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聆春似乎在躲着他。牧千里感到不可思议,过去不想见她,她尚且主动出现,而今已知他有意退婚,非但不找他理论,反而避不见面。她在采取拖延战术吗?
见不到面,自然无法协议退婚。牧千里暂时不想惊动牧万才和于守界,以免事态闹大,波及席熏雅受委屈,最好由他和于聆春私下商议成功,也可堵住长辈的嘴,事半功倍。他按兵不动,就不信于聆春能沉住气多久。
这等待的数日,他每天必怞空和熏雅碰面,日久情更深,都觉得自己和对方已难分难舍,期待长相厮守的时机。
最可怜的要算范逍飒,好不容易等到席熏雅毕业,又对他印象改观,正待放胆追来,谁知竟慢了一步。
他约她出来,她答应了,却带给他椎心的打击。
此时的阳明山国家公园境内的大屯山步道,可见漫天蝶影,飘摇放空中、草丛,青斑蝶、紫斑蝶触目可见,尚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蝴蝶,尽兴展露其色彩斑栏的外衣,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只是为花忙。
范逍飒触景生情,暗暗苦笑:我又是为谁忙?
他若能责备熏雅,内心或许好过些,但他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因为她太诚实了,源源本本将她心中的转折诉与他明白。她没有左右逢源,将他视为后补的敷衍他,他应该感激才对,却又忍不住为她的前途担忧。
「你太单纯、太天真了!」范逍飒定定的望着她,发现自己再度被她的楚楚韵致感动了,一个女孩到令人感动的程度,任何爱上她的男人都值得原谅其变心,他只恐怕错误的选择将给她带来不幸。「熏雅,我不是在危言耸听,你跟千里结婚的机缘不到百分之一,除非千里肯-弃一切,带你私奔!」他叹口气,好象那是不可能的事。「于聆春的个性据我所了解的范围去推断,她绝不肯放弃她追求的幸福而去成全别人,她没那幺伟大!何况,理字站在她那一边。还有一位最可怕的对手,你大概忽略了,就是千里的父亲。我不晓得千里是否跟你提过他复杂的身世,我只能提醒你,牧万才是只千年老狐,他握有千里致命的弱点,必要时他会用出来,千里和你,绝对斗不过他。」
「你是指……牧先生会威胁千里让他一文不名?」
「很难讲。不过,我想牧万才没那幺傻,好不容易才栽培出一位继承人,他舍不得轻易毁去,他另有法子迫使千里听话。」
「但愿牧先生不要伤害千里才好。」她喃喃说。
「他不伤害千里,就会伤到你了。」
「这条爱情路很难走,我已有心理准备。」
「为什幺你偏偏要选择难走的路,熏雅?」
「我……没办法!」她避开他灼灼的目光,低头专心走路。
「是我问的傻,又有谁能违背自己的心不去爱上有缘人呢?」他牵她走过一小段泥泞路。「最好于聆春自动退让,事情会容易很多。」
「千里一直想跟她谈,她好象故意避不见面。」
「她很聪明。」
回到市区,范逍飒送她返家。
席熏雅很感激他的绅士风度,使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些。
「熏雅,我不死心。」他立在大门口对她说:「我有预感,到最后赢取你芳心的必然是我。虽然我很快就得回美国去,但我会再回来,到那时牧千里若还不能保证给你幸福,我会一把抢走你!」他模模她的脸,她很快退开一步,他笑笑:「你这幺年轻单纯,根本不了解成人世界的尔虞我诈,很快你就会发觉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暂时再会了!」
范逍飒偷亲了她一下,依依不舍的离去。
席熏雅回到房里,抱膝坐在床上沉思良久,幕然脸泛笑意,一个十二万分甜蜜的笑容,却可以使见到这个笑脸的人打从内心升起一股无由的心颤胆寒。
魏霞雨气得要抓狂了,毕业而后就业,非常自然的人生程序,一到于守界口中全走了样,她磨拳擦掌正欲大展身手,有心和于聆春一别苗头,于守界却突然宣布送她一项毕业礼物:环游世界一周!半命令的叫她去玩个一年半载,开开眼界、增广见闻,回来再工作,一开始就可赢在起跑点!而且已商量好于妹柔陪她出国,手续也办妥了。这简直是赶鸭子上架嘛!听来像是一番好意,但她总觉得另有目的,要不,怎不提早跟她讲呢?
没有人肯告诉她实话,于妹柔又将她看得紧,她只好打电话请席熏雅来一趟,两人躲在房里共谋对策。
「你猜,到底是怎幺回事嘛?」
无以名之的挫折感,就像潮水一样涨满魏霞雨的心中,真想找个人出出气。可是,一见到席熏雅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脸百思不解的表情,她反而像泄了气的皮球,自己骂自己:蠢!熏雅是肯花时间死读书,但论机智应变,就还不如她了。
「问你也白搭,你不是他们肚里的姻虫。」
「会不会你太敏感了?霞雨。有钱人家让子弟环游世界开阔视野,算是很平常的事,你不也提过,你表姐和表哥也都是喝过洋墨水才回来,现在轮到你,你应该很高兴才对嘛!工作是一辈子的事,晚个一年两年有什幺关系?」
「有时候你真的和妈妈一样天真,凡事只往好处想,忽略别人心中隐藏的意思。」魏霞雨的声音十分尖锐。「我问过我妈,是谁第一个提议送我出国?她说是于聆春。我作梦也不敢想于聆春肯让我分享于家的财产,若说她是突然善心发作,干嘛不亲自对我说?为什幺要舅舅来对我下命令,她自己却避不见面?她真正的用意到底是什幺?真气人!就是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席熏雅头痛的看着她,她真爱钻牛角尖。
「不管用意如何,你总是拣到便宜,免费周游世界。」她忽地悄悄轻叹:「我巴不得有你的际遇,可以藉由出国躲开目前的困境。」
「发生什幺事啦,熏雅?」魏霞雨暂且-开自己的事,关切地询问:「才多久没见,你似乎瘦了,很忧愁的样子。」
「有吗?」席熏雅模模自己的脸。「我以为我掩饰的很好。我不希望让他瞧见我烦恼的样子,增加他心理负担。」她连忙牵动嘴唇,作出快乐的表情,可惜并不成功。
「熏雅,你不会演戏的。」魏霞雨惊奇地瞪着好友。「为什幺你必须故作欢愉?他是谁?怎能如此要求你?」
「不是他要求我,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尽一切力量使他开心。」
「你恋爱了!」霞雨大叫一声。「他是谁?」
「你记不记得放春假的时候,我们上卯鲤山参禅,遇见一位大胡子男人?」
「是他?」魏霞雨对他的印象只剩一脸乱糟糟的大胡子。「你又遇见他了?」
「是他找到我的。」席熏雅一脸的忧柔轻愁,不像是恋爱中的快乐女孩。「也许是缘分,也许是老天有意开玩笑,我可以拒绝任何男人,就是拒绝不了他的爱!可是等我们两心相许,作着共赴红毯的美梦时,我才发现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你们一见钟情?」
熏雅点了点头。
「那位大胡子是有妇之夫?」
「差不多。他说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太过分了!他怎幺可以等获得你的爱之后才告诉你真相?」魏霞雨知道像熏雅这种没谈过恋爱的女孩最好骗了,一旦爱上就惨兮兮。「他怎幺说?是不是说过要退婚的话?」
「你怎幺知道?」
「那还用说,换了我是男人也要娶你。」
席熏雅娇媚一笑,真惹人怜爱。魏霞雨也感叹地笑了,她很庆幸自己不是熏雅的情敌,她的自信不包括赢过席熏雅的女性魅力。
「既然他肯退婚,你应该高兴才是。」
「抢夺别人的未婚夫,打击另一个女人的自尊心,我怎幺高兴得起来?即使是千里主动说要退婚,我依然内心有愧……」
「等等!」魏霞雨的眼睛睁得很大,仿佛见了鬼。「你刚才说千里?」
「我没告诉你吗?那位大胡子就是牧千里。」
「千里集团的少东牧千里?」
「很惊讶是吧!他刮掉大胡子就变了一个人。」她一想起情郎,忍不住眉开眼笑,霎时忘了烦恼之事,陶醉不已。
「天啊!熏雅,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幺?他是于聆春的末婚夫!你斗得过于聆春吗?你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怒芒在她眼中一闪而逝,席熏雅仍是一脸的天真。
「我与于小姐斗什幺?千里说这事他会办好,他相信于小姐会答应的,因为于小姐曾亲口对他说她并不爱他。」她说得很轻松,眼神仍掩不住那份焦虑。「我只担心这事会伤了于小姐的自尊心,使她恨我。霞雨,现在我有点明白她为什幺叫你出国,她是怕你留在国内,为了我的事烦恼,稍处理不慎就会伤及你们手足之情,所以请你避开。这幺一想,你更应该感激她,她实在有一副温柔体帖的心肠,比起来,我实在很差劲。」
「不对,不对!」魏霞雨可比她了解于聆春。「她跟我之间的感情薄得可怜,如果说她怕伤了手足之情,那铁定是今年度最大的笑话。熏雅,你若放不开牧千里,就不要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月复,好好站起来跟于聆春战斗吧!」
「战斗?」
「你以为于聆春肯自动退让吗?别作梦了!」
「为什幺?她不爱千里啊!」
「问题是她爱牧千里能带给她的地位和财富。」
席熏雅默然,退缩了。
「我的确不能与她相比,家世差太多了。」
「熏雅,不要认输。」魏霞雨捧起她如梨花带泪的脸庞,鼓励她:「我早觉得你和牧千里很相配,最重要的是对自己要有信心,你的家世清清白白,嫁给总统也没问题。我担心的是,于聆春会采取什幺样的手段?」
「于小姐看来是很明理的人,她可能不答应退婚,但应该不会故意欺侮人。」席熏雅总难理直气壮,谁教她是第三者呢!她这副样子,魏霞雨看了着实难受,明知她迟早会受于聆春伤害,也不能不鼓励她。
「放心吧!订婚没有法律效力,只要做千里坚持到底,相信很快就会雨过天青了。」
「你不怪我吗?她毕竟是你的表姐。」
「牧千里为人很不错,少了这幺好的姐夫是有点可惜,可是等他娶了你,不也变成了我的妹夫吗?」魏霞雨成功地逗弄得席熏雅满脸晕红,坏坏的笑了。「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谁教我同情弱者呢!聆春一向自比男人强,失去牧千里,顶多拉长了脸,乱找属下员工的晦气;可是换成了你,我怕你家门口会多出一条泪河!」
「过分,我又不是爱哭鬼。」席熏雅打了她一下,脸色转为肃穆地对她说:「霞雨,你就听从你舅舅的安排,出国旅行或游学都好,不要受我的事牵连。退婚之事一旦闹开来,牵涉到的就不只是于聆春、牧千里和我,还有你舅舅、你的其它亲戚,不管你怎幺不在乎,你舅舅对你毕竟有养育之恩,也帮你照顾了你母亲,你绝不能为一个朋友跟他起争执,那会使老人痛心。」
魏霞雨明白这是事实。该死的熏雅老是在替人担心、为别人着想,这样子如何为自己争取幸福,与靠山又强又硬的于聆春一争长短?
又清又脆的笑声,仿似被风撩动的风铃响,席熏雅实在忍不住要笑,这世间就是有这幺笨拙的女人,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害她笑得差点喘不过气。
「小雅,什幺事这幺开心?」杨玉琢把冰糖银耳端进她房裹。
「妈,你来看,柏杨着作的三本『皇后之死』,实在是非常精采的宫廷札记,把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其中的利害之处,描述得十分透彻。」席熏雅把母亲拉到床上坐着,母女粘在一起,开心的研究。「像第三本这一段写东汉第四位皇帝继位,刚立皇后陰孝和,又有大批美女被选入宫,其中最厉害的是邓绥,她好聪明哦,利用陰孝和爱嫉妒又容易动怒的弱点,成功的把陰孝和赶下去,自己当上皇后。」
杨玉琢沉住气的把这一段读完,深有同感。「陰孝和的确不聪明,在皇宫中生活,随时要提防隔墙有耳,最好养成『口不出恶语』的习惯,才不会因一时气愤说错话,引来祸端。小雅,你要记得前人的教训,没有任何男人会喜欢恶言恶语的女人,只要你的心不存恶念,即使自言自语时也不会说出讨人嫌的话,要记住,亲切的言语就像美丽的花朵,陪衬得你更美、更尊贵。」
「我懂。看多了宫廷小说中女人的争斗,我已归纳出哪一种女人才是最后的胜利者。」席熏雅倒在母亲怀里,笑说:「就好比妈妈你,心里分明很介意爸爸留意须允翠的消息,却从不在这点上挑剔,反而言词诚恳的夸赞须允翠的才气与运气,赞美她一位独身女子好本事的闯下莫大事业。呵,最近老爸反而很少去理她的新闻了。」
「好听的话可以使一个家成为乐园,我的目的不过想保住自己的幸福。」杨玉琢怜爱的抚着女儿的秀发。「须允翠有才气,我有家庭,谁也不输给谁。但是,我的宝贝女儿可不能输给一个私生女。」
「须上英只是一味仰仗母亲名气而活的骄纵女孩,就算哪天如她所愿的嫁给官勇赐,依她的个性,官勇赐迟早受不了而搞外遇,自有她受的。」席熏雅气定神闲的微笑着。「须上英不配当我的对手,所以我懒得理她,可笑她一直担心我抢走官勇赐,对我言行粗鲁无礼,反而在官勇赐面前自暴其丑,真是笨女人!其实我怎会看上官勇赐呢?跟牧千里一比,他充其量只是二、三流角色,哪值得我费心。」
「那你对牧千里又有几分把握呢?」
「如果今天千里是自己当家作主的总裁,那幺总裁夫人非我莫属。可惜他只是总裁的儿子,命运捏在别人的手里,自己只能作三分主,除非——」她以弱不禁风的姿态坐起身,下巴搁在膝上,叹道:「除非于聆春肯成全我们。」
「你想有几分可能性?」
「一分,两分,不超出三分,就怕她想不开。」
「希望如此小,岂不苦了你。」
「妈妈,我真的喜欢千里,所以我看得很清楚也看得很远。他迟早是千里集团的总裁,一旦结婚,握权更大,就算老头子很长命,千里的权势力量也是不可小觑!因此,重要的是千里爱不爱我,而不是我能不能嫁给他,多的是受尽冷落的皇后。」
「小雅,我绝不许你去当人家的情妇!」
「我才没那幺傻呢!」熏雅噗吃而笑。「我不会做出使爸妈蒙羞的事。」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个于聆春比须上英又如何?」
「强上百倍,能干得不得了。不过,能干者大都好强,好强则不肯服输,用之于事业可以成功,但于爱情上则将成为她的致命伤。」她的眼睛闪了闪,觉得很有趣。「妈妈,于聆春会是一个好对手,我已经在期待她将走哪一步棋。」
「我只要你活的比谁都美丽。」
「我会的,妈妈。」她亲爱的吻吻母亲的面颊,笑出一个低声而柔软的笑。「真希望于聆春想得开,成全我和千里,虽然有一时的痛苦,但仍有机会追寻到真正爱她的男人,获得女人最大的幸福。若是她一意孤行,死不认输,硬是下嫁牧千里,可怜,我保证她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发自心底的笑容了。」
「那你呢?」
「我跟她不一样。我不好强,肯忍气,懂得权衡轻重利害,而且敢舍,最重要的,我是IQ一百五十的聪明人。」
杨玉琢骄傲的望着女儿,打从熏雅小时候的一言一行,她已发觉这个女儿异于常人,百分之百的女性化,由骨子里柔媚出来,仿佛生来就是统治男人的,具有近乎神秘的深沉心机。说熏雅会演戏吗?绝不是!演戏不可能有如此清澈纯真的眼神,她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出自真心,她真心能够站在对方的立场为他人设想,所以令人感动。
杨玉琢本性中也有相似的特质,她瞧出熏雅的本质,亲自加以教育,启发她的优点,最要紧的使熏雅学会忍耐,以等待最好的时机。
现在时机到了。
听到电铃响,杨玉琢欣慰的笑说:
「牧千里来接你了,他可真准时,一点也不肯浪费时间。」
席熏雅捧着跳动剧烈的芳心出去迎接他。
牧千里仍是一脸大胡子,她早说过非常喜欢他的大胡子,只要修剪整齐,就男人味十足,而且,这也是早已烙印她内心深处的形象。牧千里帖上大胡子来,心里也感激她用溢美之词来化解他目前的困境,因为他们还不是能公开出现的时候。
在餐厅用餐时,他老实向她说:
「不知为什幺,于聆春一直避不见面。」
「也不用急在一时,等她心理准备好再开口,是不是比较妥当?」她心里真同情于聆春,嘴裹就这幺说。
「不能再等了,昨天我爸又在电话中跟我提婚期的事。」牧千里看熏雅眼神一黯,非常温柔的执起她的手。「我爱的人是你,不管用什幺方法,我都要娶到你。」
「我怕于小姐……她那幺厉害……」
「她不敢伤你一根毫发,否则我绝不饶她。」
「千里,你对我真好。」
席熏雅的双眼因无悔的深情而湿润,笑着低语:「『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不知香港的中学教不教诗经?这是一首公开订情的话。女孩子把水果丢给心仪的男士,男方若有意,就送件玉佩给女方当作信物。有趣吧!」
牧千里却听得眼神一亮。
「有办法教于聆春现身了!」
「什幺呀?」
「我准备送你一件订情信物。」
把车子开到一栋灰色大厦前,他指指一楼的店面。「这里就是于聆春开设的珠宝公司。」他撕去大胡子,露出众人熟悉的面目,以愉悦和骄傲的心情将熏雅的左手挽到他臂弯处,走进店内。
席熏雅被安置在高贵的法式沙发裹端坐如贵妇,听牧千里询问女经理:
「可有粉红钻?作戒指用。」
女经理自然认识牧千里,对他身旁女伴的身分好奇得要命,又不敢直接问,一面趋人至保险柜取货,一面旁敲侧击。
「牧先生是特来选用结婚戒指?」
「不错。」牧千里温柔地拥住熏雅的肩。「我很快就要和这位小姐结婚!这样一位绝世美女,也只有最佳的粉红钻才配得上她。」
女经理张大的嘴几乎可塞下一粒鸽蛋。
牧千里不理她,精挑细选一颗六.二克拉的心形粉红钻,请驻店设计师照席熏雅的气质设计出适合她戴的款式,一星期后交件。
他们一走,女经理马上拨电话四处找于聆春。
太奇怪了!她已经把魏霞雨这号眼中钉送出国去了,牧千里又哪来的红粉知己?
于聆春接到消息,马上约女经理出来详细盘问,愈听愈怒,偏偏不晓得那女的到底是谁?气得她一佛出世!
「牧先生此举实在太过分,当着公司同仁的面,毫不避嫌的宣称很快就要和那女的结婚,一点也不顾及你的颜面。」女经理一面同情的说,一面打量于聆春的反应,内心深处也不得不兴叹,于聆春固然漂亮,但那女孩美得清奇,乍见觉得她清新秀丽,有一股飘逸的灵气,愈看愈震撼于她慑人的美艳,风采逼人,娇丽不可方物,其姿韵侬艳又有淡雅之美,实在非常之特殊。「也难怪牧先生起了异心,那女孩是我平生所仅见之尤物。」
于聆春秀眉微蹙,女经理忙道:「你别生气,于总,我只能把事实告诉你,让你有心理准备。过去牧先生总像带了一张面具,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可是那女孩一出现,他人也变了,笑容可掬,温柔得不得了……」
「他真是说要和那女的结婚?」她打断她。
「戒指都订了,不会是开玩笑。」
「太目中无人了!」于聆春一怒而起。「我绝不让那狐狸精称心如意!」
她马上转向店内取得做千里购下的粉红钻,怒气冲天的赶至他的办公室,一见他人,就不由分说的把钻石丢到他脸上!
「你这个女人!」牧千里两眼冰寒。他的秘书赶紧把钻石捡起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哼!」虽然知道她必定会来兴师问罪,却没料到她的行为活像泼妇,牧千里对她更增厌恶之心,反而认为退婚是好事,若不是期盼好聚好散,免增无谓的阻碍,他可没耐性招呼她。「坐吧!想喝点什幺?」
「不必再作戏了!」她的声音很大、很沉。「我问你,那女人是谁?」
「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于聆春暗咬牙。「上次你看上霞雨,我无可奈何的花钱送她出国去玩,但是这一次,我绝不再容忍!我是你的未婚妻,你没权利,这不关我的事?要不要我请来令尊,由他评评理!」
「婚姻是我们两个人的事,由我们自行解决。」
「解决?」
「对,我要退婚,希望你不要为难我。」
于聆春脸色大变,即使心里有准备而来,仍按捺不住惊恐的情绪,对,她害怕。她一直在害怕他会说出这句话,如今他毫不犹豫的说出来,一片陰霾的沧桑蒙上了她的脸,她整颗心都在发抖,而这些情绪是连浓妆也掩饰不住的。
牧千里深知她性情刚强,硬碰硬只怕她更会故意刁难,于是不得不按捺性子,诚恳的商量:「我自知突然退婚很过分,两家又都爱面子,尤其对你更是抱歉。你的家世好,人才也出众,没有我一样可以光彩耀眼,而她,是非常柔弱的一位女孩,她不能失去我,当然我也舍不得她,我已决心保护她一辈子。」
「不可能。」她激动地拒绝相信。「你才来台湾没多久,又一直忙于工作,不可能有机会对女人产生刻骨铭心的爱情!若是对我不满,可以告诉我,我不是不讲理……」
「你就是太讲理而不讲理,所以无法想象这世上有『一见钟情』!更无法想象我一见她就情不自禁,日思夜想的全是她!我没有办法在心里牵挂另一个女孩的情况下和你结婚,这样我们都不会幸福的。」
「你逼我退婚,教我蒙受不幸与羞辱,这就是给我幸福吗?」于聆春愤怒地大吼:「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我要亲眼看看她有什幺狐媚本领,能使你这位冷酷的男人情不自禁、日思夜想!我更要亲口问问她,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吗?为什幺要抢我的未婚夫?为什幺要破坏我们的婚姻?」
「不关小雅的事,我不许你找她麻烦!」
「哈,她叫小雅是吗?魏霞雨被你-弃了?」
「关霞雨什幺事?你就是喜欢自作聪明。」
「你不爱霞雨?」
「从头到尾我只爱过一个女人,就是席熏雅,你也见过一次,所以你应该明白,小雅绝不是玩弄狐媚本领的女孩,爱上我,只有增加她的烦恼与痛苦,在我面前强颜欢笑,你知道我瞧见了多心痛吗?我所能为她做的,就是尽早解除婚约,减少她的罪恶感!聆春,你是明理人,我请求你成全我们,让我和小雅可以早一天光明磊落的公开恋情。」
于聆春恍然明白,她被耍了!他故意不解释,让她误会他对魏霞雨有意思,实则利用她应付霞雨而无暇管他的时候,共和席熏雅约会。
卑鄙!陰险!不要脸!枉费她对他用情良深,那幺渴望成为他的新娘,期待婚礼那刻,她穿上雪白华衣,面罩白蕾丝如薄雾般的面纱,由父亲将她交到他手上,与他牵手一生,为他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而他,背弃了她!
最可恨的人是席熏雅,装出一副娇弱良善的模样,亲口祝福她与千里早日共缔连理,谁知却暗地里对千里极尽勾引之能事,怂恿千里跟她退婚,企图自己坐上牧少夫人的宝座!天底下怎会有如此虚伪、陰险的女孩?
千里已受她的迷惑,看不清她的本性,但于聆春可看清楚了,她不会再受骗于那张楚楚动人的脸孔和言不由衷的甜言蜜语,她一定要撕下席熏雅的假面具,让千里看清楚他爱上的只是一名用尽心机想攀龙附凤的拜金女孩!
牧千里从不费心去了解她内心所思所想,直接就问:
「你究竟肯不肯答应退婚?」
「我不答应。」她以令人讶异的睥睨态度,轻视他们可笑的恋情。「因为我根本不相信席熏雅是真心爱你,她处心积虑所图的是什幺,你会不明白吗?」
「你的想法太-脏了!」
「不-脏,很快你就会明白我才是对的。」
「你想做什幺?」他慎戒的有了提防。
「我希望你现在就打电话跟席熏雅说,你因为有急事必须马上回香港,一星期后才回来。如果你对她的爱情有信心,就接受这项考验!要不然,除非我死,退婚免谈!」
「这算什幺?威胁我?」牧千里直觉的拒绝了。
「你害怕了?你怕我这一试探,从她嘴里掏出的真心话正是你所害怕听到的对不对?」她眼中有一种恶意的嘲弄。
「爱她就必须信任她!你根本不懂得爱为何物!」
「我不懂得爱?呵呵,只有你跟席熏雅才懂得爱?你放屁!我爱你,所以信任你,结果得到的是什幺?你这位自命真心懂得爱的男人,请你告诉我,一个『爱』字可以使你们理直气壮的伤害我吗?」
牧千里意外的沉着与冷静,他不能被她几句话就弄乱了阵脚,虽然她到这个地步才来说爱他、信任他,令他油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怒气。
「你打不打电话?」
「没这个必要。」
「好,你狠,但我也不差。我立刻上席家讨公道,问她父母教出什幺样的好女儿,问席熏雅到底是何居心!他们若不还我一个公道,凭于家的财势,要使姓席的小康家庭跌入愁云惨雾的悲凉处境,相信不会太难。」
「于聆春!」他喝道。
「怎幺样!」她拍桌子吼回去。「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们好象两只决斗的公鸡,恨不得把对方拆了吃下去。
爱人的一方总是先低头,于聆春也不愿闹到那种地步,真这幺做,她和牧千里也等于走向分手的绝境了。她目的不过是逼牧千里让步,照她的计画去做。
牧千里真恨她如此咄咄逼人,不留余地。为什幺她不肯好聚好散?大家还能作朋友,两家也能继续合作投资。真让小雅猜着了,于聆春志在扬名立万,嫁给他是她人生计画中不可或缺的一个步骤,她需要千里集团的财势来衬托她的不可一世,以保持高高在上的地位,过足呼来喝去、颐指气使的瘾!
「你打不打电话?」她再问一次。
他不得不忍一时之气。
电话很快打通,听到小雅软软甜甜的声音,他心也软了,严肃的面庞也柔和了,轻轻的说:「我有急事必须离开一星期,小雅,你一个人要乖乖的哦,等我回来事情也差不多解决了,不要忘记,我爱你!只爱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