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男战争 第五章 作者 : 云青瓶

待两人回到市区,安辰灿吃饱喝足、恢复充沛元气之后,夜色已深。

医院早已关门休诊,他也没有上医院的打算。温靖不放心,思虑了片刻,开口道:「我家在附近,要不然你到我家上药,我再送你回影城的停车场开车。」

安辰灿整张脸都亮了起来,立即同意地点头。想到要去温靖的住处,他完全无法制止自己的笑容扩散,突然觉得受伤好值得,间接拉近了两人的情谊。

于是他又坐上重机,跟随温靖回到住处。

温靖居住的地方离浪漫一世纪不远,是一整栋出租套房的大厦,附近环境颇佳,套房内则是以跃层的挑高设计,一房一厅一卫浴,空间还算宽敞,利落干净的家具摆设,让整体居住质量更显优良。

「打扰了。」他进入温靖的套房后,立刻喜欢上这个不大不小的私人空间。

小客厅里摆着一张双人沙发和白色方桌,整片落地窗开启一道小缝,吹进微凉的晚风;迷你冰箱放在简易的流理台旁,鹅黄色的餐桌椅被安置在角落,再走近两步便可看见以木制地板区隔的台阶,台阶延伸而上至二楼,想必就是温靖的卧室了。

「我一个人住,你不必拘束,随便坐。」她随手丢下背包,拿出冰箱里的冰块包在毛巾里,递给安辰灿。「冰敷可以消肿。」

「谢谢。」安辰灿接过冰块,按在左脸颊上冰敷,疼痛感已经不那么明显了。

他走进小客厅,很快就被置放在一旁的旋转CD架给引起了兴趣。旋转CD架约莫一个人的高度,四面皆可摆放光盘,架上放着数都数不清的动画作品。「你收集的动画还真多。」

「嗯,有想看的就拿去。」她拿出柜子里的医药箱放在桌子上,摆出瓶瓶罐罐的医疗用品还有棉花棒。「先过来擦药。」

安辰灿放下架上物品,乖乖地坐进沙发里。他的额头嘴角都有撕裂伤,眼角也有破皮,所以他仰起脸等待温靖上药。

温靖单膝跪在沙发上,一手轻托住他的下巴,一手仔细地替他清理伤口,再涂上较不明显的药水,小心翼翼不让他的脸变成小花猫。

由于两人的远距离接触,安辰灿的呼吸明显急促不稳,耳根子悄然发烫,就连被温靖碰触的肌肤都像着火似的……导致他心跳加快,血压飙升。

他不明白自己心悸的原因,就算是他崇拜的程楚桓靠这么近也不曾有过这种感受;程楚桓那邪魅迷人的俊貌在他面前起不了任何作用,为何温靖就是如此特别的存在?

「你的身手真不赖,练过?」那种武术不常见,通常只在电影中才看得到。温靖打破沉默开口。

安辰灿被吓了一跳,赶紧挥开脑中纷乱的思绪。

「我家是开武术道馆的。」他直视着温靖说话的嘴唇,那诱人的唇形,又令他心脏噗咚噗咚跳个不停。

「呃……不会是教授咏春拳吧?」她打趣道。

「呵,不是,但是有点类似。」想起家业,他叹了口气。「我爸从小就训练我们家的小孩学习中国武术,这是祖先传承下来的,也要代代传承下去。说实话,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刚练的时候全身骨头都要断了,不是瘀血就是受伤,和师兄们切磋时总是被打得乱七八糟,直到我在学校遇到了恶霸勒索,才发现我家拳法挺管用的,至少只要我不愿意,旁人就很难接近我,于是我开始着重练习防御,久而久之,我闪躲的技巧比我打斗的技术要优秀许多。」

「那你干嘛白白被打一拳?」她不满地轻拍他左脸颊,他立刻疼得嘶嘶叫。

她终于知道他明明已经二十八岁,百米却还可以跑出优异成绩的秘密了——他的武术步伐轻盈,腿力了得呀。

「会痛啦……」他捣着脸庞,可怜兮兮地噘起唇办。「从小到大,我是第一次打这么多人,我根本没有十足把握能全身而退,何况身边还有你……呃……我是指你和那些学生……所以我不想冒险,如果我被揍一拳能平息战火,我觉得挺划算的。」

这个少根神经的家伙,说到底还是在为别人着想。她望着他无语,除了心疼他的傻气之外,也懊恼自己的懦弱,比起真正的男人,她果然还有些距离。

「下次别再这样了,我不想欠你太多,」她在他的伤口上贴了OK绷,收起药品离开沙发,将医药箱放回柜子里。

「我又不会要你还。」他起身,晃头晃脑跟在他后面。

「但是我会良心不安。」她走到流理台洗手。

「我们是朋友嘛,朋友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他理所当然地解释。

她转过身,凝视着他。「你真的当我是朋友?」

面对神情认真的温靖,他居然有一丝心虚。「是……」

「所以不论我是什么性别,对我们之间的情谊都不会有所改变,对吧?」她不知道他能给予什么保证的答案,可是不问出口又无法彻底安心。

「如果你是女生……那我会……」光是想象温靖变成女生,他便忍不住开心地露出白牙。

「嗯?」她贴近他一步,想问个明白,心中感到莫名地忐忑。

「我会要求你回报我。」他傻气地笑。

「怎么回报?」

「以身相许吧!」宾果,完美无缺的答案。

这是在吃她豆腐吗?她这么认真的询问,他却敷衍地回答。温靖眯起眼睛,干笑了两声,出了一记左直拳,朝他的眼窝攻击,心想吓吓他当作报复,反正他会闪开。

岂料,安辰灿本能反应侧首闪过,连带捉住她出拳的手腕,为了消她的力量而后退了两步,她的手臂被他抓着移动,竟然踉跄不稳朝他扑去,直直和他撞在一块儿,他一时没托住她的身躯,也失去脚步的稳定,导致两人双双向后倒去——

「唉呀!」安辰灿低叫一声。为了不让温靖受伤,他将温靖锁在怀里,让自己沦为垫底的可怜虫,背部和地板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两人在冲击倒地的刹那间,温靖撞上了他的鼻梁,唇瓣蹭过他的嘴角,最后停留在他的下巴,这大概是两人最禁忌的亲密接触了。安辰灿的脑袋早已被震惊炸成一片空白,感觉嘴唇到下巴都热热的,还有一点湿湿的……

温靖意识到两人一上一下的姿势极度暧昧,连忙吃力地爬起身。她被安辰灿保护在怀中,安然无恙地并未伤及一分一毫,不过他就没那么幸运了。

「你没事吧?!」她看见源源不绝的鼻血自安辰灿鼻孔中流出,赶紧扶他坐起,捏住他的鼻梁。「老天!你流鼻血了!要快点止血才行。」

「啊?」他还在恍惚中,伸手抹了抹,果真是一片鲜红。难怪湿湿黏黏的……脑中又闪过温靖与他接吻的瞬间触感,他面红耳赤地垂眸。

「很痛吗?」她内心充满了愧疚,见他不语,以为他痛得不想讲话。「你不是防御最厉害了,怎么不挡?毫不留情把我推开就行了!」

就算室内空间太小,他没地方逃躲,但他只要像对付小混混那样,击退她不就没事了!

「放心,我不痛。」他回神过来,微笑地安慰温靖。「好险你没受伤,不然我肯定会很懊恼。」

他确实可以回手抵抗温靖的拳头,不过那很可能会害温靖撞上旁边的餐桌椅或柜子,所以他选择退后消去温靖的气力,结果却意外破坏了温靖的平衡,好险他搂住了他,否则要是害温靖因此而受伤,他一定会更加自责难受。

「对不起。」她真该死,千千万万不该打他的,她真是差劲透了。

他望着温靖着急愧疚的神情,轻拍自己的脑袋。「早知道我就乖乖挨打了,反正你只是吓吓我,并没有下重手。都怪我的武术神经发作,不然下场也不会这么严重。你应该没摔伤吧?」

「完全没有。」温靖只觉得额角和嘴巴因撞击而有点疼痛,所以她下意识抹了抹嘴唇。

「阿靖……」安辰灿看见温靖的动作,又忆起方才的禁忌画面,一股热气冒上脸颊:心跳的频率都快破百了。

「奇怪,刚刚不是慢慢止血了,怎么一下子又狂流了?」温靖纳闷地偏着头。

「是、是吗……」他尴尬地挠挠脸,根本分不清鼻血流不停是因为撞击造成,还是被温靖亲吻太过震撼而止不住。

「你捏着鼻梁,我去拿冰毛巾敷在鼻梁两侧,加速止血。」

「喔好。」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他肯定会被一群死党笑翻。

温靖赶紧又去拿冰块,细心照顾安辰灿的鼻梁,直到他的鼻血不再流为止,但他脸上干涸的血迹需要冲洗一番。

「你需要清洗一下。」她走到浴室旁,帮他开灯。

他起身,瞄了一眼温靖,愕然发怔。接着,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扳过温靖的肩膀,语气激动道:「你受伤了?!」

她被吓了一跳,摇摇头。「没有,我根本没受伤。」

「可是你流血了!要不要去医院?」他担心到眉毛都快打成死结了。

「我哪流血了?你眼花了吧。」她感到莫名其妙,身体一点疼痛都没有,怎么可能流血。况且他刚刚喷出大量鼻血也没有喊着要上医院。

「你的胸部,喔不,应该说是衣服上有血迹。」他神态认真,想提起温靖胸前的衣服看仔细。

她愣住,旋即退后一步,挥开他的手臂,侧过身躯,掌心压住胸前的血痕。「应该是刚刚抹了你的血……不小心沾到了。」

「这样呀……」他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扬起了微笑。「那我就放心了。」

「你先去浴室洗脸,我去二楼换一件上衣。」她佯装镇定,满脸不在乎地走上二楼卧室,听到安辰灿走进浴室阖上门板的声音后,才沉重地叹口气。

其实她也不是刻意要隐瞒性别,只是安辰灿打从心底认定她是男的,她还没准备好解释目前的情况。

如果他知道她是女的……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她?会觉得她是个性向有问题的女人?还是觉得她恶心有精神病?他们之间还能相处得这般融洽吗?会不会连朋友都当不成了?

思及此,她居然有些在意……这就是方才她不安的原因吧……

她一向秉持着合得来即聚、合不来则散的心态,从不去理会旁人的观感,为什么这次却惶然了……一点都不合常理!只是朋友之间的感情根本不值得她这么费思量,大不了就告诉他事实而已。

温靖换上干净的衣物走下楼,决定要表明自己的性别。「阿灿,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哇!照片里的人是你母亲吗?她真是个标准的大美人。」安辰灿指着书柜里的照片,赞美地微笑。

方才他将自己打理完毕后走回客厅,无意间发现透明书柜里摆了一张照片,上头是一名风姿绰约的美妇,站在艳阳之下回眸微笑,神情温柔。

温靖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刹那间心脏揪痛了一下。

安辰灿像是察觉到她的异常,不甚明白地询问:「怎么了吗?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她勉强扯动唇角,脚步变得沉重。「可能有点累。」

「那我自己搭出租车回影城停车场,你不必送我了。」他迎上前,轻拍温靖的肩。「早点休息,我们改天再去看电影。」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却被一道力量捉住了掌心,指月复传来温温的触感,让他有些意外。

温靖自己也愣了一下,直到感受到他的温度,才发现她已经抓住了他的手。是什么原因让她毫不思考就想留住他?捉住了他以后,却又什么都表达不出来……

她松开了手,安辰灿觉得奇怪。「你真的没受伤吗?好像怪怪的……啊,该不会是内疚吧?你放心,这点小伤我根本不放在眼里,你就别自责了。」

「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她想表达的,根本不是这个。

「客气什么。你看我,这些伤是不是让我多了点男人味?」他指着脸上的伤痕,开玩笑地说。

温靖注视着他,抿趄唇。「不,看起来像受尽家暴的妇女。」

安辰灿差点没晕倒,只能无奈地垂下双肩。「看在我受伤的份上,你能不能少损我两句?」

「阿灿,我们有一阵子见不到面了。」她突然开口。

「为什么?」他惊讶地瞪大眼眸。

「学生期末考完之后,接着就是暑假;暑假我会带他们去花莲做移地训练。」她本来不打算告诉他,可是想到他忽然找不到她和学生们,或许……他会有一点失落吧。

「移地训练?」他皱眉。

「我曾经在花莲任教过,这次打算带他们和花莲的田径队一起做暑训,利用合宿培养他们的默契与团队精神,有竞争对手会进步比较快,才能发现别人的长处与自己的缺点,训练起来更有意义。」她早就安排好了。

「需要我送你们去吗?」虽然只是短时间见不到面,但他仍然有一点舍不得。

「你好好养伤。阿南他们会希望看见痊愈后的你。」

空气中只剩下沉默在弥漫,安静无声。

安辰灿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眼凝望着温靖,正经地启唇:「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手机千万要开着,就算不打电话给我,也可以等着接我的电话。」他的口吻颇有深宫怨妇的味道。

温靖不禁愣了半晌。「你这像是在对情人的叮咛。」

他红着脸,赶忙摆手解释。「我……我是怕小鬼们会想我。」

糟糕!其实他脑中根本没有那群萝卜头的存在。

她点点头。「的确有可能。他们现在大概很崇拜你,如果你能打电话来提振士气也不错,我会开机的。」

「谢谢你!」他忘情地上前勾住温靖的肩膀,高兴得哈哈大笑。

温靖的视线再度扫向那张母亲的照片,眼神闪过一丝脆弱。「要不要留下来……看完一部动画再走?」

是了,她想传达的,只不过是需要有个人陪伴而已……

「好啊!我刚刚看见『死神』的最新剧场版,就看那个好了。」

其实他不是没发现温靖透露出的讯息,他虽然迟钝,可是对于温靖,他百分之百处在高敏感状态;温靖很明显需要他相伴,即使温靖最后没有开口要求或是拿扫帚赶他走,他仍是会义无反顾、找尽借口留下来。

「我去拿。」她微笑,从CD架上取下光盘。第一次发现有人在身边陪伴,竟是如此窝心舒适的一件事。

有他存在的空间,就像黑夜里绽放出的阳光,耀眼又迷人,既温暖又安抚人心,一如他的名字。

至于她的性别……还是晚些时日再告诉他吧……总有一天他会自行发现的。

安辰灿几乎忘了世界上还有暑假——这种学生才能拥有的假期;毕竟他月兑离学生时代很久了,可是这次他将祥义国中田径队的暑假规画掌握得清清楚楚。

田径队目前移队到花莲嵩里国中做训练,为期十天。十天之后,归来休息两天再准备上暑期辅导;当然,课后加强练习不会间断,待开学之后,紧接而来的就是秋季田径公开赛了。

安辰灿自然也明白温靖的压力,像这种移地训练,学校根本没有补助,除了学生支付部分费用外,其余的都是老师自掏腰包。

他多想陪在温靖身边,一起见证学生们努力的成果,可惜他无法放下工作,又不敢随意打电话蚤扰温靖。

以致于温靖离去的第一天,他的生活似乎有部分重心失去了平衡,上班总是提不起劲,下班之后无处可去,自然而然开始想念起到祥义国中躁场报到的时光。

懒洋洋的第二天,与众多主管们开会,他的心思远扬,开着笔电却偷偷查起移队训练的地址与附近好玩的景点。

怔然发呆的第三天,他脑中塞满了温靖的身影,还有温靖各式各样的神情,连郝神跑来告诉他精油不错用,他都没心情敷衍了。

心烦意乱的第四天,他反复拿起手机又放下,在暗处独自练习着问候的对白,却被程楚桓发现。程楚桓二话不说,利落地上前,替他按下通话键,他赶紧把电话挂掉,高喊:「他这个时间不方便接电话啦!」

憋不住的第五天,他终于在夜晚时分拨了通电话,忐忑不安地躺在卧房的大床上,深怕会打扰到温靖。

电话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起来了。

「喂?我是阿灿。」他心跳飞快,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知道。」温靖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很愉快。

「小鬼们都休息了吗?」现在是晚上十点半,躁练一天的同学也应该盥洗就寝了。

「嗯。」淡淡地回答。

「你人在室外?」他听见了飒飒风声。

「对。」又是简洁有力的回惪。

「……你好像不太高兴。是遇到什么挫折了吗?」他唯一猜到的理由,和田径队月兑离不了干系。

「没有。阿南又破了纪录,其它同学也有大幅度的进步,大家的状态都调整得很好,我没有什么好挫折的。」

「那……」他想不到其它原因了。

「你这几天很忙?」温靖的口气有点质疑。

「不忙。」也没有忙碌的冲劲。

「那是谁叫我千万要开机,结果五天来只打了这么一通电话,你是故意整我吗?」话筒传来轻哼的声音。

「呃……你该不会是在等我的电话吧?」所以电话刚响就立刻接通了。思至此,安辰灿不自觉开怀地在床上翻滚。

「咳咳,当然没有。」这句话被口水呛到,气虚得很。

「阿靖,我告诉你喔,台北少了你,变得很安静。」似乎是有点寂寞。他趴在枕头上,非常认真地埋怨。

「台北这么热闹,你身为业务,朋友肯定不少,干嘛说谎。」温靖远在花莲这一头,坐在学生宿舍外的台阶上,仰头望着月光,唇边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五天来,她不从让手机离身,也不是什么特殊涵义,只是担心遗漏了他的来电,就算无法立即接起电话,也可以在第一时间知道他拨电话过来。所谓心有期待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明知道不该有这种想法,却还是克制不住自己,越是装作不在意,越是无法忽视心底的感觉。

若说没有想起他,绝对是骗人的。他纯真趣味的表情、爽朗的笑容、可爱无辜的说话方式,总是牵引着她的注意力,为平淡的生活添加调味,她都要怀疑自己的防线是不是快被他突破入侵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她无法再负荷更多了,她害怕那是情感的开始。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空洞得很可怕。」他实话实说。

她在这端安静地沉默。最近安辰灿说话一次比一次露骨。他确定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就她所知,他根本没发现她是个女人才对,那为何他的语气中带有关心情人的惦念?她消受不起的,也无福消受。

「阿灿,你有听见蝉声蛙鸣吗?这边的环境很安静,大自然的声音一清二楚,月亮和星星也特别漂亮。」她转移了话题。

安辰灿竖起了耳朵,莞尔。「有耶!那这个周末我过去找你们好不好?」

她愣了愣,断然拒绝。「不行!呃……我的意思是不方便。」

她不能再妥协,最好立即回绝他,否则事情的发展极有可能超出她的控制范围。

「喔……」好失望的语调。「我以为小鬼们会很欢迎我。」

「反正再过几天我们就回去了,祥义国中的躁场见,晚安。」她迅速挂上电话,深怕他又使出装可怜的绝招,到时候她便无法狠心拒绝。

她望着星空叹息,手中紧握着手机。繁星灿烂,整片夜空浮现出他遭受拒绝后失落的懊恼表情,她不自觉抿起唇。

如果安辰灿真的来到花莲,或许能激励学生们更加拚命表现,大概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她能泰然自若地面对他吗?

结果,就在他们通完电话的隔天,气象局发布周末即将有台风来袭的消息,要东部山区严防豪雨,做好防台准备。

温靖看着气象报告,颇感无奈。本来她想在周末与地主队嵩里田径队来一场友谊赛,看来势必要提前或延后了……她在行事历上圈出日期,捉起手机,没有任何未接来电,她想回拨……却始终按不下去。

最后,她决定关机,杜绝一切杂念,逼迫自己心无旁骛,更加专心。

正要按下关机链的同时,手机收到一封简讯,正是安辰灿传来的。她马上点开阅读——

靖,有台风。不知道你们那边安全吗?今天我去了浪漫一世纪,悠羽告诉我,比起用手机讲电话,传简讯关心田径队状况你会更方便接收,所以我决定用传简讯的方式联络你。但是……我发现,没听到你的声音还真是亏大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效果不好的话,我肯定会再打电话的,你千万别关机了!

她才正要关机,这算是心有灵犀吗?用简讯联络似乎是个折衷的方法,至少听不见声音,不会有太多的杂想。

她快速回了一封简讯。

这里一切安好,这段期间就用简讯联络,的确比较方便。

于是,他们开始一来一往互传简讯。

储存简讯的好处在于可以一再回味重视的内容,反复观看,然后傻傻地偷笑揣测对方的心思;且不管时间相隔多么久远,再次看见这些内容时,还是会记忆起当初的悸动。

所以安辰灿几乎将简讯当成MSN在聊天,什么乱七八糟的杂事都会向温靖提起;温靖则是没有太过热烈的回应,偶尔才会回一两封简讯,不过每当她观看简讯时都会不经意露出微笑而不自知……

时间眨眼而逝,随着周五夜晚的到来,东部的风雨渐大,气象报告指出台风将转为中台,行走方向横扫整个台湾,首扑花东地区。

嵩里国中面对这个台风已做好防台措施,但为了预防学生出状况,在台风侵台的这两天暂时不让田径队来学校训练。

而祥义国中田径队也备好了干粮,打算窝在借宿的学生宿舍里抗战。温靖事前叫大家带来的暑期作业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学生们虽感无奈,但还是得安分地完成作业。

花莲风强雨大,宿舍的窗户被狂风吹得喀喀作响,室内甚至短暂地跳电漆黑,几个国中男生忍不住惊疑低叫,有人开始建议说鬼故事。

温靖实在受不了这群小鬼头,在大家的作业写了告一段落之后,也就随便他们去闹去玩了。

奇怪的是,安辰灿前两天还对她耳提面命台风天要多加小心,怎么今儿个台风来了,反而一通电话或简讯都没有?她惯性地模了模口袋,没有震动……她笑弯了唇瓣,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竟然在等待他只字词组的关心,还因此而感到失落……

宋悠羽那个心机重的女人,教安辰灿用简讯联络她,该不会就是想看见她被制约吧……真是失策,原来掉入陷阱的是她啊……

她拿出手机,木然地将手机关机。没有期望就不会有失望,关机之后,什么不正常的心态都一并锁住吧。

夜间,温靖总算把一群活力过剩的学生赶上床铺睡觉,自己也回到一楼的房间躲进被窝准备入眠,很可惜……她怎么样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心中老是不踏实,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仍是毫无睡意。

于是她弹跳起身,走到宿舍大听点亮了灯火,倒了一杯水饮尽,沉淀情绪。

叩叩叩。

她听见奇异的声音,缓缓回首,大厅的玻璃窗外,站着一个狼狈至极的男人,虽然他的衣衫全湿,头发邋遢,但那抹柔和爽朗的笑容依旧耀眼夺目。

温靖呆若木鸡地望着他,手中的茶杯差点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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