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通州的高升客栈是全城最大的客栈,院子大、房间多。
在前面的高升酒楼也是城中最大的酒楼,不但供应店中的住客们饮食,也兼做外面的本地生意。
所以这家酒楼的生意经常是客满的。
这天下午快近黄昏的时候,高升酒楼的楼上雅座来了一位豪客,是个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
他请了几个客人在一间包厢里吃饭,出手豪阔,据说是一家大珠宝店的主人,而且还带了大批的珠宝。
因为他随身还带了个保镖,倒是个大个儿,手中一直提着个大樟木箱子,跟进跟出吃饭也带在身边。
有些沿着包厢上来卖唱的女郎过去搭生意,那位公子也很和气,来者不拒,每一起人都是笑嘻嘻地接见了。
唱完之后,也总是大声的叫好、鼓掌,赏了大块的银子外,另外一定吩咐:“刚叔父,送给姑娘一朵珠花!”
刚师父是那个随行的保镖,他颇为不情愿的打开箱子,里面珠光宝气,简直能照亮人的眼睛。
他七挑八挑才挑出一朵小小的珠花来,赏给卖唱的女郎,那当然不是最好,但也值一二百两银子呢!
这样的一位豪客,自然很容易轰动的,凡是在通州府中卖唱的差不多全知道去捞过了一票。
总共去了有八起之多,那位公子也就送出了八朵珠花。这在那口木箱中所占的地位太小了,而里面所装的那些宝贝简直爱死人。
请的客人也可能是位大卖家,和珠宝鉴定人,因为他们都是行话,对箱中某些件珠宝也讨论过。
甚至于还即时拿出来重作评估,那些价值都是吓死人的。
一顿酒喝了将近有一个时辰,已将近尾声了。
忽然一个满身红衣的妖娆女人掀开门帘,风情万种地道了福,那对水汪汪的眼睛四下一转,使每个人都为之一震。
她妖声滴滴地道:“听说各位老爷在此地欢宴,奴家火凤凰特地来给各位老爷唱个曲子助兴!”
那个公子立刻叫道:“你也会曲子,好!好!快唱上来,让我们好好地欣赏一番!”
火凤凰又招手,召进了她的琴师,却是个瘦削的中年人,不过一把胡琴实在拉得妙,而火凤凰的曲子也实在唱得不错。
一曲唱罢,博得掌声如雷!
那位公子更狂,乐得抓住了她的手直叫道:“好!好!太好了,火凤凰,你再唱一曲。”
火凤凰轻轻地推开他,却又咬着他的耳边说道:“公子,别这么猴急相,回头慢慢来好了。”
说着话眼睛那么一勾,就差点没把人的魂给勾了去。
火凤凰又唱了一曲。
这次更是卖弄精神,高亢处直人云霄,低细处却又柔若情人的耳边细雨,难得的是每一字、每一音,都能清清楚楚地送人人耳中。
这一曲唱完,举座叫好。难得的是那位姓苏的客人,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那位琴师道:“这位先生的琴艺出神入化了,这戋戋微数,不敢说是送赠,只表示此人的一点敬意而已。”
银票的面额居然是一千两的,那个中年瘦子朝他看了一眼,收起票子,只道了一声谢,随即起身出去了。
火凤凰却道:“这位老爷,您赏他多少呀,看这死鬼的样子一定是不少,所以他连老婆都不要。赶着去赌了。”
那位公子拉着她的手道:“原来那是你的丈夫。”
“可不是,他原来也是大家子弟,所以那一手琴拉得还不错,可就是不学好,沉迷赌博,把一片家业都输掉了,连我这老婆也输掉了半个!”
公子笑道:“人怎么能有半个的!”
“不怕公子您笑话,他欠了一身债,有时得仗我出去赚几文替他打发还债,可不是只剩半个了。总有一天,他会把我押给人家,整个输掉的!”
那位姓苏的客人摇头叹道:“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火凤凰道:“老爷,您究竟赏了他多少?看他乐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多,只有一千两,我看他并不高兴!”
“什么,一千两还少,这下子他一上赌桌,至少是一天一夜都不下来,这个死鬼,难怪他捞了就走,就像怕我看见似的,不行,我得去追他回来!”
公子却一把抓住她笑道:“别去了,他一天一夜不回来,你陪我一天一夜好了,别心痛那一千两,我给你三千两,外带一件首饰……”
那个保镖忙道:“少爷,没有珠花了,那些次等货色都被你送光了!”
公子立刻道:“像火娘子如此妙人儿,怎能用那种庸俗珠花去冒读她,拿箱子来,我要挑一件送她。”
大汉送过箱子。
他选一串翡翠的项链,亲手替她挂在脖子上道:“瞧!倚红偎翠,相对分明,这有我美!”
那汉子道:“少爷,这条项链可是三千五百两呢!”
公子道:“面对佳人,谈钱多俗气!”
然后又低声对火凤凰道:“我住在甲字第九号房,是个独院儿,十分清静,回头我在屋里等你!”
火凤凰又瞟了他一眼,风情无限地点点头,又低声道谢了,然后才袅袅地走了。
等她下了楼,姓苏的客人才笑道:“鱼儿上了钩,要着你如何去提鱼了,这尾鱼可不好捉!”
公子一笑道:“只要她进了网,就不怕她溜,倒是另一个冷面琴神,恐怕有点棘手,那就交给素姑了。”
“我这边没问题,倒是你要小心点,火风姑虽然号称颠倒众生,但是颠倒下去的人没一个再能爬上来,四十年来,死在她手上的高手不知多少!”
“四十年前她就开始杀人了,那年龄该不轻了吧?”
“四十年前,她已名列邪神之榜,所以她今年少说也该有六十多了,只是她擅于采补,驻颜有术。记得她的年龄比你母亲都大,别真叫她迷上了。”
“素姑,您把秋儿看得也太不值了;还有那冷面琴神,您若可能还请留他一命,此人的琴艺当世无双,我倒实在是钦佩他。”
“我也颇为珍惜他那份才华,看情形吧,此人员名列邪神榜,只是脾气怪一点,倒不是十恶不赦之徒。”
于是公子回了房,那位姓苏的客人到了另一所客房。
甲字第九号不仅是一座独院,本身也有四间客房,分得开开的,倒是十分的僻静。
公子的保镖大汉这时却叫了两个粉头儿,在自己的屋子猜拳喝酒调笑,十分热闹。
他的屋子离公子的房子中间隔了两间空房,虽然声息可闻,却互不干扰,公子和衣斜躺在床上,若有所待。
没多久,院中有了声息!
原来是店伙打着灯笼,送火凤凰来了,一派战战兢兢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一个店伙送一个串门的流娼。
南宫少秋却装着没看见,抢着到门口,一把搂住了火凤凰,触鼻一股醉人的甜香,使他心中一荡。
他连忙镇慑心神,才知道这个妖妇为祸人间数十年,列名邪神,毕竟是盛名无虚。
但他的脸上却仍是副急色兮兮的样子道:“我的火娘子,你可真会磨人,磨到这个时候才来,差点没把我的火都给等上来了!”
他的鼻子乱闻,手也开始到处乱模,却是一种试探。
因为有时他的手不经意地触到一些要袕上,而火凤凰却若无其事,这使南宫少秋更为心惊。
一个练武的人对这些地方,必然是较为敏感,通常的反应是闪开,功力深的则运气相御,那是一种体内的自然反应。
但像火凤凰这样全无反应,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她完全不解武功,不知道危险,一个是她的功力精深到返璞归真的境界,全身已无袕道可乘。
以火凤凰的绝世盛名,当然是属于后者居多。
好在南宫少秋的修为也到了相当的境界,居然不动声色,调笑如故,完全是一副不解武事的样子。
火风凰实际上也是在试探他。
假如他的武功有些基础,对她的态度此刻也应有所不同此他表现的只是一个标准的纨绔子,所以她也放心了。
南宫少秋在武功和阅历上表现得平平,在调情的技巧上却颇为纯熟,两只手东掏西模,着手处全是容易动情的处所。
这位风月场中的老手都有点心痒了,她推开了他的手,媚眼如丝地娓声道:“杀千刀的,你别那么急呀,你那个保镖呢?”
“在那边乐着呢,你放心,我吩咐过了,没事不要他过来,不会来煞风景的。”
“你那一箱宝贝呢,放在他那儿放心吗?”
“在我的柜子里呢,只有出门时才叫他提着!”
“少爷!听说那一箱子里全是价值连城的宝货!””
“嗯!可以这么说,花了我六千万两买的。”
“什么,有这么贵?”
“不贵,这算是便宜的,是我那个保镖接头的,他有些朋友在南方做海盗,跟一些倭寇都有勾结,向他们盘下了这批货。
其中有几件是从西方夷商船上劫来的珠宝,连皇宫大内,恐怕都未必有这么好的东西。
我估计一下,找到几个大买主,分批销出去,大概可以赚个对半或两倍的利润,这笔生意的好处可大着呢!”
“难怪你会这么大方了,大把的银子送人。”
“其实我花的只是小钱而已,但立刻就出了名,获致了一个挥金如土的名声,这样子做起生意来,才会有大主顾上门,这是生意眼。”
“我说呢,你少爷像是发了疯,大把的银子像是往水里扔,原来是有目的,可是你在此地挥霍,有大户登门吗?有钱的人都在京师。
“这我知道,但此地离京不远,消息很快就会传过去,在此地耽上两三天等我到了京师,消息不胫而走,谁都知道我带了一箱子珠宝要去做生意了。
“少爷!你倒真会算计,可是你带了这一箱珠宝,不怕在路上出问题吗?”
“不怕!我那个保镖本事大得很,而且我们走的都是官道,没什么大伙的盗贼,而且我在官中有熟人,即使出了事情,他们也会尽力追查的。”
火凤凰笑了一笑,显然认为这话太幼稚。
南宫少秋又道:“再说,我们也不是就两个人那个苏叔叔是我家的老朋友,他也带了几个人,一路帮忙照顾着呢!”
那个姓苏的很有名吗?”
“没有名,但他的武功很高,他说他不要成名,因为他要做生意,不能太受人注意。”
“这倒是,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很高就是了,有一次我父亲出门,碰上了强盗拦截,苏叔叔一个人就把十几个强盗都打跑了,还杀死了五六个。”
这话说来很自然,南宫少秋也没有说谎,只不过他没有说明那十几名都是黑道上久负盛名的黑道领袖,联手围截南宫素秋,被他们兄妹联手击退。
这是南宫世家对外很有名的一战,但火凤凰还以为是普通拦路打劫的小强盗,暗地里差点没笑破肚子。
但表面上她还一本正经地道:“那倒真是好本事了,难怪你这么放心上路!”
南宫少秋大方地道:“其实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这点东西真丢了,我家也没放在心上,这只是我第一次出来学做生意,学个经验而已,赔光了也没关系。”
“我的少爷,几千万两居然还说不在乎,你家里究竟有多少钱?”
“这个你不懂,我家里有点是不错,倒不是多得数不清,但我们做珠宝这一行,并不一定要有多少钱。
主要的是招牌老、信用好、眼光足、门路广,那可是看不见的财产,生意做得大,这一票上赔了几千万,下一票上可以加倍赚回来,还是差不多的!”
“这话怎么说,我倒是听不懂了!”
“这很简单,比方说这次我的箱子里有两百颗珍珠,价值约在五百万两左右,如果被人偷去或抢去了,我们的损失却没有那么多,最多花十几万两银子再买回来。
因为这批珍珠,只有在我们手里才能卖出这么高的价钱,到了偷儿手中就没有那么值钱了!”
“为什么别人不会卖出好价钱呢?”
“因为别人不知道珠宝真正的价值,找不到肯出高价的买主,最重要的一点,是买主对卖家不信任。
一万两一颗的明珠,你一千两卖给他,他还是不会要,他怕是假的或是次等货。好的珠宝一定在要大珠宝商手上卖出去,才能具有它的价值。”
“那你们不是赚死了?”
“这也很难说,我家中藏有五百颗明珠,只能卖出五十颗,其余的四百五十颗只能丢在地窖里发霉。
这样子,我们卖出的五十颗才值钱,假如我这五十颗丢了,家中再取五十颗出来,没多少损失的。”
“为什么要这样呢?””
“物以稀为贵,假如遍地都是同样的东西,就不值什么钱了,我们收进一批宝物,最多只卖出一成而已。
所以我们不怕被偷被盗,除非那的确是真正唯一的罕世珍品,像我这次的箱子里就有几件。”
“真的!是什么?少爷,你做做好事,让我开开眼界好不好,我是买不起,但看看总也是好的。”
“那些死玩意儿有什么好看!”
“少爷,你不知道女人对珠宝是最有兴趣的,你让我开开眼界,回头我一定加倍出力侍候你好不好?”
南宫少秋叹了口气道:“好吧!在我说来,总比那些破烂石头好看好玩多了!”
他显得颇为不耐的打开了柜子,拉出那口箱子来,又取出钥匙,往火风凰手中一递道:
“你自己慢慢地欣赏吧。
这一批东西是从海盗手中买来的赃物,它已经给原主人带来了灾祸,是一批不祥之货,你最好是别去碰它,免得也沾上了晦气。”
火凤凰喜孜孜地打开了锁,打开了箱子。
一片宝光耀眼,她的目中立刻射出了异采,珠宝对女人的吸引力果然是很大的,连那样的一个女魔头,也无法例处。
她伸手模了这一件,又拿起另外一件,发现每一件都爱不释手,最后终于忍不住道:
“少爷,我可不可以试戴上几件,我这辈子也买不起一件,趁你没卖掉之前,我戴一下过过瘾也不枉活过这一生了。”
“当然可以,你全戴上都行,不过底下有一串红宝石项链和一对手镯,你可千万别试戴,最好连碰都别碰。”
人就是这个心理,越说不能做的事情,越是想做做看,所以火凤凰忙在底下把那串项链翻出来。
那串项链很考究,用个白色的丝绒盒子装着,全是用指甲盖那么大的红宝石串成的,粒粒鲜红夺目,使人一看就爱不忍释,美到了极点!”
火凤凰模了半天,宝石上传来那股冰凉的感觉,一直沁透到心里,说不出有多舒服。
她忍不住道:“这很名贵吧?”
“是的!这叫火玫瑰。据说是一位法兰西的贵族,送给他的皇后情人的礼物,后来他们的恋情被皇帝知道了,震怒之下,把他们都砍了头。
那个皇后临死时,还戴着这一串火玫瑰,以后转了几个主,主人都没有善终过,所以它是极端不祥之物。”
火凤凰笑道:“原来是这个忌讳呀,那我可不怕,只要戴上一会儿功夫,死了也甘心的。少爷,我戴一下好不好?”
“你不怕忌讳,当然没关系,不过不能这样戴!”
“那还要怎么样戴?”
“你一身红衣服,可衬不出宝石的光泽来,你没见这匣子都是用白丝绒衬的?”
“那怎么办,总不成我还去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西洋的美人都是祖胸露背的,这是衬着皮肤的颜色而镶配的,你月兑了衣服就行了。”
火凤凰斜膘了他一眼道:“你这个人真坏,处处都不忘记占便宜,借机会揩油。”
“我的火娘子,你可真是小家子气,反正你已经进了我的房子,还争这么一眼不成,回头月兑得光光的,我还不是爱怎么瞧就怎么瞧。
只是我觉得这一串大红衬在你那一身细皮白肉上,不定是怎么个美法呢,这完全是一片欣赏之心,没有别的意思。”
火风凰被他说得心动,她倒挺大方,说月兑就月兑,一月兑就是精光,因为她的那身红色衣裙里面,本也没穿什么了。
这个妖女果然是尤物,虽然那么大年纪了,但一身肌肤,仍然饮霜赛雪,姣若好女,曲线玲珑,充满了诱惑力。
她把那一串鲜红的宝石项链挂在胸前,又多点了一枝蜡烛,站在大铜镜前,自己也是越看越爱,做着各种的诱人姿势。
但是南宫少秋却只站在一边,以欣赏的眼光瞧看,而没有急色的样子了。
她斜着眼睛道:“怎么了,你一进门那副急吼吼的样子,现在反而老实了!”
南宫少秋的脸上现出了惋惜的样子摇摇头道:“火娘子,看了你这一身娇美动人的体态,我实在不忍心下杀手,只可惜你不肯放过我,我们迟早终有一搏!”
火凤凰一怔道:“你说什么?”
南宫少秋道:“你不必再装了,我知道你是十三邪中的火凤姑,名属东厂,是忠顺王麾下的高手!”
火凤凰身子微微一震,却没有太多的惊诧,只是淡淡地道:“好小子,原来你早把老娘的身分打听清楚了。
这倒妙,老娘本来瞧你还顺眼,打算让你乐上一番后,只点你的睡袕,带走珠宝,饶你一命的,现在倒是饶不得了。”
南宫少秋道:“你别尽打如意算盘,该问问我是谁?”
“你是谁都没关系,举世之上,老娘已没有不敢杀的人了,那怕是金銮殿上的皇帝,老娘也一样能要他的命。”
“杀皇帝倒不难,杀我就没那么简单了。”
“是吗?老娘倒不相信,偏要试试看。”
她张开十指,抓了过来,以长长的十指,如同是十柄利刃。
南官少秋双臂一格一抬,以一个巧妙的姿势架开了,底下突出一脚踢在她的小月复上,把她踢开了。
双方都为之一惊!
南宫少秋是惊于她功力之精深!
因为他这一脚已用了八成功力,而且是踢在那等重要致命的部分,但他落脚时却感到股柔韧的弹力,对方也没有什么痛苦受伤的样子。
火凤姑则是惊于他用式之巧妙。
她双手一抓,是得意的杀手之一,多少高手都在这一抓之下,开胸裂膛;却被这小伙子化解开了不说,还踢了她一脚,脚劲之强,也是她前所未遇。
因此她顿了一顿道:“小子,你究竟是谁?”
“你们东厂向以耳目灵敏著称,你难道还没查清楚?”
“老娘没打算留你活命的,所以懒得问了。”
“本公子南宫少秋。”
“南宫少秋!是西厂汪振新聘的那个小鬼头?”
“也不算小了,本公子行年二十八,早已及冠。”
“二十八岁,给老娘做孙子还嫌女敕呢!老娘若是肯生育的话,连曾孙子都有你这么大了!”
南宫少秋笑笑道:“火娘子,我倒不认为你是在卖老,以年岁计,你倒是够资格说这句话了。
只是你若生育的话,此刻早已鸡皮鹤发、无以驻颜了,所以你也不必在年岁上卖老,我也不会因为你的年纪而对你客气的。”
火凤凰哼了一声道:“你既是南宫少秋,那就不会是什么珠宝商人了!”
“这倒不然,我家中兼营珠宝也有好几代了,否则我不会有这些珠宝,也说不出那番行话,若不是那番行话,也不可能哄得你相信而轻易人彀!”
“人彀?你是专为对付老娘而来的?”
“光你一个人还不值得劳师动众,但加上了冷面琴神,实力就颇为壮大了,所以我精心设计,利用你们的贪婪,分开来诱你们入伏,总算是成功了。”
火凤姑,很抱歉这样对你,但忠顺王叫你们回去、也是为了要对付我,我不能等着挨打,只好先下手,个别击破了。”
“小子,你别想得太天真,老妇只是入了圈套,可还没有束手就缚,谁摆平谁还不知道呢!”
“只怕你今夜难以月兑身了,我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任你插翅也难飞逃。”
火凤凰见他一脸从容倒是微有怯意!
她也知道十三邪神中,已有几个人了帐,知道这小伙子不可轻视,嘴里叫得凶,心中打的却是另种主意。
因此她冷笑一声道:“老娘可不怕你,但那个拉胡琴的恐怕会上当,老娘得照顾他一下,对不起,老娘要失陪了。”
南宫少秋忙道:“喂!你要走,也得穿上衣服,把项链月兑下来还我。
火风凰冷笑道:“小伙子,你要了老娘半天,又看又模的,想不付代价白占便宜吗?对不起,东西老娘带走了。”
南宫少秋道:“你另以为那是宝贝,我告诉过你,那是不祥之物,戴上会遭凶的,你可别后悔。”
“笑话,老娘又不是三岁小孩,叫你一唬就放手了。你放心好了,老娘要走了,遭了凶绝不怨你。老娘名列十三邪,本身已是凶神恶煞,以邪制邪,不会有事的。”说着双臂一举,身子直向上拔。
南宫少秋跟着纵身追上道:“别跑,咱们的事儿还没谈完!”
眼看快要追上她了,但火凤凰在空中屈腿反踢,攻向了南宫少秋的头部,用招也是十分精妙。
南宫少秋只有偏头用手一格,人被迫落地!
火凤凰却利用他一格之力,加速上腾,砰的一声,双掌将屋顶击破了一个洞,身子穿孔而出。
只听得屋顶上一声暴喝:“滚回去!”
接着一声脆响,火凤凰又从洞里跌了回来!
这次较为狼狈,虽是挺身站住了,却已踉跄退了两步,口角微微渗出一丝鲜血,胸前一个红色的掌印!
喝声是慕容刚的,他的人也从孔中落下。
火凤凰胸前那掌想必也是他打的!一掌能将这绝世女魔震得咯血受伤,可见他掌力的雄浑。
火凤凰自己也难以相信地问道:“好功夫,汉子,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刚,无名小卒而已。”
“你是北慕容家的人?”
“不是!恰好同宗而已,北方姓慕容的人很多,并不只有一个家族!”
这是慕容刚很火大的一件事!
虽然他跟北慕容家并没有什么过不去,但每一个初见的人,总要把他纳入北慕容世家去,好像除了慕容世家的人,别人就不该姓慕容似的。
因此,他的语气颇为不悻!
火凤凰却点点头道:“我看也不像,老娘夜灭慕容家时,还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对手!”
总算遇上一个直承参与毁灭慕容世家的人了,南宫少秋忙追问道:“是你灭了慕容世家?”
“老娘一个人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很多人一起干的,那一夭杀得可真痛快,老娘手下男男女女,共杀了有二十多个。慕容家号称领袖北地,但不过徒具虚名,老娘手下就没有三回合以上的对手!”
“火娘子,我相信你的武功不弱,但也不可能高到这个程度,慕容世家中四大金刚、八大天王,都不会比你差多少,那有这么容易对付的。”
火凤凰哈哈一笑道:“小子,别看你领了西厂,办事的经验还差得远呢!要对付那么大的一个武林世家,岂能完全靠武力的。
事前派内应,先打进去,在食水中下了散功的药,然后再择定时间,大举夜袭,杀得一个不剩,整个工作都在周密的计划中。”
“那全是你们东厂干的?”
“东西两厂都有份,但是算全由东厂干的也不过分,你们西厂的人也大部分是从东厂过去的。
小子,你跟东厂作对实在是太不聪明了,你知不知道东厂的实力有多强,除了看得见的,还有看不见的!”
“不管你们多强,我不直接硬碰,一点点的削下去,个别击破,总会把你们剥干净的!”
“小子,忠顺王是个草包,才会跟你们慢慢地磨,等我们天智星计老大一到,就不会有那么便宜了!”
“计老大又是何方神圣?”
“你小子真是孤陋寡闻,天智星计全,十三邪神中排名第一,他才是东厂真正的领袖。”
“不可能,忠顺王领袖东厂有年。”
“那只是让他挂个名而已。”
“忠顺王可不是听人摆布的人。”
火凤凰笑了起来道:“看起来是不惜,一切都是他在发号施令,但他只是个草包,野心勃勃,不学无术,连个屁都不懂,计老大哄着他,凡事都由他出头,过足了瘾头。
实际上他什么都不懂,还不是事事都要问计老大,像这一次,计老人才出去几天,他就砸了锅,连你这么一个小鬼都对付不了。
南宫少秋发现这一次的收获太大了,居然找出了数起大血案的真正幕后主持人是谁。但他还是进一步求证地问道:“你把忠顺王看得太简单了,他又岂是听人摆布的,目前只是在利用你们而已。”
火凤凰一笑道:“当然了,忠顺王也好,汪振那个陰人也好;都不是省油的灯,但是论心计,他们斗不过计老大的。
计老大帮他们敛财,让他们先高兴一下,可也捏住了他们的脖子,尤其是灭了慕容世家,更叫他们动弹不得,否则事情吵出来,那些江湖人就能要了他们的命,他们必须要靠我们去保护他们。”
南宫少秋一笑道:“火娘子,照说你告诉了我这么重要的消息,我该放过你才是,但你满手血腥,作的孽实在太多了,罄竹难书,天地不容,放过了你,我实在无以对那些屈死在你手下的冤魂。”
火凤凰神色一变道:“小子,我告诉你这些,是叫你慎重考虑一下;是否还要继续跟我们作对!
你今天放过一次交情,我在计老大那儿为你说合一下,以后有你的好处呢,否则你惹毛了计老大,可是找自己的麻烦了。
南宫少秋一笑道:“我进西厂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你们这一批牛鬼蛇神,我会跟你们妥协吗?火娘子,今天你是死定了,别妄想再进,你束手就死,我留你个全尸!”
火凤凰脸色一厉,又向门口冲去!
南宫少秋和慕容刚都没有拦阻,但是门外闪出两条人影,四掌一封,又把她给硬封回来,一坐在地上。
门外进来的是胡美珍和席容容,双双作流妓的打扮,手中还持着月琴和三弦,显然先前在邻屋中应召的就是她们。
火凤凰有点难以相信,怎么一个个都是绝顶高手,人人都能将她打倒下来!
南宫少秋笑道:“火娘子,我警告过你,叫你别碰那串项链,会沾上霉气的,你偏不信!”
火凤凰慢慢地坐了起来道:“好小子,老娘不得不佩服你,你在那串项链上弄了什么鬼?”
“沾上了一种散功的药,颜色也是鲜红的,沾上了肌肤后,渗入毛孔,渐起作用,现在你大概只剩三成的功力,你还打算逃走吗?”
火凤凰伸手拉下那串项链,作势要摔,但又舍不得,叹了口气,慢慢地放回桌上。
南宫少秋道:“火娘子,你也是成名人物,栽在这串项链上殊为不值,我送给你好了,你可以再戴上,我答应你,死后一定用它给你殉葬!”
火凤凰顿了一顿,才道:“你非杀我不可?”
“是的!我要为我姐夫一家报仇,为武林除害!”
“你姐夫又是谁?”
“我姐姐是南宫萍,是被你们灭了门的慕容世家的幸存者,那天她恰好带了儿子归宁在家,没有遇害。”
“你是南宫世家的人?”
“不错!我是南宫世家最不出名的那个四不像公子,所以没什么人注意我,但我也是内定的南宫世家异日府宗,将来会很出名的,所以你栽在我手里,不算太辱没你!’”
火凤凰又呆了一呆才轻叹道:“计老大,你计出万全,这次恐怕要算错了。”
她把那串项链再度挂回到脖子上,居然还对着镜子照了一照后,才厉声道:“小子,记住你的话,这是你送给我的,若你食言又收回去,老娘做鬼都饶不了你。”
说完她一指戳向自己的心脉,身子微微一颤,然后向后仰天倒了下去。
南宫少秋没等她倒地,就伸臂把她托住了,慢慢地走向榻前放好,拿起她月兑下的衣服,替她穿好后,最后把被单拉起来盖上她的脸,没有再动那串项链。
火风凰居然睁眼微笑道:“小子还有点良心……”
这是她最后的一句话,说完才寂然不动了。
看看这一代女魔溘然而逝,面对着他的遗体,几个人都是万分感慨,有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南宫少秋道:“我们这里总算顺利得手了,只是不知道素姑那儿情况如何了?”
“你们既然顺利应付过去,我还会有问题吗?早就在这儿替你们打接应了!”
这是南宫素秋的声音,接着是她的人影穿窗而入。南宫少秋忙问道:“姑姑,原来您早来了,那个冷面琴神呢?”
“我能完好地来到,他自然是打发走了。”
“怎么打发的,您取了他的性命?”
“没有,我们根本没动手,只吹了一曲笛子……”
南宫少秋不信地道:“姑姑,你的笛子虽然吹得不错,但却没练过什么音响祛敌的神功,一曲笛子就能把人吹走了吗?”
“是的,不但把他吹走了,而且吹得他远离了忠顺王府,再也不会回到东厂了!”
“我实在难以相信!”
“信不信由你,我说的可是事实,今天我的心情很烦想出去走走,慕容兄有兴趣陪陪我吗?”
慕容刚如闻纶音,哪还有什么不愿意的,连忙答应了,而胡风和含沙射影也恰时过来了。
慕容刚伴着南宫素秋出去了。南宫少秋才问道:“风大姐,姑姑是怎么回事,她好像心中不太痛快!”
胡风道:“是有一点,一个少年时代的好友,多年之后重逢,突然变成了陌路仇人,总是件遗憾的事!”
“你是说,他们以前是朋友!”
“是的,听他们的谈话,似乎是萍水相逢,但彼此十分投机,双方都因为有急事,未能多作盘桓,但却互相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南宫少秋道:“他们究竟是怎么会面的?”
“素姑换回了女装,披散了头发,一个人独处院中,她说不要我们帮忙。叫我们千万别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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