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俊也赶快起身结扎停当。
她穿着妥当,羞笑道:“你如果也算贱丈夫,天下的男人们都成了圣贤。”她去拾起文俊的包裹和天残剑,亲自替他配好,那派头真象一个贤妻良母。
只听她叹气说道:“要是你早生三十年多好啊!该我命中魔障太大多了哪!”
文俊接过包裹笑道:“恕我冒昧,请问姑娘芳龄几何?能见告么?”
迷魂诧女讶然问道:“你问这个是什么用意。”
“我想你这三十年是怎么个算法的。”
“你的心眼不小。”她噗地一乐,仪态万千,“你先告诉我年纪才行。”
“区区年方十六,距弱冠还差四个年头,加上三十岁,足可作你的父亲而有余,没错吧?”
迷魂诧女吃吃大笑着,柳腰轻摆,宛如风摆残荷,渐渐地,她笑得腰不要来了,最后,强忍住笑意。
问道:“加三十岁,告诉,你只比我大不足十岁,我还能叫你爸爸?只怕和刚才一样,叫你亲亲不是恰好么?”
文俊淬了她一口,摇着头说:“胡说八道!骗人!你会有三十六岁?你简直在撤谎。”
“嘻嘻!怪不得你口口声声地叫我姑娘,大概你还认为我是个青春少女吧?亏你名列武林,竟然不知道内家修为上,有所谓常春之术真是孤陋寡闻。”
文俊解开包裹,取出干粮,说道:“就算我孤陋寡闻吧,反正又无法证明,来,先填饱肚皮再说,咱们还得赶着出洞呢!”
迷魂诧我女傍着他坐下来,摇头说:“我不饿,你吃吧。”取出罗巾捉着文俊的手,替他擦擦双手,羞红着脸,说道:“这儿没有水,右手不许取食物的。”
文俊想起刚才那一幕,窘得俊面发赤,不好意思起来。
她将粉脸藏在他的肩后。喘喘着说道:“都怪我不好,要是你觉得这是你生平大耻,我……我愿死在你的手中而无怨言。”
文俊面冷心慈,是个外刚内柔的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用感情对他。”
他用手抚着他的秀发,温婉他说道:“人总会有错误的啊!你怎么还这般说呢?”
他抬起她的粉颊,替她擦去珠泪,微笑道:“就当是大梦一场吧!这是你新生的一天,你应该喜才是。今后我们应该相互帮助,光明正大做人。有一件事求你,不知你能否答应?”
“你说吧,不要说求字,只要我能办得到,上天入地粉身碎骨亦在所不错。”
“你呀,干嘛说得那么严重?我想,我想认你做姐姐,你应该不会拒我千里之外才对,是吧?”
“什么?”她惊奇的张口结舌,道:“我这万人唾骂的摆柳残花,岂敢有这样的奢望?
你……你怎么这样骗我啊!”
文俊用手盖住她的樱口,温情的微笑道:“姐姐,你要再说这种话,小心我缝住你这张樱桃小口,俗语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已成佛了,是害怕我高攀了你么?”
迷魂诧女感到的热泪横流,忘形的一跃而起,抱住他?在他额上投下一连串的亲吻,梦呓似的呼唤:“弟弟!弟”一连串的泪珠,滴了文俊一脸。
文俊直待她平静下来,含笑将她挽在身边坐下,说道:“姐姐,你要不要进食,我也不吃了,我们这就出去,到江口准备一顿美食,为你为姐弟庆祝一番。”
“是的,我们应该庆贺一番。”
又对他神秘地微笑道:“当然啦!弟弟的心愿,姐姐当然义不容辞,那绿衣小姑娘好美啊!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
又是吃吃一笑,拍拍胸道:“只要她见面不对姐姐立下杀手,包在我身上,你得先对她说明你我姐弟关系啊!”
文俊在她的粉颊上轻轻一捏,苦笑道:“你这张利嘴真应该缝上,你想到那里去啦?那绿衣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面,差点送命在她那游戏风尘的诡计下几乎到了生死相拼,互不相容的地步呢。”
他见她脸上还是不以为然的神色,便将遭受她们愚弄的经过详说了。
她惑然不解的问道:“你怎说,姐姐倒不得不相信了!那么,你的心愿又什么?”
“一言难尽,请恕我目前不能告诉你。总之,这是刀山剑树,看似不可能之事,说起来,将会引起武林轩然大波,但我得去完成它,非完成不可!除非骨肉化灰。”
她忧形于色地问道:“弟弟,真有这么严重?可不可以对姐姐推心置月复,坦诚相告呢?”
“姐姐,这是万分艰巨而几乎不可能的事绝不容假于他人,稍不慎,横祸立至。我对姐姐敬爱出于至诚,但这事绝不能让你知道,希望能谅我苦衷。
他已将包裹收拾好,说道:“姐姐,我们走。”
迷魂诧女愁容满面,幽怨他说道:“我知道你是骗我的,连心中生死攸关的大事,也不让我知道,还说推心置月复么?我……我不跟你走了。”
文俊只好扯谎道:“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幸而我没告诉你,不然你不是更为我担心么?”
这事牵涉着一件武林血案,我得去叩见师伯询问其中详情,师伯他老人家我还没有见过,还不知道他老人家如反吩咐呢。好了,姐姐和弟弟要赖,你好意思么?”
她仍然不动,说道:“你呀!鬼心眼特多,你道不知道你撤谎么?”
文俊怎肯告诉她,自己要找跺下脚武林天地地摇,日前凶名如日中天的双凶一霸报仇恨的事呢?
只好撇开话题,故意展颜一笑道:“来日方长,不谈那些未来的事,你是走还是不走啊!这石洞陰深得很哩!”
她呶着红艳艳的小樱唇,道:“我不走了,你丢下我吧!”
文俊没法,猛地虎腕突伸,一把将她挽起,笑道:“我不放心,我们说过在江口庆贺的,你背我进来,让我抱你出去吧!”
“呼”一声吹熄灯灭,缓缓向外走去。
迷魂诧女噗一声轻笑,附着他的耳畔轻声说道:“放下我啊,我要在这儿回忆刚才的风光哩!”
“你好意思,小心我摔倒,跌坏了你我可不负责。迷魂诧女挣扎着要下地,文俊牵着她的素手,一步一步的向前模索着。文俊倒没什么。不久,已远远的看到出口处了。
两人手牵着手,兴冲冲钻出土坑来,不由地同时怔住了。文俊倒没什么,迷魂诧女却惊得花容倏变。
土坑前丈外,正站着一僧一俗,正并肩凝立,讶然地向他们打量。
僧人头顶上秃秃的,戒痕闪闪发亮,身上穿着上灰色野僧常服,足踏多耳麻鞋,身材适中,年约花甲。
他满脸红光,剑眉虎目,鼻梁挺直,嘴角略向上弯,圆圆脸,如果不是剑眉虎目,略带威犯,定然是个随和的出家人。
那身穿灰袍,年在六十开外的老人家,身材修伟,灰发满头,国字脸,隆准海口,长久脸际的美髯迎风飘拂,慈眉美目,一表非俗。
老和尚一看清两人,剑目一竖,撇撇嘴说道:“好啊!你这女圭女圭原来也是个没出息之徒,老袖终日打雁,却叫雁啄掉了眼.呸?”
又瞥了迷魂诧女一眼,冷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你这贱婆娘跑的不慢哩!只道你随着那牛鼻子躲到世界的尽头去了,想不到你却在这找到了新面首,在这兽窟里快活呢。哼!
你就跑到天边去,看我也有抓到你处治的能耐,你再跑吧,这次要让你逃月兑,我无影僧真算是白活了。
文俊起初感到老和尚的声音十分熟,猛想起他就是屡次用千里传音来警告他的人,灰衣光头,又自称无影憎,不是他又是准?等到老和尚冷冷地骂迷魂诧女竟指自己是她的新面首,不由气往上行。
轻轻放下她的素手,跨前一步,肃容说道:“这位大师说话请留口德,五常五戒中,第二戒就是戒妄语,大师身为大德高僧,岂可语出轻薄,同犯妄嗅二戒?”
“哈哈!你这小子教训得好!可惜你身入魔障,灵智尽蔽,任费老袖一番徒劳。看你能道出五常五戒,对我沙门戒律不陌生。我问你,你可知佛祖舍身还报的法典么?”
“杀一恶而就百善,佛门弟子谓之大慈。大师还用问么?”
“不用问了,你可知你身旁的女魔的来历么?”
“不但知道,而且大彻大悟。”
“那就是了,你可知道我佛还报舍身的意思了。”
“哈哈!”文俊笑道:“大师谬矣!请问姑娘一身行市中,大师指出她所害之人,那一位是百善中人皆为有口皆碑之徒?”
无影僧一怔,随而怒声说:“依你说,迷魂诧女流毒满江湖,裙下丧生的百十无辜中,就没有百善中人。在下敢武断他说,这是千真万确之事。”你且说来听听。
“在下与姑娘相识不过两时辰,前此之时,却是同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对头。在下学艺不精,被姑娘所擒……”迷魂诧女红着脸接口说:“弟弟,不是的,是我乘你受伤后,暗袭掳来的!”
“文俊说道:“请听我说完,姐姐。自我道色不迷人人自迷;吴姑娘所近的不是天上人子。在下被吴姑娘擒来,在这古袕躲避仇踪。不错,吴姑娘确是百般向下在下诱惑,但在在下不但不为绝色所迷,反而义正严词,交姑娘自欲海中援登彼岸。”
“是啊!我这一生中,破天荒地遇上顶天立地的奇男子:怎能不重新去做人啊!”
“叫哈哈……好一个援登披岸,好一个知而回头,哈哈!小子,你这话骗得谁来?那贱妇一身迷魂绝技,更有素女之术,百花春蕊丸大罗金刚他怕三分,你竟能逃过这场销魂炼狱?哈哈,孩子,你要老衲信你吗?
“住口!”
文俊暮地怒吼,又道:“信不信在你,在下虽不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自信还可算是人间大丈夫,岂是信口雌黄颠倒黑白之徒?”
“弟弟,你是顶天立地奇男子毫无愧色,迷魂之术毫不起任何作用,袒胸果侞投怀送抱亦不为所动,一声当头捧喝,在我如受醒酬灌顶。我……我好惭愧啊!不是你,我在欲海中浮没那一天才见天日哪!”迷魂诧女掩面哀诉,声泪俱下。
老和尚默然,一旁的老人家一直不作声,袖手旁观。
文俊肃容道:“大师,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吴姑娘已痛改前非,立志重新做人,在下敬其心切意诚,故已拜为义姐。难道大师真的不愿慈悲,不愿放她一条自新之路重新行走吗?”
老和尚目中神光闪动,凝视文俊半晌,突然向他说道:“娃儿,你过来。”
文俊夷然无惧,大踏前上前。
老和尚伸出左手说道:“左手。”
文俊伸出左手,才和尚三指往他脉上一把,神目如电,注视着文俊双眸。文俊心中无愧,星目生光,昂然对视良久,老和尚手一松,神目冷电突洽,哈哈大笑道:“女圭女圭,我得教训教训你。”声落,突然一招“神龙现爪”,快如电光石火,迎胸便抓。两人相距不到三尺,断无不中之理。岂知大谬大然,就在迷魂诧女尖叫一声突然扑出中,文俊已展开“九幽魅影”惊世神功,突然斜飘八丈。
老和尚惊骇莫名,怔住了。突然又大袖一拂,喝声回去!将迷魂诧女迫退丈余。一声长啸,大袖交挥,刹时劲风怒号,罡风排山倒海似的,向丈外的文俊狂卷而去。
文俊剑目倏扬,发出龙吟似的一声长啸,凌空纵起三丈,“怒隼穿林”自罡风上面电射似的猛扑无影憎。
无影僧双袖一翻,突向上一绷“白莲初放”狠着出手,两股罡风向上一涌,巨大的潜力再向两边猛吸猛卷。
文俊被两仪真气震伤内腑,但他体内玉浆所段肌肤,经一次打南,如果能从内功心法行动,不但可迅速痊愈,而且功力更进一一层,上次他被绿眼鬼王打了一记黑沙腐尸毒掌,就是明证。他被两仪真气击伤,以九如心法将所中两仪真气驱出,虽行功火候不移,但已大致痊可真待被迷魂诧女风流炼狱所困,暗中数次行功突袕,无形中血气加速,不但伤处痊可,功力又进数分,只是他自己毫无知觉而已。
他身在空中,罡风一到,他突向上和浮,“八开散手”中的“怒鹰翻云”连翻两转,在罡风怒号中倏然下扑。
无影僧喝声来得好!大袖急似惊雷,一连攻击六袖之多。
文俊到底没有老和尚的功力深厚,始终突破罡负所布的气墙,身形六起六落,足不沾地反击四掌两腿。
无影僧因泛微笑,大袖一出,只见灰影一闪,在哈哈狂笑声中,月兑出战圈,现身在旁立的灰衣老人身旁,对落下的文俊道:“哈哈,你小子济一流高手之林而无愧色,告诉我和尚,你贵姓大名?”
文俊也心折无影僧的轻绝奇功,和雄劲霸道的内功。但他不愿说出姓名,仅恭敬地答道:“大师请恕罪,在下乃无名小卒,从不以姓名示人,还请见谅。”
老和尚点头微笑,对那灰衣老人说:“孽龙,你可看清了吧?这小伙子我连攻八招,就看不出他的门派。长江后浪推前浪,再过三年五载,你这条孽龙,嘿!该等待移交宝座了。
咱们走吧!”
“小小年纪,身手不凡,难得。”
灰衣老人道:“你往西来我往东,不如就此分手算了。”
“孽龙,告诉你又不信,我从山东赶到江西,什么人物没见过,孙少爷兄妹大确没在这条路上行走,何不到关洛道上一试呢?走吧,不然我和尚跟你没完。”
“和尚,别人的事你当然不急,我非走不可。”
“且慢,你那两个小捣蛋我知之甚深。江境内近来风雨满省,怪多的麻烦事,武林高手粉至沓来,人那两个宝贝准来插上一脚。亏你这条孽龙相识满天下,竟然不知相隔一省之地的大事。走啦!保证找到那两个捣蛋,那时我和尚揍他们五大板,你可不能心疼。走啊!”
灰衣老人也笑了,灰影连闪,刹时去得无影无踪。
而文俊和迷魂诧女的耳中,却灌入小如蚊蝴却清晰可闻的声音,如在耳畔轻语:“女圭女圭,大姑娘,好自为之。后会有期。”
迷魂诧女感动的热泪盈眶,皆因这无影僧是江湖怪杰,动力之高,据说已至化境,平生游戏风尘,嫉恶如仇,犯在他手,天涯海角他非找到废掉不可。这次她在山东蕾州,迷死了两名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人物,闹了个满城风雨。冤家路窄,恰好老和尚正在营州行侠,被他追了个天上无路。幸而巧逢紫虚老道应伏虎憎之请,追缉山东道令数十名好汉无端失踪的绿衣姑娘。她于路穷途,托庇在紫虚道人的卵翼下,由于他们一行七人行踪诡秘,行动飘忽,而无影僧知道自己绝不能以一抵七,一方面也相采探他们做些什么勾当,所以迢迢千里追踪,始终不愿主动下手。
迷魂诧女想不到一念改过,就令恨不得她剥皮怞筋的无影憎,轻轻就放过她,而且竟然饱含鼓励和祝福之意。感激心头,不由热泪交流,捧起文俊的一双虎掌,在掌心印下无数狂吻,一面轻唤道:“弟弟!我多高兴啊!我真得复活了,真得复活了。”
文俊解下她腰中罗帕,轻拭她粉颊上的泪珠,柔声说道:“姐姐,在你那颗白花春蕊丹跌下的那时起,你已经复活了,你该高兴才对啊!”
迷魂诧女羞得一头扎在他怀内,轻擂他两粉拳,羞怯他说道:“你呀!也一样坏哩!”
探手怀中取出那盛面花春蕊的锦袋,交给他,仍不抬头说道:“丢掉它!这坑我一辈子的魔障。”
文俊接过,一阵异香冲入若醉,她急叫道:“快丢啊!迟了你……你……那多可怕!”
“要被人拾去才真可怕,我把它埋了。”脚一蹬,地面陷了个近尺深足印,丢锦袋入坑用土填了,说道:“看看晚霞将至,我们快赶到江口,走啊!”姐弟俩手牵着手,衣襟飘着风声顿起,瞬间消失在官道尽头,只是落日余辉,轻洒在树梢。
翌日,文俊和义姐苏芳芳依依分手,他要驰往麻山,她则返回河南归德府老家,定后洒泪而别。
这里且表述麻山,麻山,也叫麻姑山,在律昌府西南、高有九里,周围四百余里。其宽说高有儿里,未免过甚其词,江西最高的怀玉山也不过四里,儿里是指自山麓到山顶的路程而言。
这山在外方人士们来说,算是三十六洞天的第甘八洞天,被那牛鼻子们装神弄鬼,平空为这座名山加上许多神话,山上有座会仙亭,据说原是蔡经的宅第,就是汉代力士王方平与麻姑相会之处…
至于麻姑其人,可能也是荒诞不经的神话,据说她是建昌人,是古代的一位女仙,修道于东南姑余山,宁徽宗无聊得极,竟会封她为真人。
神仙传形容他说:“王方平降于蔡经家,召麻姑至,是好女子,年可十八九许,手似鸟爪顶中有譬,衣有文章而非锦绣。”
乖乖!女人生有一双鸟爪,未免令人倒胃口。
她的真实年龄,具听她对王方平所说的话:“有目以来,已见沧海三为桑田,今海复清,浅于往昔矣!”
想想看,她该有多大年纪?沧海桑田这名话,源出于此。但至今流行的麻姑献寿图,虽取长生不老之意,却将鸟爪画出。
至于麻山的烩灸人口,大概是始自唐朝大厅六年,颜真刃任抚州刺史,根据神仙传说,写了大小字各一本“麻姑仙坛记”,大字在抚州,元朝时毁于火,小字在建昌。被一位专吞公物郡守纳入了私囊,总算他还有点心,命石工摹刻了一块碑往下移交,目前所传的拓本多是翻刻的。真本千金难求。
在明代,麻山道观香火之盛,可算得空前绝后,荆山老叟无极道人,就在麻山西麓宜河之畔。
这里人迹罕至,比前山相去天壤,因为至麻山观光的游手好闲人士,大多由抚州至建昌府登山,从宜黄去的可说绝无仅有。
文俊对这一带地理毫无所知,盲人瞎马沿途模索,他该走宜黄的,却向建昌府赶去。
这天酷阳高照,自抚州至建昌府官道,现出了雄伟俊美的梅文俊身影,青衣打扮,背着小包裹,腰带上插着一条不三不四的破布卷儿,肋下悬着一个布袋,那是已掩上形迹的天残剑和百宝囊。脸上风尘仆仆,只有朗星也似的神国,炯炯有神。青色土布衣和满身风尘,掩不住他那绝世的风标。
官道沿汝河(抚水)迄通南下,这一带还鄱阳湖的范围,汗陌纵横,稻香四溢,无望南方绵绵起伏的崇山峻岭,他卯天呼出一口长气,喃喃自语说:“师父,俊儿已看到麻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俊儿将在这儿随师伯埋头苦练,势取宇宙神龙项上人头,血祭师傅你在天之灵。看看到了清泥渡,算是进入了山区,正走间,猛听身后蹄声急如骤雨,奔来了两匹骏马,尘埃飞扬,来势奇急。
文俊扭头一看,向左横跨两步道旁,突想起三年前荆门道无端受辱的情景,不由剑眉一竖。
两匹马风驰电掣似的一掠而过,鞍上两个一身青色劲装背插长剑的大汉,伏鞍连头也没抬,策马狂奔。文俊也自顾赶路。
不久,身后衣袂飘风之声大起。他情不自禁扭头一看,不出一怔。两个头戴九梁冠,身穿道袍腰悬宝剑的青年道士,左手背在身后,右臂大袖飘飘,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惊世骇俗,竟用绝顶轻功身法赶路。两人面目倒生得不讨厌,只是眉字之间,那目空一切的做岸神情,令人有点儿不太舒服。
两道人意气飞扬地超越文俊身侧,行云流水似的一掠而过。并不向文俊瞧上一眼,身法着实高明。
文俊暗中喝了一声采,也惑然不解,心中一震,他想:“这是武当的八步赶蝉轻功绝艺,用的是“点”字决,怎么用来赶路呢?难道他们已练至由神返虚之境了吗?”
一面想。一面暗中提气。他在这下山后一月中,出生入死,胆气愈宏,经过绿眼鬼王和伏虎神僧的黑沙尸毒掌与两仪真气所击,还有黑腐魔的着意成全,体内玉桨所洗筋骨,潜能逐步发挥。而且,他日夕不闻断地叭九如心法行功,功力愈来愈精纯浑厚,只是他不自知而已,对自己日益精进的奇怪现象,他始终不知其然。
这时,他心中一动,低头暗道:“恨海狂人的八形散手,固然大佳,但却无黑尸魔的九幽魅影来得诡异秘奇。我可不可将这两种功力柔和应用?以八形之浑雄,补魅影之不足,以魅影之诡秘,辅八形之长,岂不更佳?说不定我可以创出新势九幽鬼影”本就是“凌空虚渡”的旁支,是真正的上乘心法:真气一提,浑身轻灵,似若破空飞去。但他却以“苍鹰下博”的身法向下沉凝,更以。‘熊蹲踞”强行抑止“蛇缠滑”,硬将身躯保持在不上不下,不距不滑之间。这一来,除逢行举步以外,竟可以保持在地面上一尺左右。许久亦不会下附。他心中狂喜,浑身都是劲,猛又提真气,双足踏着浮土表面,竟然未露履迹,悠然地一步下向前走。
起初,仅能支持半里左右,后来,竟能远至两里以上。他恍然大悟,暗笑道:“原来这不可能之事,如果功力火候够,更能刻苦用功,却是可能的呢!八步赶蝉用来赶路,又有何足怪?”
其实他错了,那两个道人只是偶然高兴,赶上一程而已,要用八步赶蝉长路,连目下武当硕果仅存,功入化境的元老“天极三老”也没有这份深厚的功力。
他凝神运功,沉浸在自己神奇的创意里,但耳目仍留意四周的变化。恐怕有人认出他的身份。
自从和阎王谷的绿眼鬼王见面,力歼巡谷高手后,他对阎王谷的人深怀戒心,不愿让他们看出自己的行藏。他刚换过一口气,身后己远闻蹄声,他赶忙散去劲道,踏实地赶路。不久,蹄声不徐不疾已近身后,五匹骏马先后在他身侧掠过。鼻端嗅入一丝幽香,令人心神为之一爽。抬头一看,只见到五个背影。背三匹并辔而行的,是三个身穿月白紧身,绣金花边笃带,猿臂虎肩的少年人。后两骑是穿月白紧身,身材窈窕的少女,五匹鞍旁都插着长剑,从容缓骑而行。
两位姑娘一般高矮,由背影看出,柳腰瘦不盈推,云鬓堆绿,娇健娜,端的令人暗中欣赏,不用猜,准是一双绝色美入儿,带刺的娇艳玫瑰。
五人五骑纵马而行,并未留意道旁的文俊,他也是无心,更没把马上人的脸貌看清。他怎知这五个人和他有切身关系呢?
一别三年,但面貌不可以认识的啊!三个后生中,两个正是翠园的两个小掏蛋,东方英和东方群。另一个是文俊的义弟徐延芳。两位姑娘不用说,定是徐延芝和东方玉了。他们五个人在长江中相识,一见如故,竟然走在一起,怎会想到在途中和文俊相错而过呢?假使这时六人见面,也是会少发生多少事故。
五人五骑的身影过未消失,文俊又感到身后衣袂风又起。自刻,两个身穿黑白劲装的身影,快逾奔马,在他身旁掠过。
文俊心中一怔,“怎么,今天这条路上难道将有事故发生?这两个人用的柳絮随风身法,腔顺的俗家弟子也由关中赶来了。”
他将脚步略为放快,泰然紧走。不久,清泥渡在望。
在这一座重要的小镇,座落抚水之西,对岸有条大道通往东面山区,乃进入金峪的大道,但并不通车马。南面的官道通往建昌府,距此还有八十里,所以这里不但是交通要道,也是落脚打尖的好处听。
小镇不大,但村店极多,自南至北仅有一条小街道,长不过百十丈,倒有一二十座客店和酒肆,
这清泥渡平常极少有高贵的客人在此住宿。自建昌至抚州,名义上上相距两百里,其实只有一百八,恰是车马的一日脚程,只有脚夫们担子重脚程慢,只好在这儿委屈一夜。
文俊入得镇来,在靠渡口处想找一一家小店歇脚。街道窄小,人并不多,南来北往的客商,大多已找小店打尖。他信步行去,远眺渡口以南耸立着一座酒楼,酒旗高挑,金字招牌上三个大金字:“瞰江楼”。
左侧栓马桩上,拴着十一匹涟马,鞍后是马包。鞍们有牛皮插带,一看就适那此江湖朋友的坐骑,插带就是扬兵刃用了。
文俊不管在七什一,大踏步向店门闯。店门口站着一个肥肥胖胖的店小二,一见文俊那士布衣着,准是落魄江湖的混混,竟要往清泥渡最高贵的酒楼闯。
原来笑迷迷的脸色,马上往下挂,满脸不悄他说道:“客人是否要歇脚?请至隔壁茶座吧。”
文俊下山近月,早把世情看得十分透澈。古往今来只重衣不重人的风气,走遍天下亦是一般,所以他不在意、在与七泽苍龙分手时,刘家兄弟够朋友,偷偷在他的包内放一百两银钞。和一些碎银和金珠,后来他发觉了,却已到武昌附近。分水飞鱼一再向他解释,保证这些财物绝不是不义之财,他无法推却分水飞鱼的好意,只好收下了,一直就没有机会用去这诺大的财物。
他探手囊中,取出十来张一贯面额的“大明通行定钞”,和不少碎银,微笑着在店小二那胖脸前一幌,说道:“敢情贵店与别处不同,是否要先将银票交柜,方可进楼吃饭吗?入境随俗,就先交亦无不可,我外乡人不在乎。”
胖小二见这劳什子竟有一大堆,脸变得真快,挤出满脸笑意,讪讪地找拱作揖往里请,说道:“客官言重,请移驾楼上邪座,请!请!”狗颠似的在前引路。
进门,楼下十徐张八仙桌上,坐了二三十位客人,正在兴高采烈狂饮,高谈阔论之声嘈嘈嚷嚷。文俊见没有岔眼人物,大步登楼。
楼上约十二丈见方,共有十二副坐头,前临大街,后瞰抚水,却一无陈设,寒酸得紧。
靠街窗右首上一桌,坐了六名大汉,一色青衣短打扮,腰悬刀剑,年约三四十之间,脸貌凶悍。左首一桌也有两个人,就是先前策马狂奔的青衣背剑大汉。两大汉左面一桌,也有两个人,那是用“柳絮随风”身法赶路的至蝈俗家子弟。另一桌上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年在甘三四左右,面相似,穿的是锦缎银边对襟劲装,倒也人才一表,只是眼圈发青看去全无神采。佩剑挂囊,定个会家子。
女的一身绿,小腰上悬着长剑,正对着梯口而作。
文俊略一环顾,跨入厅中,小二哥招呼他入坐,另一名店伙送来茶水面由,他解下包裹,放在一旁。
胖子小二哥笑嘻嘻他说道:“客官是小酌,抑或进餐,但请吩咐,小店有上好名酒,菜疏嘛,一应俱全,清蒸活鲤,麻油辣子鸡……”
文俊摇手止住他往下说,将面中交还店伙,笑道:“来一碗鲜汤,一盘烧卤,麻油辣子鸡,马马虎虎就成,酒大可不必,穷小子我要填五脏。”
“客官要烧卤岂能无酒?小店有自建昌府送来的麻姑酒,有新城来的冬酒,甜甜的,后劲虽大,没关系,来个半……”
“别嗜咦!就来半斤冬酒,夏天吃无妨碍吧?”
“无妨无妨……”
他亮着喉咙自下楼吩咐去了。
胖小二走,文俊恰好和绿衣女对面而坐,面巾一拭,风尘之色尽逝,风华尽显。
文俊闻声抬头,恰与绿衣女郎瞟来的如水眼迎个正着。他心中暗喝一声采,心说:“这丫头着实俏,美咦!可惜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的确有点那个……”
绿衣女郎端的美,美得教人心跳,粉面桃腮,薄施一锡华,春山眉扇形的长睫毛,衬着一双令人心弦狂震的水汪汪大眼,美好的瑶鼻,一点恰到好处的小朱唇,在颊上有个深浅合度的小梨涡,左边腮旁有颗小小美人痔,媚态撩人,端的妖媚绝轮,风情万种。
她看去约有十八九年纪,象个熟透的苹果。大热天,绿绸子薄衫真是薄,虽不至薄如蝉翼,但也大有可观,绿色的坎肩光彩流转,胸前高耸挺秀的侞峰,把从坎肩上垂下的金丝苏挤向一旁垂挂,显得那令人目眩神瑶的双侞坚硬更挺。隔着八仙桌儿,仍可看出罗内的柳腰花儿,细得可怜,奇怪挂着沉重的宝剑,不怕将柳腰坠断?
文俊曾和三音妙尼相处三日,三音妙尼号称人间尤物,可见美得可以。在江口官道,更与两位美如天仙的凤英两位姑娘朝过相,还有,新结识的义姐迷魂诧女吴芳芳。这些人无一不是美艳超绝的人间尤物,滴凡仙子,所以他看了这翠绿俏雌儿,并不感到突出,故以看了一眼,便自转情打量其余的英雄好汉,他仿佛感到绿衣女郎似乎妩媚地向他一笑,送来那销魂的眼波,但他并未在意。
别看这小镇店不起眼,菜弄得真不含糊。那冬酒乃新城一带的特产,也叫冬水酒,味甘甜而后劲足,假使仰着喉咙喝,一口气准可喝进三两斤,等到酒力行开,非躺下不可。文俊觉得好玩,一口就喝进半壶,他一面自顾自饮食,一面留意这些江湖好汉们说些什么。他的耳目有异常人,特别敏感,近来功力大进,更是锐利。众人的语音虽低,但逃不掉他的神耳。
咱们这些皇帝子孙,有个最大的毛病。在茶楼洒肆间,事不论公私,语不分黑白,三杯黄汤下,肚准令胡说八道,月兑口而出,甚至乌天黑地的陰谋,也可在这儿商量策划,所以公门中暗探经常利用这些场合刺探隐情。
靠窗两名背剑大汉,有一个轻声对同伴说道:“这也难说。五弟为胸藏珠肌,料事如神,目前群雄并集,皆不出五弟所料,我想他总会如期的。是否沿另有意外耽误,愚兄就难以估量了。
自那上首目光精赤,脸红如火的大汉口中。
又听他冷哼了一声,对另五人说道:“想不到为了江湖医圣那老不死的一瓶紫露续命丹,竟然哄动了江湖。看来,铁掌开山黎老匹夫,真正走了晦运啦!”
另一名大汉接口说道:“怎么不是?盟主派我等前来,自黎老匹夫索取。岂知这老匹夫不知老歹,竟然早已传言江湖,声称任何人不得到温氖山庄蚤扰。他明是存心不良,确言江湖,藉机引起纷争嘛,真该死!”
文俊心中一动,暗道:“这些狗腿于是插翅虎的走狗,看来这次双凶一霸的走狗们全都赶来了。我特别小心。”
又听下首一名大汉:“仅半月之久,江湖中闻风而动的好汉,全在这儿集中。黎老匹夫弄巧成拙,引起东湖争分的旧的是达到了,可是温氖山庄也得完蛋大吉,这叫做做法自毙。
要是我干脆将紫露续命丹乖乖交出,置身事外,岂不两全其美?”
上首红面大汉冷笑道:“你倒说得轻松,那紫露续命丹比武林三宝更妙,江湖医圣花了二十年心血,走遍天下名山大川,采各种珍罕之药炼制的起死回生圣药,也是固本堵原称先天真气的无上妙品,比少林的八宝紫金夺命丹还胜一筹。假使是你,你舍得拱手送人吗?”
另一大汉摇头道:“也许我舍不得。但要是拿命来比,不是我怕死,但我还是要命而不要药呢!”
另一个冷笑他说道:“谁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哼!”
红面大汉说道:“这消息千真万确,绝对可靠。”
目光却冷冷地落在梯子上众人身上,又说道:“两月前,黎老匹夫在天台山与少林弟子,以及九龙山的飘扬子锦毛虎罩江,汪算过节,三方面闹了个三败俱伤,黎老匹夫挨了少林弟子一记百步神拳,无意躲入一座石室,发现那竟是江湖医圣的丹室,找到了瓶遗留在内的瓶武林至宝紫露续命丹。他不但能将臻创伤治好,更将追踪而来的仇家,打得落花流水。
事后有人搜集石室,方知黎老匹夫得以逃命之故。这桩事一点不假,不然怎么会闹得江湖风风雨雨?”
红面大汉正在卖弄精神。楼梯口足声急,骤奔上来一个矮小胳赞的老和尚。他一头油泥,将光头和脸面弄个大花脸,满脸皱纹密如蛛网,双目似合似张,象瞌睡虫未被撵走,打不起精神。
一双手肮脏污浊,形如老鸡爪。破僧袍百淀千衬,满是灰黑发亮的油垢。腰中拴着根烂草绳,看不见裤管,只看到一双瘦骨鳞峋的瘦脚,象刚在陰沟里爬起一般,沾满一脚污泥。脚下的破草鞋更不象话,脏得令人恶心之至。
人未到,臭气先至,那肮脏的劲实在令人不敢领教。只听叭咙叭赋草鞋连声,他已经到了厅中。
后来跌跌撞撞跟上来两个店伙,饿虎扑羊似的嚷叫,有一位店伙手急眼快,一把揪住脏和尚的破衣领,搭在他腰中烂草绳,鸡猫狗叫似的嚷叫:“秃炉,你还往哪儿跑?乖乖的替我滚出去吧?”
和尚一裂嘴,扮着鬼面儿笑道:“伙计,你得小心,脏和尚身上就这一件仅有绝无的八宝遮羞钠,你要是一撕拉,下面吗,哈哈!可不太雅观。桌上正有位娇滴滴甜甜蜜蜜的花不溜丢大姑娘,我和尚光着来光着去不大紧,小心有人掉剥你的臭皮囊。”
店伙一听呆住了,看和尚破袍内果然露出裤子,万一拉掉真尴尬哩!急忙松手而大骂:”你敢撒赖?看大棍子能打翻你这臭和尚吗?滚!给我快滚!”
两店伙合力一推,却推了个空。脏和尚转身耸肩,已闪开两人,咧开大嘴一笑,迷着睡眼嚷叫:“喂!你这鸟店讲不讲理?脏和尚有的是白花花银子,你怎敢将财神爷往外撵?哎哟,大事不好……”
脏和尚没说完,店伙已先后扑上。脏和尚随店伙前扑之势,踉踉跄跄向绿衣女郎一上桌撞去了。
脏和尚身上那股子酸臭气,早将楼上的几位男子熏得火起,再听他满嘴胡说,绿衣女郎首先忍不住,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脏和尚向她桌上撞去,她粉面变色,倏然站起,便待分作。
两锦衣青年也徐徐站起,泛青的脸阵阵杀机,脏和尚一到,左首青年陰陰一笑,右掌疾挥,突向和尚胸前按去,掌出无声,看去不甚了了,文俊却大吃一惊,暗叫:“不好!认得那宇宙神龙独霸武林的九绝掌,以陰柔力道发出,中者内脏经脉全被震断,歹毒绝轮。
当年在白鹿岭石笔峰,宇宙神龙就在袖中向他下了两次出手,幸而文俊坚如铁石,且相距甚远,两次都未受伤,但令人窒息不可抗拒的魔力,他却亲自领略过了。
后在峡谷与恨海狂人相处多年。恨海狂人早年曾和宇宙神龙之师塞北人魔阁头了三天三夜,,对九绝掌力知之甚详,曾将这种绝学告诉文俊所以他一看便知。
脏和尚要实力实,势必难以幸免。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文俊要抢出发掌的瞬间,奇变发生。脏和尚脚下突然一滑,身躯向侧疾倒蹬蹬横出四五步,说巧真巧,恰恰好躲过这一招,脏和尚身形未定,却向绿衣女郎叫道:“佛度有缘人,女菩萨行行好,施舍脏和尚一次,这些店伙狗眼看人低,只消女菩萨闲话一话,就可教他们滚蛋!脏和尚刚在杜死城饿鬼袕中逃出,这一餐非吃不可哩。”
绿衣女郎粉面铁青,轻启樱唇冷冷他说道:“不错,你刚才是从在死城中逃出来了,请问,老秃驴你在那座名山参禅?上下如何称呼?”
“哈哈!脏和尚上脏下脏,就名叫脏脏我的天在风流山,对的是野狐禅。姑娘……
哎……”他突然向侧一倒。惊叫出两声。
“嗤嗤”两声,随着脏和尚跌倒声同时作响有人倏然站起。
原来绿衣女郎不等他说完,粉面铁青,玉手一抬,两枝竹著电射而出。相距不足八尺,断无不中之理,眼看脏和尚性命休矣!岂知他恰是滑倒,在刻不容发中及时逃过。嗤嗤两声竹著人壁间半尺有余,一线之差,几乎将邻桌的两个峙桐门下,在肩开了个小洞。
他两个本是背向壁间的,似乎不屑理会这面的争执,竹著射来,可把他俩惹火!两人同时站起,只一闪,便来到脏和尚的身前。
左首那位,满脸杀气,向绿衣女说道:“姑娘一手流光掷著着实高明,差点将在下两人全算上了,在下两人乃甘州扬敬堂和白起凤,姑娘芳名?”
绿衣女郎先是黛眉一皱,却又不怒反笑,眉眼儿一瞟,银铃也似的笑声绕厅四逸,媚极荡极了!
倥侗两门人知道她有意奚落,脸色转青,正待发作。
刚才发九绝掌的青年,挺身上前,傲然说道:“阁下原来是崆同门下,有名的甘州双英,两位久在江湖往还,难怪不知道卜姑娘的芳讳,但绿飞鸿的名称,该有闻听吧?”
顿了一顿,向另外少年一指说:“这是舍弟人称小周郎闻人霸。至于在下,嘿嘿!就是风流浪子闻人雄。假使你感到陌生,那么,贵地近邻惊天堡,你总不会忘怀了,还有什么要问的?”
甘州双英大震,暗叫一声“糟!”糟得不可再糟!想不到在这小村店中,竟然巧遇字内双凶的子女。
崆酮派雄峙关中及西北边睡,弟子们在中原的势力也够庞大,以两人的身手来说,不必就次于这双凶的子女,可是崆酮派有不少人于双凶或多或少有点交情。最讨厌的是宙神龙之师塞北人魔目前未撤手归天,已经有两甲子以上的年纪。功力已至化境。目下他结庐于近海附近,距南面的威远营不远,可算是腔峒的近邻,那老魔头谁敢惹得起?
两人心中暗惊,杨敬堂只好收起傲态,冷冷他说:“难怪!阁下有闻名的字内又雄撑腰,杨某是真眼了。久仰久仰,难怪难怪!”
风流浪子兄弟俩大怒,皆因宇宙神龙闻入杰,膝下只有一子,十年前不幸暴死蜀中,死因不明。留下两个孙儿,平时宠爱过甚,以致臭名四溢。
宇宙神龙平时不喜,但他的两个孙儿却反其道而行,难兄难弟如命。
宇宙神龙的惊天堡中,高手如云,宇宙神龙本人,更是高不可测。可是这对难兄难弟宠爱过深,而且大孙天姿平凡,日夕沉迷,所以始终未能出人头地,只借乃祖余陰,在江湖无恶不作,却生性狂做,目无余光,最恨人家揭他的疮疤,说他们借乃祖余陰,得以雄称江湖而已。他怎能不恼?
这次兄弟俩专程赴赣,途经皖境,恰逢阎王谷的孙女,绿飞鸿卜雁,风流浪子遇上荡妇滢娃,干柴烈火,一拍即合。三个人床上功夫都有相当造诣,兄弟俩同穿一条裤子,狗男女闺床大战得其所哉。
甘州双英竟然抬出“宇宙双雄”的招牌,其中含义象是说:“你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仗乃祖余陰而已,在江湖鬼混。”这不啻揭他们的隐痛,兄弟两自然受不了。
小周郎气量最狭,自视更高,“叭”一声,踢飞木凳,跨前两步,怒叫道:“甘州双英是什么东西?小看你家太爷!让你开开眼界,看惊天堡的绝学是否浪得虚名。左手“云豹露爪”,右手出双指突一记“二龙争珠,,向杨敬堂抢攻。
杨忍无可忍,他也是个狂妄人物,小周郎狂妄地出一招,心中顾忌被怒火一烧故忘利害,冷哼一声,一过左腿,右手“叶底翻花”急拂小周郎右腕脉门,左掌急似奔电、“小鬼拍门”一掌拍出。
两个各怀戒心,一沾即走。就在人影乍分乍合中,突然肉香扑鼻,汤汁乱飞,接着是几声哈哈狂笑。
两人身上都是肉汁,却听脏和尚大叫:“哈哈!怎么!这肉汤邪得很,干吗不往我嘴里飞啊!”
甘州双英和小周郎知道汤汁定是脏和尚搅的鬼,伸手模掉脸上肉汁,同声怒吼,猛扑脏和尚。
“慢来,慢来,红烧狮了头,你可别飞啊!我和尚要吃啊!”他手中捞了一个大肉圆,猛地咬了一口。左手无意有意间,向扑来的三人一扬掌。
一般浑雄力道,狂涛似的卷到,身形突然一震,骇然步齿、脸上全变了一个颜色。
“妙啊,你也来!”脏和尚手上的半个红烧狮子头,连着那令人恶心的脏手,突然向绿飞鸿伸去,奇快绝轮。
“秃驴找死!”绿飞鸿早有准备,一声娇叱,绿影一闪、人已到了脏和尚身侧,翠袖倏扬,一丝锐风呼啸由袖底飞出,直到脏和尚掌门大袕。
脏和尚不等她的“指风打袕”劲道近身,用破大袖往头上一盖,撒腿便跑,狂叫道:
“不好了,女菩萨杀人哪!救命啊!”
经过文俊桌边,奇怪那盘辣子鸡已不翼而飞,踪迹不见。等文俊抬头一看,不但脏和尚形影俱渺,绿影一闪。绿飞鸿也消失在梯口。
接着是甘州双英和风流浪子兄弟,同时跳下窗口,声挟着马嘶,向南愈走愈远,大概是追脏和尚去了。
那两个青衣大汉的二哥一惊说:“三弟,你知道那赃和尚的来路吗,身法诡异极了。”
两人说话声不算大,却也不算小,对桌六大汉中,有一个人突然嘿嘿冷笑,轻蔑地瞥了两人一眼不屑他说:“连天河口的脏和尚济慈也自不认识,还走什么江湖,竟然梦想前来参加夺取紫露续命丹,哼,回去算了!”
“啪”一声响,两大汉将杯子摔得粉碎,倏然站起。二哥大环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指着刚才发话大汉骂道:“狗狼养的,毕二爷并不冲着你甫山六义撤尿,凭什么你敢如此狂妄,出言无状。”
这一骂可好,南山六义纷纷怒火上冲,全都推桌站起。上首那红面大汉陰沉沉地往前一站。嘿嘿狞笑道:“姓毕的,你真狂得叫人吃惊,就凭西梁山一群小贼,也敢在六义前耀武扬威反了。翁大爷今天要不教训教训你,西梁山五霸今后还能提?”
跨前一步,大拳“五丁开山”猛地劈出,右足同时“进步撩陰”飞起一腿。
毕二爷错肩斜身,向左急闪,右掌“手挥五弦”向翁大太爷膝盖关节上挥去,喝声“滚你娘的蛋”右足向前一伸,暮地用十成劲一掌“惊雷撼石”拍出。
翁大太爷身形前行,收拾不及,他未料到毕二爷一开始就全力相博,仓促间向左旋转,反手一招“倒找金钟”向后急甩,“蓬”一声闷响,双掌接买,毕二爷身形向后一挫,晃了两晃。翁大太爷苦头可大了,他只一足着地,又是仓促发掌,身形向前一栽,“哗啦”一声,将桌子撞断了一条腿,杯盘碗筷均被打得粉碎。
另五条大汉闻声急吼,纷纷拿出兵刃向上一围。眼看有一场全武行上演,遂听毕二爷叫道:“楼上地方小,咱们街上见。”身形一闪,穿窗而出,南门六义怒叫如雷,跟踪而下,下面人声鼎沸,兵刃交击的声音大起。
文俊视若无睹,自顾自进餐,楼上鬼影俱无,他在想:“这世界不太大,一日之间,字内双兄的子女全碰上了。这可好,正是天假其使,得瞧他们在此有何图谋。”
正在想,忽听身后微风起,他听力超人,知道有变,却听身后“嘻”一声轻笑,并有骨碎之声传来。
她缓缓转头,只见身后丈余处,八仙桌上盘坐着刚才逃走的济慈和尚,正一手端着顺手牵羊的那辣子鸡,一手抓着鸡肉往嘴里塞,吃相之恶,一面向文俊挤眉弄眼直乐。
他见文俊毫不动容,用那肉汁淋漓的手向文俊上指说:“女圭女圭,别瞪眼,你也是为紫露续命丹而来吗?”
文俊对脏和尚毫无敌意,仅淡淡一笑道:“前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未免太轻看区区在下了。”
脏和尚放下盘子,将手在破袖下摆一柔,溜下桌面嘻嘻一笑道:“紫露续命丹不但可以走回生,且可固元培本,你怎么能不红眼?废话!”
文俊做然挺胸,撇撇嘴道:“此丹何足道哉?药医无不死疾,世间绝无起死回生的药,区区岂敢被其所骗?哼!还不值得在下伸手。”
脏和尚讶然叫道:”那你来干吗?”
“适逢其会,在下要往麻山。”
脏和尚嘻嘻一笑,双目迷成一条缝,说道:“沿金流河直上,浪据镇对岸松林,脏和尚二更正在那等你,怕死的就别来。糟糕,小浪货来了,我得走,脏和尚任何不怕,就怕风流地狱难以消受。”
声落人无,只一晃便穿窗而出。文俊心中暗惊,这种凭空拔起的身法,委实超人一等,功力已经致化境了啊!
文俊本意盯紧双凶的了女,被脏和尚一激,可把凶的豪气激起了,决定二更天去看脏和尚的何用意。
正在揣度,镇南蹿声急骤,向这儿迅速奔来,他知道、定是那些狗男女回来了,不禁对脏和尚的功力更是敬服,这种远距声听得辩影的功夫,不是旦夕可就的呢不久,街心叱喝之声渐止,他知道风流浪了兄弟俩正在打圆场,双方停止拼斗在说明道理。
窗口绿影一闪,绿飞鸿穿窗直入,看楼中只有文俊一人,满脸杀气慢慢消失。
我裙飘荡,柳腰儿轻摇,醉人的香风扑鼻而至,莲步款摆,仪态万千,媚劲撩人,冉冉而至,到了文俊身边,文俊连头也不抬,自顾自就餐。
他暗中凝视戒备,由绿飞鸿的神态看来,他知道这滢妇并不知道他闯过阎王谷,更不知道他的身分,不然她早该下手啦!他可不知,那天阎王谷的十四个人已经全死光拉!
绿飞鸿第一眼看清文俊绝代风华真面目时,早已喜得心花怒放,但经过刚才一闹,这小后生竟是点尘不惊,而且不趁早离开是非之地,他那稳如泰山的神情,不仅令她心中暗惊,也更为动情,恨不得一把揽入怀中,和他……
文俊没理她,她却耐着性子问道:“小弟弟,你怕么?”
文俊一抬头,淡笑一声道:“在下与人无怨,又不争强好胜,怕什么?”
“呀,你胆子真不小,刀枪无眼,你就不怕株连了。”声音媚得紧。声未落,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右肩上。
文俊漠然他说:“姑娘尊重些!”缓缓招手,要将肩上的手挥开。
绿飞鸿手搭在他的肩上,准备待俏郎君动手,就扣住他的肩并袕,可是文俊不慌不忙,并不象要反脸动手的模样,那一声“姑娘尊重些”虽则漠然,却语调柔和,她知道这俏君可上钩了。
这时,两人相距不远,绿飞鸿的目光紧盯着文俊那英气勃勃的脸上,只是芳心一荡,飘飘然文俊的右手刚触翠袖,她情不自禁……
文俊愤火中烧,但可不敢发作。皆因左手指已被她握实,她的食中两指,正搭在正时袕和中泉袕上,姆指也恰好落在大都袕。换了旁人,只消她一用劲,这条左手算是废了!不止此也,她的左手也按在他的左膻中上,指尖就随时可制他的胸旁重袕。
但文俊不怕,早做好准备,向外加力道,而且想:“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不相信你能将我怎样?”他可想到,她要将他掳走?
他虎掌狠扣,手掌上的味,令他心中一荡,手上的温香,更……只觉脸上发势,慌怞虎掌,不悦他说:“男女授授不亲,姑娘你不要……”
“你假正经什么”她的嘴凑在他的耳畔,发丝轻拂他的脸,只听烂货道:“那脏和尚可是你的伴当,冲着你,我不追究。”
“在下与脏和尚毫无关系,与姑娘亦不相,请放手。”说完,慢慢站起。
绿飞鸿一笑,右手用上一把劲道,仍将他按回凳上。
文俊心中暗凛,心想:“这烂货纤纤玉手劲道真大。”故意蹙着眉说道:“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这傻瓜!”她笑了个花枝招展,“小兄弟,能将大名见告吗?”
“在下吴明,姑娘有何见教?”吴明无名,其音全同,他在胡说。
绿飞鸿认为他不能反抗,便紧挨着他坐下,上身几乎偎在他怀里,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文俊想甩开她,但不可能,她的手臂狠挽得很结实,而且肘弯正压在她的侞房上。
“在下知之不多,不知姑娘是谁。”
“江南潜山阎王谷,你该有所闻。”
“阎王谷?”文俊装傻,“别开玩笑,潜山附近哪有什么阎王谷,难道姑娘会到过那里不成?”
绿飞鸿笑着说道:“你呀,在江湖里真是初出道的毛孩子,连阎王谷都不知道,你想知道阎王谷的什么?”说着,又向他挤了挤。
文俊心中一动,暗说:“何不在她口中,先套点内情呢?目前入谷也方便些。”分真天真,候向好套消息。
便摇头说道:“在下对阎王谷很陌生,愿闻其详。”
绿飞鸿更靠近一些,依在他怀中,文俊只到她象一团火,能熔掉一切。
她媚声说道:“那可是个好去处,你想跟我走吗?我我”
“嘿嘿…”梯口突然传出陰陰的笑声,现出风流浪子兄弟俩,两只鹰眼,齐向文俊身上集中。
风流浪子冷冷说道:“阎王谷陰森可怕,你怎能有缘进入?姑娘真想把他带回去吗?”
她偎得更紧,笑道:“正有此事。”
风流浪子不怀好意他说道:“小子!算你艳福不浅,望你安居阎王谷,不然……”
小周郎民毒恶地向绿飞鸿狞笑道:“卜姑娘,咱兄弟不长进,就此告辞。日来多蒙布施,日后我兄弟必有所报。”
又对文俊说道:“可惜可惜呀!期望你活得如意。”
绿飞鸿突然站起,怒道:“两位记清,这吴英雄算是我的贵客,他要有不测,两位后悔不及,不信走着瞧。”
风流浪人狞笑地说:“卜姑娘,我身为惊天堡的人,是受威胁的吗?”
绿飞鸿大怒道:“呸,阎王谷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小周郎大笑,打圆场说道:“两位息怒,我们之间不可闹意见了,算了,我兄弟认了就是,回头见,别误了大事。”
又向风流浪子道:“大哥,咱们走,世上鲜花遍地有。”
风流浪子道:“好罢,总有一天,看这奇货是否可居。”
两人连连冷笑,回头便走,卜姑娘咽不下这口气,冲两人背影冷笑道:“走得了吗:”
一抬手,锐风飞射,直取两入背心袕。
兄弟俩早有防备,转身各出一掌,劲风走向卜姑娘袭来。
绿飞鸿一扬手,将掌风引偏,将桌椅震得四分五裂,文俊暗暗吃惊。
接着绿飞鸿又进一步,用阎王谷绝艺“摧枯掌”夹在“拂云手”内,向两人攻去。兄弟俩也施展九绝掌,联手抢攻。
文俊看火候已到,此时不走,正待何时。
说走就走,猛一转身,用“九幽魅影”神不知觉鬼不知地离开是非之地。
文俊沿金谷河一连急赶,为兔麻烦,更抄小路急走:
这一带已进入山区,虽离浪据镇还有不过二十里路,他倒不急,找个小店休息两上时辰,日落方行,二更初,一到浪据镇对岸小山丘下,直向小松林奔去。
到了林缘,正在思量。突然一声郎笑,现出脏和尚身影。
冲文俊呵呵一笑,说道:“孺子可教,刚交二更,女圭女圭你得显一手儿,照打!”
说打就打,文俊左避右闪,连让五招,脏和尚又嚷道:“这不行,这工道天下人心不古,动手间生死须臾。无毒不丈夫,让不得。”
一面说一面进招,片刻向文俊攻出五掌三脚,直指要害。
文俊火起,展开八形身法,全力以赴,劲道不发则已,一发及和尚便手脚乱,文俊自己也惊奇不已。
脏和尚愈打愈惊奇,只觉这娃儿够内劲愈来愈猛,不到十余个回合,便被退出圈外两丈有余。
他突然叫道:“这才象话!晤,脏和尚走了眼,近二十招还看不出你的门派,不象话嘛!脏和尚不信邪!打!”一喝声一起,脏和尚便以十成力反击,连击八掌,果将文俊阻住了。
文俊也雄心大起,一招“龙腾九霄”升起两丈,“狂鹰下搏”手足一张一敛,惊雷似的凌空下扑。
脏和尚喝声“来得好”便以十成真力迫着文俊,拍出三掌,掌风狂卷而出。
文俊以“怒隼穿云”身法猛扑而下。
脏和尚临危不乱,不退而进。
文俊一个“鹞子翻身”躲避脏和尚的掌风。
文俊向下一沉,拍出一掌,一掌接实,两人各退丈余,落下地来。
脏和尚不等身形落地,喜极狂叫:“成!够去的资格了!”
他又说道:“女圭女圭!你的身手值得骄做,来咱们聊聊。”
他坐下,文俊说道:“前辈功力超绝,晚辈佩服之至。”
脏和尚亦招他坐下,说道:“你的灵活诡秘老夫佩服,你忌讳身世和师门,我看,也不必问你了。”
文俊心中一凛,讶然道:“老前辈难道未离开酒楼吗?”
脏和尚哈哈一乐,说道:“我始终在你们头顶,看得很真切。”
文俊玉面一红,说道:“老前辈休要见笑,料她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什么下流勾当,再说……”
“再说,你也不怕她,是吗?哈哈,但返魂香主,你能不怕吗?”
“这个……”
“不要这个了,以后小心才是。”
说完,从树洞里拿出一只烧鸡,一壶酒来。
脏和尚叫他同享,一面说道:“娃儿,你想知紫露续命丹,其中的一切吗?”
“晚辈一无所知,愿闻其详。”
“说来话长,只是一场骗局,是黎锦堂想引真正医圣出来,收为己用,哈哈……”
文俊很感兴趣地问道:“老前辈,医圣何许人,真会上当吗?”
“江湖医圣叫范结宏,脾气古怪,隐居多年,至于来与不来,譬如有人假你名号,说你的短剑在我手中,你来与不来?”
“我许会来,因为……”
“因为好奇,是吗?这就对了,不能让他们得逞,娃儿,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文俊倏然站起身说道:“晚辈不济,但义之所在,在所不辞,请问何时动身?”
“别急,山上埋伏甚多,在范老儿未出现前切忌露面,不可与他们硬拼,可暗地戏弄,走!今晚如果走散,就在这儿见面。”
说完,酒菜也精光,脏和尚用破钠下摆拭干净,领先前奔,文俊带天残剑,解开布囊口,小包裹塞在树洞里,紧了紧百宝囊,拔步就追。
山庄在金峪以南十里山下,脏和尚大概早将这左近模清,不久,一弯新月停形,向已下面一指,说道:“那就是,咱们小心了。你往东,我往西,在庄后碉楼下见面。”
文俊展开身形往西,运用“九幽鬼影,,功在林中闪进:可惜庄中暗椿竟然不知。
庄院外围用两丈余高的木栅,构成一座寨墙,怪的是并没有警戒,文俊正想越寨而入,忽听身后林中传出一声长啸,刹时惨号之声大起。
文俊怔了怔,回身戒备矮林中一道黑影突起,轻灵地落在木栅前,单足点地,腾空而前,向木栅上扑去。
突然,栅上一道黑影闪出,向来人猛烈袭击。
黑影大概知道利害,向侧方落去,接着木栅上一道灰影,向黑影迫近,呼听半空中一声吼,同时一掌拍出,各被震出八尺。
灰影一落地,便狂笑道:“原来是铁掌武云,太不自量力啦!凭你的身手,也敢在小庄现世,哼,算了吧!”
铁掌武云也狂笑道:“姓刁的,若不是我空中仓促发掌,这一掌你吃得消吗?请再接我一掌试试!”
声落,双掌连环拍出,欺身抢中宫而进,姓刁的匕不示弱,立还三掌,劲风呼呼扑而生寒。
这时,四处人影飘忽,呼喝之声又起,显然各处已动上手了。
庄中火起,栅外入影先后自外扑入栅中,栅上也人影飞出惨叫之声四起。
双方正在混乱中,矮林中又扑入五条黑影,身法迅疾有入大叫道:“惊天堡少堡主驾到,不相干的朋友请让开。”
文俊心中一动,他的仇人是宇宙神龙,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可没有找他的后人,心想:“闻人雄兄弟果然到了,今晚有得瞧。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猛一转随后仆入。
足刚点地,再支长剑左右齐至,他一吸气上升八尺,两手一分,两声惨叫,人剑齐飞,他已人栅了。
有人叫道:“龙腾九式。”
庄前练武场灯火通明,共有二十对玄衣黑影厮杀。刀光剑影,文俊懒得管闲事,直奔庄后碉楼。
刚绕过后院,五条黑影齐出,文俊一个“怒鹰翻飞”身法,翻出四丈开外,向后庄飘去,五人大惊,一齐追赶。
文俊怞空了取两片瓦在手,一声“打”接着“叭叭,,两声,两声怪叫,滚下瓦面,而文俊此时已无踪影。
山庄占地约有百亩,文俊身影轻灵,如人无人之境,功力更进一层,对自己的信心大为增加。
将近碉楼,前面灰影一闪,脏和尚已电射而至,送来一句,“女圭女圭,随我来!”
两人来到,庄前武场,武场后是一座两层大楼,青石阶前,灯球火把亮如白昼,二十余名大汉,高擎火把手提钢刀,神色漠色屹立如山。
男女五人正脸含狞笑,看场中三十名男女火拼。地下躺着五具尸骸,血流满地。
脏和尚向文俊一挥手,便隐入二楼飞檐下,文俊也随后而至。
两人贴在檐下,用足尖插入瓦椽藏好。
脏和尚又附耳说道:“看左侧外又来了英雄好汉,难道江湖医圣来了不成?”
文俊举目看去,只见四条黑影,跃跳掷而入,轻功端的十分高明。
脏和尚又说:“八步赶蝉,武当派的俗家子弟,晤,眼生得紧。武当门下好手如云,十分了得。”
文俊说道:“点地时挫身作势,没有什么了不起。”
四个人一入斗场,人未到,四把长剑同时出鞘。
最先那人叫道:“卧龙四虎驾到,姓黎的快交出紫露续命丹。”
母夜叉吼叫道:“什么四虎,老娘看来,还不如猫,快滚!”
托夭夜叉长有七尺二寸,母夜叉一招“分波逐浪”向四虎扫去。母夜叉八面威风,将对手迫得四面游走,近身不得。
脏和尚说道:“贪婪二字,害人不浅,卧龙四虎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该死之至。”
文俊笑道:“蛇吞象何奇之有?晚辈亲见大有两人合抱的巴蛇,吞象之说并没有可异。”
正说间,庄外一声长啸突起,又进来两人,一入斗场,便扑进风流浪子身边,其中一人道:“少堡主请退,待袁其打发他们上路。”
喝声未落,一条黄光闪光的金丝板带,和一条缅铁九合金丝打造的乌蛇鞭,已经惊雷似的发出。
语音刚落,只听两声惨叫,南山六义中,突然倒下了两名,风流浪子急叫道:“手下留情,自己人。”
兄弟两一掌拍出,将两个矮胖子阻了阻,可是已晚了半步,两义已经溅血当场——
赤雷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