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已临,刘帮弟兄两人返回船上休息,四人住于茅屋,至于左仲仪则就近看守着郭奇秀,刘光霞陪他。
或许白天过于劳顿,不到三更,两人竟然昏沉睡去。
郭奇秀乍见机会到来,暗中用劲冲穴,或而左仲仪受伤在身,点穴不重,不到半个时辰,竟然冲去两穴,劲道渐渐恢复,暗自使力,竟然挣月兑绳索。
郭奇秀暗道:“应我来时运转,命不该绝。”哪顾得再留此地,趁夜模黑逃去。
郭奇秀走不久,左仲仪已醒来,刘光霞亦爬起,道:“这办法有效么?”
左仲仪道:“应该有效,他知丁幻能耐,且在附近搜岛,他必紧张而找机会窥探,行踪定露。”
原来左仲仪知郭奇秀自付有父亲和库金当靠山根本无惧性命受危,逼他未必有效,故偷偷耍此欲擒故纵之计,郭奇秀一时不察,中计而逃,迟早将泄漏库金埋藏处。
刘光霞道:“你怎知库金未藏在火焰岛?”
左仲仪道:“因为此岛蛇多,一干人甚易受伤,毕竟搬运库金非两三人可完成,另则是烈九蛟已划此岛为地盘,有人擅闯,恐得断头,任郭奇秀舌灿莲花,也未必说得动老怪,故我推断库金不可能在火焰岛。”
刘光霞道:“不是那丁幻搜索后告知么?”
左仲仪道:“他可能来过,但未和他碰上。”
刘光霞道:“倒是险招。”
左仲仪道:“不如此,已无计可施了。”随将软甲月兑下:“该还你了,多谢帮忙……”
想及那幕,窘困上心。
刘光霞亦窘,道:“你仍受伤,护着吧……”
左仲仪道:“不了,只要不再碰上烈九蛟之类高于,应无问题,倒是你乃刘吞金掌上明珠,若有闪失,我可赔不起。”
刘光霞心中一甜,暗道:“掌上明珠?这男人发现我优点了么?”终把软甲接过手道:
“好吧,我先穿着‘若有需要再借你。”说完溜入林中解外衫,穿内甲,但觉仍有男人体温,感觉甚妙。
左仲仪暗叹,连受此女两次救命恩情,如若对方提出要求,自己岂能狠心拒绝?然她那副暴牙,实叫人难以恭维,娶了她有若娶得一个笑话,如何面对天下人?看来且走一步是一步了。
刘光霞穿得软甲后,欢天喜地返回,笑道:“咱越来越有缘了……”
左仲仪陪笑道:“是啊。”
刘光霞心花怒放,瞧得星星,今夜特别晶亮,有情人作陪真好。
左仲仪道:“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怎么会在半路拦住郭奇秀?是巧合,还是预谋?”
刘光霞道:“预谋。”欣笑道:“你一失踪,圣帮可吓坏了,下令全城搜索,连官方都惊动,但照我评估,除非勒索者潜出外海,否则必逃不出千军万马的搜索,所以我灵机一动,先行派出快船出海,然后东探西探,终于发现了亲王这艘花俏得俗不可耐的官船,知道有毛病,就拦了上来,然后终救了你。”
左仲仪但觉对方心思滇密,并非外头所传,只顾闹事笨家伙,对她不禁另眼相看,又自道谢。
刘光霞道:“不必谢啦,自家人,应该的,走吧,莫让郭奇秀当真溜了。”
郭奇秀并未除去足迹,沙滩上轻易可寻,待转东南向后,已闻得轻巧砍伐声音,两人潜近,见得郭奇秀砍下十数支腿粗竹竿,且以山藤绑紧为筏,准备份渡。
刘光霞欣喜道:“他好像中计了。”
左仲仪额首,却未作答,待郭奇秀潜渡海中后,他始有样学样,砍下竹子,准备作筏。
刘光霞道:“何不乘快船?”
左中仪道:“不成,快船目标显眼,无法靠近,竹筏轻巧,不易被发现,你且回去指挥快船,跟在我的后面,我会留下竹叶为信号。”
刘光霞皱眉道:“不跟你一并去?”但觉不舍分开。左仲仪道:“你走了,谁指挥舵手?何况两人划船,并不妥”。
刘光霞想不出两人划船有何不妥之处,然在左仲仪的坚持下,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道:“那自个小心,我随后即到。”
左仲仪道:“你还是白天出发为妙,否则找不到竹叶为信号,岂非岔开了?”
刘光霞想想亦觉有理,遂同意,特送他行筏后,道声小心,始依依不舍回退茅屋;一夜睁眼瞧天星,不断回味激情处。
次日一早,立即上船,快速出发。
郭奇秀不知已被盯上,仍拼命划往宝窟荒岛。
此火焰岛群不下数百座,最远者相距数十里,近者只有数里,皆青山耸天,林木森森,瞧来甚难分辨,若非识途老马,根本无法得知真正地点。
郭奇秀则绕行数座荒岛后,终见一处峭壁连天怪岛,姑且称之为连天岛,此岛并无沙滩,根本无法靠岸登陆,哪还能藏尽宝藏?
然郭奇秀仍往峭壁划去,且贴壁而行,似乎在找寻什么,再划数百丈,突地闪身不见。
左仲仪暗诧道:“莫非峭壁下另有秘洞?亦或裂缝?”不敢稍露痕迹,慢慢模去,及至峭壁转角处,赫见右前方有一个三角秘洞,此洞地点巧妙,除非驶近,否则根本难被发现。
左仲仪不禁佩服郭奇秀的能耐,竟然能找到如此隐密地头。
他不动声色地将竹筏划往深洞,及至尽处,已见天然石阶,为免被发现,已把竹筏藏于附近的小裂缝,始再敢潜入。
转行数百丈,始闻得郭奇秀冷虐笑声传来道:“什么丁幻我看全是狗屁,永远也别想找到这里。”
左仲仪暗喜,显然藏在此没错,终可安心,遂又潜近不及十丈,已见一处天然石窟,此突出原被封住,此时却被开启,声音正从里头传出。
郭奇秀虐讽几句,但觉过瘾后,始又偷偷潜出石窟,并移动巨石封住,继又东张西望,但觉并无异样。始小心翼翼走人。
左仲仪得先验明宝窟再说,故不想惊动对方,待其划动竹筏后,始敢现身,随又将岩块移动,露出秘窟,潜身钻了进去,行约十余丈,忽见宝箱堆置于左墙角,欣喜行前,掀盖瞧瞧。珠光宝气乍现,果然是珍宝。
左仲仪喜道:“终于找着了。”
然宝箱瞧来并不多,左仲仪但觉疑惑,进搬动算算数目,谁知这一搬动,箱底连有绳索,突地月兑落,牵引后门巨石,直往下落。
左仲仪叫糟,急扑绳索,猛揪住,然巨石过重,砰地一响,地动山摇,绳索亦被扯断,洞口已被巨石封住,左仲仪不禁苦笑,郭奇秀果然狡猾无比,竟然暗设陷阱,巨石粗若小山,自己伤势未复,恐暂时奈何不了。
郭奇秀亦感诧讶,怎被跟踪仍未发觉,登往秘洞掠来,虐笑道:“你倒是厉害、能模到这里来。”
左仲仪故作镇定道:“别作困兽之斗了,我能找到这里,就能挖出全部的宝藏,何况区区石块,挡不了我。”
郭奇秀冷笑道:“做困兽者是你,只要我守在这里,你永远别出来,垂死之人,还敢嚣张?”
左仲仪道:“那就试试。”故意劈及石块,却是有气无力。
郭奇秀冷笑道:“你元气大伤,根本破不了,等死吧。”
左仲仪道:“凿也要把它凿穿。”还是敲得有气无力。
郭奇秀心思狡骸,奚落几句后,突地想及了少了刘光霞那丑女,怔道:“你在拖延等救兵?”
左伸仪暗道诡计被识破,仍不动声色道:“刘姑娘早回去了。”
越如此说,郭奇秀越是不信,冷笑道:“算你命大,回头再决胜负。”说完怎敢停留,直溜竹筏,滑行而去。
左仲仪无奈,只好静待刘光霞的到来,细数宝箱,约有十箱,除了金块,另有两箱值钱明珠翡翠等物,算算约百万金,应付一般提领应是足够,然若大户,恐也不足,仍伤透脑袋,唯等出去后,再探附近岛屿,看看是否另有发现了。
足足过得了一时辰,刘光霞始追来,喝喊中已得到了回应,甚快找到了秘洞,钻了进来,发现巨石封口捉笑道:“怎么又上当了?”
左仲仪苦笑道:“他太过狡猾,设了机关陷阱。”
刘光霞遂配合六名手下运劲,终于将巨石推开。
左仲仪得以月兑身,急道:“可否先派两名手下,划筏搜人?”
刘光霞道:“恐搜不着,这么久了……”还是派两名干练者前去,剩下几人则帮忙抬箱上船,刘光霞诧道:“这么少?”
左仲仪苦笑道:“他贼,分了数处埋藏。”
刘光霞邪笑:“看来圣帮危机未除。”自己仍是最有价值者。
左仲仪苦笑道:“且走一步是一步。”
十箱宝物,甚快搬完,众人登船,随即大事搜索附近海域,荒岛,然郭奇秀即若风中烟,水中鱼,吹吹闪闪即已消逝无踪。
左仲仪眼看搜至中午,仍未见效果,当机立断道:“回航吧。”毕竟千山万岛,想一一按遍,岂是容易,只要郭奇秀躲在某一石洞不出来,十天半月之哪能逮着,而圣帮历经三天摧残,说不定已如悬卵,怎可弃之不救。
刘光霞道:“宝物丢在此,不怕郭奇秀偷偷载往它处?”
左中仪道:“怎么载也是在此岛群打转,他无巨船,根本载不走。”
刘光霞但觉有理,道:“好吧,圣帮恐也焦头烂额,等你回去打理呢。”唤回划竹筏的两位手下后,登时全力往内陆回航。
圣帮的确是焦头烂额。
在传出圣爷被绑架后,引起全城骚动,一干信心较弱之百姓,开始兑现银票,迫得总管郭良儒亲自出面说明一切没问题,且从南六省调来资金周转。
那些全是事业周转金,这一调抽过来,事业营运多少受点影响,然又能如何?钱庄失血,远比任何状况重要,希望挨过危险期,一切自能顺利。
如此抽抽调调,又挨过两天。
然一干百姓好摆平,却无法收拾鹰帮有计划落井下石,一会儿城东李员外要抽数十万金,西门钱员外要领百万银,南城天香酒楼要回十余万金,北城顺清油行兑现数十万银……
这些人几乎约定似地同时行动,看准要圣帮垮台。
郭良儒哪来这些银,他简直抽筋削骨,疲于奔命。
幸圣帮员工还算义气,在掌柜项恩引导下,硬是凑得二十万银因应。
柳碧玑亦发动关系,能借则借,能凑则凑,连她家当也拿来垫底,共凑得五十万银,勉强能付兑款三分之一,可拖个几天。
然朱亮功怎肯放手,硬是策动更多入提领,且将万蠢钱庄关闭,甚至煽动当铺停业,让圣帮或想助圣帮者典当无门,没了现银一切成空。
宝祥钱庄已失血,几已发不出银子眼看就要倒闭。
此时连青逸飞皆看不过去,直接找鄂龙谈。
那时鄂龙仍沉迷于文俏蜂的美色之中,老是守在绸缎庄花天酒地,不问正事,文俏蜂总也半推半就勾引着如意郎君。
青逸飞突地光临,鄂龙顿时诧惊道:“你怎么来了?”纵使和文俏蜂于后院小阁卿卿我我,然对青逸飞深情依然不变,被撞个正着,亦觉困窘,已将怀中的文俏蜂推开。
文俏蜂衣衫不整,酥胸半露,她可认命收拾衣衫,甜笑道:“青姊您来了也不通知?”
她知可能无法取代对方的地位,然当个二娘也不差,故对青逸飞仍算客气。
青逸飞冷道:“鄂爷看不出这一切是朱亮功的诡计么?”
鄂陇道:“看得出,但商场就是如此,宛若战争,优胜劣败,我们只找强者合作。”
青逸飞冷道:“强而无信,手段毒辣,这种人怎么可以合作?”
鄂咙笑道:“你太感情用事了,观察失了方向,朱亮功手段是激烈些,但他不致言而无信,你是倒向圣帮,故瞧什么都不对劲,敞开心情,这只不过是场生意之争罢了,少了圣帮,和鹰帮合作不也一样。”
青逸飞冷道:“不一样,你救是不救?”
鄂龙道:“如何能救?全江南在挤兑,恐也得千万金,亿嘉票号抽出这些钱,照样会出问题。”
青逸飞道:“你可以宣布和圣帮合作,稳住阵脚”。
鄂龙道:“现在能么?这一宣布,对亿嘉必有伤害。”
文俏蜂亦急了,若和圣帮合作,她岂非将被拆开,道:“青姊莫要感情用事,圣帮是碰不得的,连圣爷都解决不了,没救啦。”
青逸飞冷道:“只顾当你的美人,商场事你不懂,朱亮功会利用你,就会出卖天下人,一样是女人,你莫要管。”觉得她亦是可怜者,不想给予太难堪。
文俏蜂闻言立即闭嘴,暗叹自己只不过是随波逐流者,又能说什么。
鄂龙道:“此事真的沾不得,别失去了理智。”
青逸飞道:“看来商场无情者居多。”说完甩头离去。
鄂龙急道:“阿飞……”青逸飞却置之不理。
鄂龙轻叹道:“你真的喜欢上左仲仪么?实后悔带你来。”
文俏蜂道:“去安慰她吧?”
鄂龙摇头道:“安慰无效,除了拿出银子,否则她根本不理……个性强也是弱点。”深深吸气道:“不谈她,时间一过,她自然明白,为了亿嘉,我必须做出最佳的选择。喝酒吧。”拿起酒杯,一干而净。
文俏蜂暗喜,让男人搂得舒舒服服,腻声道:“我可不管生意,只要你疼我就行了……”
鄂龙哈哈畅笑道:“就是疼你这水一样只顾伺候男人的女人。”搂得蜂腰拥,陶醉中,暂且忘了烦恼。
青逸飞对鄂龙已起了反感,暗下决定,完成此江南合作之事后,硬捞它一笔(若是和鹰帮合作的话)然后月兑离亿嘉,永远莫再理会鄂龙。
想及了方才的情景,青逸飞不禁暗斥男人都一样,然圣帮问题仍未解决,现在唯一可找的,大概只有宝亲王弘历了,情急中,青逸飞亲自前往总督府来求见。
宝亲王大感意外,接见迎宾厅。
青逸飞将状况说明,一脸焦切想请求帮忙。
宝亲王瞧其反应,暗叹对方可能喜欢左仲仪多些,仍镇定道:“宝祥事件,我也听说了,只是此乃民间生意,官方若出面,恐对宝祥不利。”
青逸飞道:“怎么会,调个银子过去不就得了。”
宝亲王道:“谈何容易,若是一二十万两,总督府或可私自通融,然此案件非千万金岂能解决,何况当今皇上最恨贪官及私挪公款,为此已处罚不少人,我有天大胆子也不敢犯,且亦无能力调此资金。”
青逸飞道:“难道就此看圣帮倒么?如此江南必乱,李卫不是说圣帮不能倒?他可有办法?”
宝亲王道:“李总管所说的‘倒’,应是指江湖之争,然生意之争,又是另一回事,钱庄倒了,只要卖给鹰帮,一切下就稳住了?只是圣帮不肯出售而已。”
青逸飞急道:“你帮是不帮?”
宝亲王道:“帮,但能帮多少,我也没把握,宝王府还有二十万银,先支付,剩下只剩我这身价,能稳住最好,不能稳住,谁也没有办法。”
青逸飞知他已尽力,感激道:“带李卫一起去,多少也该有作用。”
宝亲王道:“我尽量试试”。
青逸飞感激拜礼,随即告退,另想他法去了。
宝亲王暗叹道:“青姑娘,你若以喜欢左仲仪之心喜欢我就好了。”
事不宜迟他前去找李卫,将状况说明。
李卫诧道:“怎可趟此浑水?”
宝亲王道:“于公于私,都该去一趟,别忘了圣爷是被掳走,始引起天下大乱,传到皇上那里,谁都担待不起”。
李卫冷道:“准是理亲王所为,我早有准备。只是缺少证据而已。”
宝亲王道:“缓不济急”。
李卫道:“好吧,就走一趟,也算仁尽义至。”
两人逐出府,直往安平巷宝样钱庄行去。
待至地头,已见人山人海,挤兑人潮汹涌。
宝亲王暗叹经商如治国,稍一不慎,一夜之间可能全部瓦解,尤其民心浮动乃最大的杀手,日后有机会治国,当小心为之。
李卫倒时老憎入定,走向人群喝道:“莫要争吵,要换银子排成两排,每人给一号码,乱成一团,成何体统,且入夜后,不准兑换,明日再来。”
一声令下,士兵维持秩序,情况稍好。
李卫又道:“宝祥应无问题,只是左仲仪失踪罢了,照我线索,已知何人所为,不出几天,应可救出,你们如此落井下石,有失厚道,多忍几天,不就没事了。”
一些百姓闻言,倒也听进去,暗道有李卫,宝亲王背书,应该没事,遂走了十数人。
然其中有鹰帮卧底冷声道:“总督保证我们可以领到银子?”
李卫道:“我保证能把圣爷救出来。”
那人道:“那还不是一样,领不到银子即无保障。”
掌柜项恩道:“圣爷回来,我保证可领到银子。”
众伙计齐声支持圣帮。
然有心人仍闹哄哄,不肯善罢。
宝亲王亦劝了几句,效果不大,保证一事又说不出口,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李卫则老僧入定,说得几句后,知极限效果大概如此,遂道:“兑不兑银,自己衡量,敢闹事不排队者,小心办人。”说完引领宝亲王离去道:“能让他们以号牌兑银,已是拖延的最后招数了,圣帮应付不了,也莫怪我们了。”
宝亲王道:“知道了,总督应快速找出左仲仪。”
李卫道:“当然尽力,敢在我管区闹事,准要给予痛击。”
宝亲王四处张瞧,希望见得青逸飞以表示人已到来,且尽了力,佳人莫怪,然青逸飞正忙着另样招法,无暇现身,宝亲王失望而去。
宝祥钱庄仍因鹰帮企图整垮而失血不止——
疯马武侠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