瞇眼看着眼前那个鬼鬼祟祟,活像是偷儿的身影,令狐魄是愈看愈火大。她在躲什么?
瞧瞧她那左看看、右闪闪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她在躲的人是他。毕竟在这偌大的宅邸,和她有瓜葛的人只有他。
白日,她不是躲在房里,就是迂回前进,而他则忙于探查那些尘封已久的陈年往事。以前,他不想管,是因为他觉得那与他无关,从他被自己的亲爷爷关进墓中活葬开始,他就不认为自己是令狐家的人。
可是现在,那个躲在暗处的人,不但拿他当目标,连雪钵也被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这下,他不可能不管!
谁知他在这厢忙着探查,她却在那厢忙着躲他,只要一想到她的企图,他的心里就充满浓浓的愤怒。
忽而,恶念一起,令狐魄宛若苍鹰拔地而起,几翻盘回,人已经悄然无息地落到她身后。
专注于躲人的柳雪钵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只是一个劲地探看。
在确定前方目标物存在后,她蹑手蹑脚的往前迈出一步、两步……
「你在躲什么?」飘忽的嗓音却像一阵刮骨的寒风扫过她背脊,她彷佛中了定身咒,无法动弹。
该死的!他什么时候「飘」到她身后,为啥她毫无所觉?
「我不是在躲你!」话才出口,她就忍不住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简直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看着她那咬着唇、懊恼不已的模样,令狐魄不禁朗声纵笑。
只觉这样的她着实可爱万分。
看似坚强,实则脆弱。
看似成熟,实则有着孩子般的举止。
这个女人,总能在矛盾之中带给他最大的乐趣!
「为什么要躲我?」朗笑之后,他终究忍不住问出他的在意。
「我……」她想否认,但也清楚就算再怎么否认,他也不会相信。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的感受,最后索性沉默以对。
「为什么不说话?」
「我只是不想见你不行吗?」被逼到墙角的柳雪钵,口不择言地朝他吼道。
「你忘了咱们是夫妻?」让她轻易躲了几天,她似乎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么他不介意提醒她一下。
「那不过……不过就是……」
「不过就是什么?」他真的很想知道,他们的拜堂成亲在她的心里算什么。
柳雪钵欲言又止,望着他坚决的目的,终究还是开口说:「我们都知道那是一场权宜之计,只是为了解你身上的毒,而我则能完成自己对令狐孤的承诺,将你带问川蜀。」
「就只是这样吗?」昂然的身躯蓦地朝着她逼进一步,似要以浑身的气势逼出她的真心话。
「如果只是一场权宜之计,那么你不必牺牲自己的清白,直接用你的血让我入药不是更简单吗?」他不晓得的是,即使以她的血入药,在用药期间,他依然要因为她的血气和毒性相抗衡而日日承受蚀心之苦。
最简单的方法,却是让他受苦最深的方式。她很想这么做,可是心头却隐隐泛着一丝的不舍与不忍。
「要不然你以为呢?」被他的逼问逼得心浮气躁。
一开始,她真的并不打算用自己的清白去救他,与他成亲有一大半是因为对令狐孤的态度感到心灰意冷。
可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的心思却变了!
她的思绪开始随着令狐魄而起伏,甚至不愿他再受到一丝苦楚,所以她才会躲着他,希望能先厘清自己的心,再来决定到底该怎么做。
「如果我说,从一开始我娶你进门就不是因为解毒,你相信吗?」
「我……」柳雪钵被他那炯炯的目光看得一阵心慌。她想说她不相信,可是她知道那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从他的种种表现,她早就知道他迎她入门并不是为了解毒,其中原由却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她怕想得愈深,他们之间的纠葛就会愈深,而那并不是她所乐见的。于是她言不由衷的扬高声调,「不是吗?只要与我……与我…………你便可以摆月兑那苦苦纠缠着你的痛苦,娶我是最简单的方式。」
「当然不是,我会迎你入门,是因为你吸引我,一开始是你的笨,再来是你的忠心,最后……则是你整个人,我想我早不知何时就爱上了你。」头一次,他毫不保留地说出自己的心意。听了他的话,柳雪钵却慌了。
「你胡说!你才不是因为爱上我,你只是为了解毒。」猛地摇头,她拒绝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令狐魄却不让她逃避,拉开了她捣住耳朵的手,很认真的说:「你知道我一向不在意生死,如果不是不经意爱上你,我何必费力让自己活下去?」
「你……」柳雪钵被他认真的表情和表白,震得一时无法言语。他想活下去是为了她?是谎言吧?
「骗人的,你明知道从一开始我的接近便不单纯,你怎么可能会爱上我?」她激动的哑声嘶喊。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纵使你是真心想置我于死地,但爱上了便爱上了,因为爱上你,我才会执意娶你为妻,就算你下愿意为我解毒,我也不在乎,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悔。」
「你……」他的话好真,真到她真的想要相信,可是……她不敢啊!「我永远不会相信你的!」突然间,柳雪钵愤愤地留下这句话,便回身飞奔而去。他一定是在耍她!
她没那么笨,不会相信的!
令狐魄不怒反笑,望着迅速变成黑点的人影,轻声喃道:「你会相信的,因为我的确是认真的。」
这下,她躲人躲得更凶了。
但随着时间流逝,她的心情却益发躁动。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话不时出现在她的脑海,她愈想遗忘,他的一字一句却深深刻进她的心底,不停回荡着。
心,一日日的受到他的牵动。
今儿个,又该足月圆时分,他还好吗?
想着想着,她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往令狐魄所居住的宅子走去。她想去瞧瞧他,绝不是因为相信他的话,她不过是去瞧瞧他还有没有体力活着随她回到川蜀。
目的地就在眼前,她的脚步带着一丝急切,倏地顿住,只是远远的瞧着。她的心在抗拒,可是步履却想向他靠近,就在这迟疑时刻,突然她的身后幽幽飘来一句话——
「我说望着门,你真的看得清楚吗?」吓!莫名其妙出现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她倏地回头,却见闻人翻云正以一双似笑非笑的深幽眼神觎着她。
「咳!」她轻咳一声,「我又不是要来看清楚什么,我只是顺路走走,走到了这儿。」呵!这话说给别人听,或许会信,可是说给他听,他压根不相信!毕竟这座宅邸是他监的工,他对于大宅房间的位置了如指掌。
新房与魄原本居住的院落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顺路?也太过牵强了吧。
嗟!承认担心会少她一块肉吗?
「既然是顺路,又为啥不进去瞧瞧自己的夫婿呢?今夜的他只怕不好受。」
「他怎样了?」柳雪钵迫不及待地追问,脸上的焦急根本来不及遮掩。瞧见闻人翻云脸上的笑颜,她这才欲盖弥彰地想掩去脸上的焦急。
「他的固执和任性,你是知道的。」一句话道尽了他们这些好友的无奈。
「就算是这样,你们个个位高权重,就算用逼的也要让他不再任性下去啊!」这话带着浓浓的责备,不再是以往那种事不关己的语气。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用尽一切的方式来逼你和他圆房,让你替他解毒?」
「我……」她一时语塞,说不出「是」,也说不出「不是」,最后只能吐出话说:「我可以用我的血为他调药。」
「你以为他会服下药吗?」闻人翻云嗤之以鼻,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天真。
抿唇不语,柳雪钵心里挣扎不已,这些闻人翻云全看在眼底。她真的如魄所言,对他没有一丝情份吗?
闻人翻云嘴角噙笑,顺手拦下奴婢们正要送进房里的茶水,然后大刺刺地推开门。他想要做啥?柳雪钵一颗心蓦地吊得老高,闻人翻云与令狐魄的对话已经窜人她的耳际——
「魄,你该进药了。」
「这药对我无效,我又何必喝?」
「谁说这药无效,这可是柳雪钵的血,只要你喝上七七四十九天,从此你就是一尾活龙了。」
「我不喝!」紧随着这话而来的,是碗儿砸地的破碎声。
「为啥不喝?」
「我宁愿死,也不想再让她误会我是为了活下去而娶她的,我压根就不想利用她!」这话压根不该从他口中道出,可却又那么的真实和令人震撼。她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往前迈进,此时此刻,她想见他,也想问他:为啥到了这种时候依然这般任性?
心,翻腾着一股渴望与怒气,她笔直地走进那扇门,然后她终于见到了那个困扰了她心思好些天的男人。
豆大的汗珠,浓重的粗喘,苍白的神色,可这一回,她在他眸中瞧着了他的贪婪,他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
在四目交接的同时,她没有察觉闻人翻云带着一脸的满意悄然离去,甚至体贴地为他们阖上门。
悄然走近,一双柔荑忍不住抚上他那布满冷汗的额际,另一手则怞出自己的绣帕,细细地为他擦拭着。
这么简单的动作,她却可以充份感受出他此刻的痛苦。
绝神丹的恐怖,在于一旦毒发,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如被针刺一般,饶是神仙只怕也得开口求饶。此毒愈到最后,痛楚会日渐加剧,到最后毒性蚀心,大罗神仙也会承受不住痛楚,自绝而亡。而他却咬牙承受,倔强得连一丝声吟都不愿逸出口。
「这样会比较不痛吗?」她不解地轻喃,但心里很清楚,他这样的举动只是会让自己的苦楚更加难以忍受罢了。
望着他那倔强的模样,柳雪钵的心蓦地泛起一阵阵怞疼,她有些明白自己的心疼所为何来了。因为在乎,所以她再也不能坐视他继续折磨自己。
「你……不该来。」以往月圆之时才会发作的毒性,如今却益发频繁,他不想被她瞧见自己虚弱的模样,更不想让她以为自己是在博取她的同情,这是他唯一仅剩的自尊。
「为啥我不该?」被他排拒在外,引发她一阵怒意。
明明是他口口声声说娶她是因为爱她,可是当他面临痛苦时刻,他却又毫不犹豫的将她排拒在外。这算什么?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即便她的外表是那么刚强,可是令狐魄却很清楚,其实她的心有多么柔软。要不然,她不会为了想救令狐孤月兑离苦痛,而勉强自己嫁给他。
「你需要同情吗?」她毫不客气的冷哼了一声。像他这么骄傲的男人,把同情用在他身上是种浪费。他不需要!
「是……不需要。」俊朗的容颜蓦地笑开,她那睥睨的神态,让他不再那么难受。
「你要记得,不管我做什么,都不是为了同情你。」在说这话时,她骄傲得宛如女皇。
一双深邃如潭的眸子定定地瞧着她,良久良久。
直到他瞧清楚她眸底的坚定,向来什么都不在意的他竟然有些慌了。他强撑着自己虚弱的身子,挣扎着想要从杨上爬起来,她却用一只手就制止了他的蠢动,压着他继续躺在床上,「你不可以!我不要!」令狐魄慌乱的拒绝,他知道她想要做什么,而那却是他最不想承受的。
望着他的挣扎、他的愤怒,柳雪钵只是静静地望着他,说:「在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之后,我想,你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纠缠,或许是从初相见的那一刻就已经确定了。
柳云钵勾唇,扬起一抹娇媚诱人的浅笑,顿时让令狐魄的头皮整个麻了起来,虚弱的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俯身,不顾他的挣扎,轻啜他的薄唇。
「你……不可以!」
「一向都是你在任性,难道我就不能任性一回?」柳雪钵笑得恣意万分。抬起纤细的皓腕,轻轻佻开她衣服上的第一颗盘扣、第二、第三颗……
她毫不犹豫地褪去她的上衣,只留一片艳红而诱人的肚兜。
望着眼前无瑕的美景,令狐魄只觉自己的呼吸一窒。突然间,身体的疼痛全数转成一阵阵躁动。
「我不要……」最后的一丝理智让他言不由衷,即使他知道自己的下月复早已经因为眼前的那片雪白而绷疼难受。
「你要的!」她的语气肯定,却又带着诱哄,「你爱我,不是吗?」
「你相信吗?」抿起唇、瞪着眼,或许他此刻暴怒的模样看在任何人眼底都会觉得恐怖万分,但是看在她眼底,却觉得此刻约他像是个赌气的孩子。呵呵!
俯身,再次轻吻。
面对她的主动和热情,令狐魄怒目圆睁,想要抗拒,可是他的唇舌却忍不住汲取她口中的蜜津。他该拒绝的,至少应该在她还怀疑他的时候抗拒这样的诱惑。
可是……该死的!他竟拒绝不了。
这个笨女人!明明不相信他,却又做出这种牺牲奉献的事!
可是她的亲吻,动摇了他的心。
有没有可能,其实她也爱他,只是嘴硬不肯承认罢了?虽然只是臆测,但已让他狂喜不已。这个笨女人终于懂了吗?
思绪还在打转,柳雪钵那生涩却甜美的轻吻已经从他的唇缓缓滑落,游移至他那刚毅的颈项,一路来到他隆起的喉结,然后到了他平坦的胸膛。以为自己的每寸肌肤都被她烧灼了,然而那些不顾一切的吻也逐渐平缓了他体内那种彷佛焚心蚀骨的疼。
蓦地,他像是再也忍受不住她的撩拨,狂吼一声,用尽所有的力气举手钳制住她那尖细的下颔,双眸直视着她。
「你这是同情吗?」其实从她那剧烈起伏不定的胸部,他感受得到她的心正骤然狂跳着,这已经为她回答,她对他亦是有情。「我不是!」说不出心中那份急欲想要看到他安好的心思是什么,但她很肯定并不是他口中的同情。她绝对不会因为同情一个人,付出自己的贞躁。
「你真的不会后悔?」他再问,执意索取她肯定的答复。
「后悔二字怎生书写?」她噙笑反问,心中的坚定已经藉由这句话表露无遗。浓烈的眼神直勾勾地锁着她好一会儿,像是在探究她话里的真伪。
终于,他不再被动,即使血液里流窜着毒气,但他的掠夺还是快得让人震惊。
「你……」只来得及发出这个字,方才放肆的红唇已经被他衔住,辗转吸吮,狂野动作中带着丝丝轻怜。
柳雪钵感受到了,她只觉得此刻她的心如擂鼓,周围一切彷佛变得寂静无声,她唯一能听到的、看到的,都只有他而已。
这就是人们口中所谓的爱吗?
那样的激烈与狂野,甚至是不顾一切。
这种感受她从来不曾有过,即使在面对令狐孤时亦不曾,而他却轻易地带给她这样陌生的情绪。
「傻丫头,你再也逃不了了,你知道吗?」耳边听着她的喘息,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头一回出现让人无法错辨的浓浓深情。
修长的食指爱怜轻抚,态意狎弄着她胸前的蓓蕾,在她主动献身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这一生她已经进驻他的心坎,饶是她还要逃,他也绝不放手!
迷蒙之间,听到他的告白,柳雪钵无法思索地摇着头,彷佛想要将他在她体内燃起的炽人欲火给甩开一般,随即她那纤细的藕臂像蛇似地攀上他的颈项。
这一刻,她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