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的建造工程,从当晚开始。
赵珊一回家便着手画出她和承祀的初步构想。搬出父亲书房一堆有关建筑的书籍,但她仍嫌不够,干脆就请教于在她眼中无所不能的父亲。
女儿突然对建筑感兴趣,令赵天凤有些讶异。难得女儿有兴趣,他也很久没开讲了,自然是把握机会,努力口沫横飞着。
“屋舍的建筑设计,讲究天地合德、陰阳谐调——”
不待他再往下说,赵珊不耐烦地打断了。“爹,人家只不过想建一栋竹屋,您不要罗嗦一堆有的没的,只要告诉我竹屋的搭建方式。”
真是孺子不可教!居然嫌他罗嗦?
恼怒归恼怒,天凤还是按下怒气耐心开导女儿:“珊儿,你不认为竹屋容易透风,不够坚固吗?我觉得还是木造或土造的好。”
“爹,是我要建房子,让我决定用什么材料好吗?您到底会不会啊?”
“你敢说我不会?”天凤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我们住的屋子,可是我亲手设计,和你何叔一砖一瓦亲手盖起来的!我不会盖房子,还有谁会?”
“可是您盖的不是竹屋啊,或许您……”
“胡说,这等小事怎么难得了我!”天凤骄傲地说着,被女儿一激,不会也得会。
“你想盖的房子形式,心里想好了没?”
赵珊立刻将所画的草图呈到父亲面前。
赵珊向来善于丹青之术,天凤一眼便认出画里的小湖是他在孩子们还小时,常带他们去戏水的那座。看了她一眼,他猜测女儿是不是无聊得慌,打算建屋自娱?
这个想法只在他脑中停留极短的时间,随即就对女儿打算从竹屋延伸一平台到湖面的想法,斟酌了起来。
他想了一下,归纳出方式,指点女儿建屋之法。
赵珊依样画葫芦,隔天便把父亲那套原封不动地告诉承祀。两个年轻人带着况熙来到湖边,先选定竹屋建筑的基地,丈量、做记号后,开始伐木建立地基。
两只大斧,是老况的儿子况民到县城买来的,赵珊连举起来都有困难。她记得听娘提过,以前爹伐木造屋时,连斧头都不用,贯注功力在宝剑上,一剑能将一株两人合抱的桧木截断。她自知没这份功力,将运功法门告诉承祀。
承祀虽没有天凤公子当年的神功,却也受益匪浅,运起斧头时,事半功倍,砍树如切菜,使他不由得对这位尚未谋面的武林前辈更加仰慕,赞叹不已。
赵珊每次总是骄傲地回答:“当然,他是天凤公子嘛!”
准备材料大概是建屋的过程中最简单的一部分。从建地基到延伸进湖面平台所需立下的木桩,每天都会出现新的问题和困难。但这些都会在赵珊回家向父亲求助后迎刃而解。
随着工程进度向前推展,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已是十天后。
这日早上赵珊去找承祀时,天气转坏,原本晴朗的天空全被乌云占领,山雨欲来风满楼,不一会儿便下起大雨,他们两人只好留在屋里。
赵珊想起向况嫂学习厨艺的事,缠着况嫂在厨房里柔面团,可她馒头还没做好,脸上、衣服上已沾满白面粉,活像个雪人。承祀看了哈哈大笑,忙找衣服让她换上。
近傍晚时,雨才停歇。赵珊穿着承祀过大的衣袍,拎着一篮鳗头回家。走到厅门口,听到父亲的哼哼唧唧,她想绕道潜回房间,却被父亲逮住了。
“没笼头的野马知道回家了?”
父亲严厉的表情,吓得赵珊忙向厅里的母亲求助。
“回来就回来了,你这是什么口气?”玉芝热切地迎向女儿,她老远就闻到那阵馒头香气。“今天带什么回来给娘吃啊?”
“你就会吃,女儿也不管管!”天凤气愤地转回客厅。
“你敢说你没吃过?”玉芝嘲弄地横了他一眼。
“原来那些点心……”天凤恍然大悟。
“没错,那全是珊儿跟人家学着做的。”
“我以为你是在盖房了。”天凤拧眉瞪向女儿,教赵珊时慌张得说不出话来。
“人家早上盖房子,下午学做点心不成吗?”还是玉芝反应快,边咬了口馒头,边口齿不清地替女儿圆谎。
“我怎么没听说过我们这里有人会做各式点心?”钻鼻而入的香气,令天凤忍不住食指大动,漫不经心逛到放置那篮馒头的桌边,伸手拿了一个。
“人家新搬来没多久,你不知道啦。”
“是哪户人家?”天凤不理会妻子,眼光盯着女儿。
“是——”
“玉芝,我没问你,我是问珊儿。”天凤不悦地道。
“哎,有人回答就好,干嘛一定要珊儿说?”玉芝护女心切地反驳。
“我就要珊儿说,她又不是哑巴,你替她说个什么劲?”天凤恼火地蹙起眉。
玉芝识趣地闭上嘴,老公那表情代表他真的生气了。
“是住在村外林子里的君府,就是那座四合院。”赵珊低着头,委屈地扁起嘴。
天凤随即明白。去年有人在那里大兴土木,他听村里的人说,好像是外地来的人,出手十分阔绰,用的全是上等材料,让去帮忙建屋的村民赚了一票,过了一个好年冬。
“况嫂精擅各地点心,我……”
“珊儿……”天凤的语气缓和下来,毕竟女儿学厨艺并非是坏事。“你学做点心是件好事,爹不明白为何你瞒着?”眼光落到女儿身上过大的男人袍服,他愀然变色。
“你……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父亲气急败坏的追问,吓得赵珊连退三步,抓紧衣领。在父亲严厉的瞪视下,她恬了恬唇,畏怯地道:“我……我柔面团时弄脏了衣服,君大哥好心拿他的给我换上……”
“他们家难道没有女人衣服吗?为什么你身上穿的是——”质疑的话在瞥见女儿头上的男子发式,登时停住。
“因为……君大哥……不晓得我是女儿身……”赵珊勇敢地承认。
“珊儿你……”天凤感到火大,珊儿明晓得他不喜欢她女扮男装,偏偏故意惹他生气。这实在是……
“好了。跟女儿发什么火嘛!”玉芝以眼色示意女儿回房间,拉住仍在生气的天凤。等赵珊退出客厅后,她才低声道:“凤哥,珊儿年龄不小了,你不是一直想为女儿找个婆家吗?”
“问题是我还没想到合适的人选。”他狐疑地瞅向妻子,不明白她何以提起这事。
“眼前就有个适当人选啊。”从女儿对君承祀的描述,玉芝敏感地察觉爱女的芳心已绕着君承祀转,这才是她每天到君府报到的原因。
“什么人选?”天凤看向妻子,顿悟到她知道了某些他不知道的事。
“你刚才没听见珊儿提起那位“君大哥”的口气吗?”玉芝提醒他。
天凤恍然大悟。珊儿已到情窦初开的年纪了,喜欢某个特定男子也算正常。可是女扮男装交往……想起这事,他便责怪地看向妻子,这该不会是遗传自玉芝的怪毛病吧?
玉芝无辜地耸耸肩。
“那位‘君大哥’是何方人士?”
“据珊儿说,是洞庭君家的二少爷。洞庭君家你知道吧?珞儿回来时不是有提到唐滟的夫婿便是洞庭君家的老大吗?君家是湖广一带的首富,君承祀又长得俊秀温文,难怪咱们珊儿喜欢他。”
“你见过君承祀?”天凤眼光一凛,捉到妻子的语病。玉芝分明早知道珊儿和君承祀交往的事,不但不告诉他,还帮忙瞒着。
“没有啦。”玉芝一派坦然,她是真的没见过。
“那你怎么知道人家长得俊秀温文?”
“是珊儿说的啊。你也知道珊儿的眼光有多高,能被她这样称赞,那还假得了吗?”
天凤想想也是。
“凤哥……”玉芝温柔地抚着夫婿的手臂。“好不容易珊儿喜欢上一个人,咱们该乐观其成才是。”
“可是我连君承祀是圆是扁都不知道,何况珊儿还是以男子的身份跟人家交往。这君承祀也真是的,连珊儿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我看他好不到哪里去!”
“唷,娘子我好像闻到醋的酸味,敢情夫君你跟那不知是圆是扁的君承祀吃起醋来?”
“我才不是吃醋,我……我担心珊儿,你明不明白啊!”天凤快被妻子气死,都什么时候了,还揶揄他。
“好啦,这么大声要吓死我啊?”玉芝娇嗔地埋怨。“你若不放心,为什么不去探一下君承祀的底?在这里埋怨我也没用。你要信任女儿的眼光嘛。”
“就算我信任珊儿的眼光,可她在君承祀面前可是个男儿身。除非君承祀有怪癖,他要如何喜欢上珊儿,进而向咱们提亲?”天凤瞪向老婆质问。
“到时候珊儿自会告诉他啊。难道这事还能瞒一辈子不成?”玉芝理所当然地答道。
“就怕咱们女儿玩过头了,到时候不知道如何开口!”天凤不客气地反驳。
“船到桥头自然直。”玉芝不以为意。
真的能船到桥头自然直吗?
天凤无语问苍天,这对宝贝母女的天真,实在教他这个为人夫为人父的深感无力。到时候还不是又要他出头收拾善后。
吃晚饭时,父亲没再说什么,但赵珊心里仍感不安,好怕父亲会禁止她跟君承祀见面。
相处近半月,她对承祀的依赖日益加深,晚上梦的是他,一早醒来最想见的人也是他。
那晚,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入睡,半夜肚子一阵发疼,发现每月必来的癸水准时来报到了。
苦着一张脸,月复部的疼痛,加上得好几天不能去见承祀的相思之痛,使得她一晚无法入睡,最后干脆忍痛下床写信。
她拜托母亲找来小春,向这位亲如手足的十二岁少年再三交代细节。“小春,你可不能说漏嘴,知道吗?”
“知道啦,珊姊。”小春不耐烦地点头。“我不会跟他说你是女的,放心好了。”
“乖。你也想以后还有好吃的糕点吃,对不?”赵珊不忘用美食引诱他,果然见到小春嘴馋地吞咽口水,她放心地催促小春出发。
走到宏伟的大门,拿起门环扣了一下,没多久便有个蓝衣少年带小春去找君承祀。
看见赵珊的信后,承祀忧虑地皱了皱眉,和气地问小春:“赵贤弟病况如何?可有找大夫来看?”
小春直盯着桌上的小笼包吞口水。
承祀看出他的馋相,将一盘小笼包推到他面前,他立即塞了一个进嘴里,边口齿不情道:“赵……嗯,没事,老毛病。老爷配了药给她吃了。”
承祀听后,稍微放心,据说赵天凤的医术出神入化,赵“山”的病理应药到病除。
“你刚才说是老毛病,莫非赵贤弟常常……”
“嗯,每个月总要疼个几天,下不了床。”
“这是什么毛病?”承祀恩不明白。
“是……”小春及时将“女人的毛病”咽回肚里。“反正就是闹肚子疼,不要紧的。”
皮薄汁多,嗯,好吃得不得了。小春一口接一口,将整盘小笼包吃个精光,然后他拍拍肚子准备起身,却被承祀唤住。
“小兄弟,我得去看看赵贤弟,麻烦带一下路。”
“你要去看她?”小春顿时觉得喉头的包子难以下咽。“可是……”
承祀没注意听他下面的话,喃喃自语地盘算:“不晓得他肚子疼能吃什么。况嫂为他做了梅子酥和杏仁露,闹肚子疼的人可以吃吗?还是要带些燕窝为他补补身子?”
“能吃,能吃!”听到梅子酥和杏仁露,小春肚子里的馋虫再度发威,他猛点着头附和:“赵……哥哥最喜欢吃甜的东西,她一定会喜欢的。”
“真的吗?”承祀怀疑。
“当然是真的。”小春拍胸脯保证,她若不能吃,他自会帮忙吃。“我说过那是老毛病了。”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你等等,我命人准备一下。”
看在那些甜品的份上,小春自然是乐意带路。不过他可没被冲昏头。
大老远看到自家宅子,小春立即对承祀道:“君少爷,我家就在那,我先走一步,你慢慢来啊。”说完便一溜烟向前狂奔,快的连承祀都来不及唤住他。
“你说什么?”赵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承祀要来?
“对啊,他一定要来看你,我也没办法。他还带了梅子酥和杏仁露呢。珊姊,你要是不能吃就别逞强,这种小事,小春乐意效劳。”他涎着脸道。
现在谁还管梅子酥和杏仁露?赵珊白了他一眼,心里都快烦死了。
“小春,你先出去。”还是玉芝冷静,将小春带走后,拍着女儿的肩安慰:“珊儿,你别急。早上吃过药后,不是好多了吗?你先换衣服,娘去招呼他。”
“娘,你可不能让他……”
“娘知道。”知女莫若母,玉芝当然晓得女儿的心思,向女儿保证后就走出房外。
来到客厅门口时,听见小春的娘扯开嗓门在跟人说话,她连忙快步走进。
“你要找珊儿啊,她——”
“阿锦,这里我来就行,麻烦你请人送两杯茶过来好吗?”她笑容满面地道。
“啊,夫人,这位是……”
“你去忙吧,我都知道。”送走这位热心的好人,玉芝转向俊美温文的年轻人。
“你就是珊儿口中的君大哥?”
“您是?”承祀狐疑地打量这位一进来就掌握全局的美妇人,立即发现她和他的赵“贤弟”容貌有几分相似。
“我是珊儿的娘。”
“原来是赵伯母,在下君承祀,鲁莽打扰是为了探访赵贤弟的病——”
“承祀……我这样叫你不会太托大吧?”她笑咪咪地打断他的话。珊儿没有夸大,君承祀一表人材,风度翩翩,难怪珊儿会喜欢上他。
“当然不会。贤弟他……”
“先坐下再说。”玉芝慢吞吞道。她现在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珊儿不要紧的,只是老毛病而已。”
既然是老毛病还治不好,那肯定是顽疾了,承祀不由得更加担心。“伯母,我想去看贤弟,不知方不方便?”
“当然不——”玉芝及时咬住舌头,“呃,我是说她现在在上茅房,所以……”
“小春说他肚子疼,到底是什么毛病?”
“这个嘛……”玉芝这时候不禁有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夫婿的医书她记得不少,一时之间却想不出跟肚子疼有关的毛病。她急中生智地瞎拼道:“说到肚子疼,有许多因素,不过珊儿的毛病却十分复杂,每个月都会疼个几天,我在想这会不会跟我怀孕时吃坏东西有关呢?否则以我相公的医术,为何找不出根治之法,对吧?”
“伯母说的有理。”承祀煞有介事地附和,一颗心全悬在赵“山”身上。“晚辈仍不放心赵贤弟,可否——”
“你这么关心珊儿,真是太令人感动了,可是珊儿在上茅——啊,茶来了,先喝口茶再说。”玉芝端起茶来敬客,承祀自得顺着她,拿起茶杯就唇。
“这是信阳云雾山的毛尖茶。你看它的颜色翠绿,叶片形状细圆紧直,闻起来香气馥郁,尝起来回甘生津,而且汁多耐泡。我相公说这茶有清心明目、散热解渴、去腻提神、健脾强胃等功效,可说是好茶呢。”
“伯母说的是,我——”
“珊儿有没有跟你说过她爹最喜欢品茶了?”玉芝眨着小鹿般天真的明眸瞅着他,那模样就跟赵“山”一样动人,看得承祀有些心旌动摇。
“贤弟依稀提过……”
“相公很喜欢六安瓜片的香味,除此之外,杭州龙井他也满中意的。我的疏影——你知道疏影吧?她是珊儿的大姊。这孩子向来孝顺,特地要新晴——你也知道新晴吗?新晴是疏影的挛生妹妹。所谓的孪生,就跟我家的珊儿和珞兄一样,都是……”
承祀大概知道赵“山”的健谈得自何人了。只是赵“山”说话时,还堪称有条有理,不像他母亲那般天马行空,越扯越远了。
强自振作精神,听见这位谈兴正浓的赵伯母转来绕去地重归主题。“……疏影遣人送来杭州的龙井和六安的瓜片孝顺她爹。除了这几种茶外,相公格外偏爱老君眉。对了,珊儿说你是洞庭人氏,那老君眉……”
“是,家里刚送了五斤茶过来,我叫人送一些给伯父尝鲜。”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玉芝掩嘴咯咯地笑,那娇媚的姿态不禁让承祀幻想起他的赵“贤弟”换上女装时会有的模样。
一阵火焰燃上身,他不自在地在椅子上移动。
“我看过几天珊儿去找你时,你再让她拿回来就行了。”
“嗯,也好。不知道在下现在可不可以去看赵贤弟了?”来了老半天,还不能见到赵“山”,承祀开始焦虑起来。
“年轻人,别那么心急,我看珊儿……”玉芝仍在绞尽脑汁想话题绊住承祀。唉,珊儿怎么换装这么慢?她都快词穷了!
“娘……大哥……”娇弱的轻呼传自门口。玉芝还来不及反应,承祀已从椅中弹起,冲向厅口。
“贤弟……”看着赵“山”倚在门柱上的软弱模样,承祀的一颗心几乎要化了。他眼光贪婪地梭巡着那精致的小脸蛋,失血的苍白容颜映衬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更加晶亮,原本朱红的丹唇,如今却呈粉白且微微轻颤。
他竟病得这么厉害!
承祀感觉到心痛,再也压抑不住满心的疼怜,伸手扶住那瘦弱的肩头,一只手则滑向那纤细得不可思议的腰部。
贤弟居然这么瘦!
他愕异地瞪视那用一双手掌就可以合围的纤腰,所谓的不盈一握大概就是指这样子吧。
“大哥……”
急促的呼吸轻拂过承祀颈侧,在敏感的肌肤上燃起一束束火焰。他勉强收回心猿意马的思绪,试着挤出笑容,凝视怀抱里的美少年。
衣裳倒也整齐,就是头发显得有些凌乱;而那抹幽深的眸光怯生生地惹人怜爱,赵“山”娇弱的模样,令人意乱情迷。
“贤弟,你教为兄担心死了。”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渴望,承祀将赵“山”推靠向胸膛,有意藉着这样的紧密相依,确认他的无恙。
“我不是故意要让大哥担心。”听见他如此情真意切的表白,赵珊心儿狂跳。紧偎在那健实的怀抱里,闻嗅着他充满男性气息的独特味道,她的脸颊不禁灼热起来,红晕一路漫向耳根。
两人贴得这么近,承祀自然注意到赵珊的耳根泛红,近乎着迷地凝视那像珍珠般圆润的耳垂,细女敕的皮肤上彷佛有个小洞……
“珊儿不能吹风的。承祀啊,你别搂着珊儿站在门口,快扶她到厅里坐着。”大惊小怪的娇声呼喝,阻止了承祀进一步的探究。
他责怪自己怎会如此粗心大意,疏忽了他赵“贤弟”的病躯。
搀扶娇弱的人儿在椅子上坐下,端视那恢复血红的容颜,半羞半喜的娇柔,看得他心荡神驰。
两个年轻人旁若无人的痴痴相望,全落在玉芝眼里,令她不禁莞尔。依她所见,君承祀的一颗心分明已系在珊儿身上;尽管他并不确定珊儿是女儿身,但所谓异性相吸,这种自然本能教人难以抗拒。理智上,或许还搞得迷迷糊糊,两颗心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很不想破坏眼前的气氛,可放任一名年轻男子紧握着女儿的手,含情脉脉的凝视着,总不是为娘之道吧。不得已,她只好做棒打鸳鸯的棒子了。
“嗯……咳!”特意清喉咙的嗓音,果然让这对小情人匆匆分开。
承祀心虚地看向玉芝,俊脸涨红。
希望赵伯母不会觉得他的举动怪异,他刚才是一时失态,才会失神地盯着赵“山”看。
为了掩饰心里的罪恶感,承祀忙道:“贤弟的脸色似乎好了些。”
“是。早上吃过药后,已不打紧了。”赵珊娇羞地低垂着头。
“到底是什么毛病,让贤弟——”
“不过是老毛病而已,大哥不必担心。”
她的笑容有点勉强,随着淡雅的柳眉颦蹙,血色再度自脸上褪去,承祀跟着心头一紧。
“贤弟……”
“我……没事……”强忍月复部的怞疼,和自脊骨窜起的冷颤,赵珊试着露出笑容。
“你的手好冷。”承祀将那两只冰凉的小手握在手心温暖,他好想紧抱住赵“山”,为他驱离所受的痛苦。
“是身体虚造成的,休养个几天就没事了。”赵珊何尝不想靠近他,可是娘的一双眼睁得贼大,正看得目不转睛。
“贤弟真的没事吗?愚兄实在好担心。”承祀愁容满面。
“大哥难道不信任家父的医术?”赵珊试着安慰他。“我这是老毛病了,只要休息个两三天,又是生龙活虎。大哥到时候就知道了。”
“可是……”
“大哥这样为我担心,我会不好意思。对了,昨天下了一场雨,会不会把我们辛勤工作的成果全毁了?”
“我等会儿就去看,贤弟不用为这种小事烦心,要静心休养知道吗?”
“嗯,我会的。”赵珊朝他甜甜一笑,那优美的唇形,紧紧吸引住承祀的眼光。
理智一点一点地涣散,承祀知道如果再待在这里,难保自己不会做出更失常的举动。强压下继续逗留下来、看顾赵“山”的,他迅速起身。
“贤弟好好休息,愚兄先走了。”
“大哥慢走。”她依依不舍的眸光,再次留住承祀的脚步。
最后他只能凭恃着自幼被训练出的强烈意志,硬将眼光转向赵“山”的母亲。
“伯母,我告辞了。”
“我送你。”
“不用了,伯母。”
但玉芝仍快步起身,走到女儿身边时,低头耳语道:“我看他挺喜欢你的。”不等赵珊反应,她就移到承祀身边将他送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