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铁衣的第三步行动比任何人预期的都更要来得早,就在拂晓前的一刻,他换了全身黑衣黑头罩,黑披风,黑靴,腰插短剑,非常隐密的潜出了他的居处,一路隐着身形绕向了西园的另一边--那里有三排精舍,其中,便住着“铁君子”黄丹以及“丹顶红”孟皎。
谨慎又巧妙的躲过了几处哨卡及守卫,燕铁衣神鬼不察的来到了三排精舍中最后,也是最靠外的那一排,他早已探悉,在这排小巧雅致的屋宇之内,共分七间住着十多个人,孟皎便独居于头一个房间里。
在避过了一拨巡逻队伍之后,燕铁衣又静候了一会,当他确定附近再没有什么人迹与可能的危机后,他靠近孟皎房外的窗口,用短剑轻挑窗栓--“喀”声细响,木栓已被挑开,人已越窗而入。
房中一片漆黑,但房中的人反应却快得出奇--黑暗与燕铁衣的双脚刚刚沾地,一个冷沉的口音倏然响起:“谁?”
微微点头表示赞许,燕铁衣手中的火摺子“哺”声抖燃,在那一点细弱又跳动的火头下,他好整以暇的走过去将桌上的银烛点亮,然后,他转过身来,目光冷清的注视着业已站到床下的那人。
孟皎是个容貌十分堂皇的人物,方面大耳,皮肤白细,体格也相当壮实,看上去,他该是一位高官富贾的模样,却不似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湖黑道煞星。
现在,孟皎正沉稳又镇定的打量着燕铁衣,神色毫不紧张,更不惶恐,只在双眸的闪动下,有那么一丝迷惑的意味……。
窗户已在燕铁衣进房之后掩好,莹莹的烛光有些轻微的摇晃,将燕铁衣的身影拖印在墙壁上,显出一股独特的诡异气氛,全室静寂,空气在冷瑟中别有一种僵窒般的沉重……。
孟皎身上是一袭灰色中衣,他赤足站在地下,视线绝不乱转,只定是望住燕铁衣,同时,双手横叉腰际--那里,有两口掩隐在衣内的什么物件突凸着。
四目相对,一刹那,他们全发觉对方都有一种尖锐与寒冽的眼神,俱有这类眼神的人,也皆是有着绝对自信及超凡定力的人……。
于是,孟皎先开了口,语声淡寞而平缓:“你是谁?”
燕铁衣低沉的道:“这是个千篇一律的无聊问题。”
孟皎的白脸上浮起一片酷毒之色,他冷森的道:“此时并非适宜来客造访之时,朋友你专挑了这么一个时间前来,显见是来意不善了?而且,你进房的地方不对,想更是有心挑衅?”
燕铁衣平静的道:“你说对了,孟皎。”
慢慢展开一抹笑容,孟皎道:“你知道我?”
燕铁衣道:“否则我怎会来?”
表情突然一变,孟皎阴沉的道:“朋友,昨天西园中被杀的两个人,是你干的吧?”
点点头,燕铁衣道:“不错,是我。”
孟皎漠然道:“你有一副好身手!”
燕铁衣道:“承赞了。”
上下打量着燕铁衣,孟皎又无动于衷的道:“此时此地,你以这付姿态能来,想是也要如法泡制了?”
燕铁衣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是的。”
有些轻蔑的一笑,孟皎道:“我可不是史炎旺,也不是李子奇,只怕你会多少有点困难。”
燕铁衣道:“我知道,你比他两人都高明得多,甚至强上数倍!”
一昂头,孟皎自负的道:“正是--然则你有把握做到你对他们所做的?”
燕铁衣道:“总要试试。”
孟皎狠声道:“若是做不到,你今天就也会像他们一样了!”
燕铁衣生硬的道:“我已考虑到这一点,我也清楚你,孟皎,你不是一个仁厚的人,到了你手,你从未予你的敌对者有过喘息或求恕的机会,你总是把他们由活人变成了死人,而且,手段极其残酷。”
孟皎木然道:“我一向如此。”
燕铁衣道:“所以有人称你‘丹顶红’--一种天下最毒的毒药!”
并不愤怒,却是得意的笑,孟皎道:“看来,你对我是下过一番研讨功夫的。”
燕铁衣道:“这就是你的不幸了。”
孟皎唇角微撇道:“怎么说?”
燕铁衣悠闲的道:“我十分了解你,知道你的一切,但我仍然来了,这表示我不在乎你,反之,设若我自知对付不了你,我当然不会来惹你,我是个珍惜性命的人。”
深沉的笑笑,孟皎道:“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但未免过份张狂了些!”
燕铁衣道:“希望你一直这样以为。”
烛光摇晃问的暗影,映幻得孟皎的形容有些阴晴不定,他缄默片刻,低缓的问:“你为什么来找我?”
燕铁衣道:“因为要杀你。”
孟皎的眼皮子不由自主的跳了跳,他冷冷的道:“我们有过旧仇?”
摇摇头,燕铁衣道:“没有。”
孟皎不解的问:“是我不自觉中开罪过你或与你关系的人?”
燕铁衣道:“也不。”
孟皎沉着的道:“那么,是为了什么?”
燕铁衣语声冰寒:“简单的说吧,你来错了地方,帮错了人。”
全身一震,孟皎月兑口而出:“你是‘青龙社’的人?你是--”
燕铁衣的动作恍同闪电,不知他如何出的手,一溜寒光已暴射孟皎面门,在孟皎凌空倒翻的瞬息,又是七十九剑形同一面倒撤的芒网反罩而上!
在流灿呼啸的光刀里,孟皎身形穿掠腾挪,在此斗室之舍却做着广原千里般迅捷自如的闪躲,一个扑地旋,双手猛起--每只手上至已套上了一只布满寸长利锥的钢丝手套,这付要命的钢丝嵌锥手套有个名称:“飞魂爪”。
燕铁衣往侧微移,短剑在幻成一圈圈连串的光弧旋动中,剑身割裂空气,由光弧里往外伸缩闪击,彷佛剑虹贯月,满室皆寒!
孟皎翻飞准确,双斤狂砸猛击,力逾万钧,流动的劲势呼轰作响,宛似整间房子全在震动!
猝然剑隐人出,燕铁衣抖手十掌劈去,孟皎却挺身扑进,“飞魂爪”上下交击,左右合进,便迎敌掌!
燕铁衣半寸不退,却在与孟皎接触的刹那,整个身形随着孟皎所发出的强劲力道忽然飘起,有如顿时失去重量,也像被对方的劲力抬起空中一般,然而,就在身子飘起的同时,冷芒如夫,正指孟皎眉心!
“嗤”声轻响,孟皎额头开口,血光涌现--但他退得快,并未致命!
咬牙如磨,孟咬双目立赤,他猛然矮身,“飞魂爪”由下往上斜掠,身形跟着弹射房顶,横着侧滚;双臂倏缩倒挥--爪势所向,是燕铁衣天灵盖!
一片黑云也似的物件“霍”的一声反卷,时间拿捏得准确无比的刚好迎上孟皎这千钧一击,孟皎全力施为,突觉着力处虚软空悬,方才惊觉换招,小月复蓦感一凉,一凉之后,就像是把体内的全部热流跟着喷了口去!
并不觉得怎么痛,但孟皎的全身力量却骤而消失,他像在一刹那瘫痪了一样,沉重又软麻的朝地下跌落。
那片黑云已适时卷来,接着孟皎迅速下坠的身体,宛似一张有弹力的黑网,恰到好处的兜着孟皎,“呼”声将他移到床上!
房中的光度并不强,但足够孟皎看清溅满的鲜血,猩红夺目,刺人心弦,当然,他知道这全是从他肚内所喷酒出去的!
这时,他双目开始泛黑,视线迷蒙,小月复处,也立即传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剧烈痛苦………
孟皎明白,他输了,代价却是生命!
月复部的痛苦,已越来越形严重,痛得他冷汗涔涔,全身缩卷,内腑五脏都似在抽搐扯绞,眼睛望出去,周围的景物俱在旋动--在一片雾气中旋动。
咬着牙,他自齿缝中,“嘶”“嘶”吸气,只有这样,他才能避免申吟出声。
燕铁衣肩上反卷着他方才用以抵挡孟皎当头一击的黑色披风,静静走到床前俯视孟皎;他看过太多这样的情状,他晓得,孟皎已经奄奄垂死了。
孟皎眼中的燕铁衣,却只是一团模糊的黑影。
拚命吸气,孟皎奋力挣扎着:“你……你……你的……剑……”
燕铁衣温柔的道:“已归鞘了。”
孟皎戴着“飞魂爪”的双手紧抚小月复,血如泉涌,染红了这双曾染过多少人血的钢丝锥斤,染红了被褥,也染得他灰色的中衣泛了紫,他痉挈着,嘴巴嗡合有如一条离水的鱼:”
不……不……你的……长剑……你……只用……了……短……短剑……”
燕铁衣低声道:“你晓得我是谁?”
喉咙里“咯”“咯”的痰响,孟皎身子一下强一下弱的抖动,他双眼上插,提着气道:
“燕……铁……衣……我……我……运……道……太……太……差……。”
猛的,他身子往上一挺,颓然落下,却再也不动了。
燕铁衣站在床边,默然注视着孟皎的尸体,喃喃的道,“是的,你运道太差,谁说不是呢?”
接着,他迅速在房间四周查视了一遍,他要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足以暴露他身分的蛛丝马迹,现在,更须加意小心了。
当一切满意,他吹熄烛火,悄无声响的越窗而出,房中,又如先前一样--黑暗而冷寂了……。
并没有稍做休憩,燕铁衣有如一缕轻烟般飘向了前面第一排精舍,那排精舍的第二间,便是“金刚会”二当家“铁君子”黄丹的住处了。
但是,黄丹的房间窗口中,却已透出了光亮,这显示着他并未入睡,或者,已经起床。
本想如法泡制的燕铁衣,见状之下不觉有些犹豫起来,他迅速考虑着,不知是要按计而行呢,抑是临时改变计划……
他正在忖度形势,尚未决定如何去做之前,目光闪处,却已发觉两条人影闲闲的自屋角那边并肩走去,就算从后面看,他也认出了只见过一面的黄丹背影--这位“铁君子”走起路来总是双手摇摆,头扬向天的。
不过,现在他们是两个人,而燕铁衣原先的目标只预定了黄丹一个!
略一迟疑,他立下决定--先跟上去看看,再说。
一面伏身潜行跟踪,燕铁衣一面迷惑不解,天尚未放亮,这位“金刚会”的二当家要到那里去呢?去做什么呢?
走出百步之外,是一片小小的场子,四周空旷,除了西园那边有树掩隐之外,其馀三面则一目了然,没有什么遮蔽;这片小场子,铺设着整齐的青砖,场中间散置了些石担石锁与木马矮桩等物,这个地方,大概是平时供给“大森府”的一干小角色们习练把式用的……。
黄丹与另一个人来到场子中央站住,两人首先做了一会吐纳调息的功夫,然后,对立丈许,开始极其缓慢的试招演练起来……。
天色,已朦朦亮了,有一层薄雾浮漾着。
燕铁衣尽量将自己的身形曲弓着隐伏在一丛稀疏的花树之后,这只是一丛半枯的矮小花树而已,在白天,是绝对难以做为掩蔽的,但此际却勉强可以用来遮挡形踪。
现在,场子里的两个人由缓慢出招试演而逐渐短兵相接,身法手眼也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眨眼间,双方已混成一团,但见黑影晃闪,回转如飞,倒象是正在豁死相拚的仇敌了。
于是,燕铁衣知道,他们正在做早课--练习扑击腾跃之术,一般而言,这也是每个习武者不可或缺的正常课目,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点点头,燕铁衣心想:“这二位可还真够勤的,做到那两句话了,拳不离手,诀不离口。”
场子里,人影旋斗更急,根本已分不清谁是谁了,只见劲力呼啸,似是沿着场子四周滴溜溜打转,难以认明那两条影子是并是离,一忽儿拔弹向天,一忽儿平雁落地,宛如比翼之鸟,连魂之魄,总那么倏然东西,却形影相系。
燕铁衣经过这一阵短时间的凝眸注视,已经发觉黄丹的武功之高,确已非同小可,攀身顶流了,别说是他,就是另一个与他试招对演的搭档来说,也乃武技精湛的便把子,同样不是等闲货色!
情形是如此,但燕铁衣却不能退缩,事实上他也不是个习愤于向艰难让步的人,他仍然决定要按计行事,冒险一击!
就当黄丹同他的伙伴正在真假不分的对招练功之际,斜刺里,一条浑黑的影子有如来自虚无,似流光一道,电射而来!
燕铁衣的凌空扑击之劲是如此之快,以至方才光影一掠,他人已自空而降,暴射黄丹!
晓雾迷蒙中,黄丹并未看清来人是谁,尤其他不会想到来人的身分立场,因此,他只微微一怔,却毫不惊惶,飞彩五步中,反而有些不悦的道:“是那一位?”
黄丹的错误反应,立即由他这一句问话里暴露无馀,燕铁衣一击不中,弹起三尺,口中笑道:“老黄,不欢迎么?”
话在说,他身形斜旋,掌劈如刀,狂罩而下!
黄丹还真以为是那个熟人在同白己开玩笑,一面倏然闪避,一边悻悻的道:“别乱来搅扰--。”
这时,和黄丹试手的那个人业已退出圈外,他用衣袖抹着额头汗水,不在意的朝圈子里瞧着,笑嘻啧的道:“二当家,八成是司延宗这老小子!”
燕铁衣双掌幻为千百浮动的影刃,飞流交织,两脚闪电般环接暴蹴,声势沉隼猛利无比!
黄丹的一张青森森的长脸在雾气中有些变色,他猝翻倒旋,微愠道:“延宗,那有你这么试招法的?”
燕铁衣跃起向左,却在跃起的同时大侧身“呼”声翻至右边,动作之快,匪夷所思,黄丹往下急沉,冒火叱道:“你干什么?”
“么”字方自他口里传出,冷芒蓦现,直刺黄丹咽喉!
大吃一惊之下,黄丹一双鹰眼猛睁如铃,他倒仰向后,奋刀倒射--。
站在那边的那位仁兄哈哈笑道:“老哥,不要鼻子,居然亮家伙占便宜了--。”
寒光暴起,黄丹一个狂旋,左肩上业已血流如注。
晨雾似纱,飘浮迷漫隐隐,带着一股冷冰冰的阴湿……。
厉叱如雷,黄丹身形横空速滚,出手之下,便是他的独门绝学:“碎鼎八式”!
劲力有如铁锤巨杵,挟着“蓬”“蓬”的击撞空气闷响,一声接着,一声连串搞砸,顿时气流云荡,狂飙啸旋--。
还在看戏的那位仁兄此时亦不禁发楞了,他迷惑的却也担心的叫道:“喂!二当家,你别以假当真呀,便算老司亮了像伙,也只能说他失了规矩,你怎能使用‘碎鼎八式’呢?这不是闹着玩的……”
八式彷佛八记撼天的霹雳,横扫狂砸而过,燕铁衣一边闪挪飞腾,一边吃吃而笑……
黄丹青脸涨赤,凌厉再进,掌掌交连,式式相套,在一片呼轰穿舞的凝形劲力中,他嗔目大喝:“好奴才,你是谁?”
燕铁衣贴地闪身身形猝沉,由下而上,一剑电飞!
急切间,黄丹九十一掌猛往下压,同时人跃半空!
观战者焦急的道:“你们可别打出真火来--怎么玩着就吵骂起来啦?”
黄丹眼角一晃,又见对方已从纷舞纵横的掌力下逸出,不觉又惊又怒,他横截过去,口中大叫:“广全,他不是--。”
话尚未完,燕铁衣的短剑隔看七尺之远,就像流光过隙,骤至面门,黄丹愤怒中凌空侧转,双掌运力突起--“碎鼎八式”!
底下,那位仍在迷茫中的仁兄忙叫:“好了好了,都别打了,快住手--”
燕铁衣的身体猝然在敌人的狂猛力道翻飞里往下急坠,却在黄丹八式甫尽的一刹那脚沾地,他两腿倏撑,才下来的身子又缩成一团如球,“呼”的反弹而回,黄丹续力不及接连,两臂猛挥,整个人向上拔升--。
缩成一团的燕铁衣便有如惊鸿般从黄丹脚下一闪而过,但就在那双方交掠的一瞬间,寒光似矢,倏现又隐!
于是,两条身影分别落地。
但是,黄丹却踉跄了一下,然后,他背对这边,僵立不动。
观战的那人,便是大名鼎鼎的“烈火金环”曹广全,他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一面急步走近,边埋怨道:“老司,你怎么搞的嘛?自己人试手几招居然还动家伙?说出去也不怕丢人?你看,二当家一定恼火了……”……
他口里在嘀咕,却并未认真仔细注视向燕铁衣,雾气迷漫,距离寻丈,加以他心中早有先入为主的意思,认定了燕铁衣是“大森府”的“前堂”“堂首””降龙手”司延宗,一时之间,根本没有朝第二个地方去想……
走到黄丹背后,曹广全打了个哈哈:“得啦,二当家,别再生闷气啦,老司还不是和你闹着玩的?值得当真?你看你,绷着张脸,莫不成连我也恼在里头了?”
黄丹僵立如故,纹风不动。
曹广全放低了声音:“唉,这是干什么?二当家,彼此都是戏耍着练练功夫嘛,一点小事,何必真个扯下脸来?看在我的份上,你就多少包涵则个……”
黄丹依然毫无反应。
有些不痛快的哼了哼,曹广全伸手一拍黄丹肩头:“二当家,敢情你是叫我--”
蓦地,这位“烈火金环”张大了嘴巴,说了一半的话也一下子噎回喉中,他瞪着眼,就像被慑住魂一样目定定的看着黄丹往前仆倒,全身鲜血淋漓!
机伶伶的一哆嗦,曹广全一个箭步抢前,伸手翻过黄丹的身体--那种凸目咧嘴的恐怖形状,不用再检视,他也马上知道黄丹业已气绝身死!
宛似被毒蛇咬了一口,曹广全骤然跳了起来,像发了疯一般狂喊着返身冲向燕铁衣方才站立的地方,但是,那里还有人影?
场子四周是一片空旷,一片悄寂,除了地下死去的黄丹,便只有曹广全自己,刚才那个黑色人影早已鸿飞冥冥,不知所踪了,在飘漾的薄雾中,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似是根本便没有第三者出现过,宛若那个黑色人影乃是虚幻的鬼魂化身,好像眼前的景像早在这个时辰以前便已形成了!
曹广全脸孔扭曲,双目如火,他喘息吁吁的沿着场子奔扑追赶,一边双臂乱挥,一面声嘶力端的尖厉怪喊:“你不要逃……你这个凶手,杀胚野生杂种……你把我骗得好苦……
你到那里去?你刚才还在这里,你朝那里跑,我和你拚了……可恶可恨啊,你暗算了黄丹,又坑了我,……畜生,你是个不要脸的畜生……”
凄怖怪异的叫喊声就似要扯断人肠一样冲破清晨寒瑟的空气传扬出去,显得越发阴森悚栗,于是,雾气中,人声四起,叱喝不绝,幢幢身影已自四面八方朝这边拥集,气急败坏的拥集!——
飞雪的小屋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