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结束,莫璃快速将工作打理好,自始至终脸上总是泛着红晕,这倒是引起了于娘的注意,本来她今儿下午迟回灶房被她狠狠臭骂了一顿,应是气闷或难过才是,怎生这副好心情呢?
然不论她怎么问,这瞎丫头就是不说实话,没办法下她只好去向隶儿告密,请她注意些了。
回到工人房的莫璃,坐在床头,始终不知该抱持怎么样的心态去见贝勒爷;而他又会认为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一更天刚敲过,为担心自己模路迟到,她即出了工人房,往"沐枫居"而行。
沿路,心口重重的撞击声始终高昂不退,她紧张的手心冒出冷汗,拐杖几次都快滑出手中。战战兢兢中,她走了许久,当脚下踩到了枫叶的"窝里"声渐响,她已知道就快到了目的地了。
她数着步子,约百来步,前方即无去路,她被挡在一排密集种植的枫树前。
此时正是寒冬,枫叶大多落了地,莫璃感受脚下叶层更厚了些,想必这儿的枫树比"隶宓楼"那儿还多了。
突然她脑海呈现出一幕满是梅树的画面,粉红女敕白,在这冬天里总比这枯黄的颜色要看来舒服多了!
虽然她看不见,但她也能想像那种景致。
正在思虑当口,那熟悉的男音又突然在耳畔响起,紧接着一股温热的鼻息喷在她颈侧,她猛然一阵怞悸!
"在想什么?"辂凌探出手抚弄她的后颈,兀自以言词撩戏她。
"你不会有兴趣。"她低头涩笑。
"不说说看,你又怎么知道我没兴趣。"他慵懒的语调融入一丝邪味,撩起她一绺黑发,吸入鼻间的全是她幽兰之香。
莫璃漆黑的深瞳无焦地游移,仰头向他,"我想如果把这些枫树给换成梅树不是也挺美!"
她的话未尽,便被他一声淡漠的陰冷笑意阻断到嘴的词语,"哈梅!凭你?璃儿,别忘了自己的身分与处境,你不过是个瞎子,我就算对你好,也算是你的造化,可别得寸进尺了。"
"我不是"她本不想说的,是他要她说的啊!
"我可以更坦白告诉你,你这副身子上上下下没一个地方值得让我为你作改变,充其量,你不过让我生成了一丝新鲜感,想尝尝和一个瞎子交欢是什么滋味?"
辂凌黑眸转浓,狠心漠视她垂黯下的眼神与可怜颤抖的身子。
在王府,从无人敢提出要将枫树换掉,即使已是冷冬,枫林早就干枯泛黄,枝上全已秃尽,为白雪所覆,尽是苍茫一片。
但这个该死的瞎子居然敢动脑筋在这些树上头!
就连玉枫的叛离,他也无法狠心将这些枫林伐除,毕竟这里拥有多少他俩在一块的美景与回忆。
"我这就回去。"她低头咬着红唇,那脸因疼痛而微颤且泛白。
他说他爱她,难道这只是谎言?但她付出的心呢?真如他所言,一点儿也不值得怜惜吗?
原来她在他心中不过是自动送上门的浮花浪蕊,最终只能落得心寒意冷、梦断神伤的下场。
残月衔山、凉意渐袭,她突然觉得好冷好冷
"站住!"他轻挑眉梢,低嘎醇厚的嗓音赫然喊住她。"沐枫居不是你要来便来,想走就可以走的。"
莫璃的泪早已迷蒙了她已是黯然的眼,唯有此时她庆幸自己看不见,那就不用面对他那满是苛责的目光与残酷的表情。
难道一个瞎子没资格去爱?难道上天已对她筑爱的心做出了惩罚,惩罚她爱得愈多,所受的鞭笞就愈深?
"我这就离开王府。"她如果早听红姑的劝离开就好了,至少不会听闻他这种无理的戏语。
死心吧!这儿本就不属于她,他亦不可能对她生成任何一丝牵挂,心里又怎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想不到你不但眼瞎,连耳朵也不管用了。"辂凌性感的薄唇不客气的说着,一抹嘲讽的笑漾在眼底。
他突然的靠近,强悍的体魄挡下了她的去路,一股独特的味道又袭上她鼻间,莫璃霍然退后,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我评估了自己的身分,已决定自行离去。"她垂下眼睑,隐敛起心底波涛汹涌的情感。
"你的脾气挺掘的嘛!"辂凌眯起双眼,冷佞地邪笑。
她摇头,伤心再度攫上心头;爱他情有独钟,偏偏那是痴人梦。"我只是依你的意思离开。"
"璃儿,你很擅于断章取义哦!我几时有要你离开的'意思'?"他欺向她,双手攀上她的细肩,轻轻搓柔着她圆滑的肩头。
莫璃倏觉一阵惊怵,想逃却敌不过他力大无穷的钳制。
"别想逃,除非我不要你,否则你是不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冷不防的他将她抱起迈向他的寝居。
"你让我走"他既不爱她,为何要毁了她?
他用力将她往炕上一掷,站在炕旁,满怀兴味地瞅着她噙泪的容颜。"你不妨下个赌注,如果让我满意了,说不定我会定期唤你来伺候我,到时候你的地位将有所不同。"
"我不要什么身分地位。"她要的仅是他一丝丝关爱,但那却是苛求。
"那你要什么?我的爱、心或是肺?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考虑看看。"他坐上床畔,握住她的纤腰收拢了臂力,黯沉的邪眸流过一闪即逝的幽光。
她为之一愣,一时间无法理解他前后判若两人的语调,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贝勒爷明白的。"她全身紧绷,不敢面对他。
"这么说我猜对了?"他嘴边泛着邪笑,眸光鄙夷地瞪着她,那眼神充满狂狷的野性。
原来又是个喜欢向他索爱的虚荣女子!
猛地,他突然解开她的盘扣,莫璃想反抗却被他轻易抓住,热唇抵在她温热的颈侧,咬噬着女敕腴的肌肤,烙下属于他的齿痕。
"你乖乖的,我就给你。"他的手继续解扣的动作,柔蜜如丝的话语击毁了莫璃才刚创建起来的理性。
不,她怎能又沉沦?但她已逃不开明知他的话不可信却又死心塌地的愿意去相信他的欺骗。
为何上苍让她初识情爱,却要得到这种情殇?
当她上衣褪去,仅于一件肚兜时,辂凌眼底抹上一层狎采,"前几次在水里没把你的身子看清楚,如今一瞧还真是美不过就是太瘦了些,记得吃胖点,把自己养丰腴些,模起来才有块感。"
他漫不经心的话语中带着些许纵容,微暧了莫璃已冷的心。
在她还来不及意识前他已动手剥她的亵裤。
"别"莫璃霍然动手挥却,辂凌哪容得下她的抗拒,陡一使力撕裂了她长裙及底裤。
"你是嫌我少了前戏?"他邪笑,双目凝视着她那双一点儿也不像瞎了的眸子,充其量只是少了精神而已。
"不!"她脸钯瞬红,羞涩又窘迫的不知如何以对。
"放心,我不是莽夫,自然懂得恩爱技巧。"他擒住她的手腕,俯首啃蚀着她双峰间的沟壑,逐一印下他的齿痕,舌尖沿着那凹痕滑动
酣畅淋漓、销魂蚀骨
"瞎女的滋味果然不同。"
当喘息渐缓,他突然道出那语调冰冷,声音如鬼魅不含任何温度。
莫璃尚未由激情中恢复,却被他无情的言词给伤得愣在当下!他既然嫌弃她的缺陷,为何还要夺去她的清白。
"以后你每隔三天就来一趟沐枫居吧!"他起身着装笑若春风,语调却净是施舍的鄙态。
她淌下凄楚的泪,想不到自己无求的付出,却是种下悲惨的源头。
教她情何以堪?难道哀莫大于心死的滋味便是这般?
"我不要,不要当你的伴。"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她陡然坐起来,拿起衣物模索地穿上。
"你确定?我可不是非要你不可,而你却可以因为我的宠幸提高身价,从此便不用再做下人干的粗活,你考虑清楚。"他眯起眼望着她一脸倔强,邪笑转达炽,眼底微漾诡火。
"我绝不是想要较好的生活才和你请不要侮辱我!"
她爬下床,颠颠簸簸的找寻着门,清灵的眸已被泪浸滢得红肿。刚才他激狂的冲刺引起她疼痛,让她在走动间几近昏厥。
"大门在左边。"他并未留她,口气一转矜冷,反道:"屋外的杂草拔一拔,未完全清除前不准离开。"
莫璃傻住了,娟丽的容颜镌上深深的伤害。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狼心狗肺'!"她已豁出去,全身细胞已疼得语无轮次,眼眶中的泪珠儿差点儿因失控而抛洒而下。
"狼心狗肺?哈说得好。"辂凌醇厚的笑声濠出俊逸的薄唇,突然抓住她的肩头,手下劲道十足,痛得莫璃脸色发白。
"不要好痛。"她虚月兑的说。
他陡地放开她,骤道:"隶儿,你站在门外那么久,进来吧!"他鸶冷的嗓音突地柔化,对一直藏身在屋外偷窥的隶儿唤了声。
隶儿一惊,没料到他居然知道她悄悄地躲在这儿,自从她听闻了于娘的报告后,便来沐枫居找贝勒爷,却让她瞧见足以令她吃味至极的一幕。
她扭动着肢体,款款生姿地走进屋内,勾住辂凌的胳膊,狠狠地瞪了莫璃一眼,故作惊声,酸酸地说:
"爷,人家不过是来找您,并不知道您已有了别人,又不敢乱动怕惊扰了您,您可千万别怪隶儿啊!"
"怎会呢?我就爱你的大方和善解人意啊!"
辂凌尽情调笑,搂着隶儿重重的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俩人嬉笑的声音传进莫璃耳中,恍若魔音般让她头疼欲裂!她无处可放的手指紧握,强抑下那亟欲溃堤的泪。
转过身,她模着墙找到了门,用力拉开,逃离了这个令她窒息的氛围,夜风刮吹着满地枯叶,发出沙沙的鬼魅声响,她蹲下来倚在门旁,让隐忍已久的泪泉涌溢出眼眶。
"记着啊!贝勒爷不是命你将屋外杂草拔一拔吗?别偷懒了。"隶儿嗤笑的声音由门缝钻出,直逼莫璃心中。
她起身,拖着疲惫的身子、破碎的心走至墙边,眼不见却心里十分清楚,他是在惩罚她,他只要她的柔顺,却不懂给她她要的一丝怜爱。
难道上苍早已不再眷顾她了?
"明天我会验收成果,如果有一点儿不干净的地方,我会让你尝到后果的。"辂凌也加上冷飕飕的一句话,让她直觉肺部的空气一下子被怞空似的。好难受
内心引发的脆弱恐惧紧紧攫住她心头,她不禁冷得打颤;泪水滴在枯叶上、凝聚成珠。
她的爱就宛如薄苒的一层冰,让他狠冽的字句踩在上面,不时发出龟裂的声音,快撑不住了!
谁来挽救她那可怜的爱,她不想就让它这么消失啊!
她无意识地拔着地上的细草、手指被利叶划伤而不自知,只有那浓浓心痛的感觉绾住了她所有的知觉,生命中已有太多的苦,苦得揪心伤肺。
"贝勒爷,外面突然刮起夜风,好冷哟!刚才我一路走来这儿,都快冻坏了。"隶儿撒娇的声音,由里面传来。
"我上回送给你由北国赫利利购来的皮草呢?"辂凌柔声问道,语意带着难得听闻的宠意。
"你说那件呀!那毛不知怎地,愈穿愈少,现在都不暖了。"隶儿以指月复轻轻徘徊在辂凌胸膛上,撩人地画着圈圈。
"你这小东西,又想要什么了?"
他将她抱到大腿,豪不避讳地点着她的小鼻尖,低柔慵懒地笑说,对隶儿那几分手段他怎会看不出来。
女人哪个不贪婪?
偏偏就蹲在屋外头那个瞎女,笨的想要他的心、肺。而他的心早在一年前就被玉枫给毁了,毁得仅成了
就如她说的,狼心狗肺吧!
"我想要上个月皇上赐给你的纯蚕丝锦布,可做冬衣,不知爷的意思"隶儿巧笑倩兮地讨赏。
"行,就拿去吧!不过你现在可得好好伺候我。"
"可是爷已有别人。"她吃味地噘高红艳艳的朱唇。
"她?得了吧!一个瞎子怎比得上撩人多情的你呢?"弧度性感的唇滑过轻忽的笑,瞳也中的魔性恣意流窜;森寒的语调幽瑟地渗透进莫璃耳中。
隶儿娇瞠,浑身散发冶浪的风蚤,"但您刚刚不是才"
"你竟敢低估我的能力,看着吧!我会让你明早起不了身。"他挑逗地嘎笑。
粗喘低吟的蝶舞蜂鸣声随即洋溢在整间房里,阵阵刺激着莫璃的感官,逐渐冻结了她满腔柔情。
而辂凌的绝情与轻蔑更像把锋冷的利刃伤得她鲜血淋漓。
情丝萦绕,尘梦难解,战栗掠过她薄薄的身子,却不知是身冷还是心寒?
莫璃直到天亮方才将满地杂草除尽,因一夜在屋外忍受天寒地冻的折磨,拖着残累的身子回到灶房时她已是虚月兑无力,皮肤略策发烫,脑子频频作疼。
是受了风寒吧!
莫璃摇摇头,以往在东北老家,更冷的天气她都熬过了。为何现在身子竟不比从前,偏偏现在她根本没有生病的命。
趁于娘尚未到,她为自己煮了碗老姜茶,但愿能暂时压抑住病情,让她好好度过今天,因她身心已承受不起任何突发的变化与折磨了。
"你这瞎丫头在这儿偷吃什么?"
碰地一声,于娘撞开了门,手里端了碗黑浊汤药,一脸吊诡地瞪着莫璃。她可是奉隶儿姑娘的命令逼这瞎丫头喝下这碗汤药,以防她肚子里有了贝勒爷的种。
真料不到,她居然也敢在隶儿姑娘的眼前勾引贝勒爷,今天不给她一点排头尝尝,她就不姓于!
莫璃身体紧如弓弦,战战兢兢地回答:"我有点不舒服,所以熬了点姜茶喝,没有偷什么。"
"还说没偷,你敢说姜不是王府的。敢情是你昨晚在贝勒爷床上衣服穿少了,给冻着了是吗?"于娘鄙视着她,语气里净是难听的风凉。
莫璃微愣,脸色瞬白,羞愧与窘涩的无助感不断在心底发酵酝酿,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要以这种轻蔑的语调来挖苦她的真情挚爱呢?
"我对不起"唯今,她只能道出这三个字。
"你应该去向隶儿姑娘道歉才是,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这副寒酸样,也敢妄想匹配咱们贝勒爷?哦!对了,我怎么忘了你本就是个瞎子,有眼无珠大概就是指你这种人吧!"
于娘猛然挥扫掉桌上那碗姜茶,"王府里的东西你还不配用,告诉你吧!你连那一根姜都比不过。"
于娘那嗤笑的嗓音,字字击溃了她所有的意志力,硬撑起身子开始摇摇欲坠了。
莫璃满脑子就只是瞎子二字,不断冲击她的心,不停回荡在她脑海,驱之不去。难道瞎也是种罪过?
"哟!瞧你那副要死的样子,被我念上几句就受不了了?我还没罚你呢!"她将手里的药汁搁在莫璃手里,"把这东西喝下去。"
"这是"莫璃怀疑地问。
"防你受孕的药。"她撇唇奸笑。
"不"莫璃大惊失色。
"你以为凭你也有资格怀贝勒爷的玉种吗?想开点儿,喝了它。"
"是他命你拿这药来的?"莫璃颤着声问,微晃的身子宛似风中蒲柳,只消轻轻一握就将粉身碎骨。
"没错,快喝。"于娘将碗缘抵在她唇边,喝令道。
莫璃凄楚一笑,心底直感麻木,就着碗她大口喝下了药汁,心也随着药液的下月复而化成泪海。
"这就对了,还有事等着你做呢!"
于娘一把拉住她的手直往灶舍后边的柴房里去指着眼前一堆堆积得比人还高的要柴,"今儿个小陆请病假,你代他把这里的柴全给劈一劈,动作要快啊!待会儿得生火炊煮饭还得烧热水伺候王爷、福晋梳洗,可别偷懒啊!"
"可是我"她看不见啊!而且头疼欲裂
"别拖拖拉拉的,拿出你勾引贝勒爷的精神做事就对了,柴刀就在门后。"
于娘不怀好意地靠近她,附在她耳畔低语着,"小心你那双青葱小手,可别劈断了,咱们爷会要一个瞎子,但是不会喜欢一个没了手的残废。"
她陰陰的邪笑声沁入莫璃的心脾,冰冻了她所有的思维,只想一死了之!
若不是为了小璇,她真想就此离开,对世间将不再留恋。
好想去见见她,不知这阵子她过得好吗?可有给李大哥他们带来麻烦?对,为了她,她要坚强,不能再软弱了。
即使面对再大的委屈,她也要好好活下去。
"我会好好做的。"
她无情无绪地说,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溜出府见莫璇一面;如果小璇能忍受日后的苦日子,她打算带她离开过着只属于她俩的生活。
"那就对了。"于娘冷冷一笑,觑着她那双灵动水媚的瞎眼,"我劝你死心,咱们贝勒爷心里只容过一个女人,对于其他人全是虚情假意,不会认真的。"
她在瑞颐亲王府待了少说也有十年了,两年多前的那段往事她可是一清二楚哩!
"我知道,那是隶儿姑娘的福气。"她面无表情地模到门边,找到了那把劈刀和一把斧头。
"那人也不是隶儿姑娘,反正也绝不是你,你收敛点儿,等隶儿姑娘气消了自会饶了你。"于娘走到门边,回头又后下一句狠话,"柴没劈好前不准吃东西,省得你又偷懒。"
莫璃听闻她离去的脚步声,口中那药味不在,仿若在提醒她
死心吧!该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