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来时一样,芸娘又被郑将军遣送回沈府。
没有人要她,她像个垃圾般地被推来送去。
想当然尔,回到家的芸娘,又被父亲狠狠揍了一顿。
一连串更加不堪入耳的咒骂,加诸在她身上。而芸娘已经完全麻木了,她空洞地接受了所有的污辱,行尸走肉般地任凭摆布。
最后她被锁在房里,像个麻疯病人般地被隔离。
芸娘无力地躺在床上,等待那波呕心的感觉散去。
不知怎地,从回家以后,她每天早上都吐得七荤八素。
是心理的郁闷造成的吗?她苦笑,无力去猜测她莫名奇妙的病况。
要担心的事已经太多了。
她扶着床沿撑起虚弱的身子,强烈的晕眩感令她不得不靠在床柱上喘息。
她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虚弱?
这时玉儿打开房门,提着一篮食物走了进来。
一只狼犬跟着跑步奔入,来到主人身边呜咽着。
“小姐,你怎么了?”玉儿惊叫。“你的脸色好苍白!”
芸娘对玉儿扬起一抹虚弱的笑。
这几天来,要不是有玉儿的友情支持和宝宝的陪伴,她恐怕支撑不下去了。
玉儿紧张地测测芸娘的体温。
“没发烧碍…怎么会……我去找大夫来给您看病!”
芸娘拉住玉儿欲匆匆离去的身子。
“不用了!我没事!”
“还说没事?您每天都吐,身子骨都瘦了一大圈,还常常晕倒。”说着说着,玉儿眼眶已泛红。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以前的你是那么神采飞扬,活泼动人,现在你这个模样……真是……”玉儿掩面,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
“别这样。”芸娘叹口气拉着玉儿的手。
“人是会成长的,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房门被一个猛力打开,主仆两人看向门口面色不善的女人──范芝芳──芸娘的继母。
又来了!芸娘在心里哀嚎。
她不用猜也知道她的目的──逼她去向郑将军道歉并求他收容她,就如同她这礼拜以来每天早上所做的。
范芝芳怒气腾腾地坐在椅上,摆足了后母的架势,准备好好骂她一顿。
芸娘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她已经学会了逆来顺受。只要不顶撞后母,至少她能免去皮肉之苦。
“瞧你那副死样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赖在床上。快起来吃早膳!你那身皮包骨,难看死了,将军一定不会喜欢的。”范芝芳恶狠狠地瞪了芸娘一眼,痛恨自己必须要说服这个桀骜不驯的女娃。她一天不嫁过去,她就一天不得安宁。万一将军不要她了,那对沈家可是个大损失。
范芝芳老实不客气地将一大盘炒蛋推到芸娘面前,要她吃下去。
炒蛋浓郁的香味刺激了芸娘脆弱的胃。
“呕……”芸娘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盘子,抱着水盆大吐特吐。
不知过了多久,芸娘虚弱地靠在床边,方才的呕吐仿佛要把胃都吐出来了。
范芝芳目瞪口呆地看着芸娘,她睁大双眼,像见鬼似地大叫起来。
芸娘皱眉看向歇斯底里的后母,怎么了,她不过是反胃,又不是什么传染病,瞧她吓的。
“你……你这个贱人!”范芝芳气得全身发抖,她抡起拳头对着芸娘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完了!一切都完了,该死!”她呼天抢地喊叫。
“芝芳!你在做什么?”沈华忿忿地冲进门,制住发疯似的范芝芳。“你打出了伤痕,我们怎么同将军交代!”
“将军?哈!将军才不会再要这个贱人呢!”她怒视着跪坐在地的芸娘。
“她怀了那契丹狗的孽种了!”
此话一出,不只是沈华,芸娘更是震惊莫名。怀孕?她怀了拓的孩子!天哪!她还来不及消化这个消息,身子便被狠狠地拖离地面。她感觉到爹愤怒至极的目光,不觉瑟缩。
“立刻给我进将军府!趁将军还没发现,我要你马上上将军的床!”沈华粗鄙的语气令芸娘作呕。
“不!我死也不要!”她以同样的怒气回瞪父亲。
沈华气得直发抖。“你还以为自己有选择?你丧失贞节已是罪大恶极。现在又未婚怀孕,你还有什么颜面活下去!你若不立刻入将军府,就只得将这孽种除掉。”
沈华恶毒的话令芸娘惊骇地怞了口气,她下意识地护着小月复。
“不!你不可以杀了这孩子!”为母的自觉令她全身充满力量,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
“你……你这贱人……”沈华怒不可遏地掴了芸娘一掌。“我警告你,别不知好歹!”
“玉儿!”沈华陰沈地开口。“马上派人去配一副打胎药,这事不能再拖了,记住,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
芸娘忍着全身疼痛跪在父亲面前。
“爹!求求您!别杀了这孩子!”她泪流满面。
沈华厌恶地一把推开芸娘,忿忿地瞪了她一眼,偕同范芝芳大步地离去。
玉儿看着芸娘趴在地上瘦弱的身影,不忍之心油然而起。
“小姐……”她伸手欲扶起伤心欲绝的主子。
“玉儿……”芸娘捉住玉儿的手,眼中充满祈求。
为了这个孩子,她不惜放弃一切。
“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能毁了自己的骨肉……”
“小姐……”玉儿为难极了,她的心里充满矛盾──她同情小姐的遭遇,但……她怎能违背老爷的意思!
“也许老爷是对的,如果人家发现您怀了孩子,那您一辈子就完了,不但郑将军不会再要您了,以后这小孩也不会被社会接受。您还是别再固执了,把小孩拿掉,对大家都好。”玉儿劝着芸娘。
芸娘瞪着玉儿,仿佛她说的话是多么荒诞不经,她的眸子回复冰冷,抬高的下巴宣示着她的决心。
“我没想到你和他们一样冷血,我不会再求你了,你走吧!”芸娘瞪了玉儿一眼,转身不再理会她。
玉儿心中一恸,她觉得自己似乎卑鄙至极。此刻她真希望能收回那些话,她希望能为小姐做些什么……
她一咬牙,下定决心地走出房门。
芸娘看玉儿带着一篮饭菜进门,她成功地掩饰着心中的不安,冷冷地注视玉儿的一举一动。
“小姐,请用膳。”
芸娘眸中充满敌意和不信任。“我不吃,我宁可饿死,也不要吃打胎药。”
玉儿不赞同地摇摇头。“小姐,您什么都不吃,怎会有力量逃走?”
玉儿的话像强力炸弹般,震得芸娘瞠目结舌。
玉儿唇畔泛起一抹无奈的浅笑。“您是对的,我们不该伤害无辜的生命。”
“玉儿!”芸娘激动地握住玉儿的双手,感动地颤抖着。
“小姐!”玉儿也不禁红了眼眶。
“别耽搁了,快吃吧!”玉儿吸吸鼻子。“我都安排好了,衣服、粮食,还有一匹马在后门等着,时间很急迫了。”
芸娘对玉儿猛点头,这几天以来,第一次觉得充满希望。
她含笑吃完所有的食物,任由玉儿为她换上侍女的粗布衣裳。主仆两人偷偷模模地避开宅内的层层关卡,走向后门。芸娘的心急速地跳动着,即将自由的喜悦令她兴奋不已。
“小姐,快上马!”玉儿紧张地说。
“玉儿!谢谢你!”望着她的姐妹和恩人,芸娘蓦地泪湿双眼。
“快走吧,否则就来不及了。”玉儿转头不让主子看见自己的离愁。天知道小姐这一去,还要经历多少磨难。
芸娘沉重地点点头,骑上马背,坚定地跨出迈向自由的步伐。从今以后,她发誓,绝不再任人摆布了……
整整两天了。
芸娘勉强让自己固定在马背上,虚弱的她,随时有可能被抛下马来。
赶了两天的路,芸娘早已累得喘不过气来,再加上怀孕所引起的晕眩及呕心,让她几乎撑不下去。
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爹派出的追兵随时有可能赶上她,为了孩子,她要坚持到底。
太阳快下山了,树林已渐渐陰暗下来。为了逃避追兵,她选择了人迹稀少的树林,但此刻她却不由得恐惧起来。林中的黑暗及古怪的动物声响令她毛骨悚然。
“该死!”一颗颗滴落的雨滴,让她再也忍不住地咒骂出声。
她的运气为什么这么差!
豆大的雨珠,一下子就让芸娘的衣物全湿透,她试着睁开眼看向前方,但雨水却打痛了她的双眼。
连日来的疲惫加上因雨而沉重无比的衣物终于让她意识渐渐模糊──
我不能晕过去!她告诉自己。
但无情的晕眩感终于攫住了她。芸娘娇弱的身子像个破布女圭女圭滑下马背,随即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芸娘的唇边发出痛苦的申吟,她的眉头紧皱,螓首摇晃着像要摆月兑无边的痛楚。
她蓦地睁开双眼。
这是哪里?
她发现自己身在一座简朴的竹室中。窄小的房内只有一张竹桌、几个竹凳和一张她正躺着的小床。
她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摇摇头。忆起了昨夜她正骑着马,淋雨走在竹林中,然后房门咿呀一声打开。芸娘下意识地瞪视着来人。
“你醒了?”一张年轻俏丽的可爱面容出现在芸娘面前。
芸娘心中暗喝了个采,好美的姑娘。但她仍紧张地注视着女孩,她是来捉她回去的吗?她有什么目的?
“怎么了?你不会说话?”女孩好奇的打量着芸娘。她眼中的天真无邪打动了芸娘的心房。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芸娘终于开口,她直觉地认为这女孩应该不是坏人。
“哇!你会说话嘛,而且声音好好听哦!”女孩高兴地拍拍手。
“昨晚我从林子里把你救回来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傻子呢,冒着大雨在林中行走,真是服了你了。”她蹦蹦跳跳地拉了个凳子在芸娘身前坐定,一双灵活的双眼毫不掩饰兴奋地打量着她。
“姐姐,你好美哦!我真喜欢你,皮肤那么细白,人又有气质。”
女孩直率的赞美令芸娘莞尔,她从没看过那么活泼天真的姑娘。可她说了半天话,还是没回答她的问题。
“我叫沈芸娘。妹子你贵姓大名?”芸娘笑问。
“喔!天哪!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晶晶。这是我家,你放心,这儿只有我一个人。”女孩回以灿烂的笑容。
“一个人?”芸娘愕然。“你一个人住不怕吗?”她心里不由地充满对这女孩的好感和怜惜。
“没办法。”女孩快乐的眸中蒙上一层陰影。“原本我和女乃女乃相依为命,上个月女乃女乃死了,我就变成一个人了……”说着说着,斗大的泪珠自女孩的大眼中滑落。
“别伤心了!”芸娘心疼晶晶的身世,她想起自己如今也是孑然一身,不禁悲叹起来。
“芸姐姐,你别走了,留下来和晶晶在一起好不好?”晶晶闪动的双眸充满期待地望着芸娘。
芸娘顿时觉得心中一窒,晶晶毫不犹豫地接纳令她感动莫名,她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晶晶看芸娘沉默着,一张阳光似的脸忽地垮了下来。
“你不会留下来的,是吗?”她眼中泛着泪光。“我知道,你只是路过这儿,等你休息过了,就会回家了。晶晶又得一个人在这山上孤孤单单……”晶晶难过地绞紧双手,斗大的泪珠滑落。
“不!晶晶!”芸娘激动地握住小女孩的手。“我不会走的,我会留下来,和你住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晶晶眸中的狂喜,令芸娘也忍不住开心地笑了。
晶晶小小柔软的身子抱住芸娘。
“好棒!我一直好想有一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姐姐。”
“我也好希望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妹妹。”芸娘满足地叹口气,抱着晶晶,仿佛找到企盼已久的亲情。
她相信老天终于开始可怜她了,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让她得到一段意外的友谊。一种阔别已久对未来的期盼在她心中滋长,至少她们不再孤单了。芸娘和晶晶相视而笑。
五年后──
南昌城内最大的酒家──悦来客栈,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同。并非人少了,客栈内仍如同往常一般高朋满座,人声鼎沸。
只是,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瞄向坐在客栈最好的位置上的两名高大的男子。
他们的衣着并无惊人之处,毕竟,京城内多的是王公贵族,他们身上昂贵的衣饰,相较之下也尚普通。
令人惊异的是他们魁梧高大的身形,深邃俊美的脸部轮廓,和浑身散发出来的王者威仪。
尤其是较年长的那位,揪紧的眉心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眸,令人望而生畏。
“大哥!我真搞不懂,你才刚从战场上凯旋归来,为何不稍事休息,要千里迢迢跑到南昌城来,什么事那么急,非你亲自出马不可?”耶律彻的语调透着不满,这些宋人怪异的眼光实在让他不舒服。
“辽宋两国长年争战,好不容易战事稍息,我想也该好好了解大宋目前的近况,以防未来再有战端。”耶律拓回答彻的询问,俊美的脸上没露出一丝情感。
耶律彻眸中闪过一抹兴味。他知道事情才没有那么简单,大哥身居南院大王要职,怎可能为了打探军情而亲自走这一遭,而且还非得来南昌不可。
“我今天已派人查过了。”彻凑近耶律拓的耳边低语。“沈家早已迁离原来的大宅。听说沈家失去郑将军的兴援,早就没落颓废,现在沈家全住在城郊。”
耶律拓握杯的手微微颤抖着,沉寂已久的心绪一下子翻腾回涌。
“而郑忠那家伙在檀州一役,就已一命呜呼了。”耶律彻不动声色地看着耶律拓的反应。
耶律拓闻言不禁陷入一片迷茫。就这样吗?他曾恨之入骨的仇人就这么死了。可笑的是,他根本一点感觉也没有。
这些年来,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的,不是妻子带给他的屈辱,不是报仇带给他的块感──而是那个绝美哀凄的容颜,一个夺走他心的女子。
“那芸娘呢?你想不想知道她的下落?”彻满意地看到拓明显地一震。杯中的酒洒了出来。
“她没和家人住在一起吗?”耶律拓从咬紧的牙缝中吐出这几个字,他必须克制自己微微发抖的手。
“她五年前就离开沈家了。”
“你说什么?”耶律拓大吼一声,一把揪住彻的衣领。“她去哪里了?她嫁人了?是吗?你说啊!”
耶律拓双眼充满血丝,额上青筋浮现。连耶律彻都想不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恐怖。
“她没嫁人!”耶律彻费力地挣月兑耶律拓的钳制。“根本没有男人会娶她的。难道你忘了你对她做了什么好事?”他恨恨地咒骂着兄长。
耶律拓的眼光一黯,双肩沉了下来,罪恶感又再次袭向他。
“那她在哪?”他的声音软化了,带着一抹痛苦。
“五年前,沈家本来要把她献给郑忠作妾,但她却逃走了,后来就再也没回去过。”彻冷冷地看着兄长脸上的痛楚。他在心里臭骂他,真是自作自受。
“听说她现在住在山上,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当然啦!因为所有的人都轻视她,她根本无法在城里生活。”
“为什么?”耶律拓低吼。“难道他爹竟连自己的亲生女也不要?”
“哼!他根本只当她是个败坏门风的孽女。听说她一回家就被打了个半死,要不是还寄望她能嫁入将军府,恐怕早就被她爹折磨死了。”彻沉痛地说。
耶律拓的脸色刹时变得苍白。
“我不知道……我以为她回家会受到完好的保护……她怎么会……”强烈的心痛攫住他。
“保护?哼!在她那势利的爹眼中,她只不过是个没有利用价值的瑕疵品,而这都拜你所赐。”彻以前所未有的严厉瞪了兄长一眼。
耶律拓瑟缩了,他已经深深后悔自己对她所做的一切,想像她所遭遇的……天哪!他好恨自己。
“我想见她,替我找到她!”耶律拓痛苦地闭上双眼。
“你还想怎样?再次伤害她?老天!放过她吧!”耶律彻不赞同的冷哼。
“不!我只想补偿她,我……”他猛扯着头,狂躁地低吼。“我只想见她,好想、好想……”
他眼中的痛苦令耶律彻十分满意,他不动声色地点了个头。
“我会安排的。”
耶律拓感激地看了彻一眼。低下头,狠狠地灌了一大碗酒。
前厅忽然传来吵闹声,耶律拓不悦地皱着眉。该死!他心情已经够糟了。
他瞪向吵闹的源头。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脸红脖子粗地站在店小二面前。
“我只是要买馒头。你看,我有钱!”他的小手摊开露出一些碎银。“为什么不卖给我!”
“走开!你这小鬼!我们这儿不卖东西给你,快走!”店小二不耐烦地将那小男孩推向门口。
小男孩显然不愿屈服于店小二的威权之下,一脸倨傲地挣扎着。
“你凭什么不卖给我?我有钱!”他坚决无比的语气令耶律拓眼睛一亮。这小男孩真有骨气,他禁不住在心中赞赏。
“你再有钱老子也不卖!走开!小杂种!”店小二一把推开小男孩,让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耶律拓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大步走向那小孩,将他扶起,转身狠狠瞪了那小二一眼。
那小二一见耶律拓眼中的严寒,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还不快滚!”耶律拓一吼,那小二立时面色发青,抱头鼠窜。
“没事吧?”耶律拓低头看向那小男孩。
他一愣,一种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他无法形容,但对这小孩,他有种亲切感。
小男孩有张异常深邃黝黑的脸,其上还带着一抹高傲不屈的神情。他戒慎地看了耶律拓一眼。
“谢谢你,叔叔。”他回视耶律拓,眼中一片清明。
耶律拓几乎是立刻就喜欢上这小孩。他佩服他小小年纪竟然有一股傲气。
“小鹰!”一声清亮的女声打断两个人的对视。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快回去吧!”
耶律拓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灵活俏丽的神情令人目眩。她看来不过十五六岁,会是这孩子的娘吗?
耶律彻不知何时也来到拓的身边,目瞪口呆地注视着面前的美女。
“哇!小鬼!看不出来你娘那么年轻貌美!”
晶晶闻言简直快气昏了。她胀红了脸,愤怒地瞪着耶律彻。
“你这没礼貌的家伙!瞎了你的狗眼!”她羞忿不已。“本姑娘还没嫁人呢!小鹰才不是我的孩子。”
耶律彻吐了个舌头,暗骂自己的轻保
“对不起……”他嗫嚅,在那少女面前忽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晶晶瞪了他一眼,拉起小男孩的手要走。
耶律拓急忙叫住他俩,不知怎地,他好舍不得那孩子。
“姑娘,请留步。”他走到晶晶和小男孩面前。“不知有没有荣幸请你们吃个便饭,当作为我那失礼的弟弟赔罪。”耶律拓绽开那迷死人的笑颜,顿时令晶晶看了哑口无言。
“不用了!”她不安地拉着小鹰的手。
此时,她的肚子忽然传来一阵咕噜声。
晶晶双眼圆睁,真恨不得有个地洞钻。
耶律拓压下一抹笑意,自然地拉起小鹰的手,走回座位。
出乎意料的,这是一顿十分愉快的午餐。
耶律拓忙着回答小男孩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而彻则尽全力的讨好着晶晶。
耶律拓知道小男孩的名字是小鹰。
“和叔叔身上绣的鹰一样耶!”小男孩兴奋地大叫。
显然小鹰的出身并不光荣,耶律拓感到一丝怜悯。他听到店小二骂他小杂种,心中一阵刺痛,可怜他小小年纪要受到这种不平的待遇。
他们在依依不舍之中道别。
耶律拓看着小鹰幼小但坚强的背影,而耶律彻则是对晶晶窈窕纤细的身形发呆。忽然有种直觉告诉耶律拓,那小孩和他有种奇妙而不可分的缘。他期待着他们再次的相见。
“芸姐,你不能一个人去!”晶晶气喘吁吁地跟在芸娘后面,好不容易拉住沈芸娘的衣角。
“为什么不行!”芸娘回头,微皱的眉表达她的不满。
“我只是下山去将绣品交给商行,不会有事的。”
“芸姐!你别逞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城里人对你有多恶劣,你何必去找罪受?”晶晶又急又气。
“我知道。”芸娘咬咬牙。“就是因为如此我才要自己去。小鹰告诉我那天你们进城所受的待遇,我不能再让你或小鹰去受人欺凌,以后我自己进城去。”
“芸姐!”晶晶急得直跺脚。她知道以芸姐的倔强个性,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不用劝我了,小鹰还小,我不要他受到任何伤害。你留在山上照顾小鹰,我走了。”芸娘转过身去,不再理会晶晶的劝阻。
“芸姐!”晶晶徒然叫唤,但芸娘柔弱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林中。
“希望没事才好……”她喃喃祈祷,心中的不安却愈来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