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老者淡淡说道:“夏侯大侠请恕老朽大胆直言,老朽三兄弟虽然忝为武林白道侠义,但事关重大,老朽三兄弟不敢相信!”
夏侯岚双目一挑,倏又敛态说道:“三谷主,这事关重大四字何解?”
黑袍老者道:“老朽是说事关‘玉蟾蜍’!”
夏侯岚道:“所以三位不相信!”
黑袍老者毅然点头说道:“事实如此,老朽不愿否认!”
夏侯岚扬眉笑道:“我只当白道侠义的‘不归谷’三位谷主该讲理,也该是明事的高人,事实却令我失望得很,这么看来,在一个“贪”字之下,白道侠义与黑道邪魔并没有什么分别,三谷主,我没有太多的工夫。三位也未必喜欢罗嗦,请直接了当地说明,召夏侯岚来此何意吧!”
黑袍老者脸微红道:“不敢,老朽兄弟吞为白道侠义,只为护宝!”
夏侯岚双眉一扬,道:“三谷主,护宝二字又何解?”
黑袍老者道:“老朽三兄弟唯恐夏侯大侠一时不慎,将‘玉蟾蜍’误落邪魔手中,掀起武林中血风腥雨,轩然大波!”
夏侯岚点了点头,笑道:“原来如此,三谷主,我请问,若是那‘玉蟾蜍’落入三位手中,就安全了么?武林中就不会掀起血风腥雨,轩然大波了么?”
黑袍老者脸一红,道:“这个,这个……”
夏侯岚笑说道:“我这个人生平最不喜欢绕着圈子说话,三谷主何不干脆指我夏侯岚是魔中之魔,怕那‘玉蟾蜍’落入我手?”
黑袍老者涨红了老脸,难以作答。
那青衫老者却突然点头说道:“夏侯大侠,老朽三兄弟忝为白道侠义,敢不维护武林安宁!”
夏侯岚淡然笑道:“还是二谷主快人快语,不过也嫌不够直接了当,我请问,三位真是为维护武林安宁么?”
那青衫老者猛一点头道:“不错,若有异心,神人共鉴!”他竟然赌起了咒。
夏侯岚道:“三位可敬可佩,那么二谷主,三位从我这儿夺去‘玉蟾蜍’后,预备把这武林至宝怎么处置?”
青衫老者道:“老朽三兄弟先将它密藏‘不归谷’中,然后遍传武林帖,邀约诸大门派,武林同道共谋处置之法!”
夏侯岚笑道:“当真是一点私心毫无,不愧白道侠义,不过,二谷主,等到各大门派,武林同道赶到‘不归谷’之际,三位怕要不知去向了!”
青衫老者脸一红,轩眉说道:“夏侯大侠这是何意?”
夏侯岚笑道:“要我说明白么?三位以白道侠义自许,在一个‘贪’字之前,却较那黑道邪魔行为尤甚,三位口口声声说的是为维护武林安宁,骨子里不过是想将‘玉蟾蜍’据为已有,如今看来,武林中尽多欺世盗名之人,多得是装假面具,外貌仁侠,内藏奸诈之人,委实是伪君子不如真小人!”
青衫老者脸色大变,历叱说道:“夏侯大侠,你可休要血口喷人!”
夏侯岚笑道:“是否血口喷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再告诉三位一句,事不是我夏侯岚干的,宝也不在我夏侯岚身上,信与不信全在三位,言尽于此,告辞了!”说着将手一拱,转身欲去。
青衫老者倏扬大喝道:“夏侯岚,站住!”
夏侯岚缓缓转过身躯,道:“二谷主,何事?”
青衫老者目射厉芒,冷笑说道:“夏侯岚,不交出‘玉蟾蜍’,你以为能走得了么?”
夏侯岚双眉微扬,道:“三位要拦我么?”
青衫老者抬手向外一指,道:“你自己看!”随着他这一指,身周数十丈外,或树丛,或石后,成草堆后,站起数十名佩剑白衣人,缓步走了过来。
夏侯岚双眉高扬了几分,道:“二谷主,这都是‘不归谷’中的高手?”
青衫老者冷然点头:“不错!”
夏侯岚道:“就凭他们拦我?”
青衫老者道:“‘不归谷’白衣剑手之‘九九剑阵’一如少林之‘十八罗汉阵’,威震宇内,武林罕匹,你可以试试看!”
夏侯岚未予答理,目光转向白衣老者,道:“大谷主,夏侯再现武林已改昔年性情,不愿多沾血腥,多造杀孽,我先说明,贵谷这些白衣剑手所组成之剑阵,绝拦不住我,若贵谷一再逼迫,那是在为‘不归谷’惹麻烦,时间没有多少,尚望大谷主明智三思!”这一番话很够委婉了,也是“玉面游龙辣手神魔”夏侯岚自出道以来的最大忍让,无如。
白衣老者冷冷开了口:“本谷不惜谷毁人亡,全力维护武林安宁!”够冠冕堂皇的。
夏侯岚双眉陡挑,倏又淡淡笑道:“那我就没有话说了!”转身向外行去。
只听背后白衣老者喝道:“夏侯岚,交出‘玉蟾蜍’,放你出去!”
夏侯岚听若无闻,直向外行去。
自衣老者又道:“夏侯岚,交出‘玉蟾蜍’……”
“夏侯岚……”三声过后,夏侯岚仍来答理。
只听白衣老者冷笑说道:“事不过三,夏侯岚,你怨不得老夫了!”他那里话声方了,夏侯岚倏觉三缕凌厉陰风袭向他背后三处大袕,下手绝狠,毫不留情。
夏侯岚扬眉一笑,道:“这就是白道侠义的行径,为一‘玉蟾蜍’,不惜围攻杀人!”霍然旋身,便欲抖袖反击。哪知,他刚转过身,身后数缕犀利冷芒已然闪电递到,整个罩住了他背后各处重袕。
这些“不归谷”的白衣剑手功力委实不差,其出手之快,准,狠,辣,的确骇人,也为一般高手所难及!这一着厉害,招前顾不了后,招后顾不了前,逼得夏侯岚不得不横里闪身,同时躲过背月复之袭击。
然而,他身形方自左闪,左边众白衣剑手掌中的长剑也自闪电一般地递过,剑花朵朵,森冷逼人。
夏侯岚一惊前跨,但只稍慢一步,左衣袖上“嘶”!地两声添了两处剑底,幸未伤及肌肤。虽未仿及肌肤,但这对夏佳岚来说,已是够难堪的了。他陡挑双眉,左掌猛抖,四名白衣剑手闷哼踉跄倒退,他不向左追袭,反而身形右跨,右掌电出,数声惨呼起处,三名白衣剑手胸月复暴裂,肚肠外流倒了地,死像之惨,令人目不忍睹,手法之辣,令人不寒而懔!再看时,夏侯岚已夺过一柄长剑,杖剑立于中央。而同时,两名白衣剑手也补上了空隙。
夏侯岚长剑一挥,格开了四柄长剑,扬声说道:“大谷主,我再……”
“夏侯岚,住口!”白衣老者厉喝说道:“伤我两名白衣剑手,我岂肯与你善罢干休?只有一条路可定,交出你怀中那‘玉蟾蜍’!”
夏侯岚怒笑说道:“我不为已甚,你看看!”左掌一抬“嘶”!地一声扯破了前襟,胸膛外薄,肌肤呈现,一袭薄薄衣衫,哪里有什么“玉蟾蜍”?按说该相信罢手了?
孰料,白衣老者冷笑说道:“老夫不是三岁孩童,说出‘玉蟾蜍’的藏处……”
一声怒笑直上长空,夏侯岚道:“孰可忍孰不可忍,你等逼人太甚!”身形电旋,掌中长剑飞闪,一阵惨呼起处,八名白衣剑手倒了地,前心之上,均有一个洞。这一手,立震全场。
可惜,这震慑全场的时间太短暂了,一众白衣剑手收势只略略一顿之后,又厉喝攻上。
夏侯岚冷然说道:“你们是逼我赶尽杀绝了!”身形突然腾空而起,半空中忽折而下,掌中长剑幻起一片寒光,向着一众白衣剑手飞罩而下。威力遍及各处,剑气令人窒息,一众白衣剑手大惊失色,心脏欲裂,躲之不及,反击更不能。眼看着就要悉数伤在夏侯岚剑下。
蓦地里,一条人影飞掠而至:“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檀樾手下留人!”是癫和尚到了,他来得正是时候。
夏侯岚硬生生地收住剑势,身形横掠,射落在十余丈外,再看那些白衣剑手,一个个面如死灰,呆立不动,早就吓得灵魂儿出了窍了。
癫和尚如飞而至,一扫地上惨状,忙肃容合什,连诵佛号,然后向着那三位谷主微一躬身,道:“和尚见过三位谷主!”
白衣老者脸色铁青,微微答了一礼,道:“不敢,大和尚哪里高人?”
癫和尚道:“贫衲癫和尚!”
三位谷主惊然动容,白衣老者忙道:“原来是癫大师,老朽兄弟失敬了!”
癫和尚道:“好说,和尚虽玩世不恭,游戏风尘,但佛门弟子出家人,永远胸怀慈悲,特来化解这场纠纷血劫,不知大谷主……”
白衣老者双眉一轩截口说道:“大和尚可知这为了何事?”
癫和尚道:“如果和尚猜得不错,该是为那不祥之物,要命的‘玉蟾蜍’!”
白衣老者道:“正是!”
癫和尚道:“三位谷主英名半世,德高望重,‘不归谷’成震武林,领袖一方,和尚以为三位断无觊觎争夺之理?”和尚会说话。
白衣老者脸有了红意,忙道:“老朽兄弟旨在维护武林安宁,不使重宝沦入邪魔之手。”
癫和尚合什一躬身形,道:“三位之心可敬,三位之行可氰,只是,三位找错了人!”
白衣老者扬眉说道:“大和尚,这话怎么说?”
癫和尚道:“那‘玉蜍蟾’并不在夏侯岚檀樾身上,便是他也在找寻‘玉蜍蟾’下落!”
白衣老者道,“大和尚也相信他?”
癫和尚道:“并非相信,而是事实如此!”
白衣老者道:“大和尚怎知这是事实?”
癫和尚道:“阿弥陀佛,大谷主问得好,和尚只能告诉大谷主这是事实,并愿以项上光头担保,但却无法说出理由!”白衣老者皱眉未语。
黑袍老者突然说道:“大和尚莫非跟夏侯岚认识?”
癫和尚毅然说道:“和尚跟夏侯岚檀樾多年莫逆至交!”
黑袍老者冷笑说道:“这就难怪了!”夏侯岚双眉一扬,方待发话。
癫和尚已然飞快说道:“二谷主,和尚只知是非,不问亲疏!”
黑袍老者道:“只可惜大和尚拿不出明确之证据,天下武林为重,老朽三兄弟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之言!”
癫和尚双眉轩动,道:“这么说,三谷主是不信和尚之言了?”
黑袍老者道:“老朽不愿否认!”
癫和尚道:“和尚请问,三位敢是真为维护武林安宁?”
黑袍老者脸色微红,道:“大和尚既知老朽三兄弟之身份地位,难道……”
癫和尚道:“不敢置疑,但和尚要说一句,如果三位真为维护武林之安宁,那便不该找夏侯檀樾!”
黑袍老者道:“大和尚,这话怎么说?”
癫和尚道:“‘玉蟾蜍’唯有在夏侯檀樾手中,武林才不会导致血风……”
黑袍老者冷笑说道:“大和尚,这话是你说的?”
癫和尚道:“不错,是和尚说的!”
黑袍老者道:“这么说,大和尚是承认‘玉蟾蜍’在他身上了?”
癫和尚道:“这只是和尚的愿望,并非承认什么!”
“当然!”黑袍老者冷笑说道:“大和尚跟他是多年莫逆至交!”
“阿弥陀佛!”癫和尚双眉轩动,道:“和尚适才说过,但问是非,不问亲疏!”
黑袍老者道:“只可惜老朽三兄弟不敢相信!”
癫和尚道:“那任凭三位了,不过和尚请三位自向,有没有能力制住夏侯檀樾,由他身上夺取所谓‘玉蟾蜍’!”黑袍老者脸色一变,尚未答话。
青衫老者突然厉喝说道:“大和尚,佛门弟子出家人,不为芸芸众生,武林安宁着想,怎一味庇护这魔中之魔,难道说大和尚要眼看……”
“阿弥陀佛!”蝴和尚轩眉说道:“二谷主,佛门弟子出家人,上秉佛旨,胸怀慈悲,分得清正邪善恶,二谷主口口声声称夏侯檀樾为魔中之魔,若以和尚看,夏侯檀樾这魔中之魔,要较现下武林中一般欺世盗名,假装为善之辈,不知要仁义多少呢!”
青衫老者脸色铁青厉声说道:“大和尚,你说谁是欺世盗名,假装为善之辈?”
癫和尚道:“和尚又没指明是谁,二谷主又何必紧张动气?其实,谁是谁该明白,仅为一支‘玉蟾蜍’,便扯落了那侠义面具,与一般黑道邪魔一样地在贪字之下,不惜手沾血腥,掀起武林祸端,要是黑道邪魔还好,他敢说一个夺字,至于那些人却打着什么为武林安宁的幌子……”
“住口!”青衫老者与黑袍老者双双大喝,青衫老者道:“大和尚,老朽三兄弟敏你为风尘异人,却不料你……”
癫和尚截口说道:“佛门弟子出家人,做的是该做的事,当不起一个‘敬’字,苦口婆心难点魔障,暮鼓晨钟难惊执迷,和尚我不管了,夏侯檀樾在此,三位若有自信,请自己找他要吧,别再驱使那可怜人为三位卖命了!”
这“不归谷”的三位谷主,只气得脸色刹那数变,身影颤抖,癫和尚话落,黑袍老者戟指颤声,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最后咬牙切齿,猛一跺脚,道:“和尚,夏侯岚,你两个听着,老朽三兄弟自知难敌你两个,但武林另有能制你俩之人,今日暂且作罢,错过今天,哼,哼,走!”
一声“走”字,偕同白衣老者,青衫老者,带着仅剩的那些“不归谷”白衣剑手飞驰而去,转眼不见!一天战云,刹时间云消雾散,地上,留下横七竖八的尸体。
夏侯岚摇头苦笑,淡声说道:“和尚,看来我这手上血腥,是永难洗净的了……”
癫和尚淡淡道:“事实上,你不杀人人家要杀你,以我和尚看,似这般欺世盗名,外貌仁义,内藏奸诈之徒,少几个倒是好的!”
夏侯岚道:“可是普天之下,人人都知道这夏侯岚是个十恶难赦的魔中之魔!”
癫和尚道:“行事但求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何在乎世情之毁誉褒贬,你若在乎那一个侠宇,何必当初?”
夏侯岚扬眉说道:“和尚,你说得对,我何必求那一个侠字?”
“本来是!”癫和尚道:“只在和尚及你那心上人儿心中,你是个侠就够了!”
夏侯岚赧然而笑,但随即转趋陰沉。
癫和尚凝目笑道“檀樾敢莫是又为心上人儿担忧了?”
夏侯岚道:“事实如此,和尚,我那能不担忧?”
癫和尚道:“担忧何用?总得想法子救她才是!”
夏侯岚道:“和尚,那母女二人不见了!”
癫和尚道:“当然,既然掳去了你那心上人儿,她不会等你找上门去的,不过,无须找她,该让她来找你!”
夏侯岚苦笑说道:“和尚,我方寸已乱!”
癫和尚笑道:“何不问计于和尚?”
夏侯岚道:“我等了多时了,和尚,你有办法?”
癫和尚道:“自然,否则你何须等我多时?”
夏侯岚道:“那么,和尚,你快说吧!”
癫和尚道:“在这儿?”
夏侯岚道:“怎么?这儿不行么?”
癫和尚摇头说道:“满地死人,看得我和尚好不难受,总该找个好地方!”
夏侯岚道:“和尚,哪儿好?”
癫和尚笑了笑,道:“镇中酒肆去一趟,咱们边走边谈!”
夏侯岚眉锋一皱,道:“和尚,你又动了馋,只是镇里我已不能去了!”
癫和尚愕然说道:“为什么?”
夏侯岚道:“我在镇中一家酒肆里,杀了八个人!”
癫和尚一震说道:“谁,为什么?”
夏侯岚道:‘南荒黄衣八魔……’接着,就把经过概略地说了一遍。
听毕,癫和尚笑道:“和尚明白了。你是怕人不卖你酒食?”
夏侯岚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和尚!”
癫和尚笑道:“那好办,戴上你那面具,再加上有我和尚为伴,谁也想不到你就是片刻前杀人的凶手?”
夏侯岚失笑说道:“说来说去,你就是要吃,走吧,和尚!”癫和尚笑了,枯瘦的身形摇晃着,往镇里行去,走了两步,夏侯岚开了口,道:“和尚,说吧,什么法子?”
癫和尚要了笑,道:“忘记那张字条了么?”
夏侯岚道:“没忘记,怎么样?”
癫和尚道:“你只消照她的话去做,传言武林,说你愿以董婉若或玉蟾蜍交换上官凤,还怕她不自己寻上门来?”
夏侯岚眉锋一皱,摇头说道:“和尚,不妥!”
癫和尚道:“怎么不妥?”
夏侯岚道:“这一来我不是等于承认我掳了董婉若么?”
癫和尚道:“便是掳了董婉若,那有什么了不起的!”
夏侯岚道:“那也就等于承认我杀丁董家近百口?”
癫和尚道:“以我和尚看,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夏侯岚诧声说道:“和尚,你是怎么了!”
癫和尚淡然摇头道:“和尚我没什么,清醒得很!”
夏侯岚道:“那你怎说却没什么丁不起的?”
癫和尚道:“事实上,那的确没什么了不起的!”
夏侯岚满面诧异地摇头说道:“和尚,在不懂!”
癫和尚淡然说道:“简单得很,你杀了董家近百口,掳了董婉若么?”
夏侯岚道:“和尚,你这话问的可以,有没有你知道!”
“还是啊!”癫和尚道:“既没有,你怕什么?和尚适才不说过么?行事但永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管他们怎么说!”
夏侯岚道:“可是,和尚,一旦我面对天下武林,我将百口莫辩?”
癫和尚摇头说道:“无须辩,你便是磨破了嘴皮说干了嘴,天下武林也仍认为你是一个魔中之魔,杀一人是魔,杀百人也是魔,既是如此,你还辩的什么?”
夏侯岚道:“可是,和尚,我不能这么蒙冤……”
癫和尚道:“檀樾莫忘了,唯有如此才能教你那心上人儿!”
夏侯岚摇头说道:“不,我要自己去找……”
癫和尚淡淡说道:“等你找到了,三个月约期已到了,就算是你能早几天找到她,你那心上人儿在她手中,你是能救人,还是能杀她?”
夏侯岚神情震动,默然无语。
癫和尚淡然又道:“你既是天下皆知的魔中之魔,再加上那要命的‘一残指’伤痕,你能辩么?谁又信你的?拿适才事来说,有和尚我这个证人,人家还不信呢,何况……”
“和尚!”夏侯岚道:“‘不归谷’的那三个是欺世盗名……”
癫和尚道:“你怎知别人不是?像他三个那种人,放眼天下武林,该是比比皆是,在一个‘贪’字之下,命都不要了,什么事也都做得出来,谁还会明白?谁还会相信你?”
夏侯岚扬眉说道:“可是,和尚,那样我这双手,势必沾更多的血腥!”
癫和尚道:“反正是已经沾了,再说,以我和尚看,这种人若是能少几个,对天下武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夏侯岚陡扬双眉,道:“和尚,就这么办,我听你的了!”
癫和尚笑了,道:“本来该听,拿人家对你的那番情意,你便是与天下武林为敌,那也是应试的,对么?”夏侯岚脸一红,未说话。
说话间,又进了镇,夏侯岚抬手戴丁一张人皮面具。刹时间改了容貌,恐怕他如今就是再到适才诛八魔的那家酒肆去,也未必有人能认出他了。
癫和尚象个识途老马,领着夏侯岚走进了一家名唤“一品香”的酒肆,也许受适才人命事儿的影响,这家酒肆的酒客并不多,只有三五个,显得很冷清!
和尚进酒肆,这是自盘古开天以来少有的稀奇事,所以他俩个一进酒肆,酒肆里的酒客也好,掌柜的,伙计也好,全立了眼满面诧异地一阵低低议论。
而,癫和尚他视若无睹,装了糊涂,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拣上一付座头坐了下去,话可又说回来了,吃不吃斋,六根是否清净,那是和尚他自己的事,并没有王法说把酒肉卖给和尚该杀头。做生意的,只要是化钱的爷们,他也一概欢迎。
所以,刚坐定,店伙立即殷勤地走了过来,仍是那一付躬身哈腰陪笑脸的客气话:“老师父要吃喝点什么?”
癫和尚一指夏侯岚道:“他请客,点酒菜是他的事,和尚我只管吃喝,不问其他!”店伙怔了一怔,忙转向了夏侯岚。
夏使岚皱眉而笑,随便地吩咐了两样。
在店伙应声欲去之际,癫和尚唤住了他:“喂,伙计,慢点!”
店伙忙道:“老师父有什么吩咐?”
癫和尚道:“你这店中可有笔墨?”
店伙点头应道:“有,有,有,老师父莫非要用?”
癫和尚点头说道:“正是要用,顺便拿两张红纸来!”店伙连声答应着走了。
夏侯岚皱眉说道:“和尚,你要千什么?莫非要贴告示?”
癫和尚笑了笑,道:“这事交给我和尚,你只管等着瞧吧!”夏侯岚摇了摇头,未再问。
须臾,酒菜送上。另外,店伙还捧着笔砚及一大张红纸,癫和尚向着夏侯岚一招手,道:“先吃喝你的,只手口之下留点情就行了!”
接着,他转向店伙说道:“伙计替我和尚磨磨墨,待会儿一起有赏!”
店伙一听有赏,忙陪笑说道:“老师父好说,应该的,应该的!”掳起一双袖子,为癫和尚磨起了墨。
他这里磨上一墨,癫和尚那里也未闲着,把那张大红纸裁成了好几张,然后提起狼毫饱濡浓墨,摊开红纸,笔走龙蛇,转眼间几张红纸一挥而就。
夏侯岚惊叹说道:“和尚,相识这多年,我还不知道你和尚竟有这么一笔好字!”
癫和尚笑道:“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说着,放下了笔,自怀中模出一锭碎银子放在桌上,道:“出家人不沾便宜,伙计,拿去,这红纸算我和尚买了,你替我拿到镇口张贴四处,贴在显眼地方,剩下的算你的跑路钱了!”
伙计乐了,眉飞色舞称谢谢声中,拿起了银子跟桌上什物,连连躬身哈腰地走了,出了门。
癫和尚摊手一笑,道:“行了,咱们放心吃喝,静等着好事上门吧!”
夏侯岚道:“和尚,我只怕这是祸事!”
癫和尚眉头一皱,道:“寝不言,食不语,我和尚懒得多说了,是好事抑或是祸事,酒足饭饱之后,你自己睁着眼瞧吧!”
和尚果然是寝不言,食不语的好规矩,说完了这句话后,他立即放开口手吃喝,不再言语。夏侯岚只好跟着吃喝起来,可不像和尚那么兴致高。
没一会儿,店伙打门外走了进来,近前哈腰说道:“老师父,都贴好了,一张没剩!”
癫和尚“唔”了两声,道:“有人看么?”
“怎么没有?”店伙忙道:“一贴上就围了好几堆人!”
癫和尚连连点头说道:“办的好,办的好,伙计,你忙去吧!”店伙应了一声,哈腰而去。
转眼间风卷残云,癫和尚酒足饭饱,举袖抹了抹嘴,一拍肚子,道:“行了,五脏神祭过了,吃了人家的不能不替人办点点事,檀樾,令天你就在‘五河’住店吧,和尚走了!”
夏侯岚一怔道:“和尚,你要哪里去?”
癫和尚两眼一翻,道:“阿弥陀佛,檀樾,你好糊涂,咱们俩那能在一起?只有你为明,我为暗,这样别人找来和尚好出头说话,她找来我和尚暗中缀着她也好干点别的!”
夏侯岚扬眉笑道:“和尚高明,把祸事给我搅来了,你却脚底下抹油一溜了之。”
癫和尚脸色一变,旋即笑道:“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所幸我和尚今天酒喝的少,不然非跟你翻脸打架不可!”说着,他站了起来。
“慢着,和尚!”夏侯岚及时说道:“你要我住在哪儿?”
癫和尚道:“你刚才没看见那‘六福客栈恭候回音’八个字么?”
夏侯岚道:“和尚,这儿有家‘六福客栈’?”
癫和尚道:“没有我和尚会叫你往那儿住么?”
夏侯岚笑道:“这一带你和尚倒是挺熟的!”
癫和尚点头说道:“当然,和尚凭两条腿一张嘴,行万里,吃十方,哪个地方不熟?不熟我和尚就化不上缘了?”
夏侯岚笑道:“别废话了,你走吧!”
癫和尚道:“阿弥陀佛,那么,我和尚告辞了!”合什微一躬身,转身行了出去。
望着癫和尚那枯瘦背影,再想想他那游戏风尘,玩世不恭的作为,夏侯岚摇头而笑。跟着,他也站了起来,会过了钱之后,飘然出门而去。
夏侯岚出了酒肆,背着手便往东行去,行走向,他转面投注,只见那镇口上,围着好几堆人,都在仰脸凝视,全神贯注在壁上红纸上。果如癫和尚之言,这一下是能收到传话的效果。
夏侯岚一路东行,走没多远,那“六福客栈”便座落在眼前,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这“六福客栈”是间三进大院子,夏侯岚只求幽静,所以拣上了那最后一院的一间雅洁上房。
刚坐定,店伙送来了茶水,还有一封信:“客官,你的信!”说着躬身哈膊,出双手递过了一封信。
夏侯岚为之一怔,道:“我的信?”
那店伙道:“刚才门口来了个人,拿着这封信要我送给刚住店的那位客人,刚住店的只有客官您,所以……”
夏侯岚伸手把那封信接了过来,果然,信封上六个大字:“夏侯大侠亲启”!他立即向着店伙点头道:“信是我的没错,送信的是谁?”
那店伙摇头说道:“他没说姓名,只说客官看过信后就知道了!”
夏侯岚点了点头道:“谢谢你了,没事了,你去吧!”那店伙应声出门而去。
夏侯岚随手拆开了那封信,自信封里怞出一张雪白的素笺,素笺上写着几行龙飞凤舞的字迹:“阁下诚然信人,为红粉知己宁舍至宝也令人敬佩!‘洪泽湖’畔,乱石山上,孤松根下,埋有交换人质时地之指示,盼速赶往挖取!”投有署名,左下角仍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
夏侯岚皱了皱眉,刚住进店里又要走,如这封信早到片刻,岂不是不必住这一趟店了么?
“洪泽湖”离此并不远,照信上的说法看,仅仅是为挖另一封注明交换人质时地的信,似乎无凶险可言。
但是,既没有什么别的用意,何必又要他跑这一趟!干脆在这封信上注明不就行了么?这似乎又说明,这趟“洪泽湖”之行,绝不筒单。
而,在“玉面游龙辣手神魔”的脑海中,从没有一个怕字,是故,他略一思忖之后,立即站起来向外行去,脸也不洗了,茶也不喝了。
刚到了前面,迎面碰见了那店伙,他含笑打了招呼:“客官要出去?”
夏侯岚点头说道:“我出去走走……”那店伙随口答应了两句,要往里走。
夏侯岚一招手,道:“小二哥,慢着!”
那店伙应声转过了身,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夏侯岚探怀模出一锭银子,塞在店伙手中道:“这是店钱,三天过后我要不回来,你把我住的屋子让出去好了!”话落,不等店伙说话,转身行了出去。那店伙没说话,他握着银子直了眼,怔住了。
夏侯岚背负着双手,飘然出了“六福客栈”大门,甫踏出“六福客栈”大门,他一眼瞥见对街屋檐下并肩站着两个中年灰衣僧人,他只当是化缘和尚,并未在意。
可是当他离开“六福客栈”还不到几步之际,突然一声佛号由背后响起:“阿弥陀佛,檀樾请候一步!”
夏侯岚闻声停步转身,只见适才并肩立于对街屋檐下的那两名灰衣僧人,并肩向自己走了过来。敢情不是化缘和尚!
近首,夏侯岚愕然问道:“二位大和尚敢是唤我?”
两名中年僧人未答话,那居左的一名却微躬身影,道:“贫僧请问,可是夏侯檀樾当面?”
夏侯岚心头微震,笑道:“大和尚好高明的眼力,不错,正是夏侯岚!”
那左边中年僧人道:“贫僧再请问,檀樾何处去?”
夏侯岚呆了一呆,笑道:“大和尚莫非要干涉我的行动?”
那左边中年僧人道:“贫僧不敢,但请问!”
夏侯岚道:“彼此素昧平生,缘悭一面,我有告诉大和尚的必要么?”
那左边中年僧人道:“说不说全凭檀樾,贫僧不敢勉强,只是,贫僧有一句话不得不奉告,檀樾若不是去‘洪泽湖’乱石山,则贫僧敬邀,请檀樾借一步说话!”
夏使岚脸色一变,道:“大和尚怎知我要去‘洪泽湖’乱石山?”
那左边僧人来答反问,道:“那么,檀樾是要去‘洪泽湖’乱石山了?”
夏侯岚也未答,道:“大和尚,请答在问话!”
那左边僧人一躬身,道:“檀樾既是要去‘洪泽湖’乱石山,那么后时‘洪泽湖’畔再见!”说着,半转身躯,与那右边僧人竟要走。
夏侯岚双眉一挑,道:“大和尚尚未答我问话!”
那两名僧人充耳不闻,远自向前走去。
夏侯岚眉梢挑高了三分:“大和尚,我再问一句!”
那两名僧人却仍生似未听见,依然迈步前进。
夏侯岚轻哼一声,道:“二位,我要得罪了!”踏步闪至两名僧人身后,探掌向右边僧人抓去。
“阿弥陀佛,贫僧等如今不愿动手,檀樾又何必相逼?”两名僧人霍然旋身,各出一掌,闪电反击过来。
夏侯岚左掌倏抬,右掌一翻,那两名僧人的右腕脉已一起落在他双掌之中,两名僧人一震,脸色刚变。
夏侯岚目闪寒芒笑道:“少林‘擒龙手’,二位怎么称呼?”
左边人双目炯炯,道:“檀樾高明,贫僧等少林悟禅,悟空!”
夏民岚神情微震,双掌一松,笑道:“原来是少林威震武林的四尊者之二,失敬了!”
“好说!”左边悟禅说道:“贫僧等不敢当!”
夏侯岚道:“大和尚为什幺不答我问话?”
悟禅道:“檀樾届时自知,如今又何必多问?”
夏侯岚道:“看来大和尚是只在问我一句,别的不愿说!”
悟禅道:“檀樾,事实如此!”
夏侯岚道:“大和尚,假如我要用强呢?”
悟禅淡淡说道:“贫僧等自知难敌檀樾神功高技,但,纵然檀樾以最残酷的手法加诸贫僧二人,贫僧二人也不会多说只字!”
夏侯岚双目陡扬,倏又敛去,摆手说道:“二位请吧!”
悟禅、悟空双双微躬身形,道:“多谢檀樾!”转身行去,拐过一处屋角不见。
夏侯岚皱皱眉,他想不通少林和尚为什么有此问,又为什么知道他是去“洪泽湖”乱石山。但至少他明白一点,少林和尚之所以远下少林,十之八九是为了他“玉面游龙辣手神魔”夏侯岚。
既是为他而来,专在客挠门口等他,相遇当面,却又为什么不动他?那有可能是明知不敌。既明知不敌,又来干什么?莫非真的只为那句话,然后再纠众跑到“洪泽湖”乱石山去等他。
那又为什么到等他去了“洪译湖”?还有,少林僧人怎知他住在“六福客栈”,而且能一眼便看出他便是“玉面游龙辣手神魔”夏候岚?
那只有一种可能,是癫和尚说的,癫和尚此举之用意,在为他邀帮手,所以要等到了“洪泽湖”!可是,那悟禅和尚适才明明有“如今不愿动手”之语,这充分表示少林僧人跟他是敌非友。那就又不对了,癫和尚岂会替他招来敌手?
在他一边迈步之际,这些个问题在他脑中不住盘旋,然而,他始终难以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这么走着走着,想着想着……
蓦地里,一声清越佛号划空传到:“无量寿佛,施主请停一步!”
夏侯岚一震而醒,抬眼望去,只见四下里暮霭已垂,他置身一处荒郊旷野之中,离“五河”已不知有多远。
身前十余丈处,并肩站立着七名背插长剑,黑髯飘拂的全真道士,这,他一眼便认出,是成震武林,盛名与少林四尊者同的武当“上清宫”的“武当七剑”。
他眉锋一皱,扬声发话说道:“可是天风真人七位?”
“不敢!”最左一名全真微微稽首,道:“正是天风七师兄弟。那么施主该是夏侯大侠了?”
夏侯岚道:“正是夏使岚,七位拦路莫非在问我去处?”
天风真人微愕说道:“不错,夏侯大侠怎知道?”
夏侯岚淡淡笑道:“刚才我碰见了少林‘四尊者’!”
天风真人“哦”!地一声,道:“看来‘少林’已早‘武当’一步了,请问夏侯大侠可是要去……”
夏侯岚截口说道:“‘洪泽湖畔’乱石山!”
天风真人道:“多谢相告,既如此天风等前面候驾去了!”微一稽首,七剑联袂,飞掠而去。
夏侯岚又皱了皱眉,一个“少林”,又一个“武当”,看来为他而来的人,诚然不在少数,往后去不知还有没有?
他们怎知他是要去“洪泽湖”的?又为什么都要有此一问,然后前面候驾!难懂是难懂,情形不太好却是显而易见的。
接下去,在未到达“洪译湖”之前,夏侯岚陆续地又碰上了三批儿那是“峨嵋三老”,“华山四叟”,“昆仑二翁”!全是五大门派的顶尖儿好手。而且,也全是白道中的侠义。同时,也都是一样的问话,一样地离去。
前后碰见这五批人后不久,夏侯岚到了“洪泽湖”!此际,天色已黑,清冷的月光银辉下,“洪泽湖”碧波百顷,一片宁静,渔火点点,随波上下幌动。在那“洪泽湖”边上,他终于望见了那座“乱石山”。
那的确是座名符其实的乱石山,一眼望上去,似是由无数块乱石所堆成,高近百丈,黑黝庞然静静地座落在清冷月色之下,那块如刚的峭壁,紧靠“洪泽湖”边,站在他立身处望乱石山,距离犹在数十丈外,却来再见五大门派的高手任何一个人影。
夏侯岚曲指算算,不过二十名高手,便即是敌,他何惧哉?再说,他又有不得不上乱石山的理由?双眉挑处,身形闪动,电一般地扑了过去。不到百丈的高低,在他来说,何须转瞬?转瞬之风他登上了乱石山顶,但是乱石山顶月光下的景象,却看得他心头一震,脸上变了色。
那倒不是乱石山顶没有那株孤松,有,那棵孤松就长在断崖之上,而且是紧靠着断崖,但是,除了那棵孤松之外,这本不该再有第二个人的乱石山顶,却呈半环状地站着黑压压一片!仔细算算,那绝不止二十名高手,赫然有数十名之多!
那多出来的人,夏侯岚没一个陌生!那竟然是:“少林”掌教,四大护法,诸堂首座主持!武当“掌教”“上清宫”十二殿主持!“峨嵋”掌教!“华山”掌门!“昆仑”掌门!
除了见过的那二十名五派高手外,竟一下子增添了近三十名五派的顶尖儿高手,当然,这些比那二十名功力犹高。
小小“洪泽湖”畔,乱石山上,怎一下子聚集了五大门派的五位掌救,掌门,四五十名高手。
这若传扬出去,怕不立即沸腾武林!怎么事先江湖上一点儿迹象也没有?该有,怎么说也该有,这是近百年来武林中的大事!而,毕竟,事先在武林中是风平浪静,一点儿迹象也没有!这简直是……
就在夏侯岚微一怔神之际,那位身披大红袈裟,慈眉善目,银髯过胸的少林掌教突然开了口:“阿弥陀佛,老衲少林大悲,偕各门派及各位武林同道恭迎夏侯大侠!”说着黑压压的一片全微微施下礼去。
各武林同道?难道说,除五大门派之外,这乱石山上还有人?一看不错,那些个人站得较远,也全被五大门派众高手遮住了身形,未经细看自是看不见。
夏侯岚双眉一轩,扬声发话,刚一声:“掌教……”
少林掌教大悲上人立即截了口道:“老衲愿奉告檀樾,五大门派及各武林同道是听说檀樾此时要来这洪泽湖畔乱石山上,取一样东西,故而赶来恭候,一则为武林伸正义除魔卫道,二则为董家数十口惨死老少报仇并护至宝,问檀樾可敢往前走几步!”如今已明白了,是敌,非友。
夏侯岚挑眉说道:“掌教,往前走几步如何?”
大悲上人道:“檀樾如再敢往前走几步,各门派及诸同道拦住了檀樾退路,檀樾今夜便绝无生理了!”哪有这样说明的!
老和尚深谙激将三昧!
夏侯岚纵声长笑,裂石穿云直逼夜空,震得在场现下武林中之有数高手个个色变,人人动容:“掌教,夏侯岚生平从不知一个怕字,但在我未向前行进之前,诸位可愿听我说几句话?”
大悲上人尚未说话,突然一个尖尖话声起自人丛后:“夏侯岚,你就少说一句吧,杀了人的人,从来没一个会承认的,你就是说得日出西山也是枉然!”
夏侯岚犀利目光逼视,道:“阁下哪位?”
只听那尖尖话声笑道:“名不见经传,不说也罢!”
夏侯岚扬眉说道:“阁下即敢在这种场合里,对夏侯岚如此说话,怎连个报名的胆都没有?我不信阁下藉藉无名!”
那尖尖话声道:“你不信我莫可奈何,事实上……”
夏侯岚道:“阁下至少该站出来让我看看!”
那尖尖话声道:“看了你也未必认识,不看也罢!”
夏侯岚道:“夏侯岚死为鬼雄,不看看你如何能……”
那尖尖话声道:“你是要找我索债?”
夏侯岚点头说道:“不错!”
那尖尖话声道:“那我更不敢让你看了!”这句话逗得很多人想笑,但却都未笑。
唯独夏侯岚笑了:“阁下,我必然认识你!”
那尖尖话声似乎吃了一惊,道:“是么?”
夏侯岚道:“不然你何必改变嗓音说话?”
那尖尖话声干笑说道:“嗓门儿是天生的,岂有改变之理,再说我也没必要!”
“有,”夏侯岚道:“只因为我认识你的!”
那尖尖话声道:“就算认识也没有什幺值得大惊小怪呀!”
夏侯岚道:“但你改变嗓音却令人起疑!”
那尖尖话声嘿嘿笑道:“疑你就疑吧,反正我是即不告诉你姓名,也不站出去让你看,你岂奈我何,有办法你就自己过来看!”
夏侯岚没动,却转向了大悲上人,道:“掌教可容我见见此人!”
大悲上人道:“檀樾,凡事都有个先后……”
夏侯岚道:“这么说,只要诸位围住了我,掌教便答允我见此人!”
大悲上人略一迟疑,道:“老衲未敢代他人作主,容老衲问问……”
那尖尖话声及时响起:“掌救,不必问,我答应他就是!”
大悲上人一声:“多谢檀樾……”随即向着夏侯岚道:“檀樾该听见了,不过,事关生死老衲还望檀樾三思!”
夏侯岚扬眉笑道:“掌教不必再相激,眼前便是个火坑,我也要往里跳的!”说着,迈步而前,直向断崖行去。这豪气,看得诸门派豪雄个个动容。
他那里刚走几步,背后那登山处,立被五大门派封住,看这阵势,除了下临“洪泽湖”的断崖外,别处无路可走,便是飞鸟也难飞渡了。
夏侯岚泰然安祥,生似不知道一般,前行一丈后,停步缓缓转过身形,目注大悲上人道:“掌教,我进来了!”
“阿弥陀佛!”大悲上人低诵佛号,动容说道:“檀樾豪情贯日月,胆气震天地,令得老衲羞惭之余,好不敬佩,老衲这就履行诺言……”
话锋微顿,扬声说道:“那位檀樾,请站出与夏侯檀樾一会!”
只听那尖尖话声笑道:“敬遵掌教令谕,前面的,请让让!”随着这话声,五大门派豪雄自动往两旁闪去,让出一条路来,路上,一摇一晃地行出一人。
那是个身穿葛衣,面目陰森的瘦削老者,他走出人丛之后,未再往前走,立即停步在人丛之前,笑道:“夏侯岚,要看你就仔细看吧!”双手往后一背,仰起了头。
夏侯岚目中威棱直逼过去,看外貌,此人极其陌生,看神情举止,却微有熟悉之感,然而,他想不出是谁。
当即淡淡说道:“阁下可否住前站站?”
“不行,不行。”葛衣老者摇手笑道:“我不能比你在临死之前,还拖个伴儿!”
夏侯岚道:“你知道我必杀你么?”
“那难说!”葛衣老者吃吃笑道:“不过,凡事还是防着点好!”
夏侯岚道:“我若有擒你之心,只怕你跑不掉!”
葛衣老者不慌不忙地笑道:“往前站站也许,如今恐怕没那么容易!”
夏侯岚道:“那么你试试!”招掌作势欲抓。
葛衣老者好滑溜,身形一闪已到了少林四大护法之后。
夏侯岚目中寒芒一闪,道:“好身法,不是一般庸手,更不当是无名之辈了!”
葛衣老者道:“夏侯岚,我站出来仅是为让你瞧瞧,可不是陪你来聊大天的,你即已看完了,我可要……”
“慢着,”夏侯岚喝道:“你再站出来让我看看!”
那葛衣老者道:“怎么,你还要看么?”
夏侯岚道:“这是最后一眼!”
葛衣老者道:“也该是了,其实,我这付尊容,又有什么怕人看的!”身形一闪,自少林四大护法身后闪了出来,仍站在原处。
夏侯岚目光凝住,一眨不眨,不言不动。
半晌过后葛衣老者微有不安状,忍不住叫道:“夏侯岚,你看……”
夏侯岚突然说道:“阁下的易容术极其高明,可惜仍被我看出一丝丝破绽,阁下,可否告诉我,为什么易容而来?”
葛衣老者身形微震,吃吃笑道:“夏侯岚,你不愧高明,只是这是我自己的私事,我天生有这么个怪脾气,从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夏侯岚淡淡说道:“那就算了……”一语未了,身形突闪,闪电一般扑了过去,单掌飞递,直攫葛衣老者面门,他想破葛衣老者那高绝的易容!
葛衣老者似乎极富心智,时刻在提防着,一惊大叫:“诸位同道,救人。”随着话声他身形一转,仓惶往人丛中钻去。适时,少林四大护法联袂横跨,各出一掌迎向夏侯岚。
夏侯岚道:“大和尚,此人太令人动疑,请让开!”右掌一翻,硬拍过去。只听砰然一声大震,少林四大护法跄踉后退一步,脸上颜色立变。夏侯岚仅只是衣袂略一飘动。
但,那葛衣老者已钻入人丛中不见。
夏侯岚收手扬眉道:“大和尚,四位未免太爱管闲事了。”记着,转向了大悲上人,道:“掌教,可否容夏侯岚在松树根下挖一样东西,再向在场诸位说几句话,然后咱们再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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