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则心性高做,可是内心并非如此,乃是内刚外柔型的人,受不了无理的撩拨,登时有点不悦。
蹄声得得,渐近身后,他已感到马鼻中喷出的鼻息,象是就在后脑地方。正想发作,突又强抑心里怒火,心说:“我堂堂大丈夫,何必跟女娃儿一般见识?”
便倏然闪身避开道旁,叉着腰向夙姑娘瞪眼。
夙姑娘美丽出尘的芙蓉面,泛上了闭花羞月的甜笑,冲着文俊甜密地笑道:“傻小子,敢怀是不服气,是么?”她带住僵,不走啦。
文俊气往上冲,但是没有答腔,傲然的看着她,一言不发,象一头正要发威的雄狮。
“咦!怎么不说话?刚才我在山下高歌大江东…”
文俊闻如未闻,抬头望去,似是不屑回答。夙姑娘那令人心动神摇的微笑,和珠走玉盘似的声音,竟然对他不起往何作用。
文俊心说:“这声音好熟”虎目向玻妹妹投过一瞥。她那可以透入任何人心灵深入的秋水明眸,恰好也匆匆向他一瞥,暮然粉颊泛霞,羞答答地垂下粉颈,险些儿可以触到她那恰到好处,令人心荡神摇的酥胸。
文俊也玉面泛赤,却又转过脸去,不理不睬,可是心中砰砰乱跳,他在想:“怪!
她……她的音容笑貌,怎么我竟会生出似曾相识之感哪!岂不荒谬之至?”
他可没有想到,客栈中的远眺,以杯片痛惩何五爷,荒林中巧球绿影,运功解袕,这都是黑夜中进行,虽由光度不良,但他的目力超人一等,自然可以看清绿认少女的脸蛋,只是没料到会是她而已。
夙姑娘见文俊做然单立,似若不屑,不由有点着恼。她也是一个高做的人;不由小性儿大发,暮地娇喝道:“喂!这人是聋子?”
文俊神目如电,冷冷地注视着她,只见她黛眉略扬,美丽的俊鼻一掀,樱桃小口微撅,虽则粉面生嗅,却令感到十分可爱,益增三分妩媚。
他可不为所动,冷冷他说:“姑娘,可是在问在下么?”
“就算是问你罢!”
文俊仍冷然回答道:“好不懂道理!”
“娃儿,说话小心了,对姑娘们说话,怎可无礼?”老太婆在马上发话,声调祥和,不象是在教训人。
“老婆婆,你应该问问你们的姑娘,看谁无理。”
“姥姥,请别管好么?”又对文俊说:“刚才你是教训我吧?”
“姑娘心中雪亮,何消问得?”
看不出你这傻小子倒是工于心计,本姑娘不和阁下计较,有一个问题想请教阁下,你能答复吗?”她在笑。
“没有答复你的必要,对不起,我该走了。”说完,突然转身,便待赶路。
凤姑娘仍在笑道:“傻小子,且慢走一步,你是害怕么?”
文俊突然转身大笑起来。
“哈哈……”
“不准笑!”夙姑娘真有点恼了。
“姑娘你未免将人看偏了,凭什么我要害怕?”
“为什么不怕?”
“理直气壮,怕你怎的,你简直是无理取闹,姑娘,在下有事待办,少陪?”
“且慢,用不了多少时间。我且问你,昨晚客……”
“嗯!老弟,这姑娘俏悄得紧呢!”一个粗粗的喉音破锣也似的响起。凤姑娘正待向文俊询问昨夜的经过时,岗上奔马似的下来三个青衣劲装大汉,一看马上的两位姑娘;全都站住了。
三人一个人面目狰狞,几若厉鬼。
夙姑娘一看这家伙说话轻桃,黛眉一皱,粉面上突然泛起上层淡淡寒霜。但略一转头,却又妩媚地向文俊淡淡一笑。只笑得文俊面泛赤,慌不迭转过脸去。
迎面那大汉大叫道:“喂!绿雌儿,耿老二有话问你。”
“好汉爷,你是问我吗?”
夙姑娘罗袖轻掩樱唇,夙目隐含笑意,转头向耿老二发问。
“正是问你。我听说二千金已经沿江口大道取道赴韩、看姑娘穿的是一身绿,敢正是卜二小姐吗?”
“好汉爷,请问你何故动问?有事么?”
“在下乃茅山三奇的耿老二耿秋天,久处苏州,月前方甫返江南。久闻令千金雁姑娘芳名,如雷贯耳,观姑娘之身着打扮,与传闻极为相似,故而动问。”
“但不知二爷有何要事?”
“那么,姑娘是二小姐了。”耿秋天黑脸上涌起一阵滢笑,大踏步走近夙姑娘,又说:
“区区久闻爷主创业潜山。久要专程拜访奈身在关外,未能如愿。
姑娘芒名响澈江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三人正俗前往拜会爷主,敢烦二小姐加以引见,下知可否劳动芳驾?”
文俊一听这美绝尘环的绿衣姑娘,竟然是滢天下的绿飞鸿卜雁,心中老大不愿意,冷哼一声,便待离开。
却听绿衣姑娘答道:“二爷,你或许找错人了。小女子不性卜,也不叫雁。二爷要找令主千金,但不知令主又是何人?”
“啊!不是卜二小姐,怎敢套我二爷的口风?好个不知死活的丫头,二爷先向你讨取公道来。”耿若天脸上滢笑更炽,却装出满脸怒容跨前一步,伸手便向姑娘恰好一捏的纤腰上抓了去。
“救命啊!好汉……”
风姑娘吓得花容失色,纤腰一扭,重心顿失,由这一面鞍侧贯跌而下,要是绰在地上,不跌个花残蕊碎才怪。怪的是瑛妹妹和老太婆,竟然无动于衷,据坐鞍上,茫然的注视着三大汉。
文俊听她说不是卜二小姐,止步不走了。耿若天伸巨灵手去抓姑娘纤腰,他不由火起,正欲抢过马头出手惩戒这家伙,但略一转念便停步不前。
他想:“看这姑娘蛮古怪,看到这些凶猛的大汉竟然突然不动,虽看不出她是否也会武功,但她的神态,决不是娇生惯养的可怜虫,我何必多管闲事?”
他在想,可是事实却让他大吃一惊,豪气勃发。绿衣姑娘还没等到耿若天的掌到,已惊得花容变色,恐怖万丈,高喊救命,在六尺高的骏马背上摔下来,这一来不死也的重伤,花朵儿一般的怯弱娇身,多可惜啊!
他侠骨天生,外冷内热,怎能见死不救?想也未想便抢先三步,伸手轻轻一托姑娘背心,将娇躯扶正,默运神功向上一引,便将姑娘放下地面。姑娘粉面泛白,惊怖万状地谣摇欲倒。
文俊将她送到鞍旁,说:“扶住鞍。”声落,人已绕过马头,与正欲抢来的耿秋天碰个正着。他怒叫道:“姓耿的,你真恶劣得出人意外,你想干么?”
“你这小子是谁?”
耿若天叉腰瞪着眼,声色俱厉的吼,又道:“你不打听打听茅山三奇是什么人?你找死?耿二爷得好好治你,你姓什么?叫什么?”
“小爷不和你攀亲,你管我姓甚名谁?我只问你想干吗?”
“你和这雌儿沾亲带故?或者是多管闲事?”
“非亲非故,小爷看不清你这男子汉任意凌辱这位姑娘。”
“你不打听茅山门下可不是省油的灯?你真不要命了?那贱妇与你……”
文俊面泛寒霜,慎怒地吼道:“住口!”你再信口雌黄,小爷就叫你永远吠不出来!
哈哈!小子,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耿二爷要不毙了你,茅山三奇的窝儿就算砸啦!”
暮地跨前两步,左掌虚引,右掌一登一扣,一招“云现抓”迎面抓去。
文俊冷哼一声,屹立如山,待抓到结喉前三寸,猛地翻腕一掌,喝声“滚!”一声闷响,耿若天跌了个“黄狗抢屎”直擦地面滑出两丈开外,半晌动弹不得。
就在夙姑娘一声惊呼中,另两名大汉同声暴吼,拨出腰悬长剑,闪电似地挺剑飞扑过来。
文俊竹棍交回右手,俊面上泛起杀机,双剑一到,只听“挣挣”两声脆鸣,人影乍合乍分,两大汉被由剑上传来的浑雄力道,震得连退五步,险些儿长剑月兑手。
文俊冷笑道:“未入流的功夫,也敢穷凶极恶,茅山三奇,不过尔尔。”
左道大汉叱道:“小狗,倒有点狗门道,大爷和你拼了。”
“我再警告你,再出口不逊,先教训你一次。”人影一晃“啪”一声脆响,那位大爷脸上肿起老高,大牙连血水淌下尘土,蹬蹬退五六步,方将身形稳住,大眼瞪得欲月兑眶而出,作声不得。
另一大汉惊得呆住了,他根本就没有文俊是怎样出手的,只见青影一晃,文俊仍在原地,同伴方发出耳光被打之声,他怎得不惊?
文俊初欠使用“九幽鬼影”的绝顶神功,虽则火侯不够,但也得心应手。他心中暗喜轻功又进一层,口中却陰沉沉地说:“你们该走了,是想等我的心念变更,你们恐怕难以全身而退,说不定性命难保。”
两大汉用怨毒的眼神,狠狠的凝视片刻,一个说:“朋友,青山不改,咱们后会有期,茅山三奇将誓血今日阁下所赐恩典。你能将万儿留下吗?”
“呸!满口贼话,万儿千儿小爷不懂,你们在江湖找我就是。我高唤三声,你们要是不挟尾巴跑,休怪小爷手狠。”
“一”那大汉似乎一震。那倚在鞍旁摇摇欲倒的风姑娘,苍白着粉脸,有气无力的娇唤着道:“小爷,别放他们走啊!等会他们转来,我姐姐焉……”
“二!”文俊没理化,陰森森地叫。
两大汉浑身一颤,大汗如雨,欲进不敢,欲退不愿,手中长剑直抖个不停,用怨狠的目光盯了凤姑娘一眼。
姑娘怯生生的娇呼:“你两个英雄,假使是大丈夫,应该是不走啊!是不?”
文俊手中小竹杖缓缓拾起,正欲张口,一名壮汉叫道:“朋友,我们就走,请缓限片刻,咱扶二爷上路。”
文俊点点头。两壮汉归剑入鞘,赶忙急步赶上耿秋天,恶毒地盯文俊一眼,一触文俊那寒芒暴射的目光,同时打了一个冷战,仓皇地向岗上退去。
文俊目送他们退走,方回过头来,只见那娇弱的夙姑娘正浑身颤拌,象要倒下,晶莹如玉的玉脸上毫无血色,似是不支,他只道姑娘惊吓过度,还怕茅山三奇回头报复,所以吓成这个模样的。他向马上一看,老大婆和一位绿衣姑娘,正低着头,用衣袖掩脸,可怜兮兮的神态另人怦然心动。
他心中暗讨:“这事我怎能不管?”他可设想到先前姑娘们敢于找他胡扯质问,岂会是这么一个怯怯可怜的人呢?
他大踏步走近姑娘身边,毫无表情他说:“姑娘是休息片刻压惊呢,还是上马赶路呢?”
“吓死人了!舞刀弄棒的凶神恶煞真多,还是赶快离开算了,等会怎么了得?都是这位小英雄,妇人之仁,放走了这些恶魔鬼,不是害了我们姐妹么?”
她苦着脸埋怨文俊,一面摇摇晃晃往鞍上爬。爬就爬吧,她该稍提翠裙的前摆,由地面到马背,不多不少六尺有余要叫这些花朵的少女往上爬,岂不是要命?况且她还余悸未消,浑身还在颤抖哪!
她手一软,罗裙也提不起,靠在鞍旁,秋水明眸白了文俊一眼,似嗅非嗅他说道:“你这人真是,真是不通情理吗?”
文俊冷冷他说道:“在下不喜与女子说话,要爬不上去,那就在这儿休息,通不通情理,那是我的事!”
“哎呀!休息?想起来我就怕,你……不能扶我上马吗?”
“男女授受不亲,你是怎样上去的,就怎样上去。”
“上去是在客店前,由踏座上去的,这儿那来的踏座?”
“那你就委屈些,那儿有矮树,就牵至那儿上马。”
“呀,你这人有点固执,食古不化,你说男女授受不亲,刚才你就扶了我一把,没让我跌死这又怎么说?”
文俊漠然答道:“权也,那是不得已。”
“这也是权也,你不能再扶我一次么?”
文俊沉吟了半天,低头思量,没留意姑娘的眼中,突然现出一缕异光,那是少女第一次敞开心扉,让梦中情人进入安息时的爱情之光。当文俊缓缓抬头时,她倏然转身,颤抖去握判官头,她身材匀称,手刚好能够上,可是想扳鞍上马,看样子几乎不可能。
她幽似怨他说:“只道你是个古道热肠的男子汉大丈夫,岂知却……”声未落,只觉肘上一紧,浑雄的力量将她轻轻一托,人便上了马背。她只觉芳心狂跳,娇躯如通电流,血液加速奔流,却又有轻飘飘之感。
她羞红粉颊,瞟了文俊一眼,说:“你这人,这么粗鲁,不怕跌坏人么?真是!”
“要能让你跌倒,岂不笑话?”
“小英雄,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天,我姐姐妹怕茅山那几个恶鬼追来,你能否送我们一程呢?”
“恕难从命。”
“有始有终,你还口口声声自命男子汉大丈夫,不害羞?小英雄,能将大名见示么?援手大德,没齿不忘,也让我姐妹永铭心坎。”说完,低头羞笑。
“少废话!在下的姓名向不示人,你也休想知道。告诉你,别再开口小,闭口也小,你能有多大?”哼了一声,迈开大步扭头就走了。
风姑娘急叫道:“大英雄,你真忍心丢下我们老少三人,让茅山三奇返回凌辱么?你算那门了英雄?”
“放心啦!那三个鼠辈比谁都想活。”脚下一加紧,如飞而去,隐没在前面的茂密的松林中。
夙姑娘本欲策马追上,但却又放了僵,美眸紧随那雄伟的背影,默默出神。
“姐姐,我赢了,他绝不是事无始终之徒,绝不会远离我们的。他这人血气方刚,面冷心热,姐姐可相信吧?”
“是的,也许我错了。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他真的与众不同。妹妹,从今我或许会稍事收剑,放过那些鼠辈。至于他,我也相信不会远离,就在前面森林中隐住身形,在后面挡截茅山三奇。那三个贱种不来便罢,要来定有所峙。妹妹,你和姥姥过了松林,就在五里外放辔直奔江口,我要助他一臂之力。”
老太婆插口说:“姑娘,主人一再叮咛,不许老身擅离姑娘笑着向姥姥恳求道:“姥姥,求求你,你自小疼爱夙儿,许我这一次独自行事,以后夙儿一切听你的。”“呀!姑娘,你也曾听主人说过,说你杀孽奇重,要不是你大师姐闭关未满,怎敢让你闯荡江湖,寻找我们所要找的人呢?临行万千叮咛,绝不可让你独自行动,多造杀孽,姑娘不会忘了主人的慈命吧?”
“姥姥,夙儿从今始,假如不是穷凶极恶不赦之徒,绝不溢行杀人,最多废去他们的武功即能罢手。但求你许可我这一次。”
“不行的,姑娘,主人万一见责,老身担当不起。”
风姑娘唱唱然道:“好罢,不行就不行。今后我不管什么事非,犯在我手,一律诛杀无赦。”说完,小嘴微撅,驱马向前走了。
瑛姑娘向姥姥轻声说:“姥姥,你老人家请放心,姐姐己消除暴戾之气,相信不会再任性而为了,还是让她一次吧。”
姥姥驱马向前,叹口气说:“瑛姑娘,你俩都是我一手带大的,你们的性情我是模得一清二楚,主人又何尝不知、论功力,你比夙儿差上四成,而主人为何独对你放心?姑娘你的性情天生温柔似水,佛面慈心啊!主人当然放心啦!”
“姥姥要是不让姐姐独自行动,她那火爆性儿说到做到,真如她刚才所说,不是太可怕了吧?”
“唉,姥姥又何曾不知?看来只好依她这一次了。”
马蹄得得,慢慢去远,穿入松林,不久即便消失了。
不久,小岗上人影急窜,七名面貌凶恶的劲装大汉,象七头疯虎狂奔下岗,最后两名身形不大俐落,正是茅山三奇中的老大和老三。
七人一到松林,暮地青影一闪,路中卓立着身背包畏的手持竹杖的梅文俊,现身之快,奇迅无比。七条大汉吃了一惊,不约而同止住了脚步。
茅山老大叫道:“徐兄,就是这小子。”
领先大汉大概就是性徐的,他凶性怒起,冷哼一亩说:“你们去追那两个雌儿,这里交给我吧。”
“徐兄小心了,这小子相当厉害,王兄弟,咱们追!”老大凶恶地瞪了一眼,率其余五人正欲超越文俊。
不到三五步,只觉青影一闪,乍雷似响起一声暴吼:“回去!”声到杖到,禄竹杖直奔老大眉心,老大心中一寒,慌不迭地急退了五步。文俊并没追袭,陰沉沉他说:“不要命的请上啦!”
人影乍闪,另一大汉已经飞而上,“如封似闭”双手护住胸月复,痴如迅雷,冲近文俊身前暮地一掌劈出。
“蓬”的一声闷响,那家伙右手章盲骨折断,身躯退后退丈,“叭”一声跌倒,眼见只有出气没有入气了。
文俊也自失惊,他想不到自己一掌轻轻一拍,竟会有那么雄浑的劲道随掌而出,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姓徐的脸上倏然变色,讶然叫道:“且慢追那雌儿。这家伙身具混元气功,大家小心了。”又向文俊恶狠狠地问:“好小子,你与丧门剑星俞光有何关系?赶快说出,免致有误。”
“你是指插翅虎的狗腿子俞光吗?呸,你瞎了眼,小爷何尝练什么混元气功?和狗腿子更是冤家对头。”
“哼,你这小子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敢来管大爷们的闲事。你知道徐大爷是谁?”
“管你是谁?凡正这些狗东西今天非滚回去不可,此路不通,要追那两位姑娘,哼!休想要。”
徐大爷七窍生烟地叫道:“反了!”小小年纪狂妄得叫人难忍难容,先擒住你再找你的师门算帐。”
一挫身,欺近八尺,左手一圈,右掌向上一提,‘呼’一声,一掌扦出,凛凛掌风排山倒海涌致。
文俊冷哼一声,心说:“这一招‘天门见日’的确霸道,峨嵋门下怎么教出这种下五门败类来?”将竹杖插在后腰上,潜力绵绵而来,掌影随后骤至,足可裂石开碑。文俊直待劲风袭到,方圈臂出掌,右掌立掌如刀,猛然向前一送,半途急如电光石火,突然向后斜切,攻敌手肘逸取徐大爷右臂。
徐大爷急忙横飘五步,脸现诧色,膛目喝道:“你也是本门弟子?”文俊不屑地答道:
“你不用问,难道只有你峨嵋门下的人方能用这招‘云穿百峰’么?真是岂有此理!”
“看你的招式,定是出自山海游龙姚师傅门下,怎敢对我如此无礼?你知道我是谁?金顶监寺……”
“滚你的,什么游龙死龙?你看看这是出自何人门人的?人随声致,双掌上提,向外一送,罡风虎虎直向徐大爷劈而涌去。这是少林降龙伏虎掌的一招。‘双龙抢住’掌风由外侧向内一涌,劲道一合,突似惊雷似的声势向上一冲,力道足以撼山拨树,功力如至火候,三丈内无坚不摧。
徐大爷见多识广,知道这小子功力实不等闲,不敢以全力相拼,晃身又移五尺,“螳螂”一声,撤下腰中宝剑,恶狠狠他说:“你小子原是少林门下,怪不得如此狂傲,徐大爷今天可容你不得,快拨兵刃!”
文俊看他手中长剑寒光烁,知道,是柄犀利好剑,自己功力还未至以气克敌的地步,手中竹杖绝难抵挡锐器,天残剑又不敢显露,看来绝难讨好。
略一犹豫,断然他说:“对付你这区区小丑,还用得着兵刃,你上啊!”怞出背上小竹杖,向前斜指,再向上缓缓垂下,心神合一待敌。
徐大爷气得几乎要吐血,猛地的抖长剑,发出一阵嗡嗡剑啸,一步步向文俊走来一声色俱他说:“走遍五湖四海,第一次见识你这狂妄之徒,你可怪不得我心狠手毒,赶快交待后事吧厂剑向前一伸,倏然一剑点出,这是一招“三星点月”,急取文俊结喉,膻中,气海三大要袕,深得狠、稳、准三字要诀。
文俊神定气闲,不待剑到便抢制机先,踏前半步,小竹杖闪电似扎出,以攻还攻,数十枝杖影向剑影中插去。
徐大爷暗骂一声“小子该死!”突地振腕一绞。“叮叮”两声,长剑如中巨锤撞击,向左荡去,准头一失,人也晃了一晃,心中吃惊不小,大喝一声,展开峨嵋小须弥剑法,向文俊着着抢攻,刹那间紧攻五招之多。
文俊本是剑术行家,峨嵋小须弥剑法他全会,不慌不忙从容应敌,点搭挑捺竹影缤纷,将毒招一一化解,双足未离原地半分。
徐大爷愈打愈心惊,只觉自己每一出招,对方似乎早就知道剑势,竹杖乘虚而入,着着抢制机先,自己非急忙变招自救不可。十余招一过,他心中狂跳,额上见汗。
旁立神情紧张的五名大汉,一看徐大爷不但收拾不下这无名小年,而且已露神浮气虚的景象,全都大惊,心中暗暗嘀咕。
茅山老大忍不住了,叫道:“咱们别耽误正事,上!先毁了这小子再说。”呛啷啷五把刀剑霍然出鞘,同时大吼一声,向上一围。
文俊应付徐大爷绰绰有余,但要以一枝小竹杖对付六名高手,显然难以应付。六贼向前一拥,他只觉气涌如山,虎吼一声,小竹杖一招“十荡十决”飞扫三匝,力贯指梢,小竹杖疾似飞星,向茅山老大射去。他刚将手按在天残剑把上,局面已经突然大变。
“哎……”一声,茅山老大被小竹杖贯穿胸膛,接着“嗯……嗯……”两声闷哼,徐大爷和另一名使剑大汉用左掌按着丹田下,垂下手中剑,慢慢的腰下弯,再慢慢的坐倒,慢慢的躺下,慢慢的合上死鱼眼。
另三名恶贼浑身颤栗,脸如死灰,瞪大着鹅卵似的大眼,恐怖的向松林深处凝视,一步步向后退,突然扭头撒腿就跑,似乎身后有鬼魅追踪,狂奔而去。
文俊心中大惑,不知他们搞什么鬼,奔至徐大爷身畔,扳开他的左掌一看,不由倒插一口凉气。
一根尺余长的松针,由气海袕插入,穿透脊骨,月复前背后恰好各露出寸长的松针两端。
他心中一震,暗说:“这暗中助我之人,竞能在大白天中无声无影,以松针杀人十数丈外,江湖中真有这种功参造化之人,实在如凤毛麟角,想不到我竟能亲睹其事。”
俊目向松林四处搜视,只见松枝随风轻荡,松风萧萧,林空寂寂,哪有半个人影?他抱拳向林中一礼,说:“哪位前辈出手相助,请出林一见。”
半晌,声息全无,文俊方待扬声再问,猛听来路远处,响起一个宏亮的嗓音。
“哈哈!兔崽子,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这大庙不收小庙不留的佛祖爷面前行凶?
敢情是寿星公吊颈么?哈哈!”
声源远在三里外,却入耳清晰。文俊心说:“这声音好耳熟,莫不是驿亭外用传音入密神功,阻止我探视驿亭的那个光头来了不成?”展开绝顶轻功,向发声处飞赶。
耳中又听那口音说:“兔崽子,给我滚!慢些儿你的对头来了,准要了你们的兔命。哈哈!怎么?跑那么快?这把破剑怎不要了?喂!慢些儿啊!那小伙子还得一会儿才来呢!”
三里路在文俊看来,简直不当回事,语音一落,他已超越了两里路。过了一座小林,眼前视界开阔,可以看到小冈,官道迤逦而下,三个漏网贼两手空空,正没命的奔上小冈,消失在冈顶矮林中。而官道空荡荡地,鬼影皆无。
文俊知道那说话之人定已隐去,要追是不可能的,便转身奔回松林,却又心中一凛。
徐大爷等四具尸体,已缩成一个婴儿般,仍在冒着袅袅青烟,看看将于顷刻间化去。
他心中虽惊,但毫无惧意,喃喃地说:“又是她们!化尸丹,定是驿亭中那谈笑杀人的女子了。”
他无暇思索,心悬刚才那一老两少,沿官道大踏步走了,虽说是走,但比常人仍快得多多。
直走了十余里,方远远看见前面三骑,怪,只有两个人,少了一个绿影。他恐怕泄露行藏,远远地跟下了。三匹马入了一座大林,官道一转,人马即被林木所掩蔽。
文俊远隔两里外,放缓脚步慢慢跟进。
瑛姑娘和姥姥缓骑前行,日正当中,酷阳如火,官道上行人绝迹,老少两人安然缓辔。
入林不到里余,只见官道左转处,一字并肩站着七个人。
瑛姑媳脸上笑容依旧,但老太婆却面色略变,轻声说:“瑛姑娘,这些人拦路戒备,似有所待,说不定是冲着我们而来,要小心了。”
“姥姥,瑛儿理会得,当然希望他们不是冲我们而来。姥姥,要是他们不是做得太绝,还是网开一面算了。”
“凤姑娘要是有你的度量,主人何用那么担心啊!”
“姥姥,那贼和尚目中寒芒闪缩,两太阳高高鼓起,内力修为显然高人一等,倒是三月来所遇的第一高人。”
“姑娘,你错了,倒是那中年道人是个劲敌,看去神色目光无异于人,两太阳一无异处,但鬓丰而举止从容,修为距由神返虚登堂入室已是不远。”
两人轻轻细语,距离越来越近。
七个人中,僧道俗俱全。中间是一僧一道,僧人年纪五十上下,狮鼻海口,眼似铜铃,精光四射,蒲扇大的巨掌,持着一根风磨铜禅杖,皂色僧袍迎风飘拂。
道人脸色白皙,年约四十余,国字脸,短鼻梁,嘴唇微薄,两耳招风,陰沉沉地令人心寒,手中怀抱着一把九合金丝为柄,白金丝为拂的拂尘,九梁冠上横插着三枝金针。
右首第一人是一个豹头环眼的三十余岁精壮大汉,身材雄伟,背上斜插一把锯齿刀。左首第一人却是一名廿岁上下的绝美妇人,玉色娟衣玉色罗裙,宫髻高梳,白的是面,红的是唇,眼儿媚,唇儿俏,双蜂挺秀,婰波儿轻摇,最撩人的是那小蛮腰。
她傍着中年道人,妩媚的一笑,乖乖!千种风情,万般妩媚,最要命的是她不时向道人怀里靠,眼波儿却不断地向左右瞟呀瞟。
她的左侧是位四十左右的健壮中年人,身高八尺开外,阔肩宽背,膀儿粗如海碗。他的长相却不太难看,方面大耳,双目清朗,可惜生就一张大嘴厚唇,未免有点儿直愣愣的浑人味,美中不足。他穿的是两截青布褂,胸前敞开,露出那古铜色的胸膛。奇大的双掌叉着腰,腰中插着一把奇门兵刃金钢短挝,看样子准有三十斤以上的重量。
他对身侧美妇瞟来的眼风和甜笑,大概有点儿受宠若惊,但却不是出于滢欲,脸红脖子粗傻愣愣的笑。
其余两个长相奇特,一个其瘦如骷髅,一个其黑若炭,两个人都是一般矮小,年约五十上下,背上各背一把长剑,一般的形如厉鬼,狞恶万分。
七个人中,仅有那豹头环眼,背插锯齿刀的大汉,脸上现着漠不相关的笑意。傻大汉却是傻笑,其余五人脸上的颜色都不太正常。
三匹马踏着碎步,轻灵飘逸地在七人身前丈余止步,因为七个人已将官道塞满,想走也走不成。
瑛姑娘神色自若,粉脸上依然笑意盎然。她勒住缰,向七人打量片刻,说道:“诸位,请让一步行个方便。”
七个人毫不为所动,七双眼睛齐向瑛姑娘瞧,一个个不言不动,几如木雕,连那傻大汉也不傻笑了。
“姑娘,我们不走了,且待他们散去再说。”姥姥说。
“是啊!谁教我扪是孤苦伶仃的妇道人家呢!”瑛姑娘仍然笑着说,三匹马屹立如山,丝毫不动。
大和尚目中凶光突射,陰沉沉地道:“女菩萨,贫僧拦路之意,你可知道?”
“小女子不明所以,请高僧明示。”
“你当真不知,抑或故意装傻?”
“请恕小女子无知,但请明告。”
“你们从鲁省来?”
“不错,大师有何见教?”
“诸城一掌镇山东姜奎可是你们所害?”“一掌镇山东?他是什么人?”道人冷冷地道:“沂州三义下落不明,你们也还我个明白。”
黑矮鬼气冲牛斗地道:“就是她们,清江浦旦夕之间,十六名高手同时踪迹不见,有人曾目睹剑掌无敌尤金河曾与你们在大街上冲突,突然于当夕失踪,不是你们所为,还有谁来?”他人本生得奇丑,这一发火,更是丑极。
“诸位,你们这些话,我们半句亦难明,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瑛姑娘状似吃惊地说。
“哼!丫头,你至今还在装么?两月前,你们三个老妇少女,从诸城现身始,直至目前止,所经之处,当地英雄豪杰一一失踪。佛爷晚到一步,一掌镇山东就着了你们的道儿。我等千里追踪,就想找你们还我一个公道,天网恢恢,终在这儿狭路相逢,你不会一口否认罢?”“你们所说,小女子仍是莫明所以。”
道人说道:“法兄,咱们用不着和这贱人磨牙,先擒下她再说。宁杀一千无辜,亦不可让凶手逍遥,法兄认为是么?”“道兄说得是,不管她们是否凶手,先擒下再问不迟。”
大和尚说完,跨前两步,对瑛姑娘说:“丫头,你少弄狡猾,佛爷在这儿等了三天,今天才等到你们的芳驾。佛爷先替你引见。”
向道人一指,说:“这位是紫虚道人,人称一拂惊天,沂州三义之师。佛爷我叫伏虎神僧了缘,乃一掌镇山东的方外至交。那位女施主姓吴名芳芳,人称迷魂姹女,她是紫虚道兄请来助拳的。那两位矮施主是矮骷髅任天,黑煞星白青,清江浦剑掌无敌尤金河的拜兄。”
顿了一顿,指着豹头环眼的大汉:“这位是关中豪杰杨豹,绰号是一刀镇关中。那位是江湖后起之秀方巨,人称傻金刚。丫头,你该明白我们的来意吧?”瑛姑娘说:“小女子仍是不明。”
“哼!等会你就明白了。”陰沉沉地慢慢向前走,一步步沉凝稳实,显然他未敢小看姑娘,已经运功作势,准备出手了。
瑛姑娘和姥姥全皆心中略惊。皆因这伏虎神僧和迷魂姹女,是目下武林中极端难缠的人物,功力已入化境,为人更是凶恶。据说他们都是独来独往的怪物,连宇内闻名变色的双凶一霸,都无法将他们招来。论功力,他们自成一局,皆有诡异绝轮的绝着,不论黑白两道,都对他们另眼相看,轻易不敢和他们互论长短。
但瑛姑娘和姥姥,心中惊的是他们竟然能聚合在一块儿,有点反常而已。
大和尚走近马前八尺,脸上陰晴不定,左掌缓缓提起,掌心外扬,突然大笑道:“丫头,还不下来?”掌向前缓伸,突然向后一引。
三匹马似已通灵,突然一声长鸣,人立而起,向侧一旋,俏生生向两侧移开八尺。先前立处突然锐风厉啸,三五十块小石齐向大和尚身前滚到,在大和尚前三尺方行止祝大和尚脸上倏然变色,蓦然冷哼道:“哼!当真有点鬼门道,竟能逃开佛爷一招‘虚空接引’,难怪!”
这时,三匹骏马虽屹然卓立,但瑛姑娘却惊叫出声,柳腰儿轻摆,女敕面上花容失色,似要跌下马来。大和尚踏前三步,脸上狞恶已极,倒提禅杖,正欲欺身进击,突然转向左侧林中喝道:“什么人?给佛爷滚出来!”道人接口说:“是个娃儿,这家伙胆子不小,不绕道走路,却来凑势闹,想必是命中注定要送命的孤魂野鬼。”
声浪刚落,林中履声橐橐,大踏步走出一个雄俊英伟,玉面上盖满寒霜的少年来,正是文浚他刚好赶到,只看到瑛姑娘马上失闪,差点儿跌下马来,知道那是气势凶凶的恶和尚所为。他功力已非昔比,但仍被大和尚和牛鼻子老道发现行踪。
他踏上官道,剑眉一轩,向大和尚冷然地问道:“大和尚,你是个六根清净的佛门弟子,阳关大道中,你竟敢欺负妇女,拦路行凶,还不许人看么?”“滚你娘的六根清净!佛爷名叫伏虎神僧,有名儿的六根不净,难道你没有耳朵在江湖上打听打听?”“秃颅,你怎么如此无耻无聊?你敢开口伤人?”“开口伤人?佛爷还得揍你呢!”嗤”一声响,禅杖入土三尺,赤手空拳奔向文浚迷魂姹女扬声叫道:“大和尚且慢!”白影一闪,香风四溢,快如闪电似地掠到文俊身前,大和尚只好停步。
“唷!小弟弟,你的胆子可不小,这儿岂可胡说八道?念你年纪轻轻,难怪你不懂规矩。这样吧,随姐姐我在一旁瞧瞧热闹。来呀!”她,眼儿媚透,骨儿酥透,侞波儿颤,婰浪儿俏,一阵香风过处,小腰儿轻摆,罗袖向前一伸,手法奇快搭上文俊左肩,发出一声荡人心魄的荡笑,猱身直上。
文俊何曾见过这种阵仗,不等她罗袖搭到,肩不摇,腿不弹,鬼魅似的横飘八尺,剑眉一扬喝道:“没你的事,滚开!”迷魂姹女怔了一怔道:“咦!你的身法是谁教你的?”对文俊的疾言厉色倒不放在心上。
一旁的紫虚道人眼中冒火,丹田涌起一阵酸气,蓦地晃身抢近文俊,垂下拂尘陰笑道:
“小子,你的身法倒有点像传说中的‘凌空虚渡’,也有点像‘五行挪移’,道爷倒得见识见识你的绝学。道爷大名叫紫虚道人。小子,留下名来,你是不是少林弟子?”迷魂姹女怒叱道:“你给我退回去!老娘的事你少管。”
“是!我的心肝!”紫虚道人赔笑退下,他这话其实是说给文俊听的。
“喂!小弟弟,你贵姓大名呀!你想知道姐姐我的芳名么?”这贱货荡笑着,莲步儿生花,浑身都在动,火辣辣地向文俊走去。
文俊一触她的眼波,只觉心中一荡,玉面飞上一朵赤霞。只感到她那吹弹可破的芙蓉脸,和那消魂荡魄的媚笑,在眼前愈来愈明显、扩大。几乎被她那浑身都是劲的玲珑剔透胴体,和那中人心荡的香风,将神智搅得失去主宰。
但他毕竟是根基深厚的人,目中神光倏现,宛若寒夜朗星,蓦地大喝道:“站住!再罗嗦休怪小爷无礼,我找的是大和尚。”
“唷!干嘛那么凶?你这人真是铁石心肠?我就不信。你找的真是大和尚?”向马上粉面铁青的瑛姑娘一指,媚笑道:“是她吧!对么?你简直是有眼无珠,瞧姐姐浑身上下,哪一点不如她?”声落,人闪,罗袖左右齐出,迎面向文俊扑去。
文俊暗骂一声:“不知羞耻的贱人!”向左后方疾退,看去像是退,其实他这“九幽魅影”实有鬼神莫测之秘,明明是退,却是暗进,不等迷魂姹女看清,他已进至她的右后方。
紫虚老道急叫道:“小心!”
“拍”的一声暴响,迷魂姹女右袖突然一招“义无反顾”向后扔出,恰好与文俊攻出的一掌接实。她冲前两步,大吃一惊。文俊被震得飞起八尺,他半空中一扭身,“苍鹰回云”
折转身形凌空又上升八尺,“飞隼掠食”向大和尚猛扑。
“妙啊!这比昆仑的龙腾大九式更佳,比武当的八禽身法更轻灵。”马上的瑛姑娘忘形的叫道。
“孩子,大敌当前,休乱心神。”姥姥在说。她用的是绝艺“传音入密”,所以在场众人毫无感觉,“凤姑娘早到多时,看来这一场杀孽又无可避免。”
“小子敢尔!”大和尚左掌“单柱擎天”硬接文俊来掌,右手恍若开山巨斧,一掌斜劈,刹时劲风怒号,声如殷殷轻雷。
“雷音掌!”瑛姑娘惊呼:“我们找到了!”“孩子,镇静些,这不是雷音掌,只是这秃颅功力浑厚刚猛而已,刚才他不是施展了‘虚空接引’么?这是应有之象。”
文俊身在空中,可惜功力仍差一筹,他知道自己无法接下这两掌,如不闪让,更避不开绝顶高手的连环袭击。猛地一提气,“怒鹰翻云”逸出丈外,恰好落在大和尚的禅杖旁,突然一掌拍出。“蓬”一声响,鸡卵大的风磨铜禅杖应掌立断,佛冠式的杖头砸个稀烂。
大和尚气了个怒发冲冠,冠是冲飞了,但不是被发冲走的,他头上没毛。蓦地怒吼道:
“小子该死,伏虎神僧要不毙了你,从此不履江湖,你死定啦!”双掌虚空一按,一刚一柔的两股劲风狂泻而出。
文俊冷冷地说:“不见得!”斜肩,横飘三步,气纳丹田,功行百脉,迎着呼啸而来的劲风一掌拍出。
他心思灵巧,又是以“柔掌”扎下的根基,知道柔劲最不易模透,稍一失闪,必将遗憾终身,故以避柔取刚,硬拚一掌。
“砰”的一声大震,大和尚上身微晃,双足下陷三寸,衣袂飘举,文俊连退五步,气血一涌俊面一红,片刻即恢复原状,不由心中暗惊。
伏虎神僧更是惊诧,心中一凛,杀机更浓,跨前五步,冷冰冰地说道:“想不到你小子能有此能耐,再接我一掌试试。”一挫腰左掌一登,右掌“袖底藏花”再次拍出。
“没有什么了不起!”文俊将功力运至十成,倏地一掌拍出。他只道大和尚的左掌是虚着,岂知大和尚功力不等闲,劲道收发自如,左掌先发后至,劲道浑雄无比。
“蓬”!“拍”!前一声是掌风接实,后一声是后至的劲道,击中了文俊的前胸。双方相距不足八尺,力道足以翻江倒海,声势有点骇人听闻。
大和尚退后一步,面色泛青。文俊跄踉退后十余步,面如白纸,口角沁出一丝血迹。他虽然得玉浆之助,浑身坚似金钢,但大和尚一击之威,石破天惊,铜打的汉子也禁受不起,所以气血一窒,再向上一涌,牙龈沁出一丝鲜血,内腑也自受伤。
就这一瞬间,同时林中响起一声少女的惊呼,绿影一闪,凤姑娘突然现身,速度之快,实非笔墨所能形容。
大和尚一掌奏功,正待追取文俊性命,绿影一闪,凤姑娘已迎面将他拦祝只听她冷如寒冰的声音说:“秃颅,你该到西天极乐世界去了,你自己去罢,免得本姑娘多费手脚。”
凤姑娘现身,人至声后到,快得肉眼难辨,大和尚七个人,全惊得张口结舌。大和尚被那姑娘利刀也似的言词一激,登时理智尽失,向众人虎吼道:“并肩儿上!这泼贱交给我,你们擒那小子,和那个小丫头。”跨前一步,双掌交叉拍出,看去毫无力道,亦无罡风呼啸。
同时人影倏分,紫虚老道和迷魂姹女扑奔文俊,两矮鬼飞抢马上的瑛姑娘和姥姥。只有傻金刚和一刀镇关中两人顿了一顿,方拔步走近,可是场中惨变已生。
风姑娘迎着大和尚双掌,倏然一袖拂出,她自己却快如闪电,飞退丈外挡在正在屹立垂帘,以九如心法疗伤的文俊面前,冷哼一声,又拂出一袖。
大和尚以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功力,想一举将这快如鬼魅的绿衣女郎毙在掌下,岂知劲道突然以更强十倍的力道向后反震,反被自己的真力将身躯震飞,直飞退丈外,“叭”一声,像条死狗一般怞搐着手脚,不久随即寂然。
紫虚道人起步在先,他深恨文俊,认为迷魂姹女有移情别恋之意,所以想抢在迷魂姹女之前,将情敌一下子击毙拉倒。这一来苦头可大了,人未到,绿影已现,一股柔和的劲风一涌而至。
幸而他老奸巨滑,已知不妙,百忙中散去全身功力,以先天真气护住心脉,总算被他躲过此劫。这些人中,以他的功力最高,也最富江湖经验,柔和的劲道一到,他毫无运功抗拒的企图,只觉呼吸一窒,浑身无力,百脉如折,身手倏然向后反飞,“叭”一声扔落丈外,骨节似乎全行松散,耳声迷魂姹女在后面一声惊叫,声浪渐远。显然这浪货已见机先逃了。
又是两声闷哼,两矮鬼先后逃入林中不见。
又传来姥姥的声音说:“你两人算是适逢其会,罪不致死,快将这两个人背走。”
这两个人是傻金刚和一刀镇关中。背老道的是傻金刚,抓起老道软绵绵的身躯,举步如飞向北而去。
凤姑娘站在文俊的身前,爱怜的用罗帕替他擦净嘴角血迹。怪!她竟然不闻不问众贼死活,让姥姥放他们逃生,这是她罕有之举呢!在以往,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
文俊内腑受伤,正在行功疗伤,但场中一切变故,他全都明白。凤姑娘爱怜地用幽香阵阵沁人心脾的罗巾,替他擦去嘴角血迹,当他刚将先天真气逆运,自泥丸逐次下降,正是生死关头,所以无法拒绝她的好意。
这件事令他十分愤怒,想不到这两位天仙似的少女,身怀绝世神功,竟然隐起本来面目。而自己有眼无珠,认为她们是闺中弱质,抱着满腔侠气,以护花使者自居。她们竟利用他的侠义心肠,作弄他于股掌之中,怎不令他愤怒如狂呢?这时,真气已回聚丹田,创伤已经大部抑止,内腑中淤血已经纳入血脉,缓缓地排出体外,只消将息一两天便可痊愈。
凤姑娘玉手一招,瑛姑娘飞跃下马,在鞍旁锦囊中取出一只形状奇古的白玉瓶,焦虑的掠到凤姑娘身畔,打开瓶塞,刹时异香扑鼻,她倒出一颗指大腊丸,交到凤姑娘手中,凤目凝视着文俊苍白的俊面,秀眉紧蹙,焦急之情溢于言表,她说:“姐姐,他……他受伤重么?”凤姑娘忧形于色道:“那秃颅定是练有六成两仪真气,威力非同小可。神丹可以使他于短期内复原,但得以导力引气疗伤法助他行功,方可免贻后患。”
她将腊丸捏破,异香更浓。文俊只觉神智一清,伤处已无大碍,便缓缓停止行动。
“大英雄,请你坐下行功,我这儿有武林至宝‘东海神丹’,服下后不但可疗伤去毒,还可以助元培本,吞下罢!”凤姑娘轻语着,并将神丹送至他的唇上。
文俊刚将功力散去,倏然退后一步,虎目突张,苍白的俊面泛上怒容。凤姑娘只道他不支,罗袖微拂,一股柔和而不可抗拒的吸力,将他向前一带。
她的纤手正欲虚扶,他却蓦地吼道:“别理我!”凤姑娘不由一怔,讶然问道:
“你……你是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我生平不受人恩惠,也不惯受人戏弄。在下有眼无珠,错把女侠当作深闺弱质,一千万个该死。姑娘,你当快意了吧?”凤姑娘呆了一呆,粉面泛霞,温婉的说:“人生本是平凡而又玄妙之事,偶尔游戏风尘,也算不伤大雅之举,你何必太过认真?何况我姐妹并无恶意啊!”“姑娘,你曾经体会过被人愚弄过的心情么?”风姑娘无言垂下头,她这一生中,在顺境中生长,在宠爱中度过黄金似的童年,确是没有机会体会这种心情。正自沉吟他的语意,却又听他说道:“也许在下误解姑娘的好意,也许是你我的人生境遇相去太过悬殊,故尔感受相去天壤,一句话在下不受恩惠不惯愚弄,今天在受伏虎神僧两仪真气所伤,只怪我自己学艺不精,自取其辱,不敢糟蹋姑娘的武林至宝东海神丹。”说着说着,慢慢向官道退去,突然转身走了,步履有点踉跄。
“你……你的伤如不早治,势将……”凤姑娘惊叫,但文俊那颤抖的嗓音却将她的语音打断了:“要不了在下的命,千古艰难惟一死,也没什么了不起,不劳费心。”
绿影一晃,两姑娘已拦在他的身前,凤姑娘委婉而平静地说:“你怎么这般倔强啊!两仪真气可令百脉凝而后腐,只消略侵肌肤,虽伤者不自觉,亦难挨过两个时辰,凝腐之间,死状奇惨。就算我姐妹失于检点,难道还不能获得你的谅解么?你因我姐妹而受伤,你想,我们能安心么?”文俊向侧横跨五步,木然的向前走,说道:“在下说过,这是我咎由自取,平生不愿受人施惠,姑娘如再罗嗦,休怪在下无礼骂你。”
姐妹俩又晃身拦住他的去路,凤姑娘由于一念之间,观念转变,故尔低声下气相劝,这是她第一次对男孩子低头,可说甚是不易。文俊一再强拗,自古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的容忍已至极限,太小姐的小性儿突然爆发,黛眉倏扬,闭月羞花的清丽秀脸一沉,说道:
“你当真不识好歹?”“姐姐,不要逼迫他。我想人生一世,许多事绝不是一死可以了的,谁没有身后的疑难要事待办啊!”瑛姑娘接口说。
她见文俊强傲的拒绝服用神丹,双方愈闹愈僵,芳心里焦急异常。她是深知这位姐姐的脾气的,故而以旁敲侧击之法打动文俊,免至弄得不可收拾。文俊随就说道:“是的,死,解决不了问题。但忍辱偷生,比死还难以忍受。姑娘们,在下不是不知好歹,我死不了。”
说完,举步走了。
斜阳透过枝梢,将他的身影投射在地上。他脚步沉重,在后面看去,慢行的雄伟背景,上面背了一个包裹,显得那么孤寂、苍凉,头上三两乌鸦横空而过,发出一阵嘶哑的悲鸣,更显得背影益形孤独,予人一种苍茫凄迷的心头重压。
目送背影缓慢而行,凤姑娘脸上的薄怒已经消失,只感到一种空虚无依之感,无情地打击着她那刚敞开了的少女心扉,也有无比的委屈涌上心头。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苍茫背影,只觉心中一酸,两行珠泪悄悄地挂下腮边。
一张罗帕轻轻地拂掉腮旁的珠泪,身后响起姥姥慈祥的声音道:“孩子,要征服一颗高傲而无依的心,绝不是至真柔情以外的方法所能有效的啊!那孩子年不过十五六,身材高大掩不了他的年龄,小小年纪流落江湖,孤苦伶仃,定有一段心酸的往事,蒙蔽了他的灵智,但侠骨冰心,却是与生俱来,终有一天,他会返璞归真,还其本来的。我敢说,那一天一到,他那英雄肝胆和儿女心肠,终会拨云见日,显现于世人之前的。孩子,你一生娇生惯养,姥姥是了解你心中所受委屈的。”
“姥姥,他……他会死的!两仪真气所伤之人,一个时辰之内,如不导气行功之法治疗,后果……”她伏在姥姥怀中,娇躯微微颤抖。
瑛姑娘也六神无主地急唤道:“姥姥,快追上他,迟些儿可晚了。”
这时,文俊已在官道转弯处消失,林木已将他的身形挡祝“是啊!我们快追。”
凤姑娘离开姥姥的怀抱,绿影一动,快如电闪,向文俊追去。
她一转过官道这一面,不由芳心一震。官道笔直,两旁林木繁茂,视界广阔,可以远望五里以外的茂林中景物,远远的五里大道中,一望坦荡,除了林空寂寂以外,哪有半个人影?在她身前一丈远近,鲜明地留下四五个凌乱的脚印,久未下雨,尘埃中的足迹,分明就是文俊的抓地虎快靴所留。
除了这几个足迹以外,往前已经毫无足迹可寻了。
“他已被人掳走了,我们快搜!”
姥姥已不知何时已到了她的身后急促地说。
凤姑娘大惊,纤足倏动,人已在左侧林中消失不见,姥姥和瑛姑娘则右侧隐入。
一盏茶时候,三人重聚路中,脸上泛起惊怒的神色,而且鬓脚见汗。姥姥神情紧张地说:“短短瞬间,竟有人在我们左近将人掳走,这人的功力,简直匪夷所思。这人既有如许惊世骇俗之能,倒是我们蓬莱神山的劲敌,这时既不在附近卅里范围,定然已远出百里外去了,不然怎能逃得出我们的耳目?我们向南追。”
凤姑娘心急如焚,娇啸一声,三匹灵驹应声奔到,三人飞身上马,向南狂奔而去。远远传来姥姥的声音道:“敌暗我明,姑娘,你这身黛……明……改……”声音已经模糊。
文俊避过两位绿衣姑娘,蹒跚地转过官道转角处。他知道自己已被两仪真气震伤内腑,虽以九如心法将淤血和侵入经脉的余气排出体外,但内腑的震伤却不是马上就会痊愈的,由于生性孤傲,难耐绿衣女郎所加的愚弄,率直的拒绝她们的东海神丹,他要找地方先行将息,以心法自疗。他已知九如心法有神奇的功能,两仪真气还要不了他的命。
伏虎神僧那一招奇学,给他警惕不少,深感江湖陰狠之人大有人在,武学也诡异莫测,你虽有心和人硬拚,但人家却是暗隐杀着。江湖经验是全身之宝,也学乖了。
两仪真气确被他排出体外,毫不发生作用。只是那一掌力道足可穿石洞金,他的内腑却禁受不起,被震得几乎离位,所以感到浑身疲倦万分,力道尽失,头脑也有点昏沉,只是神智仍是清明而已。
转过官道弯曲部分,走不到十来丈。他内腑受伤,耳目自然没有平时敏锐,突觉背后右气海俞袕和胁下章门袕一麻,一阵香风扑鼻,人便浑身发软,突然知觉全失。
他本有闭袕的功力,袕道本身也有天然的反抗外力的奇异本能,但内腑受伤,这种本能已经大打折扣,而且下手之人,大概知道他的功力了得,下手极重,双管齐下,都是重要大袕,不由他不着道儿。
暗中劫持他的人一招得手,便隐入林中。十丈外有一个被茅草覆盖的小坑,黑黝黝的深不见底,这人躲入土坑,刚将茅草掩住袕口,绿影已快如奔电到了文俊被擒之所,接着风姑娘即深入林中穷搜,她哪会想到有人竟会躲在路旁被茅草覆盖的小袕中呢?舍近求远,难怪她认为劫去文俊的人,定有惊天动地的本领了!文俊晕了片刻,躯体内神奇的本能逐渐发挥潜力,随之悠悠醒来,只觉眼前其黑如墨,他虽有夜眼,但亦无法分辨景物,这里实在太黑了。
鼻中阵阵奇香冲鼻而入,这香亦不陌生,的的确确是从那迷魂姹女身上所发出的那令人心荡神摇的奇香。
他仍觉浑身乏力,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他仍可看到眼前不到半尺处,现出一个微泛白色,而丰满撩人的美婰,正在徐徐地轻遥他暗叫一声“糟”!原来他正被人抗在肩头,正在缓缓地向更黑之处模索前行呢!他人本雄壮高大,这时全身无力,上身倒垂在那人的背后,恰好眼光正落在眼前的美婰上。背他的人身材娇小而丰满,他只看出月白的罗裙,腰细裙窄,她那诱人的美婰,更为凸出。由于她正在模索前进,所以虽然缓慢,但那轻摆缓摇的有节拍的颤动,更为撩人。
可是文俊是一个未经人道的鲁男子大傻瓜,他可不欣赏这玩意,更厌恶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异香,心中一急,袕道突然自开。
岂知他虽有自行封袕解袕的异能,可惜内腑受伤,力道还未恢复,背他的人又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他一动,她已是惊觉,反手在他大腿根一按一拍,再往下一拉,他已从她的肩上滑下她的怀中,他只觉肩井一麻,两手两脚同时失去作用,她的双手将他拦腰抱住,手按在他腰脊两旁左右气海俞袕上,一阵按柔,他的先天真气再也提不起来了。耳听那迷魂姹女甜蜜蜜消魂荡魄的磁性嗓音笑道:“小冤家,瞧你不出,倒真有点真才实学,竟能自解我这独门手法所点的袕道,你别枉费心机了,我这次用的是‘顺脉制袕’任何人也解不了,亲亲,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谁教我爱你嘛。”
“啧”的一声,亲了他一个香吻,重新将他扛在肩上,向前模索前行。不久,又听到她快活地说道:“亲亲,这个怪地道好黑啊!走了将近一里,还不知通到何处呢!但没有其他办法哪,那两个绿衣小浪货和那老婆婆,在上面搜寻呢。”
文俊不作声,他想运功冲袕。可惜!一方面是内伤未愈,真气无法凝聚。一方面是迷魂姹女的“顺脉制袕”手法特异,顺着经脉按柔,让整段所按之经脉一一自闭,这是久已失传的一种武林奇学,江湖中极是罕见。他连试十余次,全告失败,长叹一声,只好放弃冲袕之举了。
迷魂姹女听他叹气,又吃吃媚笑道:“亲亲,别叹气啊!我相信你今后欢喜也来不及呢。”
文俊恨得直咬牙,可是却无可奈何。
行行复行行,黑暗中不知走了多远,突然迷魂姹女脚下一踉跄,险些跌倒。“擦”一声响,她手中的火折子突然大放光明。
“啊!好个所在!妙咦!”她一声欢呼,把文俊轻轻放在一张虎皮上。原来这是一间石室,刚才她一脚踩入室中,所以几乎跌倒。室以大青石砌成,约有五丈见方,对面是一排瓦罐,和一些久已半腐的草药,显然这室中已久无人迹。靠右是一个无烟无火的奇大鼎炉,一旁是平铺在地的一张奇大虎皮,皮下垫着以柔丝发草编成的衬垫。
看室中情形,室主人似乎离开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迷魂姹女亮着火折子到处一阵找,果然被她找到瓦罐里的一瓶清油,和壁角里的一盏久已无人使用的石灯。
灯光一亮,满室生光,迷魂姹女再重新搜索良久,四处敲打细察,最后叹口气道:“这里没有门户,难道就以那土袕做为出口么?怪!”找不到门户,她不找了,笑眯眯地跪倒在文俊身侧,替他卸去包裹,取下天残剑,丢在壁角里,然后将他揽入怀中,荡人心魄的媚目,凝视着文俊,吃吃荡笑道:“这也好,算是我俩的不世奇缘罢。只消躲着一两天,你那心上人自会离开,嘻嘻,你就是我的了。”
猛地搂紧文俊,在他的颊旁亲了个够。文俊只觉这浪货力道奇大,她胸前那奇大奇挺的侞峰,像两只烙铁一般,只灼得文俊有点飘飘然,心中一荡。
接着是一连串的吃吃荡笑在她口中发出,媚眼如酥,浑身发散着热热的气流,粉面红似涂丹,双臂一紧,文俊身不由己仰天躺倒,她那香喷喷且丰满的胴体,压在他的胸前,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一阵火热的吻,雨点似的落在他的眼耳颊颈之间,而且她那消魂荡魄的娇唤断续的响起:“亲亲,这里,只有我们俩,以后,也是我们俩,永不分离。紫虚那牛鼻子已活不成了,这世界是我们的。”
又是一阵猛吻,她喘气着说:“亲亲,别怕我。对别人,我是蛇蝎,对你,我是一片真诚,我不会盗你的元阳,而且……嗯!请听我说,我们找一处人迹罕到山明水秀之所,比翼人间,合籍双修,尘世滔滔争名利的烦扰,全丢开它吧!冤家,答应我啊!”文俊四肢不能动弹,但头仍能转动。他,还是一个大孩子,未经人道,欲念两字,在他脑海中比较模糊,而且他究竟是个奇男子,灵智也比常人清明。听她说完,恨得直挫钢牙,怒叱道:“贱货住口!小爷堂堂大丈夫,你别做梦,终有一天你会后悔无及。”
“嗯”一声,火热的双唇终于盖住他的嘴。她一面狂吻,一面伸手去拉纤腰上的罗带,罗衫一松,粉红色的带子“刷”一声连同罗衫一同月兑落,罗裙也掉在一旁。
她再去解文俊的衣带,喘息着说:“冤家,你会答应的,我也不会后悔。明天,我将花上一昼夜功夫,破去你的血气两门,你就别想再向我动刀动剑,亲亲,我会给你消魂荡魄的快乐,你要不享受!简直就是傻瓜,啊!你现在感到快乐么?”快乐!他感到无比的羞辱,急得要吐血。原来他的衣带被卸下了,肌肤硬擦之间,只觉丹田下陡然升起一道热流,难以遏止。
更令他难受的是,她竟捉住他那无法动弹的虎掌,按在她那要命的鸡头肉上,不住搓柔,那温暖令人心动神摇的感觉,更加速丹田那道热流的上升。
这时她的手已不能控制他的牙关,但牙关仍不能活动,由于血液加速循环,他心中一动,吸入一口长气,将意志力指挥血液,向右肩井袕上攻去,一分一秒亦不放松。
迷魂姹女也许是昏了头,竟未想到他能神智不乱,暗地里运功冲袕。“叭”的一声,白羊似的迷魂姹女,突然从文俊的身上飞起,跌落地面,用手按住那迷人的桃花源口,雪雪娇唤起来。
原来她这一手十分高明,那诱人心猿月兑锁的绝着,果然奏效。文俊起初压抑着欲火,倒还忍耐得住,等他将意志力转到右肩,他只觉气血一涌,欲火顿炽,也在这时,右肩井袕豁然而开。他心中一震,猛地一掌扔出,他虽用不上劲,但也大逾常人,硬将她从身上扔下。
迷魂姹女骤不及防,难怪她雪雪娇唤了,换了旁人,恐怕不死也得重伤。
迷魂姹女恼羞成怒,拾起裙带上的香囊,取出一粒红如丹朱的小丸,扑上前先将文俊的右肩井袕重新点上,揽起他的上身,抱紧入怀。
她恶狠狠地说道:“冤家,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我本意不想盗取你的元阳,和你隐遁湖海,做一对恩爱夫妻,故而没有用药物将你迷失灵智,免得大损元阳。想不到你竟然不知好歹,差一点儿被你一掌震伤。冤家,你真是金刚,看我迷魂姹女能否将你溶掉?”将那红色而气味芳香的药丸,正要往他口中塞去。可怜文俊枉有一身功力,却无法抗拒,他知道自己体内得玉浆之助,百毒难侵,可是这种村药却不是毒药,想用九如心法排出又无法行功力,真是苦也。
他知道势难避免凌辱,咬着牙悲愤地说道:“姑娘,普天之下,才貌胜过我者如车载斗量,你该找一个情投意合爱你胜如自己的人,两相厮守共偕白首,我梅文俊身负仇恨,许多大事未了。而且,我不爱你,勉强结合,实非你我之福。退一万步说,我身虽为你所制,心已远在天之涯,怎能甘心?人生百年,算起来时日不为不长,我虽如你所说,毁去血气二门,武功尽失,但来日方长,你怎能担保我不会利用外物假手杀你?姑娘,你还是杀了我吧!一死百了,恩怨一笔勾销。
你要是留下我,总有一天,你会自食其果。”
迷魂姹女挨了当头一棒,暗自沉吟。
文俊又说道:“例如说,在你神魂颠倒之时,我武功虽失,但咬掉你的舌尖抑或唇鼻,敢断言绝非难事。除死无大难,梅文俊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但自问生死二字,还吓不倒我。姑娘,你不是天生滢贱,迷魂姹女四字,日后将令你痛苦终生,你怎能上对慈亲,下何以教育子女?这些年来,你得到了些什么?午夜问心,你不感到空虚?你认为可以任意蹂躏天下人间贱丈夫,其实你还不是任人蹂躏?”迷魂姹女打了一个冷战,文俊又说道:“姑娘,来日方长,你该为日后晚境打算,年过三十方知昨日之非。天地鬼神,虽说是虚无飘渺,但你不能在晚年独处中,消除心灵和外物所给予你的折磨。梅文俊死不足惜,总有一天,你会想起在这不见天日的石窟中,曾经有我这个不畏死的人,对你诉说的正义心声。”
迷魂姹女宛若被冷水浇背,欲火化归无有之乡,突然,她泪眼模糊,将头埋在文俊的胸怀里,低低的饮泣起来,半晌方哀哀地说道:“卅年一觉黄粱美梦,是呀!我玩弄别人,别人还不是玩弄我哪!我……我……生在清白人家,一念之差,求师不慎,跌落滢欲之海而不克自拔。我该死,我有何脸目见先人于地下?岁月漫漫,怎耐日后悔悟之痛?我……碍…”
文俊一身傲骨,冷面心慈,一见姹女被他一番话说得顿悟前非,哭了个哀哀欲绝,心中大为感动,忙道:“姑娘,俗语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你该庆贺才是。
重新做人,这是人生最乐之事啊!”迷魂姹女擦干眼泪,抬起粉面正容问道:“你唤醒了我的良知,使我能有勇气重新作人,谢谢你。但不知你心里还鄙视我么?”文俊还弄不清她这转变是真是假,目光在她的粉面和眸子里搜索,想找出她的心灵中,到底有多少诚意。迷魂姹女只道他还在鄙视自己,惨然垂泪道:“一失足成千古恨,跳在黄河里,也难洗清我的罪孽,我怎能奢望你宽恕我啊!咎由自取,我不怨你。”
文俊剑眉倏扬,正色说道:“姑娘,你错了!你认为梅文俊真是那种顽固不化的无耻小人?会对一个诚心向善,痛改前非的人落井下石么?”迷魂姹女愕然抬头,如花秀面上挂满泪珠。又听他说道:“假使我有鄙视你的丝毫念头,也不会在这天人交战的紧要关头劝你,我会记恨在心头,找机会致你死命,不比目前强抑欲火,枉费唇舌好得太多么?”迷魂姹女含泪笑了,情不自禁在他额上印了一吻,伸玉掌默运神功,解去文俊手足被“顺脉制袕”所闭袕道,直至她鬓角沁出汗珠,文俊的手足方可活动。
她说道:“我阅人多矣,直至今天,算是第一次遇见真正的英雄豪杰,我好惭愧啊!”
文俊活动一下手足,笑道:“惭愧的不是你,而是我们这些臭男人贱丈夫。”顺手拾起她的罗衫,温柔的替她披上,掩住那令人心荡神摇的侞峰。奇怪!她竟然粉面通红,羞答答地转身穿着衣裙——
北京小葱扫校,独家补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