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碧玑亦为圣爷失踪和钱庄失血而烦恼。如若圣爷坐镇,情况将不致如此严重,至少到刘吞金那头唬弄一番,可也能弄个万把金救急,然他竟然被劫,难道圣帮真该败亡么?
柳碧玑总觉圣帮非败亡之相,必能撑过此次危机。
她亦考虑拿出理亲王当太子之真正秘诏,卖予理亲王,说不定可卖得好价钱,可是以自己姥姥身份,又怎取信于人?何况此事关重大,弄个不好,准替圣帮惹来莫大麻烦。地始终毫无把握而不敢付诸行动,独自孤坐经纬书房,望着前圣爷左海宁遗像祈祷,希望奇迹出现。
忽有人影闪动。
柳碧玑喝道:谁?
人影闪出,一张平凡脸面欣笑着,正是潜往火焰岛已返回之丁幻。他早受圣爷指示,若有状况,柳碧玑是唯一靠得住者,故潜来讨教,见面立即表明身份:在下丁幻,圣爷交代可来找姥姥。恭敬拜礼。
柳碧玑眉头一挑:丁幻?呵呵!平凡脸蛋,身材胖瘦适中,倒是扮密探好料!然想及急事,无暇玩笑,急道:带来好消息?我刚从火焰岛回来,烈九蛟那头并未藏人质。
柳碧玑道:看来你仍不了解一切?圣爷已失踪,可知?
丁幻道:回来即知,故立即找来,否则以我神秘身份,是不能任意曝光的。
柳碧玑道:少来江湖那套:圣帮现在只要钱,去偷来用用吧!
丁幻道:如何偷?顶多几箱,也只不过几万金,根本堵不了缺口。
柳碧玑道:既是如此,圣爷交代你来此啥?
丁幻道:圣爷强烈暗示,我可以冒充他
柳碧玑目光一亮:你?你能冒充圣爷!
丁幻笑道:这是他找我的最终目标,他早有把我当分身企图,我跟他也学了甚久!
柳碧玑恍然:恐怕是了,你等等,我去拿衣服!说完快速奔往圣爷起居处,找来像样锦袍缎褂。
丁幻则趁此拿去假毛假须,准备易容。
柳碧玑小心翼翼潜回书房,道:记着,冒充圣爷,先到刘帮那儿,向刘吞金要银子,也就是答应娶他丑女儿!
丁幻一楞:好么?替他决定婚姻大事?
柳碧玑道:有啥好不好?反正你是假的,顶多是你娶她,呵呵!为主子牺牲,值得尊敬!
丁幻苦笑:能娶也罢,就怕她不肯,赖着圣爷。
柳碧玑道:管不了那么多,明天挡不了,哪还有圣帮,快快易容,准备出发!随即将注意事项说清,免得穿帮。
丁幻又能如何?既然临危授命,只能全力以赴,当下贴上粗眉,随又拉高鼻子,拉长耳朵,复把小胡渣黏于腮唇边,运起缩骨胀肉功,抓着肌肉拍拍抽抽,脸形渐起变化。左仲仪轮廊即将浮现。
柳碧玑瞧得叹为观止:你倒学谁像谁,缩骨功练了多久?
柳碧现道:算是天才!替他编梳发辫,越形像极圣爷。
丁幻随又穿上衣袍短褂,身躯矮半截,立即施展软骨功拉长,来回行耍两次终甚称头。
活生生左仲仪已现。
柳碧玑瞧得甚满意:若非亲眼所见,恐也被你瞒去。
丁幻道:可是没有圣爷信物戒指。
柳碧玑眉头一挑,道:这倒是麻烦心念转处,道:不必太在意,人像,戒指已是其次,刘吞金只要人,你依他即可!
丁幻道:随便拿一枚戴吧,凑合凑合。
柳碧玑道:值钱的都用光啦,自个想办法!
丁幻自嘲一笑:实是破落圣爷!
柳碧玑道:废话少说,快去应付,直捣安平巷宝祥钱庄告诉他们银子没问题,然后找机会溜到刘帮要银子。
丁幻道:硬着头皮上架啦!
那顾得穿帮可能,直往外头行去。
守卫见状诧叫圣爷,丁幻摆摆手:我来处理!守卫大喜,直道圣爷回来了,有救了,丁幻不敢多停留,赶忙往安平巷,宝祥钱庄奔去。
柳碧玑瞧他身法,和圣爷一模一样,始安心不少,随即向左海宁遗像,道:老爷,可得保佑他成功完成任务!
圣爷回来消息霎时传开,复又引起杭州城骚动,尤其鹰帮爪牙,尤想瞧出端倪,直逼宝祥钱庄。
丁幻先行抵达钱庄。凭圣爷威势,终慑住兑现诸人,掌柜项思更若临渴遇井,急忙拜礼:圣爷您可回来了!伙计跟着拜礼,恍若救世主让人安心不少。
丁幻似邪非邪笑着,道:辛苦你们!一切我来应付。转向群众:好好的,为何要挤兑?圣帮百年信誉,难道靠不住?
一些因圣爷失踪而疑惑者,终定下心神,表示支持。然那鹰帮爪牙仍不客气,一员外郎说道:圣爷稳不稳,我不清楚,但我的钱还是存在万鑫保险,这是我的命根子,冒险不得。
登时有人起哄,急于兑现,现场复乱。
丁幻道:诸位别急,回去问问朱亮功,他的万鑫钱庄昨夜也遭大偷,损失数十万金,而且万鑫早亿嘉票号收购,剩空壳子了。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私下议论纷纷。
鹰帮爪牙那员外郎斥道:拿出证据,胡扯无用!
丁幻道:傍晚时分,朱亮功会在对街万鑫钱庄宣布,届时大家自然明白一切!
此语复引起哗然,有人间道当真当真?
丁纪道:当真!
那员外郎冷道:证言妄语么?
丁幻道:何不回去问问你的朱爷?
那员外郎冷道:好!我便拆穿你!竟尔掉头离去。他一定,后头又跟去几名爪牙。
现场再次浮动,议论纷纷。
丁幻道:睁亮眼睛瞧瞧,这可是鹰帮耍的手段,诸位莫要中计,至于存在宝祥的银子,一分也少不了,我以圣帮信誉保证!说完拜礼,直道多多包涵。
群众起了疑惑,且圣爷已现,提领心愿较低,不再争先恐后,项恩又自安抚,兑现渐缓和。
丁幻安慰几句,以要事待办先行离去,免得待得太久而穿帮。
他直往钱塘柳堤掠来,想找刘吞金说项。然在半途,忽闻声音唤来:圣爷,你何时回来?
丁幻回身乍瞧,竟是精明如针的青逸飞,心头登时糟乱,干笑道:怎是你?我有要事想溜。
青逸飞却追得急,若少女情怀般喜悦:你刚才表现得太好,压得鹰帮爪牙不敢吭声!
丁幻干笑道:尚可尚可!
青逸飞笑道:我也帮了忙,找宝亲王出面,多少镇住些许信心,且连李卫都出面了呢!
丁幻笑道:感激感激,我的确有要事仍不停往柳堤奔去。
青逸飞疑惑道:何事,如此焦切?
丁幻道:还不是调度资金。圣帮失了不少金
青逸飞恍然:你要去找刘吞金?
丁幻原不敢说,然被猜着,只好顺水推舟,干笑道:正是,他是最大客户,不得不安抚!
青逸飞笑道:那快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丁幻暗道好险,欣笑道:你真是我最佳伴儿!暖昧招招手,飞也似地奔去。
青逸飞一阵陶醉,想及最佳伴儿,那岂非接近以身相许阶段,如此感觉似饮老酒,实在妙极。
陶醉中青逸飞难以自制,极想接近左仲仪,遂跟在后头,暗讨:其实也没事,前去瞧瞧也好,反正刘吞金听说是怪人,若敢为难,总该教训教训!潜得甚是小心,免得给心上人带来烦恼。
丁幻怎知后头另有拖油瓶,一劲儿往刘帮总部漕船掠去。
待发现风向球漕船,丁幻掠身而至,说道:刘帮主安在?我左仲仪来了。掠身落船沿。
刘帮弟子识得他,并未驱遂,且往回报。
船阁传来刘吞金喝声:没啥好谈,除非你接受条件!
丁幻干笑道:在下即为此事而来
刘吞金乍喜:想谈了?早说不就没事,进来进来!
丁幻始敢进入船阁,瞧得刘吞金烟草咬得两腮凸起,咀嚼中金牙闪闪生光,长像倒是特殊。
丁幻立即拜礼:帮主您好。
刘吞金汕笑道:什么帮主?你的口气可生疏,怎么,不习惯啦?
丁幻皱眉:却不知该称什么?左仲仪未说,他可不知,深怕若有特定称呼,岂非穿帮身份。
刘吞金哈哈笑道:该称岳父大人了吧!
丁幻干窘道:这
刘吞金脸面一拉,冷道:节骨眼里,还挑么?
丁幻道:不是,只是
刘吞金喝道:还来千万金,已拖了好几天,难道要我公诸天下,你欠钱还不出采?
丁幻急道:不敢!只是婚事难道就只一句话说定?不问问贵千金?
刘吞金哈哈虐笑:问她?她不是跟你跑了?我正找你要人呢!
丁幻道:跟我跑了?
刘吞金道:她说你定在外海,所以追去,看样子未迫着,没关系,迟早总会回来!
邪声一笑:咱只顾谈婚事,你若答应,我保证不抽资金,还支援百万金,够意思吧!
丁幻道:百万金恐不够
刘吞金喝道:哪这回事,嫁个女儿赔上百万金还不够?圣帮应该防止兑现,如果阻止不了,就连千万金也不够,干脆宣布倒闭,另起炉灶!
丁幻想想亦有道理,然能多捞则多捞,道:三百万金,现况危急,得那些数目才能解危。
刘吞金喝道:简直敲诈,存放宝祥千万金不能领,还要再付三百万金?那岂非千三百万金?圣帮倒闭,我赔的更惨!
丁幻道:有那笔钱,大概不会倒。
刘吞金直斥敲诈敲诈,然挣扎中,想及女儿实在丑得可以,乃为其父者永远之痛,终仍答应,道:三百万即三百万;反正换个女婿也值得!
丁幻喜道:今晚送到钱庄!
刘吞金喝道:剥我皮么,说要即要!
丁幻道:你知事急,拖不得
刘吞金道:看来得向包黑星调了
丁幻道:要他也存个几百万金如何?
刘吞金斥道:少得寸进尺,包黑星比我贼上百倍,他会从之才怪,我若非嫁女儿,你也休想敲诈我!
丁幻干声道:这得付出相当大代价!
刘吞金斥道:什么话,我女儿除了暴了牙,哪与不上你,别老挖人,你死了还不是骷髅一颗。
丁幻不敢多言,见目的已达成,准备开溜,道:尚诸前辈快速调金支援,我且有另事待办,得走了,就此告辞!;拜礼后即想溜退。
刘吞金喝道:且慢!
丁幻道:还有事?
刘吞金嘿嘿邪笑:别把我当傻子,随便说说即算数!给我写下字据,否则半毛钱也调不到。
丁幻道:应该,写个借三百万金并不难。
刘吞金邪声道:谁要那种字据,是请你写下保证娶我女儿字据,空口无凭。
丁幻如被捅刀,若立据,恐悔不了,急道:在下一向言而有信
刘吞金邪笑:我不吃这一套,写吧!左柜台上随时置有文房四宝,伸手一吸,全数落于丁幻桌前。
丁幻知无法避免,暗道也罢,写的是自己,届时出面承认就是,姥姥已交代救圣帮为优先,遂拿起毛笔,写下将娶刘光霞为妻,绝不食言等字,写完字,说道:盖手印么?
刘吞金瞧得仔细,喝道:怎未签名?想赖么?签了名再盖手印,双重保障!
丁幻无法,只好从之,签了左仲仪三字,且盖上自己手印。现在总行了吧?
刘吞金冷道:字体怎那么丑?不甘心么?
丁幻干笑:不敢,只是近日劳累,有点抽筋罢了。
刘吞金邪声道:不怕你赖帐!终把字据小心翼翼收妥。
丁幻道:前辈该让我走了吧?
刘吞金冷邪道:该叫岳父大人。
丁幻苦在心头,道:岳父大人,女婿可走了么?
刘吞金爽心一笑:这才像话,去吧!三百万金,立即支援,七日后准备成亲!
丁幻只能应允,拜礼后匆匆离去。
刘吞金又拿出婚据,越瞧越得意,爽笑不断。
丁幻如获重释逃回柳堤,直奔市区,根本未发现青逸飞之失魂落魄。
左仲仪当真为了圣帮签下卖身契?
青逸飞盯眼瞧得清清楚楚,那左仲仪(丁幻)走出船阁,手中犹擦拭血红印泥,更是假不了。
他竟然瞒着自己,向其他女人许下婚诺?那自己又算什么?青逸飞暗自伤神落泪,一切努力,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柳堤仍绿,清风仍徐,然感受竟是如此凄沧。
左仲仪啊!难道你对我一丝情分皆无么?
青逸飞茫然走着,心绪一片抽白,宛若行尸走肉,久久无法自己。纵使其为圣帮而必需牺牲,至少也该知会自己一声啊!
她仍无法释怀,好不容易幻起之情愫,就此被砸得体无完肤,溃不成军。
一厢情愿!
青逸飞自嘲一笑,然笑声却充满悲切,她是如此小心翼翼付出感情,谁知首次即逢重大挫折,实想跳江自杀算了。然又能如何,左仲仪根本未许诺自己,他是有权娶任何女子,死了对方也未必心疼,实是不值。
挣扎中,她已学会调适自己,毕竟一路走来皆是孤苦伶丁,无人可倾诉、救助,难靠自我医治,失恋一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自己条件并不差,宝亲王不也在追求自己么?他条件可不比左仲仪差
青逸飞极欲以宝亲王娶代左仲仪位置,然却发现根本难以排挤左仲仪,她始发现无形中竟爱这男人那么深,终躲在柳枝丛中杨哭不断。
丁幻甚快返回圣帮经纬书房。
柳碧玑等在那里,见人即问:如何如何?
丁幻道:卖身契都签了!
柳碧玑诧道:你签了字据?
丁幻叹笑:刘吞金又非呆子,不签不给银。
柳碧玑呵呵笑起,也罢!毕竟圣帮前途为要,此事待他回来再处理!神情紧绷:
借了多少?
丁幻道:三百万金。
柳碧玑道:暂时够用,你得赶快打探圣爷下落。
丁幻道:得先冒充朱亮功,因为我放话要他宣布自动倒闭!
柳碧玑猛击掌:好招!倒将他一军,替圣帮出口气,但他那么油肥,你能扮么?
丁幻道:短时间应无问题,只是少了他的衣服。
柳碧玑道:现在要偷恐也不易,不过可到纪家桥采丰缎庄,那有个女者叫文俏蜂,她以前是朱亮功姘头,现在跟了鄂龙;不过仍做裁缝,朱亮功的衣服,多少是她缝出来的。
丁幻道:有门路即可,若找不到,随便混混也就过去。我先走了。说完拜礼,再次溜去。
柳碧玑喃喃念道:卖身契?忽觉想笑,若娶丑女上门,圣帮将是何局面?
望着左海宁遗像,柳碧巩直道歉,毕竞非常时刻得用非常手段——
疯马武侠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