相信明天你一定可以拿到冠军的。”窦典对她信心十足。
“谢谢,我会加油的。”
“对了,大毛知不知道你明天要拿冠军啊?”
“我没告诉他,我怕他一心想来台北,又会和他妈起争执。”
“不过这么大的新闻,我猜他一定会知道,说不定他已经坐车偷溜上来了。”
窦典的话,让芫幽吃了二惊。对喔,她最近都在练习,很久没有和大毛联络了,而且每天脑里想的人都是宇佐俊也……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忘了大毛的?如果大毛知道她明天要争夺冠军,说什么他都会来看她比赛的。
“要不要我打电话问问他在不在?”对窦典来说,他和大毛是不撞不相识,现在大毛算是他的哥儿们。
窦典拿出手机,拨通后,聊了几分钟,他挂了电话。
“放心。他说,前几天他妈在他房里,找到他上一回月考的那张二十分的国文考试卷,气的把家里的电视打坏了,让他没得看电视节目;也没看新闻,明天他要考试,他妈还在一旁监督他读书。”
听到窦典这么说,寻芫幽笑出声来。
“大毛怎么那么逊啊,国文居然只考二十分,我以前的成绩烂归烂,国文至少也考五十分以上。”窦典也笑道。
“可是……他有进步了耶,我记得他以前都考个位数的。”
“什么啊,也太润了吧!”
窦典和芫幽相视大笑,好一会儿,窦典想到又说:“大毛要你不要担心,他会帮你找你爸的。”
窦典补述的话,让寻芫幽的笑容顿时缩起。“我没有担心。”
她拿起球杆,继续练习,却心不在焉。
窦典说到底也比大毛年长几岁,看得多,想得也多。他其实看得出来,芫幽只是念着一丝残存的父女情,才会打电话回去。今天要是换作他窦典被他老爸卖了,他一样也会打电话回去,只不过他会叫他老爸把两千万吐出来。
“总裁真的对你很好,你要加油。”
见她不是很开心,窦典立刻把话题转开。
“我知道。”寻芫幽露了个笑容。
“还有……”窦典小心翼翼地看向门边,确定门还关着,他才低声道:“你要小心那个日本女人,我看她不是那么单纯。在总裁面前,她对你表示很欢迎,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很嫉妒你。”
“嫉妒我?她……她为什么要嫉妒我?她是总裁夫人,不是吗?”
“总裁夫人?谁跟你说她是总裁夫人的?”窦典大笑着,旋即压低声音,“她不过是总裁的一个女伴罢了!”
“她……她不是总裁夫人?!”寻芫幽瞪大了眼。
她一直以为上户梨华是宇佐俊也的妻子,虽然上户梨华好像没和他同睡一间房,但她猜想,可能是因为他有很多工作要忙,所以两人才会分开睡。
自从她住进这里,她很少和上户梨华碰面,早上她出门上课,上户梨华还在睡觉;下课或者比赛回来,她就在练习室内;晚餐时间,也常常没见到上户梨华的影子。
“总裁还没娶妻,哪来的夫人?”窦典低声窃笑,盯着她直看。“不过,说真的,我在猜想,总裁是不是打算栽培你,让你当总裁夫人——”
“我……怎么可能……”寻芫幽一张小脸通红,手中的球棒转呀转的,显露出她慌乱的心。
不可否认,听到他尚未娶妻,她心中真的是雀跃不已,但是……
“我也不知道耶,照理说,总裁的女伴真的很多,根本不需要花大笔的钱买一个妻子——你就不知道,总裁有十个专属秘书,也有十个专属女人。出差时不只是秘书跟在身边,女人也得跟着。其实总裁的女人不只十个,只要他一看不顾眼的,马上就会被淘汰。这个上户梨华要不是会说国语又懂得顺从,还颇得总裁欢心,恐怕下一次总裁来台湾,跟在身边的女人就不同了。”窦典像是在说什么大秘密一样,愈说愈起劲,“感觉上,总裁在挑女人,好像比日亚杯挑选冠军者还严格呢!”
听了窦典这一段话,寻芫幽甫升上来不到两分钟的好心情,陡地又降落到胃里去发酵了!
似乎他没娶妻,对她而言并不是件什么令人快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