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坤向阵中仔细一瞧,阵中不但愁云惨雾,鬼哭神嚎,而且辨不出四周的方向,眼前仅见魔影幢幢,山脉绵亘,乱石林立,丛莽荆棘无路可通……
保坤暗暗心惊,忖道:“这大概是自己的幻觉吧?刚才未进阵之先,分明看见是一片广场,怎么一下子便到处都是乱石荆棘?……”
保坤略一定神,微闭双目,对身后的因果大师道:“大师进阵来的感觉如何?”
保坤问了一句,未见因果大师回答,又再问一次,仍未见因果大师作答,保坤顿时心中大疑,因果大师隔他仅五六步的距离,说话不会听不到?
而因果大师亦只见保坤嘴巴在张动,也不知保坤说些什么。
保坤在疑窦中,返身想向因果大师走近,可是走了许久,仍然见因果大师与自己相距五六步。
这时,一部分群豪已冲入阵中,他们所感受的情形,和保坤一样,能见到可是说话听不到。
此刻,阵中的番僧,手持白色长幡,游走越来越快,他们口中念念有词,面色凝重,走起路来黑衫飘飘地摆动。
保坤见状,暴喝一声,一掌向那些游走的番僧推去!
掌风卷起地上的沙石,如狂涛般威力,向那些番僧身上卷去!那些番僧,对保坤击去的掌风,恍似未见未闻,他们还是持着白幡继续游走,并没有伤在他的掌风之下。
保坤极感奇怪,以他的掌力,可以开山裂石,怎么击在他们身上,却似石沉大海,毫无伤害呢?
他正疑虑间,忽见因果大师右手一挥,向逼进他的番僧,打出一掌,因果大师这一掌已用了八成真力,掌风扫过去之际,那些番僧轻似絮,掌风如同击在败絮之上,因果大师暗暗吃惊,他忙闭双目,运功调息,耳边只听到一片喊杀之声,恍如千军万马,一齐向他们袭来。
因果大师低沉地宣了一声佛号,陡然睁开双目,大喝一声道:“阿弥陀佛!你们再故弄玄虚我佛慈悲恕弟子要开杀戒了!”
他运功双臂,突地对逼进他的几个番僧,一招“大罗金刚掌”拍了出去!
红光闪处,几声惨叫,有三个番僧便毁在他的绝招之下。
因果大师欺身而上,长臂一探,便从倒在地上的番僧手中夺了一根白幡过来。
仔细向那白幡上一看,不禁暗暗心骇!
原来那白幡之上,绘了许多无头鬼像,上面注记:“招魂之幡”。
此幡摇动三分钟之久,进阵之人,便迷失方向,五分钟之后,互相失去听觉,十分钟,失去视觉,三十分钟之后,失去本性,一个时辰,失去知觉……
因果大师这时才明白刚才保坤嘴巴对他张了几张,他听不到对方的话声,原来已失去了听觉。
他想:“再过五分钟,群豪便会失去视觉,只有等待敌人来活捉了。”
他在情急之下,杀机顿生,此刻他若不能以杀止杀的手段,必困死阵中无疑。
因果大师忖动至此,厉喝一声道:“你们再不撤除迷魂阵,老衲得悉数把你们超渡了!”
因果大师心地仁慈,他在没有出手杀人之前,一再警告对方。
保坤距因果大师不远,他见因果大师看到白幡之后,面色突变,心知有异,他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少年,此刻他已感到情况不对,如果不再设法突出阵外,必会凶多吉少。
他正在忖动之际,群豪已有部分人,伤在番僧的白幡下面。
因果大师此刻已挥动双臂,“大罗金刚掌”法,已连番施出,一时之间,阵中惨叫连天……
片刻之后,保坤忽然感觉眼前升起一团茫茫白雾,那团白雾渐渐扩大,使保坤慢慢觉得两目模糊起来……
他并不知道那“招魂幡”的厉害,十分钟之后,使他失去视觉,所以他对于自己双目突然渐渐看不清四周景物时,只觉得莫名其妙。
突然,一条巨大的身形,踉跄地向他身上撞来!
保坤大吃一惊,身形闪在一侧,顺手便向那条人影抓去。
仔细一瞧,才认出那是因果大师。因果大师口角渗出血迹,面色苍白,显然受伤不轻。
保坤惊讶地问道:“大师你受伤了吗?”因果大师双目翻动了一下,对保坤之言,恍似充耳未闻。
保坤越感奇怪,忙靠近因果大师耳边,大声问道:“大师你怎么啦?”
这一次因果大师听清楚了,他也听出是保坤的声音,不禁叹道:“老衲伤在他们的‘招魂幡’上,恐怕不行了!……”
他略顿了一顿又道:“施主现在的感觉如何?”
保坤道:“在下除了感觉眼前白茫茫,视觉渐渐模糊之外,还没有别的感觉。”
因果大师幽幽一叹之后,把见到“招魂幡”上的记述,一一说了一遍,他现在已失去了视觉,头脑渐渐昏昏沉沉起来。
保坤这时才明白“招魂幡”的厉害,也想起“四海义乞”特别警告他的用意。
保坤沉哦一阵,对因果大师道:“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应该想个法子闯出阵去呀!”
因果大师又叹了一口气道:“再过一盏茶光景,我们便没有救了,老衲已经到垂暮之年,死而无憾,只可惜施主年华正富……”
他深深一叹,便突然住口。
保坤是个生性好强之人,他豪气干云,一身是胆,他仰面长啸几声,自言自语道:“我保坤自出道江湖以来,大小数十战,均能打败强敌,冲破困难,难道今夜便栽在鬼王庄几面白幡之下不成?”
他的啸声有似龙吟虎啸,震撼山岳,迷魂大阵里的那些执幡游走的番僧,被保坤这几声凄厉的啸声,震得面色立变,身颤胆寒!
保坤睁大虎目,寒芒向四周一扫,暴喝道:“你们什么鬼幡鬼灯如果再不撤走,休怪在下心狠手辣了!”
保坤喊喝声中,蓦听到阵中央传来一阵阴森森的长笑道:“小子,你再等几分钟便没有命了,还在这里狂吠什么?”
保坤大怒,从怀里取出“龙眼”戴在面上,用手一按,一道闪闪绿光,随着“咔嚓”之声,射了出来。
紧接着便听到有人惊呼:“毒——眼——龙——”
保坤恨恨道:“不错!在下便是‘毒眼龙’,也就是五十年来未出‘血涧’的‘毒眼龙’!”
阵中的番僧,听到“毒眼龙”出现,都为之震惊,纷纷向后暴退。
保坤厉喝一声道:“挡我者死,避我者生!”反手从背上撤出长剑,在手中一抖,幻起一道寒光,向暴退的番僧,扫了过去。
阵中番僧,见保坤两眉之间,多了一只又圆又大的眼睛,眼睛中射出一道闪闪绿光,委实惊人!
他们目光与“毒眼龙”中绿光一接触,便感觉四肢百骸一阵麻木,劲力顿失!
保坤口中发出一阵嘿嘿冷笑道:“你们这些番僧,被毒光扫中之后,武功已经消失,生命难保三个时辰……”
七七四十九个番僧,听得个个面如土色,他们已感觉劲力完全消失,生命是否有危险,自己难以预料,他们在惊愕之际,便拼命向阵外逃命!
一时之间,阵式大乱,保坤眼前也突然开朗起来。
他抬头一看,还是和来时一样,一片广场,广场前便是鬼王庄的大厅。
那七七四十九盏明灯都熄灭了,所有的番僧,都拖着白幡,向广场的彼端逃命!
正在混乱之际,蓦闻一声巨喝,道:“站住——”
所有番僧被这一声如焦雷似的巨喝,都震慑了,他们不由自主地停止下来。
保坤循声望去,只见正中央立着一个身穿红色袈裟的中年和尚,一脸凶光,手提禅杖,威猛无俦。
那身着红色袈裟的中年和尚怒喝道:“你们听信那小子妖言迷惑,不听指挥,擅自乱了阵法,不怕‘活佛’剥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吗?”
那四十九个番僧,听了吓得惊惶失措,一个个又把手中倒拖的白幡杆子竖了起来。
保坤一听到“活佛”两字,心中不觉好气,疾向着红色袈裟的和尚欺近,厉声问道:“秃贼是萨喀班林什么人?”
那着红色袈裟的中年和尚冷冷接道:“贫僧在‘活佛寺’中居首座大弟子!”
保坤不知道活佛寺与萨喀班林的关系,再厉声问道:“小爷在问你与那萨喀班林有什么关系,你为何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呢?”
那红色袈裟的中年和尚哈哈大笑,道:“小子连鼎鼎大名的‘活佛寺’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简单的告诉你吧,我便是萨喀班林活佛的大弟子!”
保坤听了心中大怒,一咬钢牙道:“原来秃贼便是萨喀班林的徒弟,幸会!幸会!”
保坤一扫四周的番僧,道:“秃贼今夜的任务便是指挥‘迷魂大阵’,用鬼魅伎俩,困死群豪,是么?”
那红色袈裟的中年和尚冷笑道:“小子说得不错,你们这些恶徒今夜休想闯出‘迷魂大阵’半步!”
保坤心中暗暗好笑,他觉得面前这位番僧,非常幼稚,脑筋糊涂,对眼前的变化,他还蒙在鼓里!
保坤想戏弄他一番,冷笑几声道:“久闻大师‘迷魂大阵’的厉害,刚才发动,已困倒不少群豪,现在还敢再发动一次给小爷开开眼界吗?”
红色袈裟中年和尚怒道:“有什么不敢?”
说着,口中突然吹了三声悠长尖锐的哨声。
那七七四十九个番僧,手执长杆白幡,又开始游走起来。
保坤突然哈哈大笑道:“在下久闻‘迷魂大阵’之名,实则徒有虚名而已,秃贼!你抬头看看在下有无异状?”
那红色袈裟的中年和尚不由自主地抬头向保坤面上一看,他目光与保坤面上的“龙眼”一接触时,登时全身一麻,劲力顿失!
红色袈裟中年和尚惊喝一声道:“小子你弄什么鬼?”
保坤哈哈大笑回答道:“秃贼你已身中剧毒,难活三个时辰,哈……哈哈……”
红色袈裟的中年和尚厉声道:“小子用什么毒暗算贫僧?如果不从实说来,叫你立即惨死阵中!”
保坤又是一阵狂笑道,“秃贼,你别作梦啦!你们七七四十九个番僧,均已在小爷‘龙眼’之下中毒,功力早已消失,迷魂大阵的鬼魅技俩,已无法施展了!”
红色袈裟中年和尚暴喝道:“小子完全胡说八道,接贫僧一招!”说着,僧袍一撩,一招“推星摘月”扫了过去。
保坤不闪不避,接下他一招。
红色袈裟中年和尚大吃一惊,原来他打出的掌风,已经完全失去了劲力,怎么不使他吃惊?
保坤冷笑道:“秃贼!你就是对小爷打上一百招,我也不在乎!”
红色袈裟中年和尚幽幽一叹道:“当真贫僧等人都身中剧毒,功力完全消去了吗?”
保坤冷冷地回答道:“谁骗你!你们不但功力已经消失,而且难活到明天夤时!”
他顿了一顿道:“不过小爷与你们素无恩怨,你们只要依我三个条件,小爷给你们解药。”
红色袈裟的中年和尚忙问道:“哪三个条件?”
保坤缓缓道:“第一,你们速撤除‘迷魂大阵’,在服了解药之后,便立即离开此地。”
红色袈裟中年和尚点头道:“这个自然!”
保坤继续道:“第二个条件,你们把打伤的群豪,应给以解药。”
红色袈裟中年和尚笑道:“这个条件也可以依你。”
保坤接着又道:“第三个条件,你必须告诉我萨喀班林现在藏身何处?‘活佛寺’位置在什么地方?”
红色袈裟中年和尚面有难色道:“施主欲知活佛寺倒不难,萨喀班林活佛,现在何处,恕贫僧也弄不清楚。”
保坤怒道:“大和尚,你们四十九条生命都操在我的手中,我举手投足之间,便可以把你们击毙。”
红色袈裟中年和尚沉哦了一阵道:“施主如果不给我们解药?”
保坤笑道:“小爷一生做事,光明正大,从不虚言,大师如果能答应三个条件,一定会给你们解药。”
红色袈裟中年和尚,忖度眼前情势,不从实告诉对方,对方必不肯信,如果照实说出,恐给萨喀班林带来祸患……
保坤见对方沉默不语,冷笑道:“你如果再不说,七七四十九条人命,恐怕没有救了!”
红色袈裟中年和尚忖道:“以萨喀班林的功力,就是告诉他,对萨喀班林又将如何,何况他也不一定会找到他。”
他忖动至此,便道:“活佛已去遥远的东海空空岛,应空空教主之邀,去磋商一件大事……”
保坤点头道:“好得很,小爷扫平鬼王庄之后,下一个目标,便是空空岛!”
他顿了一顿问道:“活佛寺在什么地方?”
红色袈裟中年和尚道:“活佛寺在西域,贫僧欢迎施主光临!”
保坤冷哼一声,道:“总有一天会去的!”
保坤从身上取出一包解药,给他们每个番僧,令他们服下,最后要红色袈裟中年和尚,给在场伤在迷魂大阵的群豪每人一颗解药,群豪因此得救。
蓦在此刻,鬼王庄大厅里突然飞出来五道人影。
那五道人影,冲着保坤而来,眨眼之间,便已来到红色袈裟中年和尚面前。为首的正是鬼王庄主李希高。
李希高沉喝一声道:“目则克治大师,你怎么撤除迷魂大阵,反而给他们解药?”
那红色袈裟中年和尚双手合十道,“李希高请原谅贫僧,为了要救四十九条人命,贫僧才出下策……”
李希高大惑不解地问道:“什么四十九条人命?本庄主不懂你的意思?”
保坤突然大叫道:“李希高!你看看我的面上是什么东西,你便懂了!”
李希高转头一看,不禁惊叫道:“毒眼龙?小子是裴云海老鬼什么人?”
保坤冷笑道:“小爷是裴云海什么人暂时最好别问,你现在的感觉如何?”
鬼王庄主李希高心中微微一怔,感觉四肢一阵麻木,心里血气竟浮动起来。他心想:“糟了,我已经中毒了!”
他倒不失为一个经验老到之人,心中虽然暗暗吃惊,但表面好像装着没有什么事,他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如意算盘打错了,别人怕你的毒眼龙,本庄主,乃金刚不坏之身,并不害怕!”
保坤听了一愕,他想:“哪会有这种事?”他仔细向李希高面上瞧去,李希高面色虽然表现很平静,泰然无事,可是面色已经由白渐渐变青……
保坤嘿嘿几声,道:“李希高,你的‘阴寒鬼掌’,打出来给小爷开开眼界如何?”
鬼王庄主李希高,好笑一声道:“小子敢接上老夫一式半招?”他忙暗暗运气,顿时使他面色陡变,原来,他的功力已经消失了!
保坤的目光是何等锐厉,他已看出李希高内心的惶恐,尽管李希高表面装得若无其事。
保坤纵声大笑道:“李希高!你再不发掌,时机不多,小爷要动手了!”
李希高冷笑一声,道:“老夫一人虽然功力减退一点,可是你自信逃出本庄千百高手的拦截,和星列棋布的桩卡?”
保坤又复大笑道:“老鬼王,你自信比万毒宫主如何?在万毒宫主面前,吾尚不惧,何况你们这个小小鬼王庄?”
鬼王庄主李希高嘿嘿几声,道:“小子豪情,老夫佩服!佩服!”他边说,向站在左右的四人,使了一个眼色,突然听到几声暴喝,那四人同时向保坤发出一掌!
他们距保坤极近,而且又是猝然下手,保坤一时无法闪避,只有硬接一掌。掌风如涛,把保坤打得滚到五六尺开外!
可是那四人,同时被一股劲力弹得连连向后暴退七八步远才稳身,面色苍白,显然已受了内伤。
保坤被掌风打得在地上几滚,口角渗出血丝来,但是,没有好久,他便爬了起来,满身都是尘土,样子很狼狈。
鬼王庄主暗吃一惊,心忖:“这小子有点邪门,怎么在他们四大高手联手拍出一掌,都没有把他打死?真是邪门!邪门!”
可是,他哪里知道保坤在“血涧”练过一种“乾坤虚柔正气”,这种正气,外面压力愈大,反弹之力越强,所以把四人弹伤。
保坤虽然爬起来,可是,心里血气一阵浮动,张口便吐一道鲜血来!
他惊然心惊,知道自己已受了内伤。
鬼王庄主见状,哈哈大笑,道:“小子你还能走几步?还不给我躺下去?”他欺身而上,有手五指并直似戟,向保坤戳去。
保坤不闪不避,让他戳来,鬼王庄主五指戳出去,感觉轻软如棉,不禁大吃一惊。
他自问道:“我身中‘毒眼龙’剧毒,难道功力真消失如此之速?传言中的‘毒眼龙’,其语果非虚传。”
保坤哈哈大笑,道:“李希高别作梦啦!你不但武功完全消失,而且难活到天明哩!”
鬼王庄主面色大变,正想再度施为时,保坤已缓缓向李希高欺近。
李希高惶声问道:“保坤小子你想干什么?”他吓得向后暴退。
保坤恨恨道:“我要杀死你!”他双目射出两道冷芒,龙眼中绿光闪闪,一步步逼近。
鬼王庄主李希高,见他那副狰狞的面貌,更加害怕起来,呐呐他说:“保少侠,我们是否还有商量的余地?”
保坤厉声喝道:“凌父之仇,不共戴天,今夜你休想逃出小爷的掌下了!”
鬼王庄主回头一看那同来的四大高手,此刻均已跌坐地上调息,对场中所发生之事,好似充耳未闻,显然,他们已受了严重的内伤之后在疗伤。
他再看活佛寺的番僧,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因果大师等人均盘坐地上调息。
在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形之下,他灵机一动,便道:“保少侠,你暂缓动手,我问你,你刚才说我与你有凌父不共戴天之仇,这句话老夫不懂?”
保坤怒道:“老鬼!你还想赖吗?‘蛛面追魂魔’是谁?你为什么把我的父亲弄成那个样子?”
鬼王庄主李希高微微怔了一下,便笑道:“保少侠,你完全说错了,‘蛛面追魂魔’不是你的父亲,你父亲的下落,只有问空空教主才知道,那其中错综复杂的情形,一时也说不清楚……”
他歇了一歇,又道:“如果为此事来此杀我,未免太冤枉了!”
保坤听了愕然!他想:“玉鼎神拳崔奇说的,决不会有错,而且四海义乞、五湖虱仙都说蛛面追魂魔是我的父亲,难道会有错吗?……”
他想到这里,大喝一声道:“李希高,你虽然如此诡辩,我一时也难以置信,你速用信号把蛛面追魂魔召来,待小爷问过明白,然后才肯相信。”
保坤这个要求,正合李希高的下怀,他想:“只要蛛面追魂魔一到,还怕你小子吗?”
李希高忙从袖中取出一枚信号,用指弹入空中。
保坤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不妙,忖道:“这鬼王庄主平素作恶多端,今日不趁他武功消失之际把他除掉,等蛛面追魂魔赶来了,自己内伤未愈,要想再除掉他就不容易了。”
保坤忖动至此,厉声道:“李希高,你平素恶迹遍天下,今夜也是你恶贯满盈,大限已到之时,小爷要替武林除一大害……”
鬼王庄主大惊失色,正想诡辩哀求时,保坤一掌便击了过去!
一声惨叫,鬼王庄主身子便横飞而起,摔了三丈多远。“叭哒——”一声,摔倒下去,脑浆四溢,惨死当场。
蓦在此刻,突然空际掠来一道白影,眨眼之间,便来到保坤面前。
保坤大吃一惊,正想仔细一瞧时,忽见那道白影疾如石火地向他面上“龙眼”抓去。
那道白影抓来之招法,怪异而奇炔,由于保坤一时大意,等他警觉时,已经无法闪避了。保坤面上戴的“龙眼”已被那道白影抓了过去。
保坤大惊失色,放目一看,才认出那道白影,竟是“蛛面追魂魔”!
“蛛面追魂魔”口中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保坤一见是“蛛面追魂魔”,一时又惊又喜,他想:“‘鬼王庄主’李希高已死,这个魔头大概可以说出他的身世吧?”
他面色一整问道:“喟!蛛面追魂魔,现在李希高已死,无人可以控制你了,你告诉我关于你的身世好吗?”
“蛛面追魂魔”目光一扫地上惨死的李希高,口中不觉发出一声哀鸣,目中竟流出泪水。
保坤看得眉头一皱,忖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还对李希高有感情,难道……”
保坤心忖未毕,突见“蛛面追魂魔”口中忽然发出几声怪叫,八只手在空中乱抓一阵,然后目光射出骇人的煞光,如似利刃,向保坤射来。
煞光中包含了怨毒、愤恨、恐怖、杀机……
他一步步向保坤欺近,每一落脚之处,发出“沙沙”的响声……
保坤见状大惊,忙功贯双臂,同时问道:“蛛面追魂魔,你能不能把以往的事告诉在下?”
“蛛面追魂魔”冷冷道:“我就是我,什么往事身世的?小子少啰嗦,你打死我的主人,血债血还,还不快纳命来!”他说起话来,虽然口中像含了一口浆糊似的,可是保坤还是听得清楚。
保坤急忙道:“你弄错了,他不是你的主人,你这一生被他害得很苦呀!怎么你不清楚呢?”
“蛛面追魂魔”大喝道:“废话!他对我很好,准许我吃人的心和血,你小子还想挑拨诡辩么?”
保坤气得顿足道:“他是你的仇人,害得你家破人亡,难道还不够惨,你怎么连一点……”
保坤话未说完,突听“蛛面追魂魔”暴喝如雷地说:“谁害得我家破人亡,是你?你杀了我的主人,我要为主人报仇,我要吃了你!”说着长臂一探,向保坤抓来!
保坤知道他本性已经迷失,无法和他说通,忙展开“云海幻踪”身法,闪避他抓来的一招。可是出于保坤意料之外,“蛛面追魂魔”身法实在快得出奇,他已紧跟保坤转动的身法,又抓了过来。
保坤暗暗吃了一惊,这是他出“血涧”以来,展开“云海幻踪”第一次被对方制住的。
原来,保坤已受内伤,身法自然要比平常慢一点,而“蛛面追魂魔”的身法又奇快绝伦,他的轻功绝学,竟无用武之地了。
“蛛面追魂魔”口中嘿嘿几声道:“想不到小子竟还有两手,我看你还有什么轻功绝招?”
保坤立足方稳,“蛛面追魂魔”八只手向空中虚抓一下,又一齐向保坤推来!登时,一股排山倒海似的动力,向保坤袭至。
保坤双手也向前一推,一股劲力,迎了上去!
两股劲力碰在一起,立时发出一声焦雷似的巨响,保坤立桩不稳,向后暴退七八步,才稳住身形,心里血气一阵浮动,张口便吐出一道血箭!显然,他又受了一次重创!
“蛛面追魂魔”衣袂飘动,屹立原地,脚步未移动分毫。
保坤心中骇然,他忖道:“这魔头似有无穷的内力,自己如果原先不负伤,尚可与他一博,现在身受重创,恐怕难以对付他,这如何是好?”
“蛛面追魂魔”口中发出怪笑之声,道:“小子身手不凡,为我平生所仅见,再接下我几招试试!”他向保坤欺身而上迅如疾火似的向保坤拍出了两招。
保坤一咬钢牙,左手护胸,右手一挥,连续也打出了两掌。
在夜色沉沉之中,广场上掌风相碰,连续发出巨响之声,保坤一直向后暴退,头脑一昏,几乎栽倒下去。
可是,倔强刚毅的战斗意志,支持着他没有倒下去,他知道这一倒下去,便会立即惨死在“蛛面追魂魔”毒手之下。
这时他想起在潘家霸大战“蛛面追魂魔”惊险的一幕,当时,他靠着身怀其宝——“龙眼”的毒光,把对方轻而易举的制服,这一次,“龙眼”在敌方手中,他恐怕难以幸免……
可是,求生欲人人都有的,何况这位豪气干云的大侠,他怎能在他父亲身世没有弄明白之前而骤然死去?
一股仇焰,和强烈的求生欲支持着他。
他与“蛛面追魂魔”对了七八掌之后,已吐了五口鲜血,真力已感不继……
他如果不是服了“长生果”和“千年夜光灵芝果”两颗奇物,恐怕早已惨死当场了。
“蛛面追魂魔”口中发出一阵阴森森的长笑道:“小子,看你还能再支持几招?”说着,诡异的招式,从怪异的角度上又扫了过来!
保坤一声闷哼,身形立桩难稳,退了五步,一跌坐在地上。胸部一阵颤动,鲜血狂涌而出!
保坤忙一定神,提一口真气,闭口压住鲜血再流出来。他忙闭双目,迅速调息。
“蛛面追魂魔”嘿嘿道:“小子,你怎么矮了半截了?快起来我们再对三掌,老夫一直要把你打得粉身碎骨之后,再挖心吸血……”
保坤没有理会他的话,仍然闭目调息。这是从前紫巾蒙面人告诉他的要诀,在对敌最危险之际,仍然要抓住机会,闭目调息,心里要安静,不能浮躁。
“蛛面追魂魔”以为保坤气若游丝,无力再战,便冷笑道:“小子,你想不到有今夜吧?明年的今夜,便是你的忌辰。”说着,伸手向保坤身上抓去!
他见保坤身负重伤,似已无力抗拒,所以只用了五成真力。
保坤等他将抓到时,突然睁大双目,大喝一声,跃身而起,一招“慈光普照”绝学,陡然施出!
这一招旷世绝招,虽然在保坤身罹重伤,真力不继时发出,可是仍然还是非常霸道。
两股狂焰,掀起了地上的沙石,宛如惊涛骇浪似的,卷向“蛛面追魂魔”!
“蛛面追魂魔”咦了一声,暗吃一惊,连忙向后暴退闪避!他口中冷哼一声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是装假的,老夫看走了眼哩!”
保坤一招亘古绝学,施出之后,把对方迫退了几丈远,心中一动,忖道:“此时再不走更待何时?”他聪明绝伦,意念一经忖动,便展开身形向鬼王庄外飞奔而去。
“蛛面追魂魔”见保坤逃走,不禁呵呵大笑道:“傻小子,你想逃?你能逃月兑老夫的掌下吗?哈……哈哈……”双肩一晃,展开轻功,便追了过去。
如果保坤不负伤,两人轻功相较,还在伯仲之间,可是现在保坤身负重伤,真力已减,自然是稍逊“蛛面追魂魔”一筹,但是,保坤大仇未报,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支持着,使他拼命奔走。
保坤出了鬼王庄之后,便向来路上,强提真气,尽力飞奔。
“蛛面追魂魔”在后面赶来,两人一前一后,迫赶约一盏茶光景,眼看“蛛面追魂魔”渐渐赶上。
保坤回头一看,只见对方距自己只有八九步的距离了,他心中一急,想道:“这一次被他赶上便没命了,看情形只有拼命再搏斗一场!”
他略一刹身形,用尽真力,回身一掌“慈光普照”拍了出去。
这时,恰巧“蛛面追魂魔”因追力过猛,便撞了上来,掌风刚好击在“蛛面追魂魔”的头上。
“蛛面追魂魔”大吃一惊,他刚才已领略过“慈光普照”的霸道,哪敢硬接,忙向后闪避,保坤利用他向后闪避的时间,便身形一闪,钻入路旁左侧一座大森林里去了。
“蛛面追魂魔”仰面狂笑道:“小子,你就是钻到海里,老夫也要把你抓出来!”他身形飞起,脚踏树尖,追了上去。
保坤在林中钻躲,见“蛛面追魂魔”具有这等“凌空虚渡”轻功,不禁叫苦连天。
“蛛面追魂魔”居高临下,看得很清楚,没有一会儿,便找到保坤,手指保坤道:“小子,看你再往哪里逃?还不束手就擒!”
保坤这时根本不理会他的喝骂,尽力向前逃奔。
保坤在林中狂奔了半盏茶的功夫之久,口中又连喷出几次鲜血,四肢一软,余剩的一点真力,似已用尽,脚下一绊地上枯藤,“扑通”一声,便跌倒地上。
“蛛面追魂魔”从树上如巨鹰扑鸡似的,临空扑下!
他口中又发出得意的呵呵大笑道:“小子,你睡倒了,睡得很舒服吧?”他在呵呵大笑声中,从空而降,伸出八只长手,向保坤抓去!
保坤闷哼一声,闭上双目,伤心的眼泪,从眼眶滚了出来!他没有想到自己竟死在亲生的父亲手中。
蓦然,“蛛面追魂魔”突然感觉背后袭来一阵劲风,他忙收手转身一看,只见在残月照耀之下,他面前站了一个七旬开外儒巾儒服的老者。
那老者白髯垂胸,方面大耳,手持龙头拐杖,气宇不凡……
“蛛面追魂魔”见了那个白发的老者,心中微微一怔,问道:“你是谁?”
那老者冷冷地反问道:“你不要问我是谁?我要问你,为什么要对这无力抗拒的少年下此毒手?”
“蛛面追魂魔”仰面大笑道:“糟老头,你要管这件闲事,连你也活不了,哈……哈……”
保坤虽然真力不继跌倒地上,但是他并没有完全瘫痪,他勉强支持起身体,坐了起来。抬头一看,不禁月兑口惊呼道:“潘老伯是你?”
原来,那白髯老者,正是潘家霸的霸主潘可人。潘可人看清是保坤以后,也不觉惊喜交集,道:“保少侠是你?传说你在洞庭大会大战万毒宫主,怎么来到这里?”
保坤幽幽一叹道:“潘老伯一言难尽!”
他想起与他的女儿潘贞的一段不平凡的感情,如今死神将要攫走他而去,永无见面之期,不禁热泪盈眶,颤声道:“老伯你快走,别管晚辈,这魔头的武功,高深莫测……”
“蛛面追魂魔”又是一阵长笑道:“原来你这糟老头子与这小子有关系,老夫叫你们死在一起也好!”
潘可人忙对保坤道:“少侠看样子已身罹重伤,待老夫挡他一阵子,你快利用这机会走!”
“蛛面追魂魔”冷哼一声:“你两人都逃不了!”说着八只巨手,在空中虚抓一下,便向潘可人拍出一招!
潘可人以前是会过“蛛面追魂魔”的,对他早存戒心,当对方掌风拍至时,他忙向一侧闪避,同时拦腰向“蛛面追魂魔”扫去一拐!
“蛛面追魂魔”不知对方功力如何,他不敢硬接,忙向一侧闪躲,倏然八只手又连拍带抓,攻了过去。保坤大叫道:“潘伯伯,你赶快走,这儿由晚辈来对付!”
潘可人怒喝道:“小子,你大仇未报,潘贞身困血潭,你能死而无憾吗?还不快滚!”
保坤惊然心惊,跃身而起,对潘可人抱拳一礼,泣道:“多谢潘老伯的教诲!”他一展身形,便向林中急奔而去。
当他快出森林的时候,便听到林中潘可人几声凄厉的惨叫,之后便归沉寂。保坤心如刀割,一边奔走,一边流泪喃喃为潘可人祈祷道:“潘老伯,你为了救晚辈而惨死,晚辈誓为老伯报仇,不计生死去血潭救出老伯爱女……”
他一阵急奔之后,已出森林,放目一看,左边是一条官道,右边是一座插天拔高山峰,他一时停步,考虑向哪边走。
官道平坦,一望无际,右边山脉亘绵,走起来虽然艰难,可是容易隐蔽身形,他现在急想找一个僻静地方疗伤。
于是,他决定向山区前进。
这时天已黎明,他虽然步履艰难,但还是咬紧牙关,拖着疲乏而沉重的脚步,向山上走去。大约走了两个时辰之久,此刻,一轮红日,已冉冉上升到树林梢了,保坤觉得山势越走越急险峻,愈上愈艰难……
他心头血气一阵急剧的浮动之后,张口又吐了几口鲜血!
血,容易使人害怕,伤感!保坤见了连吐几大口血,不禁深深一叹,原先强提的一口真气,此刻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双脚一软,便跌坐了下来!
一个人在最痛苦的时候,最容易回忆。保坤是个性情中人,多情善感,此刻一静下,血淋淋的往事,如潮水般地,一齐涌上了心头……
他真情大动,情不自禁地仰面发出几声凄厉的啸声!
那几声长啸,有如虎吼龙吟,传播到遥远又遥远的地方他一生的遭遇也实在太悲惨了,这些悲惨的遭遇,如千斤巨石,压住在他心头,使他苦闷,使他悲痛……
他几声长啸之后,犹觉未能尽情泄胸中的苦闷和悲痛,于是引吭唱出一首凄凉的歌:
“骑马踏红尘,路迢迢!人面已非,往事知多少!旧愁未解,新恨几时了?未成云雨梦,巫山晓!千里断肠,关山古道,回首前尘,似天杳,满怀离恨,付与落花啼鸟!故人何处?青春已老!”
他歌声未了,突然山腰间发出几声阴凄凄的笑声。
保坤面色突变,他正欲站起,突见眼前白影一晃,飞奔而来一道人影!
保坤一见是“蛛面追魂魔”赶来,不禁大惊失色,忙往山峰上飞奔。
原来,“蛛面追魂魔”击毙了潘可人之后,追出林外,已不见了保坤踪影,他先在官道上寻找一阵子,没有看见保坤,才折回到这座山上来的。在山脚下面,便听到保坤的啸声,以后循着歌声,便找到了保坤。
“蛛面追魂魔”一见保坤,便呵呵大笑道:“百里穷追,总算是天网恢恢,血债血还,小子!这回看你再向哪里逃?”
保坤一时情急,不择方向,拼命向山峰上逃命,急奔了一阵之后,眼前景物,使他一怔!原来,他已经奔到山峰顶上,面前已是断崖,横直无法越过。
保坤探首向断崖下一望,只见万丈深壑,幽不见底!
保坤转身一看,“蛛面追魂魔”已追到距他三丈开外了。保坤仰面发出一声长叹道:“苍天呀!前有绝壑,后有强敌,保某只有断魂此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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