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日光还蒙在淡淡的云层之间。远山依旧静服,而水云阁却已经热闹起来。
几匹精神抖擞的神马并骑拉着一豪华的锦绫流苏车厢,“咕咕”的踏着林间碎石小道,向曲院风荷的大门行去。
而在车厢的前后左右,均有人随行,前面当是半醉公公精选的两名大汉,左右是蓬莱阁主的随行女婢,而再后的是大、二仙子和半醉公公,声势不小。
邺昊将他们全部送出门时,眼望着最后恋恋不舍的卜铃,笑道:“铃儿,离开的这段时间可不要把本少爷忘记呀,否则本少爷可是会报复的,那时就不要说我薄情寡义!”
卜铃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嘟哝嘴道:“这可是最后的机会,我再求你一次,和我们一道去吧!”
邺昊坚定的摇了摇头,卜铃知道再说也无望,不由将邺昊恨很再骂了一遍,方才回身狠狠将座骑打了两下,神驹长啸一声,向渐渐去远的大队人马追了过去。
邺昊看着远去的背影,环顾了一下四周寂静的空间,冷冷清清的水云阁,不由长叹了一声,顿时心生肃瑟,惆怅之情。
人生路上,本来就包含着聚散两依依,不知是喜,还是悲。短暂的分离就意味着很快的相聚,但邺昊却不知这样的江湖路,难以预期的路程,何时是相逢之间,何处又可相逢。在因卜铃的刚刚离去,邺昊不由又想起了白发老怪和蝶儿来,与他们分开的日子不知不觉好几个月了,但现在依旧没有消息,白发老怪至今也没有与他联络。
邺昊出入江湖短短几个月,就深深体会到别离之苦,相思之痛。而对于流浪者来说,一生就贯穿着无数的离别,相逢再离别,用相逢来拂平离别的创伤,而离别又会开掘新的创伤。
邺昊依门而立,沉沉而思,这时房主走了过来,向邺昊道:“公子,这水云阁还要租么!若你不续租在下就要租给别人了,刚才有人来问过水云阁的情况!”
邺昊淡淡而笑道:“人去楼空,睹物思人,凭增惆怅。阁楼虽好,心绪不再,本少爷立刻也要离开了,你就租于别人吧。看何方有缘之人可与本少爷错阔而租!”
房主笑道:“公子海月复诗文。太看重离愁别绪了,若老夫有公子这样丰富的感情,只怕早就忧愁而死了。凡事想开一点,柳岸花明又一春嘛!走了一个漂亮姑娘,又来了一位大家闺秀,这位姑娘似乎很想住入水云阁,说如果阁上还住有人,也可以分开租,她只租顶楼,所以公子不一定急着要去,多住两口也没有关系!”
邺昊摇了摇头,说道:“多谢老板美意,在下去意早就已决!”
说完邺昊就回房准备行囊,正收拾好,环视四周的时候。忽听得外面“哐当,哐当”
的声音,而且还有女子轻轻的吩咐声。邺昊暗愣这租阁之人来的好急时,卜铃前脚走,她们就跟进来了,似乎早就瞄准了水云阁这好地方了。
邺昊不由苦笑道:“山水阁楼均无情,有情编是离别人。伊人刚出水云阁,新租客人已临门!哎,看样子慢去一步也是不行罗!”
说着邺昊拖着行囊提着金龙剑就欲往外走,刚走两步,就看到两位机灵活泼的一丫头走了进来,显是刚才剧烈运动了,脸蛋红彤彤的更是可爱,邺昊亦不由称奇,想必小姐也是不俗之人。
两位小丫头一见邺昊,其中一个惊叫道:“哟!还有呢!我们就将东西搬进来了,多难为情,若是让小姐知道了,不骂我们才怪!”
又转向邺昊羞涩道:“这位公子,真不好意思,我们还以为……”
邺昊摆手道:“没关系,应怪本少爷腿儿长得短了点,跑得不够快!现在就出去!”
说着就向外快步走去。
谁知另一个没有说过话的丫头咯咯笑道:“公子慢去,小婢还有一话相问,不知公子可否见告?”
邺昊不解的回头问道:“什么事,小姑娘直接说好了,不必客气!”
谁知那小婢皱眉道:“公子,你应称我们为姑娘,称小姑娘似乎有欠礼貌。”
邺昊暗忖谁家丫头如此刁难人,但依旧笑道:“姑娘说的是,确是本少爷不礼貌!”
谁知那丫头不依不饶道:“公子,你又犯了错误,在生人面前,特别是在女孩子面前,自称本少爷,恐怕有点轻狂托大吧!
公子自己认为呢?“邺昊一时气结,但那丫头又说的对极了,邺昊现在才发现自己有许多毛病,而且日才也并不怎样好。此时虽然心情低落,但那丫头态度好的邺昊一点发怒的机会也没有。邺昊但也爽快,向那两丫头道:“两位姑娘,不知要向在下相询何事,不妨直言!”
谁知两个丫头立时笑的合不拢嘴,轻脆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楼里。
邺昊茫然不解她们为何发笑,但现在邺昊只想离开这里,早去猕谷寻三谜罗汉,于是向两位女婢道:“两位姑娘若没有事相询,在下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说着邺昊大踏步向门口而去,谁知那小丫头急忙又道:“不知公子是否就是金龙公子,若是金龙公子,小姐吩咐我们一定要留住公子。小姐说金龙公子文武双全,特别是口才,更是了得,小姐很想慕面一见!”
邺昊一楞,觉得这件事专属无比,而且有点人为的巧合,不由暗暗提高了警惕,摇头道:“可惜在下并非金龙公子,若日才好,刚才也不会在两位姑娘面前现出尴尬。很令两位失望!”
说完,邺昊觉得应早点离开这里,才是最妙,月兑门而出,撞着一人。
邺昊嗅到了一缕清新久远的香气,遥远如在梦中一般,心中慌乱,忙道:“对不起,不好意思,在下行去连路也不看!”
说着抬头看来人,来人确是一清秀文静、腼腆的那种人见人怜的大家闺秀小姐。那小姐亦是脸上通红,但奇怪的是她并不羞涩躲避邺昊的眼光,而是直直瞪着。邺昊立时如跌入一汉清冽幽深的小潭,或是一个若隐若现似熟悉又陌生的梦中。
那小姐向邺昊落落大方甜甜一笑,轻问道:“你就是金龙海子,金龙公子?”
邺昊立时冷静过来,笑道:“对不起,在下并不是金龙公子,实在让姑娘失望,在下还有急事,就此告辞!”
邺昊怆惶如逃般的溜出了水云阁,身后听到一个丫头道:“小姐,他明明是金龙公子,而且我们打探的清清楚楚,为什么他不肯承认呢。他好象害怕见小姐,小姐与他真是天生有缘,一见面就撞在了一起,嘻嘻……”
而那小姐怒叱道:“不要乱嚼舌,定是你们刚才惹怒了他,他才难为情久留下来。哎,他确实有点像,但为什么他不承认呢?难道已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不愿意相认呢?若他真是吴哥哥该有多好!”
住人水云阁的正是梅庄的梅技姑娘,也就是邺昊的青梅竹马。梅枝一听说江湖上出现了金龙公子,而且此人熟悉迷心步法和迷心刻法,立时心灵受到巨大的震撼。
寒梅庄和青蛾双侠为寻找邺昊已经忙碌了快十个春秋了,就在青蛾双侠和梅技绝望了的时候,忽传来了金龙公子的消息。
青蛾双侠本要同来,但江湖中突然又冒出了白发老怪,而鸣苍督和沙千里当年合围日发老怪后,偶然与梅啸(寒梅庄庄主)和青蛾双侠相遇,说到邺昊的事,沙千里立即告诉了与白发老怪在一起的会迷心创法的小孩,双方一细探,青蛾双侠立即猜测可能是邺昊。
若壁山龙虎双煞有胆出来指正的话,青蛾双侠就敢肯定了。所以青蛾双侠认为先找白发老怪好些,因为过了十年,邺昊已长大,变了许多,肯不肯,相认还不知道。
但梅技却是等不及,定要先见金龙公子再说,故率先向杭州而来。到了杭州,千方百计的打听,方知邺昊住在水云阁,而且和一美丽女孩子住在一起。梅枝天性腼腆性格柔弱,总认为搪突相见不太好,双方都会因此的尴尬。
这机会终于来了,就是卜铃走后,而邺昊还未离开之时。梅枝满以为可以问出一点端倪,谁知两人相见依旧十分的尴尬,居然撞了一个满怀。当然一个不好意思留下来,一个不好意思再相邀,而且邺昊疾否认自己是金龙公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邺昊走后,梅枝满是颓丧和忧郁,而且更有几丝彷徨。若金龙公子就是她口中的昊哥哥,那么与邺昊在一起的卜铃又意味着什么呢?
梅枝不由唠叨道:“难道吴哥哥是因为另有心上人才害怕与我相认吗?昊哥哥,你真傻,难道不知道我们都十分的想念你吗?你快十年没有回家了,为什么不想回家去看看我们呢?”
梅枝不知为什么,是第六感观呢?还是过度的思念,她肯定金龙公子就是邺昊,而且刚去的人就是自己的昊哥哥,但他不认她,也不承认又有什么办法呢?“梅枝的伤感充盈了水云阁,同时也映入了一人的眼眶,那就是邺昊。邺昊并没有走多远,当他走人树林之时,脚步渐渐慢了,他感到这小姐十分特别。不是因为美,而是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亲近感,似有一种魔力在阻他离开一般。
何况邺昊开始就怀疑这三女的来历,因为巧合的让人生疑,他本来就是金龙公子,故他不得不会这么想。
邺昊顿身之际,回头刚好听到梅技的最后一句话。暗忖道:“原来她把本少爷误认成她的心上人,这小姐也真是怪,居然连自己的心上人也会错认。但他明知她相认的人是金龙公子,她应是金龙公子的心上人,但本少爷哪有这样的心上人,真是想不通。难道这世上有两个金龙公子,不可能。昊哥哥又是谁呢?”
邺昊在树林间依在一棵树下不由思索起来,越想越觉得昊哥哥这名字好熟悉,而且卜铃和两仙子口中也说过邺昊这个名字。
邺昊想了一会儿,也未想出个名堂来,反而脑子嗡嗡直响,脑海深处隐隐有点着痛。
邺昊立时惶恐起来,知道又惹起了头痛病,慌忙分散注意力,不敢在此多作逗留,飞速的审出了曲院风荷的树林,到了大门口,正东张西望的不知向何处去时,突然看到沙千里和鸣泗滨领着一座一堡的人马迎头而来。
邺昊立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因为沙千里曾经警告过他。邺昊此时独人一个,心情又不太好,当然就想恃无忌惮的打上一架,心里才舒服些似的,心中豪兴一起,这一场撕杀立时推到表演的前排。
沙千里和鸣泗滨以及众庄堡弟子对邺昊均不怀好意,此时看到邺昊独自一人走出了曲院风荷!
立时杀气腾腾的围了上来,那架式,要群殴的动作。
邺昊冷然谈笑,径直向前去,没有一丝畏惧,自然而然进了包围之中。
鸣泗滨对邺昊的仇恨得深,只因邺昊不但击败过他,而且是当着许多人,更可恶的是当着卜铃的面折辱了他。
另一原因是邺昊抢了他的所爱。邺昊杀了玉鸣山庄的弟子,鸣泗滨当然可以理直气壮的假公济私,调动大批的玉鸣山庄弟子。
幸好玉鸣山庄曾就对他无义,当然他也不用行什么道义,用自己的武功来消除让他讨厌的玉鸣山庄和响沙堡。鸣泗滨面向着邮吴,趾高气扬道:“金龙公子,今日只怕无人来当你的保护伞了,你明知道一走出来就会遭受正道之人追杀,为何不龟缩不出来呢?”
邺昊不声不响冷眼看了看四周的人二傲然道:“单挑你们中没有人是本少爷的对手,沙千里虽然厉害,可惜在十年前就明白难以取胜本少爷,何况本少爷已非吴下阿蒙,此长彼消,沙千里与本少爷差的太远了!”
邺昊顿了顿,沙千里虽然泛怒,但却无声也未动,显是心中承认既定事实。
邺昊又冷傲道:“既然这样,各位何不一道上呢?给本少爷节约一点时间!本少爷不象你们空闲的像疯狗一般四处乱窜,四处寻找仇人!”
鸣泗滨和沙千里何时受过如此的窝囊气,而且是受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的气呢9沙千里粗暴脾气立时毕现无遗,风卷狂沙般挺着响沙大刀向邺昊迎头就砍,而鸣泗滨倒是知道螂笑的斤两,知道不可硬来,于是命人将邺昊严严实实的包裹在中间,而派几名武功较好的天鸣山庄弟子辅助沙千里的攻击,自己则站在旁边冷眼来观,一有机会便会施放冷箭的。邺昊见沙千里来势强悍,与几年前相比,响沙大刀的威力又增加了几分,而且刀光过处,仿佛沙漠掠影、黄沙弥天一般,心中不由一惊。暗想不可小觑这沙千里,怎么说也是响沙堡副堡主。
邺昊泰然处之,见响沙大刀来势奇快,悍力惊人,知道不可硬拼,忙施展出神龙三式身法,脚踩迷心步法。虽然险险避过了响沙大刀,但森森刀气却有割面痛感,刀影漫卷文多开外;而外围的一庄一堡的弟子亦拔剑与刀虎视眈眈,一待邺昊靠近,将群起来攻之,令邺昊防不胜防。
邱吴顿感月复背受敌,身陷囫囵,难以得心应手的施出绝技。心中不由着急,而一急,步法大乱,响沙大刀弥漫的刀影立时卷向邺昊,将邺昊吞噬进去了。
在觉得不对之时,邺昊向四周奋力拍出了“碎形掌”,欲以解四周之困。但当邺昊走出数掌时,才发现四周如铜墙铁壁一般,而且剑气和刀气令他的手掌凛凛生痛。
邺昊知道今日不同了,不但敌众我单,而且敌人一上来就有痛杀而后快的决心,下手之间无所顾忌。邺昊虽是与之有过节,但不想乱杀多造劫难,故下手之间有所保留,这样谁也知道邺昊一开始就落于下风。
待邺昊左冲右挡没有成功,众人将包围困渐渐缩小,力气和剑影越来越浓,而且沙千里得势更不饶人,将响沙大刀舞得“唰唰”直响,如同一座沙丘在邺昊四周飞速的旋转滚动,时刻均想走向邺昊各个部位。
邺昊立时明白今日不可能有个善终,不流血是不会散场的,一庄一堡的人不流血,那当是邺昊流血,甚至命归黄泉。
邺昊顿时没有了退路,心中怒气上涌,快疾无比的挥出数掌,将四周方寸之地拓开了一点,然后毫不犹豫的拨出了金龙剑,立时血气上涌,豪气干云,邺昊长啸一声,怒叱道:
“孰可忍,孰不可忍,诸位也欺人太甚了,休怨本少爷出手狠辣!”
说完在众人重新上前之际,将真力提于极限,立时感到身剑合一,神龙三式在脑海中清晰的映了出来,如电光一般。
邺昊脚踩迷心步,上窜下跃,左增右滚,如坠五里烟云怒涛之中一般,而紧握在手中的金龙剑如一条金灿灿的巨龙在刀剑丛林之中来去横扫。立时听得“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而且传出几声惨叫,飞起几片血雨,显是有几名响沙堡弟子报销了。
但这更激起众人的愤怒,更是忘记生死冲上前来,刀劲和剑网漫天而起,飞卷而来。
邺昊在一招之际,解决了几个人,但自己也被封气和刀锋轻伤了几处,他本以为众人会因之而被吓退,谁知众人更是凶猛如洪水猛兽一般,心中大惊,立即在一把余势末了之际,退回了原地,持剑守住这立锥之阵。
沙千里想不到邺昊握住金龙创威力如此大,简直判若两人,而且招式身法快疾无比。
看来要灭邺昊不受点损失不行,而且首先要使他人剑分离才行。
沙千里打定主意,立时吩咐众人轮流而上,抢攻邺昊,人不是铁打的,总有疲惫的时候。邺昊以剑立威,顿时兴奋不已,将神龙三式淋漓尽致的施将出来,每一次剑光金带过处,均听到两三人的惨叫声和众人纷纷后退的场面,可见金龙剑对众人内心的震慑力。
沙千里见这样下去对已方不妙,立时展开身影,向邺昊猛力正攻,立时响沙大刀刀影再涨,声音更加响亮。
邺昊料不到沙千里还有如此余威,不由连连后退了几步。沙千里更是得势不饶人,乘势迫击。邺昊一连再退,忽感到背后刀剑之气加强,立时明白不能再退,心中怒火一涌,不由爆叫一声,奋力样刻还击,与响沙大刀碰在一起,立时进出无数火花,尖锐的交击之音令人心颤胆赛。
邺昊只觉虎口一麻,剑沉如千斤一般,暗惊沙千里内力如此之浑厚。若硬拼,自己肯定内力吃亏。正想着,剑身更沉,几要月兑手而出。邺昊立时暗叫不好,飞身而起,人随剑击,双手紧紧握住了金龙剑。
就在邺昊被沙千里套住慌忙全神应付之时,在外面观战的鸣泗滨不由阴笑一下,慢条斯理的解下玉鸣剑,提剑而起,猛然提气凝神,剑气怒涨,剑影如幻,剑光巨额如飞,鸣泅滨猛然用力一推,玉鸣剑立时嗡鸣巨响,闪电般飞了出去,这正是玉鸣山庄之绝技“剑鸣玉碎”,鸣响云剑,直可碎玉,更不用说肉躯之人了。而此时的玉鸣到正是向邺昊飞去,直指邺昊的后背心。
情况之危急,尤如千钧一发,而邺昊正握剑与沙千里缠斗在一起,难以月兑身,邺昊对玉鸣剑当是并不陌生,当他突然听到尖锐的玉鸣之声破空而来,立时不假思索的在空中一滚,再全身上翻,动作十分怪异,但十分简洁实用,神龙身法虽救了邺昊一命,但却不能保证他平安无事,在邺昊一滚之时,玉鸣剑已破空而到。与邺昊错身而过,在邺昊左臂上深深划出一道血口。
邺昊开始还不觉得,待他刚缓了一口气,才发现左臂疼痛无比。低头一看,血早已流了出来,染得衣衫一片殷红,触目惊心,令人心寒。
邺昊立时大叫糟糕,血光一现,只怕难以久战,立时将舞动的金龙剑撤收了回来,准备逃走了。
而这时鸣泗滨冷冷道:“金龙公子,你已中了本公子一剑,而且令你吃惊的是剑上有剧毒,你那条左臂最好别要了,否则连命也保不住的。保住了命又有何用,你能冲得出去么?”
说完鸣泗滨令人死命前冲,拖住时间,让邺昊自灭。沙千里和众人见邺昊受伤不轻,心里更是狂喜,金龙公子再厉害,居然也会死在他们手中,这对他们来说,诱惑力不小。
邺昊知道关键时刻不能期望有人来救,而是要奋力自救,这才有希望。这些都是白发老怪告诉他的,而且他在海上也亲自体验过。邺昊不敢再与沙千里便拼,没伤时难以取胜。受了伤当然更没希望,邺昊不敢乱运真气,以色毒窜的更快:伤口的血流得更快,于是将金龙剑网收在近身处只为护身,而主要依赖绝伦的身法和步法闪避众人的进攻,他在寻找机会。
而机会总是难以寻得的,围攻的人知道如邺昊这样的人不能给予机会,一旦给予了唯一的机会,他也会抓住,而且可能意味着他活下来,你却得死,故他们不但凶狠,而且十分的投入,十分的小心,仿佛蜘蛛困住了一只甲虫,机会难得,总是小心翼翼将蛛网缠了一层又一层。邺昊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随着渐深的剧毒和流淌的鲜血,不由咬着牙关,低啸一声,一式“金龙逐日”被空而起,这一式是用生命之光渲染的,将更加绚丽多彩。
立时,邺昊如同一拨金灿灿的金龙剑,金龙剑如同一条虬劲的金龙,两者合一,破空而起,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决疾,如此成势的剑法,均不由错愕惊呼,似乎这刻也该邺昊逃出重围。
若沙千里和众人拼死相抵,以现在邺昊施出“金龙逐日”的威力,最多击杀几人就会势尽招逝的,“金龙逐日”本来目标就是杀敌,若敌人太多,它就会有局限了,往往最嚣张的剑招均有其致命的弱点。
但一庄一堡的人不知道这个弱点,也不敢去面对这弱点,因为它需要生命做代价,往往以生命为代价的弱点的划法就是很完美的到法了,当然神龙剑法就是很完美的到法,在那一瞬间,围攻之人保住了生命,失去了机会,从而邺昊得到了机会,保住了生命,结果似乎本该如此一般。
在一眨眼之间,邺昊已掠过了众人的头顶,在众人错愕之际,月兑出了包围。鸣泗滨首先清醒过来,他对邺昊仇恨嫉忌无比,又怎肯让他活着,邺昊的活着就是他的痛苦,鸣泗滨爆叫着向邺昊扑了过来,可惜现在他手中没有剑。如天爪之猫一般,但依旧凶狠,鸣泗滨妄图纠缠螂吴,于是尽展轻功,拳打脚踢,锁住邺昊,而沙千里和众弟子亦纷纷冲上来。邺昊知道现在不走,就再没机会了,虽恨不得一剑让鸣泗滨头脑搬家,但他知道来日方长。于是横扫一剑,鸣泗滨当然怕死,慌忙而避,邺昊乘机一掠而起,远遁而去。
鸣泗滨吼叫道:“大家追,现在他受了伤,跑不快,也跑不多远,谁捉住这小杂种,将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他们本就有捉拿邺昊的职责,于是纷纷涌上,紧紧跟在邺昊的后面。
邺昊不知掠过多少路程,依旧能看见后面的追兵,心中暗叹现在的自己居然连小卒也甩不掉了。
看这趋势,得先找一个安身之地先避一避,养一养伤,方能再走,而这些可恶的追兵一时又摆月兑不了,邺昊不由暗暗叫苦。
这时,忽从对面传来得得的马蹄之音,邮吴抬头一看,心中不由一怔。迎面而来的正是从普陀山踏上归途的武当众弟子,清风道长眼锐,一下就看到了受伤而去的邺昊,催马上前,向邺昊问道:“金龙公子何以会这样,需要贫道帮助吗?”
邺昊怒道:“不必假仁假义,想算计本少爷直接说好了,何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演给谁看!”
清风道长一怔,脸色一变,旁边众弟子亦十分忿然,但邺昊帮助过他们一次,纵然有谋金龙剑,也不好意思在面上直接翻脸。清风道长呵呵笑道:“金龙公子有恩我武当,岔道和同门又怎会算计公子。不知此话从何而出?”
邺昊此时只想月兑离这是非之地,而且怀疑武当清风道长欲阻止他前行,等待后面追兵前来,邮吴冷哼两声,喝道:“废话少说,本公子要赶路,没事最好让开,否则别怪本少爷脾气大!”
邺昊说完怒刻而待。清风道长料不到他们之间会有很大的怨仇,诧异于色,眼睛盯着金龙宝剑,不由一亮,复回宁静,谈笑道:“公子即然与我派误会很深,贫道实不必再挠公子,但看公子伤势很重,应尽快找得歇息的地方才是!”
说着向一名弟子扫了一下手,把其马匹让了出来,清风道长向邺昊道:“无论公子对本派如何误会,但公子有恩于贫道及众弟子,还请公子赏脸给贫道及同门还谢的机会,不要拒绝这匹坐骑!”
邺昊向清风望了望,并非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暗付难道自己错怪了他们吗?但此时也由不得他细想,不再推辞,一跃上了乘骑,向清风道长道:“日后相逢,本少爷还你马匹,绝不欠你派东西!”
说着催马而行,转眼就消逝在大街的另一头,而恰在这时无鸣山庄和响沙堡众人急急追了过来,看到武当众人,又四下环顾,未发现邺昊。
清风道长和众弟子立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清风道长阻住众人与他们打招呼,玉鸣山庄和响沙堡众人不得不与武当众人—一见面,相互客套一番,沙千里方才向清风道长问及金龙公子的下落,清风道长居然摇了摇头,说道:“贫道不知道!”
沙千里等人无可奈何,只好向前追击。道长叹道:“想不到堂堂有名的一庄一堡也会动用如此多人追杀受伤的金龙公子,真是世风日下,正派不正,邪门不邪,怪不得金龙公子会对武当如此戒备!”
却说邺昊有快马相助,很快就甩开了追兵,方才松了一口气,但这只是暂时的。王鸣山庄和响沙堡很快就会求得其他帮派搜寻邺昊。
邺昊只有迅速止住伤,方才可以真正逃月兑一庄一堡的追捕。邺昊想到醉花楼;但想到醉花楼是魔岭组织,若去了更加说不清,何况醉花楼只有澹台滢才对他好,其余的人均是想捉住他的人,若是去了,不是狼入虎口,就是让澹台滢很难做。
邺昊很快就否决了这样的想法,细细一想,才发现自己无处可以栖身,无人可以依托,原来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孤寂,如此的无助,昔日有人在身边时,邺昊并没有觉察出来,而此时身陷囫囵时才发现出来,邺昊心里不由升起了一团浓浓的酸楚,合着剧烈的伤痛,铭刻心间。
邺昊信马而走,挤过了熙熙攘攘的大街,窜过宁静的小巷,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何处是尽头。邺昊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落泊,第一次感到生命的脆弱。芸芸众生,大千世界,而一个生命对大千世界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邺昊脑中一片鸿蒙,忽然想起半醉公公说得离城十里处就是猕谷了,现在怕只有猕谷才是最安全的,而且也是邺昊应该去的地方。邮吴心中立时兴奋起来,打马信缰,未过多久,就出了杭州城,前面又是翁翁郁郁的树林。而从树林里传来一阵阵的潮声,邮吴一愣,暗忖难道到了海边了吗?
但怎么可能,海高这里很远,邺昊骑马穿过树林,宽阔的钱塘江立时呈现在眼前。而那哗哗的潮声正是一条条,一丛丛的钱潮,江面活跃非凡。自古钱塘江就因其八月海潮之壮观而成天下文化之名江,想不到这闻名遇尔的江就在眼前。
邮吴简直不敢想这会是真的,呆呆的看了一会儿,一阵凉风吹来,从伤口处进入体内,奇痛无比,邺昊低头看伤口,伤口处倒止住了血,但张裂的伤口触目惊心,而感染的剧毒在一段时间的麻木之后渐渐消去,显是毒素已经被大蟒心丹促出了体外,想不到大蟒心丹短短几日就救了邺昊两次。
望着茫茫的江面,鳞鳞的江水,中秋即到,秋意正凉,而偌大的江边孑然一人,唯金龙公子邺昊独自对孤影,好不萧瑟。
卜铃和蓬莱阁众人正在向少林寺而去,一路自是百无聊奈。但依旧有数人相伴,而且有娘亲在侧,虽是无聊,也不会孤单寂寞,偶尔会想起落寞的邺昊业吗?
而澹台滢,身在醉花楼,虽然清者自清,阳春白雪,当是曲高和寡,周围是喧哗的,但心内何尝不寂寞呢?是否与邺昊现在的心情一样呢?
“依窗里幼月,扪心问佳节,佳节共潮生,月圆天山雪!”邺昊心中的月亮虽然未圆到天山去,但却圆到了醉花搂那小小的半圆窗前,圆到了少林松石之间,亦圆到了浩翰的大海上,照到了无名岛。
邺昊仰天长叹一番,方才发现全身的狼狈样儿,总得收拾一下这个残局,邺昊跃下马来,将马系在一棵树前,然后拔出金龙剑,将自己的袍衣割下一长缕,严严紧紧的将伤口包裹住,此时伤口依在隐隐作痛,但有大蟒心丹的作用,伤口不会有事的,邺昊将手上的血迹洗去,虽然全身看得破烂不堪,但英雄本色未失,邺昊又想起鸡泗滨和沙千里,心里满是怒火,真想现在就进城去痛痛快快的杀他一气,但很快他就平心静气下来,有些人纵是可恶,罪不该死,邺昊又记得神龙三式的诫语,更是不敢乱来。
邺昊在江边呆了近一个时辰,方才起程远离杭州城而行,退远的是青山绿树,延长的是悠悠古道。
邺昊不知自己现在在何处,只知道正远离杭城,而是否是到猕谷去方向,他不知道,他也不想问,就这样懒散的在古道上“的嗒的嗒”的慢慢的走,坐在马背上,仿佛正躺在晃动的摇篮中一样。
邺昊踏马走了一程,发现四周不再是绿绿的树,而是满山的细竹,成千上万的细竹铺满山坡,也铺满了路的两旁,可算竹海,竹的世界了。
邺昊觉得江南的奇景异观真的多,就是随意四处逛逛,也会发现许多美不胜收的东西。
前面出现了一个古老的小镇,镇头上怡然的开了一家酒铺,旗幡迎风而展,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
邺昊看到酒销,立时来了精神,催马上前,将马系在路边,踏入了酒铺,看到琳琅满目的酒,确实令人垂涎,邺昊大声道:“老板,将最好的酒给本少爷来一坛!”
酒老板见来人身上负伤,血迹斑斑,而且衣衫零乱,不伦不类的,仿佛乞丐,又不是乞丐,听他口气,又大的惊人,要最好的酒,而且本少爷般的称呼,似来头不同一般。酒老板见邺昊年纪小小,说道:“客官不要开玩笑,有钱还是去买一套好衣服吧,年纪轻轻喝酒是坏事,穿的破烂又有损形象!”
邺昊以为老板凭穿着观人,认为他没钱,不由怒道:“少废话,本少爷要喝酒,就是要喝酒,你只管把酒给我,其余的事你少管!”
说着眼中直冒火,集郁在胸中的怒气一股脑儿全出来了。
酒销老板想不到邺昊如此大的火气,顿时心里不踏实起来,陪笑道:“好好,你等一下,来一坛竹叶青如何?可是这一带的特产呢!”
邺昊没好气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吧,反正你卖酒,你知道好坏!”
这时从酒铺的一张桌边传来一声:“他的好酒并不是你的好酒,既然是你出钱,当然应要你的好酒,为何要他的好酒,一点也不合算!”
邺昊一愣,觉得这人说得对极了,但很快就反驳道:“错,他的好酒若不是我的好酒,本少爷就会不喝,本少爷拿钱就是买他的好酒。喝我的好酒,只有这样,才叫物有所值,哈哈……”
说着邺昊不由笑了起来,笑声震撼着酒铺,众人料不到一个少年会有如此充沛的内力,而且尚不到双十,笑声却如此的沉稳沧桑,均是愕然作色。
而邺昊说完之间,至始至终均未看那说话之人。
这时酒铺老板提了一坛竹叶青走了过来,邺昊抓住酒酝,塞给了老板一张银票,说道:
“不用找了,刚才在下有些失礼,还请老板原谅,在下想问:”猕谷在什么方向,如何才可以进谷呢?“众人一听到猕谷,立时面色一变,脸上显出恐怖之色,那老板更是脸色如发,嗫嚅道:“不……不知道,公子还是去问问别人吧,至于这银票,我……”
邺昊不耐烦道:“银票与这事无关,你先收起来再说;但你明明知道猕谷就在这一带附近,却谎说不知道,这又是另一码事了。要说就说,不说就不说,又何必说谎呢?知不知道,说谎就是骗人,骗人就是不对,知道吗?”
那老板手抓着银票,不知是收起来,还是拒绝;但现在却不是这回事,是说与不说的问题,现在他才发现这少年人的怪异和难缠,直言要进猕谷,来历当然不简单。其实邺昊从半醉那里打听到猕谷就在杭城外竹林多的地方。这里竹林多,当然离此不远,这里的人又怎会不知道呢,不知道才怪!
那老板左右为难之时,在坐的酒客也在纷纷议论这小子的来历,为何偏偏要进猕谷。
猕谷能进么?三谈罗汉的谜语见人就想说,说出猜不出的就没命在了,这还不恐惧。
酒馆老板苦笑道:“公子,你年纪轻轻,为何要进猕谷,可知道进去就难以出来吗?”
邺昊朗笑道:“不妨老实告诉你们,你们怕猕谷,就是怕三谜罗汉,本少爷又怎会不知道。但本少爷是他老人家的女婿,女婿去看一下老丈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吗?
所以你们不用怕,也不用为本少爷担心,这下可以告诉本少爷吧!“众人听之,脸色变成惊愕,简直不相信,以为邺昊在说谎话,但说这样的谎话只怕没有人,只因他们连三谜罗汉也不敢提,何况要说是三谜罗汉的女婿,若是说谎,岂不是与三谜罗汉做对,死的静悄悄。
故众人细想,又有点相信邺昊的是真的,但看邺昊伤痕累累,衣衫槛接,横看纵着,三谈罗汉纵有女儿,女婚也不会是这样的吧!何况三谜罗汉的女婿被别人打成这样岂不是天下奇闻!
邺昊一语惊动众人心,自己浑然不知,构开酒坛,仰首就饮,饮了几大口,不由赞道:
“好酒,果然好酒,青酒穿肠过,竹叶弥眼锁!
不愧叫竹叶青酒!“邺昊又赞又饮,好久没饮酒了,而且独自狂欢,好不自由自在。正欢之间,发现众人均鸦雀无声呆看着他,如看外星人一般,邺昊不解问道:“你们看什么,难道我有何不对吗?对了,老板,你还没告诉本少爷如何去猕谷!”
恰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即尔什么也没出现,只听到在坐的酒客惊惶叫道:“三谜罗汉来了,大家快走,这小子怕是真的!”
眨眼之间,酒铺里除了邺昊不再有其他客人,酒铺老板却不能跑,因为他还得做生意,这里就是他的家,邺昊转身回头望向四散而逃的众人,奇怪的自语道:“这些人只怕得了恐具妄想症,恐惧到胡思乱想的地步了!”
谁知身后老板亦“呀”的叫了起来,邺昊急忙回声,问道:“你在叫什么!看到鬼了?”
酒销老板眼中尽是恐惧的看着邺昊,仿佛邺昊就是鬼一般,一只手战战栗栗的指着邺昊道:“你……你背上那里飞来的一张纸贴在背上”
慌忙一把抓了下来。只见纸上画着一个笑罗汉,罗汉说:“这小子脸皮厚,不要脸,别理他,谁理他谁倒霉!”
邺昊不由嘻嘻指着罗汉道:“老丈人,为老不尊,居然与女婿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本少爷女婿就到猕谷去与你玩到底!看谁赖得过谁!”
说着转身欲再问老板,谁知酒铺里除了他再无一人了。
邺昊暗叫不好,三谜罗汉显然是在孤立地,让他不知道进猕谷的路,更没有可向路的人,要去猕谷,难道要靠运气吗?
邺昊暗忖三谜罗汉好厉害,居然在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往他背上贴了纸条。
突然他想到原先与他对话的一个人,那人说应买自己的好酒,而不应买老板的好酒,那人多半就是三谜罗汉了。邺昊立时后悔当时没有回头看一下,但很快就原谅了自己,因为三谈罗汉他从未见过面,就是两人鼻子相碰邺昊也认他不出来的,刚才也是发现不了他的。
但三谜就在附近,这一点不用多加怀疑,说不定就在某处悄悄的窥探他呢。
邺昊走出了酒铺,正准备上马,突然他想起什么,跑回到酒销,这时老板正蹑手蹑脚从内屋中走了出来,刚好碰上邺昊跑回来,连忙说:“我什么也不知道,你别问我!问我也不知道。”
邺昊没好气道:“这次不是间去猕谷,也不问三谜罗汉,你尽管放心!”
店铺老板立时转化为喜,为相信问道:“真的吗?可别骗人!”
邺昊微笑道:“本少爷说话算数,也知道你们的难处,当然本少爷不会做恶事啦!”
店铺老板这才放心道:“那就好,那就好,其实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
邺昊见店铺老板放松了警觉,随口道:“这明明是老丈人不想见女婿嘛!既然这样,本少爷也不想见他了,懒得进猕谷那鬼地方。但听说猕谷有许多有趣的猕猴,十分逗人,本想捉一只回去养着玩,现在进不了猕谷,也捉不住猕猴了,真让本少爷失望!”
说着邺昊假装着宏声叹气十分不甘心的样子。
那店铺酒老板见邺昊果然未再提三谜罗汉和到猕谷如何走的问题,心中高兴,似乎还有点对邺昊的感谢和歉意。现在见他为提不到一只猕猴而心神不定的,自觉有帮助这位远来客人的义务,于是欣喜向邺昊道:“这有何难,咱家里就养了两只,确实有趣,要不我送一只好啦,你也心安些!”
邺昊心中一喜,但依旧未露形于色,摇头道:“在下从不爱夺人所爱,若要收下,岂不是把在下的欣喜建立在你的惆怅之上,不错不错!在下懂得一点武功,自信可以捉住猕猴,你说怎样才可捉得一只呢!想必你也是从山中捉回来的吧!”
那酒馆老板立时得意忘形的欣喜起来,立时向邺昊讲道:“你猜得一点不错,我们这一带山里猕猴最多,而猕谷是猕猴的巢穴。经常出来偷食东西,那一日,我在山上收竹笋时,突然听到猕猴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立即我也学着猕猴的声音!”
酒铺老板说的忘情时,不由自主的学着猕猴的声音。很快一只可爱活泼的猕猴蹦蹦跳跳的飞奔了过来,跳到柜台上,东张西望,看了邺昊良久,调皮的向邺昊叫囔,表示它心中的不解。
邺昊不由心情愉悦,向猕猴吐了吐关头,猕猴也学着吐了吐舌头,还用脚挑了挠头皮,与人的动作十分的接近。邺昊立时心中有了主意,这时酒铺老板正欲继续讲下去,邺昊突然叫道:“哎呀,我还忘了一件事要去做,居然在此聊了这么久,对不起,在下得走了!”邺昊未等店铺老板反应过来,跑出了酒铺!
邺昊跨上马背。提着酒坛,高兴的哼着山间小调向前走去。小镇很小,一根竹杆放倒就可以将小镇的最长街道量完,而小镇就只有一条小街,石子路,马蹄之声十分的清脆悦耳,仿佛是幽深古井中传出来的一样。石子路很干净,干净的缝隙中也少有沙砾,如蚯蚓般四下乱爬。又如蛛网一般纵横交叉,看上去十分的古老,古老的如一棵白排木放倒在小街上。
没过多长时间,邺昊就同马走出了古镇,古镇上来来往往的人奇怪的看着这个奇怪的少年,奇怪的少年居然饮酒,而且是大口大口的往口中灌,他们知道他是谁——三谜罗汉的女婿;又不知他是谁——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全都不知道!
而这些已经足够了,他们以为邺昊会在小镇上住下来,但他们却看到了邺昊骑马走到了小镇的尽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唱着小调,依旧灌着酒,依旧信马由缰;而坐下的马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于是一人一骑走出了小镇。
邺昊越往前走,前面的竹林越来越宽,小道弯得越来越细,越来越难行,而且两旁的竹林倾斜而下,挡住了小道上面的天空。小道上铺满了竹叶,厚厚的一层,马蹄声再没有那样轻跪了,甚至微小的声音也很难听见。邺昊仔细的听,只听得悉悉的声音,什么也没有,不由骂道:“这是什么鬼地方,难道还能住人么?”
说着已经穿过了一片竹林,小路也到了它的尽头了。
前面是个山脊,倒是没有竹林,因为那是一群乱石,白森森的乱石如同一颗颗骷髅一般,令人毛骨悚然,而时时一阵山风吹来,“嗖嗖”直响,仿佛山魈正张大着嘴急速的吞吐着空气,邺昊下了马。牵着马蹑手蹑足的踩过乱石冈。看到前面是一巨大的山岙,脚下的一片是竹林,而山岙的另一半是密密的树林。
邺昊不由叫道:“天地造化,确实非人所思!”暗想大概离猕谷不远了吧!不由放开喉咙,向远处山郁的丛山深谷学着猕猴的叫声大叫了起来。
立时声音一浪传一浪,很快就传到了远处,良久,从远处一密密树林的山洞间悠悠传来猕猴的叫声,开始一只,后来竟然有无数只,热闹还在远处。
邺昊看着茫茫的丛林,夹杂着一小团一小团的竹林,十分明显,不由叫道:“猕谷定是在那边,这里没有路,如何才能到达那里呢?这可是伤透了脑筋!”
邺昊正为此事烦恼,忽听得下面有一粗矿的男子声音,正在五音不全的哼着江南情渔小调,邺昊顿时心里惊喜万分,向山下叫道:“喂,山下有人吗?能上来见面吗?”
谁知山下那人叫道:“喂,山上那人,好没礼貌,你不能下来么?”
邺昊一想倒也是,自己应该下去才对,于是牵上马小心翼翼的下了山,进入了山谷,山谷中的天色暗多了,何况此时已到了夕阳西坠,黑夜上浸之时。
邺昊暗忖要尽快找到歇脚的地方,否则,今夜只有在这深山里留宿,留宿倒没关系,最好没有老虎、大蟒蛇。一想起大蟒邺昊就浑身起疙瘩。邺昊到了山谷中,山谷中却没有人,邺昊又叫道:“喂,你在哪里?为什么看不见你!”
那人的声音却又在对面的山脊上传来:“喂,小伙子,你到这深山干什么,难道深山也有好玩的吗?幸好遇到老夫,只要跟着老夫走,你就会走出去了!”
邺昊暗惊此人好快的身法,自己没多长时间到了山谷,他却已上了山脊了。
邺昊叫道:“你能不能慢点,与在下同路,若你先走,在下就找不到路了!”
那人哈哈大笑道:“眼中有路,脚下就有路。心中有路,眼中就有路,说明你心没有路。小伙子,看来你不适宜到猕谷中去碰运气了!”
说完只听山脊上的人长啸一声,白影一闪,几起几落,已消逝在丛林赛分之间了。
邺昊心中一惊,暗忖这人是三谜罗汉,但很快又否定了,三谜罗汉会称呼他“小朋友”
的,而不是“小伙子”,而且三谜说话与此人语气不同,虽然说不出来,但邺昊隐隐觉得他不是三谜罗汉,难道猕谷中不只三谜一人,而是有许多人,这才合理,因为半醉公公叫三谜罗汉主人;想必原就是三谜罗汉仆人。
那么三谜隐居猕谷后,绝不可能三必恭亲,定是有仆人,否则怎与蓬莱阁主相对称呢,邺昊想到这里,深深的为刚才没有紧跟那人而惋惜起来。
若那人真的想带邺昊去猕谷,不用说他是不会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定会与邺昊一道,现在却是另一种结果,想必那人是被奇高猕猴之声引到这里来的,邺昊颓丧不已,但很快又鼓起了勇气,向刚才那人停身之处飞掠了过去。
邺昊飞身前掠,马在后面扬开四蹄,紧紧的跟在邺昊的后面,仿佛他们已成了患难与共的朋友一段,但他们却只相识仅仅半天时间,大概这就叫有缘不论时间的多少,而在是否拥有过。他们就拥有过患难,如今,他们又在茫茫的树林里狂奔,邺昊上了山脊,遥视四方,这时暮色唱晚霞,崇山泼墨一般的从苍郁走向深幽昏黑。
这时的猕谷又在何方呢?邺昊辩出刚才猕猴叫声传来之处,就在不远处。邺昊又走到半醉说的猕谷出口是在海边。中间有条大河,大河缘谷流入大海,于是邺昊仔细的查看向东走向的山脊,山谷中有大河,谷必很大。
部吴抬眼四望,终于发现在错综的山脉之间,一条向东走向的山脉,而刚才猕猴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只要抵达那座山脉,就能发现猕谷了。
心中有路,眼中必有路;眼中有路,脚下必有路,邺昊看到茫茫峻岭丛林茂竹的山脊和山谷。头就要发痛,只因有着不知从何处下脚的尴尬心态。
但邺昊一想到那人说的话,立时毫不犹豫的踏出了一步,踏出了一步,就会有第二步,心中就有了路,脚下也就有了路。暗想那人说的话还亦有用呢!是不是他来故意提醒我的呢!
邺昊立时展开绝妙轻功,奇妙步法和身法,很快就通过了几处密林和几处茂竹林,将站立的山脊远远的抛在了身后,坐骑在后面亦狂奔追来,不时尖啸两声,似乎也满是踌躇之志。不消多久,一人一骑到了即定目标。
邺昊站在山脊上,终于舒了一口气,不由赞道:“好大的山谷,真乃世外桃源,洞天福地!”
这条山谷确实与其他山谷不同,它并不杂乱无章,无头无尾。而是一直向东,即使偶尔转过弯,又会回到向东的方向,谷中的树林错综中暗含有秩序,而且各种树、草、竹林交相映衬,相得宜彰。
部吴站位之处恰好可看到这条山谷最神奇的地方,只因谷中大河在此突然拐了个急湾,将山谷荡开了一个疏缓,广阔的月复地山岙,大河也变宽了许多,绿油油的河仿佛变成了顿阔的泊湖,而山谷到了东边,又急然收缩成狭窄仅流过河水的峡谷,似乎一扇形缝的大门。水泊在这广阔的地方,而河两岸的河滩亦十分的宽阔。
邺昊猜想三谜罗汉只怕就住在山下深猢之侧,河水之滨,否则就是不懂享受自然之福了,于是向山谷中长啸了一声,学着猕猴尖叫了一声。
未过多久,山谷中此起彼伏的传出猕猴之音,果然是猕谷,山谷立时被猕音打破了静寂。热闹非凡。山谷中隐隐掠起两条人影,快疾无比,向山头而来。
邺昊得意笑道:“有本少爷在此捣乱,不怕你们不理本少爷,只要不停的学猕叫,不怕没有响应的!”
那两条人影来势如潮,很快就掠到了山头,从其轻功身手看,这些人均是江湖中超一流高手。想不到他们居然默默无闻的隐居于此,确实不可思议!那两个白衣人掠到邺昊面前。
脸上显然不友好!
邺昊未等二人出声,就装着气愤嚷道:“喂,三谜罗汉老爷子呢,他怎么不出来见小女婿!”
两位白衣人面无表情,邺昊以为通报以后,两人态度定会改观,三谜的女婿这些仆人如何得罪的起。
谁知两位白衣人根本就不卖邺昊的帐,其中年纪稍大约五十岁左右的白衣人冷冷道:
“金龙公子不用解释瞎骗了,主人已经吩咐下来,其他人可进猕谷,就是金龙公子不能进山谷!”
说完如钉子一般定在峭壁边缘上,眼睛如冲一般死死的锁住邺昊,防止他滑头。
邺昊立时知道三谜已回过一趟猕谷了,这里离杭州并不远。以三谜那样轻功高绝的人,一日之内可有几趟往返,来去自如,邺昊不由忿然嚷道:“为什么不能让本少爷进猕谷,这不是故意为难本少爷吗?”
那白衣人冷冷道:“想必公子也知道主人为何要如此对待公子,主人也是迫不得已,还请金龙公子为主人着想一下!”
邺昊立时想起那日三谜罗汉的话,除非蓬莱阁主答应他与女儿相聚,否则他绝不会用金罗汉来帮助邺昊的。但这件事螂吴无论如何也难以启口,不仅为难了卜铃,而且为难了蓬莱阁主,而且蓬莱阁主也绝不会答应的,三谜罗汉真是混帐,居然将两件事混合在一起,自己做了亏心事,不好好反省,居然用这种卑鄙手段!
邺昊气在心里,但表现上还是装得和和气气的,毕竟现在是自己求别人,而不是三谜罗汉在求他。
邺昊笑呵呵向两位白衣人道:“原来你们什么都知道,倒不用我费口舌了,那我们应是自己人,或说是一家人了,两位如何称呼呢?”
两位白衣人知道眼前的金龙公子就是少阁主的准老公,怎么想也无法将邺昊置于敌人角度,虽然三谜三令五申,那又有何用,若邺昊要硬闯,难道将他致残废?两位白衣人知道这是两边受气的苦差事,最好的办法,就是两边做好好先生,作骑墙之士才可自保!“那年纪大的白衣人向邺昊道:“我们两人原是主人左右童子,长大后,主人为我们命名为左郎和右郎,由于主人姓卞,故我们两人就叫卞左郎和卞右郎!”
邺昊笑呵呵道:“那我应该叫左右郎叔叔罗!”
卞左即依旧冷冷道:“主人的吩咐,从来不会更改,我们也一定执行,金龙公子不必如此客气亲热,还是留待以后再叫吧!”
邺昊突然问道:“为什么你们少阁主姓卜,而你们主人姓卞呢?
难道阁主姓卜!“卞右郎道:“不错,主人以前是孤儿,无姓无名,方才根据主母卜姓再加反卜字而成卞字,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希望主人和家主母合好如初,快快乐乐的生活!”
邺昊这才恍然大悟,三谜罗汉为什么要说谈,因为他自己就是谜,无名无姓,更不知道父母,自己的姓又是根据蓬莱阁主的姓而来的,可见他内心极强自我保护意识!也许他与蓬莱阁主分手也是因为在他的身世和他的姓氏问题上与蓬莱阁主发生了争吵,或者相互严重的伤害,方才一个在岛上,一个在谷中,联系他们的只有一个美丽的女儿。
最后邺昊向左右郎道:“你们又不让我进谷,现在又不能回头,总得给我一个栖身之处才行!是不是,否则也就说不过去!”
卞左郎和卞右郎相互望了望,方才向邺昊道:“你沿着山脊走,在山峰上,有座凉亭,亭四周是用细竹相嵌成的墙,主人常在那里避暑乘凉,现在天气转凉,主人一般不会去哪里,你可在那里栖身,若是被主人发现,你最好说是自己发现的,否则我们两人又会被主人责难一番,我们也只能帮到此处,至于以后的事,就看主人如何安排和金龙公子的造化了。
最后还要告诉公子的就是最好不要私自闯入猕谷,否则谁也帮不了公子的忙了!”
左右二郎向邺昊交待后就下山去了,如两团白絮冉冉而下,邺昊也不由看得暗暗乍舌,这时天夜暗了下来,邺昊确实不敢向猕谷里直闯,因为猕谷内到底有些什么,他一点也不知晓。邺昊只有望谷兴叹,最后瞄了一眼茫茫的黑山脊,果然前面山峰上隐隐有一座凉亭,是一座改造过的凉亭,这座凉亭四周用细竹围了起来的。邺昊牵起马,向山上前去,很快就到了山峰上。这座山峰并不陡峭,而且看上去有点秀气,体现了唐时的丰腴美了。邺昊放开马,站在山峰上,山峰虽不高,但四周山峰比之还低,居然也有一种“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奇怪的感觉呢!
邺昊再折身踏石阶而上,到了凉亭的翘檐檐下,轻轻去推竹扉,竹扉用竹鞘插上的,邺昊拔下竹鞘,这下推开凉亭竹屋。环视了一下屋内,屋内洁雅无比,井然有序,一张竹榻横卧其间,而竹榻上方一点点,有一长排窗。
邺昊走了过去,把长排窗支撑了起来,立时屋内变大了许多,昏暗的夜色下,屋中之物依稀可见。
邺昊终于跃到细软的竹榻上,竹榻立时“吱呀”直响,微微弹动着,邺昊不由舒服的申吟起来,原来在舒服的躺下后,才发现身上的痛。身上的伤痕不知不觉的失去了痛,但只要一触动,立时会剧痛起来,而邺昊此时很快就忘记了痛,躺在榻上,疲劳很快袭了过来,竟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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