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拓错了。
那笔赎金讽刺地在第二天送达王府。
他坐在大厅内,陰鸷地瞪视着郑忠派来的使者。
康福全身颤抖地跪在耶律拓身前。妈呀!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蛮子。他不但高大魁梧,全身肌肉纠结,好像一掌就可以将他击毙。最可怕的是他眼中森冷的怒意,像要把他千刀万剐。
天哪!早知代郑将军来这趟要冒这么大的险,他说什么也不干!
“请……请问耶律大人,这五百……五百两已如约交付了,那沈姑娘……是不是可以……让我带回去?”康福不自觉地颤栗着,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身首异处。
耶律拓的双唇抿成一直线,让芸娘走?不可能!他无法想像没有她的日子。可是,他怎能违背自己的承诺,昨天他已经答应赎金一来就放她走的。
此刻他恨不得割了自己多嘴的舌头。
“那要看沈姑娘愿不愿意跟你回去了。”
康福讶异地抬头,他想不到耶律拓会有这种回答。莫非,沈姑娘跟他已经……康福疑惑的神态无异对耶律拓是火上加油,他一双利眸狠狠的将康福瞪得发抖。
“你暂且在王府住下,等沈姑娘决定之后再说。”他面色严厉地吼道。
康福根本不敢反驳,他跪在地上直点头。
耶律拓不再看他一眼,烦躁地起身离去。
该不该告诉芸娘,郑忠果真派人来赎她了呢?不行!凭她刚烈的性子,只怕是一刻也不会留下的。何况他昨夜说了那么多混帐话。
干脆别让她知道,把那惹人厌的使者连同五百两一起斥回。他才不在乎郑忠怎么想,他根本没胆上门来。
这个念头愈想愈吸引着他,他的眉心舒展开来,就这么办!
他忽然止步。
芸娘出现在他面前,挺直腰杆,抬起下颚直视着他。
耶律拓看得出神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美,粉女敕的脸,仿若掐得出水……美丽的瞳眸闪着光芒。他沿着她的颈线往下看,一股燥热令他下月复紧绷。
压抑一夜的如野火燎原。
“我的赎金到了?”她冷漠的语气像一盆冰水浇熄了他的欲火。
他忿忿地转身,拒绝回答她。
“你说啊!什么时候要放我走?”芸娘困难地跟上他的大步,毫不放弃。
耶律拓突地停步,回身狂暴地抓住她的双臂。
“你就这么恨不得立刻离开吗?”他嘶吼,感到像被背叛般的痛苦。
“没错!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她决绝地吼回去。
他愤怒的眼眸像要喷出火来。
他粗暴地将她扛上身,大步走回房。
芸娘挣扎着,狂乱地打着他肌肉纠结的背,可是根本没用,她像个破布袋似地被丢到床上。
芸娘立即从床上弹跳起来,以相同的愤怒瞪视他。
“别嘴硬了,你走不了的。我们两个都知道,你不能没有我。”他将她逼到床角,喑哑的嗓音挑逗、诱哄着她。
他的狂妄令芸娘为之气绝,但他紧抵着的胸膛又令她心跳加速。
“放我走!我宁可死也不要再任你污辱。”她双臂抵着他的胸,奋力地希望逃出他的禁锢。
“污辱?”她竟这样曲解他们这一个多月来的缠绵,怒火烧灼了他的心。
“我不要你,永远不要再见到你。”芸娘恨恨地说,他陰沈的眸子显示她已经成功的激怒了他,他的嘴角讥讽地扬起。
“你“要”我,而我将证明这点。”
芸娘深怞口气,注意到他坚硬的已抵着她的小月复,她体内泛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不!”她用尽全力推开他,想爬下床去。
他的重量全压在她身上,几乎夺走她的呼吸,他一手钳住她的双手,另一手到她胸前粗暴地撕开她的前襟……
许久之后,他心满意足地翻身看着她,他的手悠闲地抚模她尚红潮湿润的双颊,眸中盈满占有欲。
“现在告诉我你会留下来。”他自信而狂傲地对她露出一抹微笑。
芸娘颤抖地喘息,她刚才的表现简直像个无耻的荡妇。她知道只有他能让自己疯狂至斯,她又怎能否认她对他的情感。
然而留下来是不可想像的!
她怎么能让自己变成他泄欲的工具,他就要成亲了啊!到时她的命运又会怎样?她恐惧地握紧双手。
“放……放我走吧!”她无助地掩住脸,深沉的绝望令她痛苦地打颤。
耶律拓难以置信地瞪视她,她的话像把利刃刺穿了他。她怎能决绝地说要走。难道她感受不到方才两人的结合所代表的意义吗?
“我不准!”他紧握住她的葇荑,眸中射出杀人般的愤怒。
芸娘在他狂暴的怒气中,像棵小草般摇摇欲坠。但她告诉自己要坚强撑过去,否则等着她的将是无边无际的炼狱。
她咬着唇,设法冷静地回视他。
“你答应过的,难道你想反悔?”
耶律拓气得大吼。她该死地击中他的要害──他从不食言。
“好!你走!”他大声咒骂着,怒火沸腾地起身,一掌将桧木桌子劈得粉碎。他回头怒视惨白着脸的芸娘,芸娘含泪看着他,但一张嘴仍抿得死紧,不肯示弱或求饶。
他心如刀割,知道自己再也挽不回她了。
他倏地转身离开。
芸娘咬着唇,怕自己忍不住开口呼唤他回来。她告诉自己这一切是早注定好的。离开是最好的结局。只是,为何她的心像被撕裂般痛楚。
芸娘站在王府门前,一脸落寞与萧索,她麻木地看着康福张罗着马车,觉得一切似乎都与她没什么关系。
“小姐,外面风大,你还要赶路,记得多穿件衣服。”小珍为芸娘披上一件毛皮大衣。
芸娘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小珍的关心令她感动。
“小珍,谢谢你,真不知这段日子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她的话让小珍红了眼眶,虽然只相处短短一个多月,但她俩已成为共患难的姐妹了。
“小姐……”小珍哭了起来。
“我真希望也能将你赎回去,可是……”芸娘难过极了,觉得自己好没用。
“不!没关系的,耶律大人对我们下人很好,我在这里其实很幸运了。”
他的名字刺进芸娘心里,她不由得瞄向王府,却失望没见到他。
他怎么会来呢?她苦笑地斥责自己,她只不过是一名俘虏,他又怎可能会来为她送行。
“帮我把这包衣服留在大人房里吧。”芸娘拿出她为他织就的长衫,她知道自己傻,但就是忍不住想留些事物,让他记得她。
或许他会不屑地将它撕毁?毕竟,以他昨日的怒气看来,他真的恨透她了。
芸娘甩甩头,决定不再想他。
“芸娘!”
一声低沉的男声唤住她的脚步,芸娘心喜地回头。
强烈的失望击垮了她──
“彻……”她咬着牙咽下难忍的失落感。“耶律夫人……”
“芸娘,你真的要走吗?不再考虑了?”萧萍难掩心中的失望。“我本来以为我们可以多相处一段时间的……”
耶律夫人温柔的语调,让芸娘再也忍不住落泪。
“夫人……”她哽咽的喊道。“你对我太好了。我……”
萧萍叹了口气。“如果拓儿不是让仇恨占据了他的心,也许你们会有好结果的。”芸娘身子一僵,涌上的苦涩令她窒息,她又何尝不曾想过如果她和拓是在不同的情况之下相遇……可是这一切都已没意义了。今日过后,和他再也不会有任何关联了。
这个想法让她痛彻心肺。
“谢谢您,夫人。谢谢你,彻。”她颤抖地流下泪。“我会记得你们的。”
芸娘悲伤地转身上车,再也承受不住更多的离愁。
他还是没出现!芸娘望向王府大门,沉痛地咬着下唇。
“走吧!”她对康福命令道,逼回盈眶的眼泪。
“再见了……”芸娘将脸埋在手掌中,任自己放纵在无止尽的悲伤之中……
王府屋檐之上默默站立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一声痛楚的嘶吼逸出他紧抿的双唇……
熟悉的南朝风光映入眼帘,沈芸娘苍白而空洞地目视着小窗外的景物。她以为再次见到故乡的景物会让她心情好些,但显然没用,她依然感受不到一丝喜悦,只有无边无界的哀伤。
不只是心灵上的痛苦,她的身体似乎也在和她作对,从上车以来,她一直感到晕眩、作呕。
奇怪,她从不曾晕车过,怎么这趟路会让她这么虚弱?她摇摇头摆月兑自己的思绪,眼前还有比她的身体更令她担忧的。
马车缓缓驶进城里。
芸娘百般无奈地注视眼前的街景。忽然,她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停车!康福!你要往哪去?这不是回家的路!”康福肥肥的脸孔出现在帘外。
“小姐,没错啊!我们要回到将军府啊!”
“胡说!我要回沈府!立刻掉头!”
康福一张老脸全皱在一块了。
“小姐,您别为难小的,将军等不到您,小的就要倒大楣了。”
“我不管!我绝不去将军府,立刻送我回家,否则我立刻跳车!”芸娘语气坚决,一脚已跨出车外。
“哇!小姐!别胡来!”康福吓出一身冷汗,他想不到芸娘竟然来真的,要是给她走了,那他脑袋可要搬家了。
芸娘不管康福那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大步地往沈府走去。
“小姐!小姐!”康福气喘如牛地跟在芸娘身后,好不容易赶上她,他一把拉住芸娘。
“你做什么?放手!不然我要喊非礼了!”芸娘怒视康福。
康福像触电似地放开芸娘的手,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好吧!好吧!我送您回沈府。”康福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奈地答应。
“很好!”芸娘露出得意的一笑,随即走回马车。
“沈姑娘,咱们到了。”康福的声音响起。
芸娘缓步下了马车,熟悉的景物让她感到心安,她终于回家了。
“小姐?您怎么会在这儿?”
芸娘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看见沈府管家讶异地盯着她瞧。
芸娘皱眉,他干嘛大惊小怪,她回自己的家有什么不对。
“柄叔!我回来了!爹呢?”
“老爷在大厅。”管家摇摇头,不情愿地回了话,就冷淡地转身离去。
芸娘对老管家冷漠的行径感到十分不解,这是怎么回事?柄叔以前对她很好的啊!
她压下怪异的感觉,一路走向大厅。
一路上,她的心愈跳愈快。
爹见到她会有什么反应?他一定很生气她在婚礼当天被劫走,不知他见到她回来可会高兴?
“爹!”她深吸了口气,走进大厅。
忽地,她听见一声瓷杯落地的清脆声响。
沈华霍地自椅上站起,一双牛眼瞪大地瞧向芸娘。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芸娘完全没料到父亲会是这个反应。
“我回来了!”她觉得真荒谬,难道才一个多月,爹就不认识她了吗?
“你回来做什么?”他暴跳如雷地瞪着芸娘,以毫不掩饰的厌恶语气吼道。
“啪!”沈华一掌打得芸娘立时倒卧在地上。
“爹!”她捂着红肿的面颊,不可置信地低喊。
“你!你这不要脸的女人!”沈华气得浑身发抖,抬起手又补了一掌。
芸娘被掴得满眼金星。
“你丢尽了沈家的脸!竟然做了契丹狗的婊子!你为什么不干脆死了算了,活着只会使全家人蒙羞。”
爹残酷的话像利刃割开芸娘好不容易结痂的伤疤,她感到彻底的绝望,爹根本不在乎她,他在乎的只是他的面子。
“来人!把这个贱人送到将军府!不要让我再看到她!”沈华吼道。
立刻有两个家丁架起倒在地上的芸娘。
芸娘奋力挣扎着。“我不要去将军府!这是我的家!我不走!”
“错了!你是将军的妻子,跟我们沈家已经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快滚!”沈华一脸厌恶。
“不!我和他根本还没拜堂!爹!我求你,不要赶我走!”芸娘泪眼婆娑地跪在地上。
沈华无情地注视女儿的苦苦哀求,心里想的却是如何保住和将军府的亲事。
芸娘在成亲当日被劫一事,已令郑家颜面尽失,将军可能再也不想要这种不洁的女人了。
可恶!那契丹人为何不在拜完堂再劫人,害他损失惨重。
唯今之计,只有将芸娘送入将军府,无论如何都要赖上这门亲事。
心中主意已定,沈华就再也不迟疑。“来人!将她送走!”
芸娘绝望地看着父亲眼中的冷酷无情。
下一秒,她已被强壮的家丁押走。
郑将军府内──
芸娘呆坐在一处陰暗的厢房之内,四周的景物对她已毫无影响了。
这些天来,她经历了太多事。
她不知道未来该如何,离开了她心爱的人,又遭父亲无情的背弃,她已是万念俱灰。
过了许久许久,门上传来窸窣地开门声。
突然射入的刺眼光亮令她一阵不适,她皱紧双眉。
“啧!啧!果然是个小美人儿,不枉我花那五百两银子!”
yinhui而粗哑的语句令芸娘一惊。
她抬头,看见郑忠那一张苍白削瘦的脸,污浊的双目中泛着残暴的冷光让芸娘忍不住颤栗。
“你放我走!”她愤怒地朝他大吼。
“放你走?”郑忠粗暴地扯住芸娘的手。“没那么容易,你让我在全城百姓面前遭到那种羞辱,还花了我五百两,我可要一一在你身上讨回来!”
他那张原本尚称英俊的脸,如今狰狞地扭曲着。
芸娘咬着牙,愤恨地回瞪他。“这是我的错吗?是你自己急色攻心,惹了人家的妻子,这才遭到报应!”她啐道。
郑忠怒吼了一声,被揭发的丑事令他又惊又怒。
“贱女人!你还敢顶嘴!”他狠狠地甩了芸娘一个耳光。
芸娘怒气腾腾地瞪着他,丝毫不受他的威胁。
“你有什么权利指责我?瞧瞧你干了什么好事!”
一张方巾被掷在芸娘面前。
她麻木地注视着那纯白的丝绸上显目的点点血迹。
她想起来了。是她处女的血,是耶律拓派人送来的。
蓦地,她感到这片小小方巾带给她的痛苦,比身体上的疼痛更为剧烈。
她无法止住颤抖,所有的思绪停顿,只有强烈的羞辱如猛兽啃噬着她伤痕累累的心。
她神思恍惚之际,感到郑忠的身子向她靠近。
芸娘一惊,奋力推开了他。
“你要做什么?”她怒吼。
“做什么?哈!别装了,你会不知道?难道那蛮子还没教会你?也好,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他毫不怜惜地抓裂她的衣襟。
芸娘拚命地挣扎,手脚奋力地踢动,牙齿狠狠地咬住那双邪恶的手。
“该死!你这泼妇!”郑忠痛呼着放了手。
芸娘惊跳起来往门口冲去,她想打开房门,却发现房门竟上了锁!
她惊呼地转身,发现郑忠狰狞的面孔正朝她而来。
“救命啊!”她哭喊着拍打房门。
“不用白费力气了!”郑忠粗暴地拉住芸娘。
“你怎么敢?我不要你!你这猪猡,我不会嫁给你的!你没有权利强占我的身子!”芸娘气愤地怒吼。
“哈!哈!哈!很好!我也不想要你。像你这种不贞不洁的女人,顶多只能给本将军暖暖床,难道你还奢望做将军夫人?别作梦了!”
他残酷低俗的话击倒了芸娘,她感到彻骨的冰寒。
这就是她的命运吗?
从一个男人手上换到另一个?
她的脸犹如槁木死灰,全身麻木地任由郑忠将自己抛向大床。
郑忠满意地看着芸娘的屈服,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和冰雪般通透的肌肤,令他色心大起。他粗鲁地压在她身上。
芸娘死寂的双眼蓦然睁大,男人沉重的身体令她作呕──下意识地,她单脚一踢。
芸娘骤然的攻击令他措手不及,郑忠发出杀猪似地大叫。
这婊子!竟然攻击他的重要部位!
“贱人!”他痛倒在地,咬牙切齿地怒骂。
芸娘杏眼圆睁地注视着痛苦地倒卧在地上的男人,眼中闪过了震惊、恐惧,还有──胜利!
她爆出歇斯底里的大笑。耶律拓曾警告她,不可以再用这么狠毒的一招,想不到,哈!竟然又再度派上用场了!
两颗晶莹的泪珠滚出她空茫的双眸,滑落她的娇靥,笑声不断地自她的喉咙涌现,好像永远不会停止,但她的目光却只有无尽的空洞。
“你疯了!”郑忠瞪了芸娘一眼。不知怎地,她的笑声竟令他寒毛直竖。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这女人真的疯了!郑忠边诅咒边狼狈地爬起。
“我不要你了!没有男人会要你的!你这疯女人!”他恶毒地诅咒着,忿忿离去。
门被用力地甩上,芸娘的笑声骤然停止,她看着依旧颤动不已的门框。
悲楚绝望的泪,终于忍不住潸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