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病房,两张病床,左边是睡着的易文,右边是钱娇娇。
她侧头看着他如玉的俊颜,两个黑眼圈衬着惨白的肤色,说不出的憔悴。
她还记得一早出门时,他仍埋首于工作,那时候他已经几十个小时没休息了……或许他有闭眼眯一会儿,但除了上厕所,他几乎是黏在电脑桌前的。这期间,她给他递茶送饭,便当还是她一匙一匙喂进他口中,他才吃的。
所以乍后见他出现在片场,她高兴得脑子差点短路。他应该是交完剧本就来找她吧?怎么不先睡一下?因为他太想她,好像她吃饭、睡觉,总是思念着他一样。
他也爱她呵……
当那场爆破戏失控,他不顾一切冲进火场救她,她知道他心中的热情足以媲美熊熊燃起的火。他们两情相悦、两心相许,一想到这里,她的唇角就止不住地一直上扬。
喜欢一个人,并且被他喜欢着,原来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
“文,我爱你,好爱好爱你。”光是念着他的名,她的心就甜得滴蜜。“文,我们——”
当当当,一阵风吹银铃的声音响起,是他的手机铃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浪漫旖思被打断,钱娇娇有些气恼。
手机一直响,好像不把全世界的人都吵醒不罢休。而她最清楚易文有多疲累,不愿意他辛苦得来的安眠受到打扰。
她下床,找出他的手机,走到门边接听。
“喂,请问——”
对方根本不给她说完话的机会,劈头就喊:“臭小子,快点跑,爷爷杀过去了!”
“啊?”钱娇娇愣了一下。“对不起,请问你是……”
“你谁啊?难道我拨错号码……不对,这确实是易文的手机,你怎么会接我弟弟的电话?”
对方叫易文弟弟,所以是他姊姊喽?
钱娇娇轻咳一声。“不好意思,易先生熬了几天写剧本,又发生一点意外,现在在医院睡着,所以——”
“我知道了,你是钱娇娇,电视新闻上说的那个跟我弟弟在一起的女演员。”易心很喜欢打断别人的话。
“对,我是钱娇娇,我——”
“你立刻叫他起来,不,你跟他一起走,先离开医院,找个地方藏起来再说。”
“可易先生很累,他——”对易心,钱娇娇注定没有把话说完的机会。
“就算他昏迷了,不管你用背的、用推的,随便你怎么处理,总之,你们两个先消失一阵子再说。”
“我们——”
“谁啊?”易文爱困的声音响起。他虽然很累,但电话里易心的声音太尖锐,他很难不被吵醒。
“文!”听见易文的声音,钱娇娇开心得差点掉泪。天可怜见,她完全无法和强势的易心沟通。“是你姊姊的电话。”
“喔!那个女人……”难怪那么吵。易文打个哈欠,对钱娇娇伸出手。“电话给我,让我来讲吧!”
“谢谢。”她像送出烫手山芋一样,把电话抛给他。
“喂喂喂,钱娇娇——”那一头,易心还在对着话筒吼。“小声一点,姊,你的声音好难听。”易文皱起眉头。
“天啊!你终于醒了!快点走吧,你和钱娇娇的事上了娱乐版头条,爷爷杀过去了!”
“什么?!”易文脑海里的瞌睡虫瞬间跑光。“爷爷从来不看娱乐新闻的,怎么会……该死,你还是我的经纪人,你是这样保护我的隐私?”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去告的密。反正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你先逃,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后,再通知我。”
还扯到告密?上帝啊!他才刚刚享受到恋爱的甜蜜,还来不及彻底拥有,就遭天妒?
“以后再找你算帐。”易文挂断电话,从病床上下来。“娇娇,你相不相信我?”
虽然钱娇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要是易文说的话,她百分之百地信任。于是,她点头。
“OK,现在把东西收一收,我们立刻出院。扑他说。
“文,半夜没有办法办理出院手续的。”
“那就算了,我们直接走。”这里的问题晚一点他再叫易心来处理。
“好。”没有质疑,也不问理由。他说走,她就跟喽!
他真是爱死她的温柔了——他想起她踹飞快要崩塌的布景的那一脚!呃,虽然在体能上,她挺强悍的。
易文和钱娇娇躲进一间名叫“迪士尼”的小旅馆。
不过美国的迪士尼是集梦幻、华丽于一身的童话乐园,他们住的这间迪士尼嘛……
说好听点是旅馆,说难听点,那灰暗的墙面配上昏黄的灯光,就算睡到半夜有阿飘来压床,钱娇娇也不会怀疑。
“文,我们真的要住在这里?”她缩在易文背后。
易文拍拍她的手。“别怕,娇娇,这里看起来虽然有点……破落,但我保证设备一流,服务也很周到——”
“少爷。”一个低沉嘎哑的声音横插进来。
“哇!”钱娇娇惊叫。这个人的形象也太适合演鬼片了,好瘦,瘦得好像一具骷髅架子上罩着一层人皮,根本不必化妆,就是一具活僵尸。
“娇娇,这是王伯。”易文连忙帮他们介绍。“我跟姐姐都是他带大的,他人很好的。”
“是。”他说,她就信,虽依旧害怕,仍鞠躬敬礼。“王伯好,我叫钱娇娇。”
王伯把她上下打量一遍。很娇小的女孩,有种古典清纯的特质,不挺美,但她凝望易文的眼神是完全的信任与崇拜。
看来他家少爷的运气很好,一身怪癖,却能遇上这样一个一心一意对他的女孩,不知道是烧了几辈子的好香。
“你好,钱小姐。”王伯抓抓耳朵。
易文立刻笑开了。他知道王伯是个不善言词的人,所以面对着他欣赏的人,他的表现就会很矬。
现在,王伯的举止证明钱娇娇很得他的缘,那他想求王伯帮忙的事就有着落了。
“王伯,那个……你这里可不可以借我们住一阵子?”
“少爷,你这回惹的麻烦很大。”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王伯的态度很耐人寻味。
“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这是易文最无奈的一件事,他不过偷写几个剧本,虽然小有名气,也不至于要闹到上娱乐新闻头条啊!
王伯招呼他们进客房,打开电视。都半夜了,那则新闻还是持续播报,而且每一台都有,不是放画面,就是弄跑马灯,难怪会惊动易家老太爷。
新闻的内容十足耸动!知名编剧易文首度萤幕曝光,片场探视女友。
这是什么东西啊?不止易文呆掉,连钱娇娇也怔住了。
接着记者访问剧组的导演、男女主角……连化妆师、灯光师都有人去采访。
导演把易文如何紧张钱娇娇拍爆破戏,差点把他打一顿的事加油添醋、翻来覆去地说。
然后,开始有一堆人讲他们有多恩爱、常常躲在片场角落玩亲亲、两人已经同居了,为了怕影响易文单身新贵的身分,钱娇娇还为他拿过孩子……
天啊!难怪爷爷震怒,易心叫他们快跑。新闻被炒到如此离谱的地步,爷爷肯定要拿刀宰人的。
“这些王八蛋,居然乱造谣,太过分了!”钱娇娇气得跳脚。“我去跟他们讲清楚,文才不是那种会叫人堕胎的人,这是毁谤!”
“娇娇,重点不在这里。”易文抱住她冲动的身子。“有一件事我还来不及告诉你,其实我爷爷很讨厌家里人跟演艺圈有所牵扯,我是瞒着他,私下写剧本的。现在不只我写剧本的事曝光,还让爷爷发现我交了圈内女友,他老人家看在我是易家长子嫡孙的分上,只是训我一顿,但会想办法整死你的。”
“啊?”钱娇娇眨了眨眼。“你爷爷也讨厌演艺圈的人?”
“也?”易文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钱娇娇点头。“我家人都移民了,只有我坚持进演艺圈,留了下来。所以他们很生气,也连带着讨厌演艺圈的人了。”
易文无言望着天花板。真好啊,一对际遇相似的男女居然相恋了,他的爷爷和她的家人……如果他们互见家长,会不会吵翻天了?
“娇娇,你家人会不会看见这个新闻?”他怕追杀他们的人数要增加了。
“就算没看见,也有人会告诉我哥哥。”钱娇娇耸耸肩。“不过我哥哥最疼我,只要我跟他撒娇一下,他就不会生气了,说不定还会帮我们说服我爸妈让我们在一起呢!”
他将目光投向王伯。王伯是易家的三代老臣,从曾祖父那一辈,陪着爷爷长大,照顾他和易心成人,倘若天底下有人能说服易老太爷放弃成见,非他莫属。“王伯,我——”
如果少爷没有失去理智跑进火场,也许我能说服老爷,允许你和钱小姐在一起。但你冲动的行为已经让老爷认定,只要跟演艺圈扯上关系,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老爷如此看重你,怎么可能任你待在那种处处危机的地方?”
“那是意外啊!”易文解释。“任何一个男人看见自己喜欢的女人被困在火场里,都不会视若无睹。”
“问题是,钱小姐似乎不需要你的英雄救美。”看过新闻的人都知道,踹倒布景、为两人杀出一条生路的是钱娇娇,不是易文。
易文胀红了脸。
“不是这样的。”钱矫矫急着说:“有些事情看的不是表面,而是心意。当时他已经为了写剧本好几天没休息,还去片场看我,不顾一切冲进火场,他只是担心我,这并没有错。”她说得易文的脸更红了,为自己的不自量力羞愧,也为她的深情感动。这几年,他卖命地工作,为的是什么?一来,他有兴趣,第二,他生性追求完美,第三,可能是他自大了点。
入行以来,他接的都是续写剧本的工作,那些人会来找他,就是因为原来的戏每况愈下、或者出了意外,才会上门求救。
看着他们慌急的脸,他觉得自己像英雄,力求表现,又低廉收费,让大家都感激他。
他陶醉在那种被奉承、受赞扬的目光和言语中,无比满足。
但他真的是英雄吗?看电视上那些人讲他的八卦讲得多快乐,哪里还有一丝一毫当初上门求援的可怜样?
英雄,不过是他自信过度膨胀而产生的错觉。
从头到尾,这个工作有他、没他都一样。为了那种东西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真的……很蠢。
生命中应该有更值得他追寻,并且拚命的东西才对。
他侧头,望着那深深依恋他、百分之百信任他的女孩,她才是他生命中真正有价值的人。
易文拉起钱娇娇的手,看向王伯。“王伯,我想我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等爷爷气消,我会亲自向他解释清楚。”想要爱一个人,也是要有能力的,冲动、莽撞只会伤人又伤己,成不了事。
王伯抿唇一笑,很恐怖的脸,却给人一种很慈和的感觉。“要老爷消火,可能没那么简单。在那之前,少爷和钱小姐可以先在这里住一阵子。”
也就是说,王伯答应帮助他们?易文大喜,拉着钱娇娇一起道谢。“谢谢王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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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微亮,钱娇娇躺在小旅馆的客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易文已经把易家老太爷痛恨演艺圈的缘由向她解释清楚,那还真是个难解的结。
但这不是让她失眠的原因,她睡不着是因为……她超怕阿飘。
她不在乎演死人、扮冤魂,那是工作,没什么好忌讳的。
可是平常生活里,打死她都不敢接近那种可能出现阿飘的地方。
而这间“迪士尼”旅馆,不管是布置或气氛,完全符合了鬼屋的标准。
呜,王伯为什么要经营一家这么恐怖的旅馆?若非易文在身边,她一刻也待不下去。
好想离开……不知道他们得在这里躲多久?
终于,易文被她频繁的翻身给吵醒。
他柔着迷蒙的睡眼打呵欠。“怎么了?娇娇,昨天发生这么多事,你都不累吗?干么不多睡一点?”
“还……还好……”她身体很累,但精神上超紧绷,所以睡不着。
“但你的脸色很差。”她眼下的两个黑轮跟他有得拚。
“我……我认床……”底气很不足。
“娇娇,你在担心什么吗?”
“没……没有啊……”
“娇娇,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撒谎的时候,眼角都会怞动。”
“真的吗?”她下意识伸手捂住眼睛。
他笑了出来。“跟你开玩笑的。”
“你……”她都快吓死了,他还戏弄她,有没有良心?“讨厌,不理你了。”
“又不是幼稚园小朋友,还玩切八段的游戏。”他伸臂搂过她,亲亲她的脸颊。“说吧,为什么坐立不安的?”
“人家……”她扭着手指。“王伯为什么要经营一家这样奇怪的旅馆?它看起来好像……藏了很多阿飘……”
“阿飘?”
“就是……人死后变成的东西嘛!”
“你是说鬼啊?”
“别讲那个字!”
“OK、OK,阿飘。”想不到她在火场那么强悍,却在这种小事上胆小如鼠,而他觉得这样的她可爱到不行。
心念一动,他捧起她的脸,轻吻她粉女敕的娇颜,如草莓果冻般嫣红的芳唇。
“放心吧,这里没有阿飘。这间旅馆虽然地处郊区,看起来很破旧,但从建好到现在不过两年半,最佳钢骨结构,避震性一流,里头的设备也是最新的,可以媲美那些五星级饭店。”他说。
“既然如此,怎么会……”她指着那泛黄到好像长霉的墙壁。“这种陈旧的效果是特别弄出来的?”
易文一边点头,一边伸手去解她睡衣的扣子。“这间旅馆是王伯设计的,说要在这里退休养老。”
“一般人退休都是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居住,王伯怎会想到要经营旅馆?岂不是更累?”
“所以把旅馆弄得稍微特别一点,就不会有太多客人来烦王伯了。”
“……这么‘出众’的旅馆,也很难吸引到客人吧?”
“也是有啦,偶尔有几个走错路的会进来住一下。王伯称他们是有缘人,是上天派下来给他沉闷的退休生活增加乐趣的家伙。”
感觉好像在玩人,钱娇娇不得不说,至今,她或听说、或见了几位与易家有关的人,个个都是怪咖。
“王伯与你家这么熟,我们躲在这里真的没关系吗?”易老太爷不可能猜不到,孙子在紧张之余,会带着女朋友躲在迪士尼旅馆吧?
“爷爷想找人,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他也找得到。我本来就没指望能避开。”他月兑下她的睡衣,亲吻她的锁骨。“不过王伯这里不一样。王伯和爷爷一起长大,交情不比一般,爷爷再生气,也会给王伯三分面子,顶多暗地里跟王伯聊一聊,请王伯把我们交出去,不至于明着杀进来找我算帐。”
“喔。”那她就放心了。这里没有阿飘,也不会有莫名人士上门找碴,心安之余,瞌睡虫一只只爬上眼皮。
“呼……”她大大打了个哈欠,终于有了睡意。
不过——
“你干么月兑我的裤子?”刚才他不是叫她多休息吗?但他现在的举动显然会让她更累耶!
“娇娇,”他一只手爬上她的大腿。“我爱你。”
“我知道啊!”又是一个哈欠。“我也爱你。”
“我想要你。”
“可是我好想睡。”他的挑逗让她不自觉地扭动身体,但极度的疲累又令她眼皮不住往下掉。
“没关系,你睡,我自己来就可以。”他很能迁就情况的。
“你这样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她又不是无知无觉的木头人。
“那我温柔一点。”他实在忍不住,快爆炸了。
“拜托,娇娇,我会很轻的。”他吻着她的耳朵,在她耳畔吹气。
再怎么轻,当他深入她的体内,她都不可能睡得着啊!但她拒绝得了他吗?
看他忍得满身是汗,她便心软如绵了。“那好吧!”
爆炸了。
他像月兑柙而出的猛虎,翻身将她压下,一路将她推送到快乐的颠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