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塞马先生率了莫家骥、莫家驹两弟兄与及阿璜阿琼二女来到于冕所住的草庐。
那知越墙进去却空无一人,竹床上的枕被依然,但已积满灰尘,一看就知这屋主人仓皇出走。
阿琼虽然明知于志敏和王紫霜这一对爱侣不可能分开,却因自己被于志敏由赤身魔教之手救出的时候,自己是一丝不挂,再则看到于志敏一脸稚气未除,人又长得绝美,武艺又高得出奇,所以一缕情丝作茧自缚。她本来有个打算,希望能够找到于冕之后,尽力供奉于老太爷,觑定一个机会,恳求允许她和于志敏的婚事,那么,纵然王紫霜心里不大乐意,但有公公作主,无论如何也可以分到杯羹,那知扑了个空,大失所望。
但是,阿琼毕竟工于心计,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提议走访不如坐待,马上就得到阿璜赞同。
塞马先生拗她不过,只得吩咐莫氏兄弟斩来大捆毛竹,把这间茅庐隔成两间,架了几张竹床,暂时住下。
次日,琼璜二女骑着快马回转云南府城取行李,顺便买了不少鱼虾油盐来。由这一天起,琼璜二女托根有地,后顾无忧,也就天天骑着快马在汕海的周围绕圈子。想在汕海边缘找找到塞马先生描述于冕那样子的人,不知不觉又是过了半个多月。
这一天,琼璜二女照例骑马闲游,顺着马意渐渐接近云南府城。阿璜失笑道:“这两匹马儿把这条路跑熟了。每天都把我们带来这边,好像这城里有好东西给它吃似的!”目注阿琼,等待回答。
阿琼听她自说自语,细细咀嚼她开头一句,忽然笑起来道:“马跑熟了,人也跑熟了,只是我们跑了几个月,都是出了南门就兜圈了,城北那面到底如何?却从未去过,我们趁这机会,往城北走走如何?”
阿璜蹙一蹙眉道:“城北城南还不是一样,可别遇上出事,又要帮别人打架才冤枉哩!”
阿琼不依道:“你说什么?上次如果不是帮别人打架,那能找到于老爷的居处?”又吃吃一笑道:“我的心里最灵,上次一打,就打出于老爷的居处;这次要是再打,说不定就打出于老爷来了哩!”
阿璜听她说得天真,不禁“噗哧”一笑。
阿琼骂道:“你笑什么?难道不是?你去不去由你,我可要走了!”粉腿一夹,坐下那匹青毛踏月驹就拨开四蹄,“刺喇!刺喇?”地冲上前去。
阿璜骂一声:“野丫头!”也纵缰追上,不消片刻已进入了云南府城,但是,阿琼果然马不停蹄,一直驰函北门,才回头笑道:“我说你当真不跟着来呢?”气得阿璜扬起马鞭要打。
二女并骑而行,不知不觉又走了几十里,一阵清风过处,微闻兵刃相击的声音。阿琼微“噫”道:“来了!今天可得打出于老爷来了!”往发声的方向望去,却被一座树林挡住了视线。
阿璜皱一皱眉道:“说起曹躁,曹躁就道,去罢!还待怎的?”一催坐骑,和阿琼绕过树林,就见一块空地的中央有两条身形在狠狠地相搏。等到近前一看,原来相搏那两人中,一个是十三四岁的少女,另一个却是彪形大汉,比起那少女还要高出一个肩膊,再看旁立那些人中,两个和自己差不多少的少年男女和二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站在一边;另一边却是十几个大汉,其中有一位六十来岁的老者和两位中年妇女。个个神情紧张,注视场里的变化,一见两骑到来,不知是敌是友,都投来诧异的眼光。
阿琼把这些人看了一遍,低声道:“阿璜姐!你看那边旁立的少年,多么像于公子?”
阿璜点头道:“脸型确实是很像,就只少于公子那股稚气,更缺乏于公子那种甜味!”
阿琼“呸!”一声骂道:“不要脸!于公子怎样甜了?你吃过嘛?还像个女孩子说的话哪?唷……呀呸!”
原来阿璜话一出口,已自知失言,被阿琼抓住她的痛脚,呸了过来,直羞得粉脸通红,不容分说,伸手就拧。骂道:“臭蹄子!我看你敢乱说?”
阿琼虽被拧得“唷”了一声,仍然不输口反驳道:“我才不知道是谁乱说哩!好个香蹄子!”
阿璜气得要打她,她却一抖马缰跑开了。这一来,倒给场里所有的人都暗暗奇怪,谁也想不出这两个骑马的少女闹些什么鬼。
阿琼故意说话呕阿璜使她追个好玩,可是,跑了将及一圈,不见阿璜追来,反而觉得有点乏味。只是弯转马头,缓缓走近阿璜,还离开五六丈远就扬声道:“阿姐!饶我这个妹子罢!”
阿璜恨得一咬银牙,横她一眼。
阿琼浅浅地笑一笑,两人又并辔看着场里的变化。只见那少女年纪虽小,手上那枝宝剑却舞得不弱,她的对手是使一对李公拐,虽然也舞得风声呼呼,仍然无法占得半点便宜,而且好几次差一点儿失招。
大凡任何人都有护小护弱的心理,璜琼二女初见那庞然大汉竟欺负一个未成年的少女,已经大为不满,现在眼看那少女可能获胜,更是喜形于色。阿琼更忍不住道:“阿姐!你看那小妹妹会不会打胜?”
阿璜本待不理她,但她却嘻皮笑脸地向着自己,迫无奈何地点点头道:“那小妹妹当然会胜!”
阿琼又道:“她一定是和那些少女一同来的吧?”
阿璜恨道:“怎么不是?你看她和站在旁边那位小妹多么相似?也许人家还是一对姊妹哩!你要看就快看,别纠缠我!”一双秀目瞬也不瞬地注视在场内两人身上。
阿琼眼了旁立那两名少女一眼,又嘻嘻笑道:“阿姐!他们也在看我们哩!”
阿璜被她叫缠得心烦起来,没好气地嗔道:“你是怎么搞的看又不好好地看,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
阿琼见她发急,越发要逗她玩,吃吃一笑,又要发话,却听到一声娇叱,霎时场里面两条人影一分,那彪形大汉已退往人多那边,抱肘呼痛。那少女也一跃而到达另两名少女的身旁,只听她嘻嘻笑道:“蝉姐!想不到引气归元的功夫竟有恁般奇妙,才练了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够越打越好,一点也不觉得累!”
琼璜二女听那少女说到“引气归元”四字,也就微微一愕。阿琼压低声音道:“阿姐!
王姑娘传给我们几句口诀的时候,可不也说是什么‘引气归元’的内功?而且还说这种上乘的内功,在中原懂得的人并不多,为什么那小妹妹也懂?”
这一问,阿璜哪能解答?嘟起嘴巴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懂得问问她去?”
阿琼还没有答腔,已见一个彪形大汉跃往那块空地,喝道:“宇宙风小子!有种的出来领受你家庞大爷一招!可别叫那些-尿上不了墙的出来领死!”那人话音未已,少年那边一条白影一掠而出,就听到“拍!拍!”两声,那人已一连几个踉跄,歪出十几步。那较大的少女已站在当场戟指骂道:“赤身教的狗头,有本领统统上来吃你柳姑娘一剑!”白色的衣裙临风飘荡美得像一个仙女。
阿璜见这少女一出手,那自称为庞大爷的就吃了大亏,不由得月兑口赞一声:“好身法!”
那少女听到场外有人赞她,也就回眸一笑道:“两位姐姐等我杀绝了这些魔党,再和你们相……”
一条身形从魔党那边一掠而出,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口音冷冷道:“说得那么容易,我赵云飞不抓你回去,也枉为小黑山主了!”
那人身形迅速异常,琼璜二女忙往场里一看,已见一位六十开外的老人站在少女的面前。可是,又一条身形从魔党那边一掠而到,一位徐娘半老而打扮得风蚤异常的妇人站在老者的旁边笑道:“这个野丫头还要你来服侍?”斜抢一步,挡在老人的面前。阿琼低声道:
“阿姐!才上来的两人身形迅速,恐怕那位姐姐要吃亏哩?”
阿璜道:“倒不一定……”突听那少女喝一声:“滚!”玉掌双推,一招“麒麟献瑞”
打往那妇人的胸前。
那妇人肩膀一晃,已横移数尺,喝道:“野丫头!报个名儿过来,你家大娘不和没名号的人交手!”自称为小黑山主的赵云飞却喊一声:“寇大娘,这场让给你罢!”脚尖一垫,就退往一旁。
在这时候,场外一条人影疾如流矢般往老人面前一落,喝道:“老废物休走,我于志强领教几招!”
琼璜二女听那少年自称为于志强,喜得几乎叫出声来,相对望了一眼,笑了起来。旁立的两位少女见她们这一举动,也觉到有点突然,附耳窃窃私议着。可是,在场外各人各抱所见的同时,场里那名少女已喝一声:“你姑娘的名字岂让你这些滢魔知道?接招罢!”一个“雪地移舟”已欺身而过去,掌形一动,一招“叶落花飞”一上一下分击那妇人的面门和小月复。
那妇人只听到一声“接招”,就感到劲风扑面,心里也暗惊这少女进招迅速,急忙横移三步避开掌风,喝声:“今天不杀你这贱婢,我也不叫曹小青了!”双掌一搓,身形猛然一跃,十指如钩朝那少女的头上抓到。
那少女吃吃一笑,等到劲风已吹动她的秀发,才猛然一仰身躯,同时,莲瓣双飞踹向曹小青的小月复,双掌一沾地面,立即翻身跃起,这一招奇妙异常,旁观各人只觉眼光一花,曹小青的身形就斜斜地跌出丈余。那少女更加朗笑道:“老滢婆!你可叫成曹大红了哪?”琼璜二女既佩服那少女身法的轻巧,又惊叹她词锋的凌厉,不禁吃吃一笑。
但是,曹小青到底也是一个武林中成名人物,先前因为过份轻敌,料不到对方年纪轻轻,招式竟然有恁般精巧,以致吃了那少女一记“仰观北斗”踢中了大腿根部,只差两三寸就正中幽门,幸得顺势翻身,所伤不重,真个又羞又恼,红脸喝一句:“你敢行凶!”同时拔剑在手,一个“饿虎扑食”飞纵上前,一招“毒蛇寻窟”点向那少女脐下的“中极袕”。
那少女眼见曹小青被自己一脚踢翻出去,但是着力之处竟是软绵绵地,也知她受伤不重,拔剑在手,暗中留意。此时见她像只母老虎似的扑上前来,剑风带劲,微闻嘶声,倒也不敢大意,左腿往后一退,右手剑一招“画地为牢”把来剑粘出外门,一翻手腕,宝剑斜走腰间,削往曹小青的腰际。
曹小青自也识货,自己那一招“毒蛇寻窟”已用上七八成功力,却被对方轻轻化开,暗喊一声:“不好!”那知心念未已,骤觉对方粘力一松,剑锋已到达自己的腰部。此时,自己的剑被粘往外走,人家的剑从内侧反削过来,要想收剑抗挡,万来不及,只好双脚一蹬,一个“倒跃龙门”后退丈余。
那少女娇叱一声,双脚一跺,身随剑走,“刷!刷!刷!”一连几剑,更迫得曹小青手忙脚乱,进招不及。
但是,场外一声高叱,另一名中年妇人已扑进场中。
那少女娇笑道:“统统上来罢!刚才我不是叫你们统统上来吗?”剑招突然一变,只见一团光影在两枝宝剑当中滚来滚去。
场外又传来一个少女的笑声道:“蝉姐姐!不必费力,我来帮你………”余音袅袅,场内那少女已骂道:“谁要你帮?还不留点气力过一会杀尽那些狗头?”
阿琼再也忍不住了,喊一声:“阿姐!我们过去!”一拾缰绳,放马跑往旁立的少女身旁,叫一声:“妹妹!我们是自己人!”立即滚鞍下马。
那两名少女突见阿琼跑了过来,不由得惊疑不定,听到阿琼说是“自己人”,仍然有点愕然。
阿琼很亲切道:“妹妹!你们叫什么名字?场里是不是蝉儿姐姐和志强哥哥?骆伯伯和明因师太为什么还不来?”
较大一点那少女笑道:“两位姐姐的姓名还没有告诉我们呢?我叫做秦玉莺……”指着那小的道:“她是我的妹妹玉鸾,场里正是阿强和蝉姐,骆伯伯和我祖姑都有事不能来。请问姐姐怎么知道?”
琼璜二女由秦玉莺口中证实了自己的臆断,场内两人果然就是于志敏请她俩人在云南府滇池一带等候的人,立即喜上眉梢,阿琼忙道:“我姓郭,名叫丽琼……”指着阿璜道:
“这位是我的谊姐管丽璜,是于公子于志敏告诉我们在滇池这一带等候你们的!”
秦玉莺喜得“哦!”了一声,张大双目道:“阿敏兄弟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他自己不来?”
阿璜接口道:“说起来话长呢,他和王姑娘要救什么红姑,追赶几个赤身魔教的党徒去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才回转滇池来!”秦玉莺听说到于志敏的消息,就羞得小脸一红,注视场里的变化,默不作声,这时听说于志敏和王姑娘追赤身党徒,不由得转头望琼璜二女一眼。
阿琼对于秦玉莺小小年纪竟打败那彪形大汉,心里早就叹服,这时见她回过头来,小脸上有红有白,鲜艳得像一朵娇花,着实惹人喜爱,忍不住握着她的手,赞道:“鸾妹妹!
你刚才打得真好!”
玉鸾见阿琼赞她,女敕脸上更加娇红了,忸怩道:“琼姐姐!不要取笑我,我打得不好哪!”
阿琼还待和她答讪几句,陡然听到场里一声大喝,赤身魔党大哗一声e急忙回头一看,就见七八个魔党冲入场内,另外还有几人向这边飞奔过来。忙道:“璜姐!把马给我,你帮她们一阵!”接过阿璜的缰绳,飞步往一株小树旁边把缰绳往树上一套,立刻拔出长剑,几个起落飞奔回来,已见秦氏姐妹被两名魔党围攻,阿璜和于志强、柳蝉儿等三人竟还受多些,同时,又见三名魔党朝自己奔来。阿琼怒喝一声,迎上前去,还离开魔党丈余,就左臂一扬,一把“绣云针”已经出手,接着纵身过去就是一剑。
上来那三名魔党里头有一个功力较弱,而且不防到这个女娃儿一出手就是歹毒的暗器,以致发现闪光的时候已来不及躲开,郭丽琼这一把绣云针已经有十多根打在他的身上,其中有三几根打中了要袕,只叫得“吭!”一声就倒了下去。其余两贼起先看到那女娃儿一扬左掌,还以为是装腔作势,及至看到几十点寒星,才知是暗器来袭,急忙往侧里纵身。但是,他快人家更快,左边那贼刚月兑出暗器的笼罩,脚下还没有踏实,就见寒光耀眼,一剑飞来,还来不及招架,就被斩成两段。
阿琼杀这两贼,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因为她心机灵巧,知道和这些魔梵恋战,纵然能够取胜也要大费气力,说不定还要上魔党的大当,所以一上来就使用暗器,并且算准了必然有魔党向左闪避,所以自己直扑右边,及时一剑,又多杀一名魔党。剩下那名魔党见状大惊,急呼:“哥儿们快来,这贱婢手下好辣!”
可是,此时所有魔党都被于志强一干人缠着,谁也不敢先撤出来,尤其是于志强、柳蝉儿两人已施展起“鹄鹚夺蝮”的功夫,各把四名魔党中的高手围困起来,不但进招困难,而且外面压力愈来愈紧。
阿琼见剩下那一名魔党情急起来,竟然乱呼乱叫,不由得笑骂道:“你跪下求情,饶你一死!”一个“黄莺出谷”一纵数丈,拦在那贼的面前,长剑一挥,喝道:“怎么样?到底想死想活?”
这本来是阿琼童心未泯,要开那魔党的玩笑,认为那魔党再贱,也不会向自己屈膝。那知话一出口,那魔党居然“扑通”跪倒,高呼:“姑娘饶命!”这一着真个出了阿琼意料之外,愕了一愕,一步上前喝声:“快滚!”莲瓣一起,把那贼人挑开数尺。
那贼人得回性命,爬了起来,立即拔脚飞奔。
阿琼处置了最后一名魔党之后,纵目一望,却见各人仍然和魔党打得翻滚,一时不知帮谁是好?眼珠一转,轻身两纵,已到蝉儿那边,喊一声:“蝉姐姐!我来帮你!”剑走轻灵,点向曹小青后背的“灵台袕”。
寇大娘曹小青原是和蝉儿单独过招,看看不支,幸得同党风火妖娘栗秀芬上来帮手,那知打得五六十招之后,仍然险象横生。站在场外的魔党群呼一声,纷纷拥进场中,立刻成为群殴之势,曹小青获到另外两位同党来援,精神为之一振。那知对方那少女一跃而出,占了优势,施展一种从未见遇过的功夫,但见一睹光墙把自己四人围在核心,身外劲风呼呼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才知道少女的艺业绝难抗御,正筹谋月兑身之术。忽听劲风一缕,从身后袭来,竟忘了外面仍有一堵剑墙挡住,本能地往旁边一闪,正巧遇上蝉儿一剑削来,只喊得“呀”一声,竟被从胯骨之处斩成两段。
寇大娘这一死,对于其余三个同党倒有一点好处。因为蝉儿斩断她的身躯的时候,剑锋。遇上骨头一档,就不免略为一缓,余下的魔党同时跃出圈外,那知旁边还有一个郭丽琼却不肯饶他们活命,左手一扬,喝声:“着!”一大把的绣云针又月兑手而出。但是这几个魔党的艺业,确有独到火候,一听到后面“嗖嗖”的破空声,立刻往上跃起三四丈,郭丽琼发出方圆丈余的绣云针全都落空。
蝉儿身形如风,娇叱一声,人随声起,趁着那些魔党闪避绣云针往上纵起的时候,已跟在一蓬针雨之后一个“孤雁穿云”斜斜一纵,朝着后面那名魔党一剑。那魔党已经跃到顶端,身形下落,料不到人家竟跟着暗器齐到,及至听到金刀劈风的声音起自身后,已来不及闪避,剑光过处,双腿齐被斩断,痛得他滚在地上连声惨呼。
余下两名魔党脚下甫粘地面,立即拔步飞奔。
蝉儿喝一声:“留下命来!”,脚下略一缓,就见一条红影掠过身旁,认出正是帮自己杀一名魔党的那少女,又引起她好强的个性,一咬银牙,脚下一紧,身形又冲前七八丈,却听到前面大喝:“野丫头,真个赶尽杀绝么?”那少女已追及一名敌人打在一起。蝉儿心里暗道:“好哪!你又抢先,可得捱骂一句野丫头!”但是她的身形并不缓下,猛然看到另一名魔党仍在五六丈远的地方没命地奔跑,急忙赶上前去,娇叱一声,手里宝剑已如惊鸿越野般朝魔党的后心点去。
那名在逃中的魔党正是风火妖娘栗秀芬,身手本也不弱,一闻身后叱声,脚下斜里一跨就横移数尺。这时,风火妖娘栗秀芬心知不能跑月兑,也就不肯再走,身形一停,回头骂道:
“贱婢!老娘怕你不成?”一招“快刀斩麻”朝着蝉儿头上乱劈。
柳蝉儿先前因为听那汉子骂郭丽琼做“野丫头”心里暗乐,这时自己被一个半老徐娘骂成“贱婢”此起“野丫头”又低了一等,不由得大怒,已存非杀这支魔不可的心,见对方一剑劈来,也不答话,身形一挫“举火撩天”剑往上拨。刚把对方长剑粘开,立即一翻手腕,变成“孟嘉落帽”反削栗秀芬的颈子。
风火妖娘已经和四人合斗柳蝉儿上百招之多,当然知道对方的功力,此时见寒光耀眼,急忙把头一低;但是,也已迟了一着,躲得过六阳魁首,却躲不得万缕青丝,自觉头皮一凉,一头乱发也就垂了下来,吓得“哎呀”一声,一个“懒驴打滚”由蝉儿的剑下滚出丈余。
柳蝉儿吃吃笑骂:“准你用出懒狗打滚,本姑娘也不饶你!一步上前宝剑往下一划一个妖娆尤物半老徐娘还未站得起身,就被刹成两截。偏头一望,却见那少女仍然和哪名魔党打在一团,立即叫一声:“我来助你!”
郭丽琼忙喊一声:“姐姐?你先去帮他们忙罢,不要过来,省得这蠢怪死了还不服!”
柳蝉儿听她喊“姐姐”的时候,那声音又软又甜,心里已是一喜,又看到于志强和秦氏姐妹那边尚未分出胜负,另一位不知姓名的少女格着一枝明晃晃的宝剑,也是以一敌四把敌人围在核心。看她那种剑招和身法,分明不是“鹄鹚夺蝮”的功夫,而是全靠轻功飘忽,这里一剑那边一剑的拦截。蝉儿知道那少女这样打法最耗真力,而且已看到她额头见汗,暗忖:“你们有那种绣花针,难道我就没有?”立即掏出十几根鳗骨针在手,叫一声:“姐姐!我来助你!”人未到,针先发,一阵强烈的破空声音过处,魔党中已有两人倒地。
管丽璜功力虽然此起阿琼略为厚些,但是以一枝钢剑圈着四名魔党,真个累得汗流夹背。这时骤得外援,而且人家一出手就除去两名劲敌,虽说是暗器收功,可也是人家的手法奇准。心里一愧,立即一咬牙龈,朝着对面那敌人狠狠地劈下一剑。
那敌人不知道管丽璜气在头上,这一招“迅雷轰顶”已是含怒发招用足全力。所以仍然用“托梁换柱”将手中剑往上一架,只听得“当”一声巨响,兵刃接触处迸出一溜火光,震得虎口破裂,手臂不由得往下一软。
管丽璜一枝长剑顺势往下一落,此时那敌人想撤剑后退已来不及,一个好好的胸膛被一剑下来剖成两半。管丽璜杀了敌人回头一看,剩下一名已被那少女替她杀了,只得喊一声:
“蝉姐姐!我们帮她们去!”
柳蝉儿听那少女竟能喊出自己的名字,不禁微微一愕,望一望四周,笑道:“她们已用不着我们帮了!”轻轻一纵来到管丽璜的眼前笑道:“那两个小鬼已把我的名字告诉姐姐了?我还没有请教姐姐的名字哩!”两人答讪几句,郭丽琼、秦玉莺、秦玉鸾也先后过来聚在一起,唯有于志强却来得最慢。柳蝉儿盯他一眼道:“你是怎么搞的?对付几个废物还要费那么多劲儿?”
于志强对于这位小师姐着实有点惧怕,而且她又是未来的弟妇,一切也得容让着她,这时见她当看两位新客埋怨下来。怯怯地望了管丽璜一眼,才陪笑道:“三师姐!我确是来慢了一些,因为我刚才见到这位姐姐……”又望了管丽璜一眼,接着道:“她和魔党对招的时候,没有好的兵器来用……”
管丽璜被他这么一评,粉脸上不禁一红。
柳蝉儿嗔道:“你怎见得人家没有好兵刃?”
于志强笑道:“我从迅雷轰顶那一招里看出的呀!因为那贼人拼上一招的时候,兵刃上迸出一溜火星,恰巧和我对招那老贼手里使用一枝好剑,我不想毁他的剑,所以只好避实就虚,好容易夺得这枝剑来赠给这位姐姐!”
柳蝉儿“噗哧”一笑道:“哟!说得那么好,连人家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哩……”猛然看到管丽璜和于志强都脸红红地低下头去,才惊觉管丽璜还是新见面的朋友,不该使人难堪,忙接着道:“你既然有此好意,剑呢?给我替你赠人罢!”
于志强只好把夺来的宝剑连鞘递给蝉儿,满脸上流露出蛮不好意思的样子。
柳蝉儿笑了一笑,替他引见二女,当面把那枝宝剑递给管丽璜道:“我这位师弟最爱开兵器店,拿到手上就送,姐姐就拿去罢!”
秦玉莺见蝉儿说于志强爱开兵器店,忙辩道:“他那行?还是敏兄弟的本钱多些,赠的又多又好!”
柳蝉儿笑着骂道:“就只你会护着阿敏!”又见丽璜还没有伸手来接宝剑,又笑道:
“接过去呀!”
管丽璜连呼几句:“使不得!”才接着道:“于大公子把剑给了我,他岂不是就没有了?”
柳蝉儿吃吃笑道:“你还耽心他哩!他那把蒙天剑此我的还要好!”又喝于志强道:
“还不快点亮你那枝软剑出来,往腰间一模,一枝软绵绵的兵刃,已拿在于志强的手上,由那耀眼生花的光-看来,料知不是寻常的宝物。又见柳蝉儿趁机再把剑递了过来,也就含笑收下。秦玉莺眼珠一转,忽问道:“奇呀,阿敏那么会做顺水人情的人,为什么不送一两样好兵刃给两位姐姐?”
郭丽琼吃吃笑指套在小树上两匹健马道:“他要我们来找公公,已经赠了两匹千里马,这才是好哪!”一时口快,却把于冕当成了“公公”说了出来,阿璜不由得狠狠横她一眼,但她面对着玉鸾,丝毫不觉得,仍然照说下去。在场各人除了阿璜知道她朝夕幻想,甚至于做梦也喊几句“于公公”之外,其余各人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起“公公”,而这个“公公”又是什么人?
秦氏姐妹虽然知道她两人是奉命找于冕,却不知道她为什么把于冕叫成“公公”。但,玉鸾朝两匹马一望,立刻嚷起来道:“那马不是他的,而是玉大姐和凤姐姐的,我在河间府的时候,曾听到文师伯和霞姐姐说过。谁知人家借马给他骑,他却拿来赠给姊姊!”
经过秦玉鸾这样一说,于志强才知道面前这两位少女,竟是受了于志敏的请托而来,忙道:“两位姐姐在什么地方见我敏弟?他自己为何不来?”
郭丽琼粉脸一红道:“说起来话长着呢,在这里到底不便,还是先回云南府再说罢!不然,就边走边说也好!”秦玉鸾首先就表赞同,拍掌叫一声:“对!”又转向蝉儿道:“蝉姐姐!你快点化掉那几具臭尸,让我们就走!”
蝉儿笑骂道:“你就会麻烦我!”到底也是去了。
阿琼见秦玉鸾年纪最小,举动活泼天真,稚气未除,着实惹人喜欢,不禁嫣然一笑,走往小树那边把马牵来,微笑道:“小妹子!给你骑着走罢!”阿璜也把自己的马交给玉莺,恰好蝉儿已把那十几具尸体处理完毕,一同收拾起程。秦氏姐妹因为“年轻不识愁滋味”,骑在马上临风飘飘,倒是十分快乐。
惟有于志强和柳蝉儿一个急于要知道生父和胞弟的消息;一个要知道公公和夫婿的去向,各抱心思,有点惶然。走了一程,于志强再也忍不住了,正容道:“璜姐姐!我敏弟和王姑娘往那里去了,你们可知道?你们找到我爹了没有?要知道我的性儿最急,弟弟也是这样说,你再不把他们的消息告诉我,可要把我的心都呕出来了!”
阿琼听到最后他那一句话,不禁“噗”一声笑了起来。阿琼为人比较老实,想了一想,才瞒起自己在山洞里几乎被辱的事实,只说刚被赤身魔党擒去的时候,忽遇上于王两人为了追寻红姑,顺便解救。但王紫霜为了追踪魔党的玉面鸳鸯,以便搭救红姑出险,才要她们先骑健马南来守候,因为于志敏知道于志强一知生父仍在滇池,必然南来会合,惟防彼此错过,只好依着王紫霜的意思做了。最后,还把自己和阿琼寻访于冕的情形,以及人去楼空的事说了。
于志强和诸女听完了这段经过,各回想自己千山万水从河间府来到这蛮烟弥漫的地方,以为纵不能寻到生父,公公,最低限度也可以和于志敏相见,那知仍然扑空,于柳两人更是忧形于色。
原来,于柳各人自从大破绳金寺,明因师太主持他们缔婚大事之后,就由秦方夫妇带他们直回河间府,走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到达潴龙河畔,西碇湖边的秦府,这已经时近中秋。
于柳两人本系师姐弟,而且又和秦府上下拖亲带戚,没有什么不便。不时指点秦氏姐妹的内功,同时也交换各自练成的艺业,所以进步迅速,几个月的功夫,蝉儿已把于志强的“鹄鹚夺蝮”练到青胜于蓝的地步,秦氏姐妹虽因没有灵药补助,内功方面无法赶上于柳两人,但在剑术方面和在绳金寺的时候已不可同日而语。
几人除了练功就是游湖,和和乐乐就快到了年底,秦方夫妇预算老父将回,于志强和秦玉莺的婚期也快到了,也就天天为他们添制新装,还恐怕他们害羞不敢彼此见面致显生分,所以也不让他们知道。但是,蝉儿因为是女孩子,而且心机又巧,年龄较大,眼见秦方忙着买东西,龙啸云忙着缝衣服,早就明白几分。但是,想到这桩喜事,自己也有个份儿,不但不敢打趣别人,连到自已也害怕和别人说话,恐怕别人拿她来做打趣的对象。
这一天已是腊月初七,蝉儿眼看着距离新正也不过是二十多天,不但是于志敏没有消息,连到秦寒竹、骆中明和自己的师尊也都没有回来。蓦然想起于志敏离开绳金寺的时候,还不知道他和自己定下姻缘,他又怎会来到这里?这时,恐怕自己的美梦成空,也就坐立不安起来,顺着脚步慢慢踱出院外,看那大雪飘飘,群山白首,也心旷神怡。那知出得门来,还没有走上十几丈路,就听到秦玉鸾在后面喊道:“蝉姐,到那里去?等等我!”
蝉儿回头一看,见她一身簇新的衣棠,打扮得像花蝴蝶般飞跑过来,忍不住笑着骂道:
“小鬼头,你急什么?这套衣裳是留待你当新娘子穿的,怎样现……哎呀!你敢!”急忙双手连推。
原来秦玉鸾被她说得羞了起来,一纵上前,把她的粉头抱的结实,还伸出小手来呵吱她。蝉儿最是怕痒,急得又笑又骂,玉鸾对这位姐姐倒也不敢过份,吱了两下,也就一纵开去,直往外跑。一跑一追,不一会就到达河岸,玉鸾走往一棵落了叶的柳树下面,停下脚步朝蝉儿一拜道:“阿姐!饶了妹妹罢!”
蝉儿在她一停步的瞬间,已扑了上前伸手要拧,猛然见她这一动作,美得像观音座傍的侍女,倒不忍心拧她,反而在她的柔发上一拂,替她拂去雪花道:“那么大的雪,你偏要跑这么远!”
玉鸾闪动一双大大的眼睛,笑了一笑,依靠在蝉儿的胸前。两人都缄默了下来,只有朔风摇落柳枝上的积雪,发出沙沙的声音。过了半晌,玉鸾觉得头发上似乎有一缕热气透到心里,不由得奇怪地抬起头来往上一望,却见蝉儿的脸颊挂着两条泪水,惊得她几乎跳起来道:“姐!你哭了!你为什么要哭?”
此时,蝉儿心乱如麻,那能够回答半句?被她这么一问,泪水竟簌簌地猛向下流。玉鸾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但见她哭得那么伤心,自己也就哭了起来。可是,她俩人本来是提气站在白雪的面上,这一哭,真气不免一散,那二尺多深的积雪倏地一软,竟把她两人同时摔倒。
这一来,大家都哭不成了,蝉儿首先跳了起来,一把拉起玉鸾,替她扑去残雪,揩干眼泪,凄凄地一笑道:“痴妹子!你也哭什么?我们回去罢!”
但是,玉鸾却把她揽得紧紧地,不依道:“阿姐!你得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哭?”闪动眼睛渴望着。
蝉见被她磨得没有办法,只好道:“痴妹子!你要听,也得找个地方避雪呀!难道让雪盖在头上不成?”
玉鸾听她肯说,眼珠一转,指着离开不远的河岸道:“那边有个小石洞,我们到石洞里躲雪去!”不容分说,拉了就走,到达那地方一看,却是一片断崖。
蝉儿诧道:“石洞在那里?”
玉鸾指一指脚下的断崖道:“断崖下面就是石洞,本来有路从那边下去,但是,我们现在用不着了!”双脚一纵,就跳往崖下,蝉儿来不及看那断崖究竟有多高,不由得“哎呀!”一声,低头一看,却见玉鸾在下面招手道:“来呀!”小身子往山石上一钻,就失去了她的踪影。
蝉儿看那山崖不过是五六丈高,料想玉鸾钻进去那地方必然是她说的石洞,也就跟着下去,果然和自己所料的不差。这石洞可容纳七八人而且十分干燥,前临江水,后枕江岸,倒也异常隐秘,不由得笑着骂道:“小鬼头故弄狡猾,吓死人了!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一边说,一边傍在玉鸾的身边坐下。
玉鸾吃吃笑道:“这地方是我还没有跟爷爷离家之前,每天和阿莺姐捉迷藏的地方呀!”还没有等到蝉儿再问,就闪动眼睛道:“姐姐!你刚才为什么哭了?赶快告诉我哪!”
蝉儿先被她一阵乱闹,已经暂时收下愁怀;此时被她这么一问,又勾起无限伤感。怔了半晌,才凄然道:“小妹子,我问问你,你有爹爹没有?”
玉鸾被她问得有点愕然,暗忖:“你明明知道我有爹,为什么还要问我?”但是,看到蝉儿那怆然的神情,却把话忍住不说,只点一点头。
蝉儿又道:“你有妈没有哪?”
玉鸾仍然是点点头。
蝉儿鼻尖一酸,一缕冷气从丹田里直冲上来,忙忍住将要流出来的泪水,哽咽道:“是的!你有爹、有妈、有姐姐和爷爷,也有很多亲人和一个融乐的家。但是,我呢……我什么也没有……”说到这里,凄泪夺眶而出,呜咽半刻,才道:“我爹娘死得多惨,而我不但不知道仇人是谁,甚至连爹娘的名字我也不知道………”
玉鸾见她说得凄凉,也情不自禁地伤心泪落。
两人像同命鸳鸯相依相偎在这个小石洞里,谁也想不出话来安慰对方,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蝉儿才收泪抚摩玉鸾的柔发道:“小妹子!好了吧,你哭得阿姐伤心死了,姐没有爹娘才哭,你有好的爸爸妈妈,也要哭什么哟?”
玉鸾抬起头来,睁开那双泪眼仰望道:“你先不哭了我才不哭!”
蝉儿见她温顺得像一只小羊,不由得化悲成笑道:“我现在可不是不哭了!”最后还嗔上一句:“你真会磨人哪!”
玉鸾也璞哧一笑,揩干了眼泪道:“姐!我们将来总会找得到仇人的,虽然现在不知道他是谁,但还不是那些魔党和贼党?等到敏哥回来了,我们跟他在江湖上行走也不用耽什么心,杀绝了恶人,那么仇人也自然在内!”
蝉儿想不到玉鸾年纪小小也有那么多计较,一时无话可说,苦笑一声道:“话虽然说得有理,可是,你知道天下有多少恶人,那能杀得许多?”说完了却不见玉鸾回答,又推她一下道:“你在想些什么?”
玉鸾笑道:“我想起你先头说爹娘的事,现在我的妈可不就是你的妈?我见妈对你还要亲热些呢!”原来龙啸云自从由明因师太口中得知蝉儿从小就没有父母之后,对于这位可怜的少女着实表示了同情,所以无论做什么事,都对她另眼相看,把一份母爱也加在她的身上。
蝉儿被她这样一提,果然就想到秦方夫妇沿途来照顾得无微不至的事实,连带着从小跟在明因师太身边的情景,一幕接一幕地展现在眼前,怔得一言不发,只有微微地点头,眼眶里又孕着两泡泪水。
玉鸾眼睁睁地望着她蝉姐,现在见她的秀目里又含着泪光,心里蓦然一惊,忙道:
“姐!是我说错了,你不要哭,妈………”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蝉儿的泪水竟如断线珍珠般往下直落,揽过玉鸾,把自己的脸儿偎在玉鸾的脸上,呜咽道:“妹妹说得很是,妈对我很好,但是,因此更使我想起我的亲娘,可怜她老人家竟不能让我再见一面………梦里,人家说梦里常可遇上自己的亲人,而我却命薄到连梦也不曾做………”
玉鸾年纪虽小,但眼见蝉姐说得恁般凄凉,想到当一个人受到现实抑制而想在梦里寻求慰藉,连梦也做不成的时候,该是多么痛苦的事,不禁也呜呜地痛哭起来。这一哭,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两人都渐渐收泪叹息,各人的心上都像是被压上一方沉重的铅块,彼此都无法说些什么,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怔怔地发呆。忍了片刻,玉鸾却“噗哧”一笑道:
“姐!你眼都哭肿了,要是给人家看到,不知多少笑料哩!”
那知话刚一说完,蝉儿柳眉倏地一蹙道:“莫笑,莫笑,真个有人来了!”急忙揩去泪痕。
玉鸾正想问问是什么人,但自己也已听到那结冰的河面上,似乎有很轻微的步音。再看蝉儿已经藏起身形,由山石后面探一探头,嘴里还“咦”了一声。
此时,玉鸾也心知有异,急忙伏在蝉儿的身旁往外窥探,却看到六七条高大的身形,在风雪迷蒙之中涉水过河,朝着这边河岸飞跑。虽因雪花飞舞,看不清来人的面目,但冰面平滑异常,平常人要想在冰上举步,纵然不跌个开花,也得跌个四脚朝天。然而,几条身形在那平滑如镜的厚冰上,竟使起轻功,一掠数丈,看来绝非庸手。
不需多时,那几人已不先不后到达石洞的崖下,蝉儿因为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同时也不愿被人家发现自己藏身的地方,当那些人低头赶路快到岸边的时候,已招呼玉鸾把头缩回山右后面。这一来,那几个人固然看不到二女,而二女也同样看不到来的是什么人物。
却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道:“高老哥!我们先在这里躲一会风雪罢!横竖距离老华约定的时间还早,我们一面躲风雪,一面也可以商议怎样下手?”
另一名老人沙哑的喉音道:“毕老儿!你也不必尽来问我,其实,我高崇武又知道什么?连到这次为什么被你拖来这里,我仍然搞得莫名其妙!”
先前那老人呵呵大笑道:“这也可以说是一个死约会罢!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太强,我们恐怕人手不够被他漏了一两个,将来又要死灰复燃的话,也不会请出你这位白日丧门神来!”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步音,麇集崖下。
蝉儿由那两名老人的口气中,已听出这些人居心不善,包藏着一个绝大的陰谋,不知道要向什么地方下手?忙轻声问道:“阿妹!你们这里还有什么人习武的没有?”
玉鸾刚一摇头,就听到那被称为白日丧门神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不可一势的赤髯龙也捧起我来了,这倒值得我高崇武卖命!但是,对方到底是什么硬生?值得你们这样重视,而且连到九天飞鼠也要邀起别人来?”玉鸾一听有人被称为赤髯龙,又听到九天飞鼠的名号,浑身不由得一震。
蝉儿忙一握她的纤掌道:“我也知道了,正是这一批恶贼!又听到赤髯龙沉着声道:
“说起这对头,也许你老哥也知道多少,在十八年前天都剑秦寒竹你总会知道吧?”
白日丧门神似乎惊叫一声,才道:“是他呀!久闻他已封剑归隐,你怎么说起他来,难道他和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过节?”
赤髯龙桀桀一阵奸笑道:“岂仅是过节,而且我们还毁过他这一个狗窝,说起来也是十八年前的事了那一年我和华老大在河曲做一批买卖,看看得手的当儿,却被秦寒竹这老儿横来架梁,当时我们不是艺业比不上他,而且他那枝天都剑厉害,连毁了我们的兵刃,迫得我们一走了之。我和华老大吃了那次大亏,才苦练了十年的十灵掌,三年前才找到他这狗窝来,一下子就给他挑翻了!”
白日丧门神“哦”了一声道:“那不就行了,还来作啥?”
赤髯龙接着道:“窝是翻了,但秦老儿并没有死,只杀了他二十多口,我们老五老七也把命陪上。那次之后,秦老儿就不知逃慝何方,听说最近几个月他家里的人又回来了,华老大在曹公公那里先得到消息,接着我也由教里获到飞鸽传书,要我们特别留神明因贼尼,和她门下几个小鬼……”
白日丧门神似乎不等到赤髯龙说完,就“嘎”一声道:“明因贼尼又在江湖上走动了?
好,好!我也要找她……”
赤髯龙用诧异的口吻问道:“高老哥!你和明因贼尼也有过节?她俗名叫做秦寒梅,正是这里天都剑秦寒竹的姐姐啊!”
白日丧门神冷笑几声道:“管她是谁,只要有明因贼尼在内,她不找我,我也非找她不可!”
二女听到赤髯龙和白日丧门神这些对话,彼此又相互笑了一笑,玉鸾因为练了几个月的劈空掌和剑术,此时更跃跃欲试,悄悄道:“姐!过一会我们又要杀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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