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轩灯火通明,肖寒月、张杰、王守义、谭三姑,还加上一位赵姑娘,五个人围坐一桌。
谭三姑很留心赵幽兰,但见她五官端秀,脸色苍白,略显瘦弱之外,精神倒是很好。
赵幽兰一向都喜欢和肖寒月坐在一起,但这一次,似乎是有意的逃避,竟然坐在了张岚身侧,也正是谭三姑和张岚之间。
肖寒月心中一直挂念常九的安危,忍不住说道:“常兄去追踪敌人去向,也该回来了。”
自和风十三交手之后,张岚不但已全无傲气,而且,深觉江湖上浩瀚如海,自己是那么微一足道,人也变得谦恭起来,叹口气,道:“他的追踪之术,虽然名满江湖,但敌人狡猾无比,武功又高,希望他吉人天相……”
谭三姑接道:“不用为常九担心,只要他不太逞强,和人动手,自保绰绰有余裕,地鼠门中人有很多特殊的本领。”
肖寒月心中忖道:“这白发龙女的眼光、经验,果有独到之处,竟然能够看出常九是地鼠门人。
张岚、王守义和常九交了很久的朋友,但对常九出身地鼠门一事,竞是茫然不知,两人听得同时一呆,但却并未追问。
谭三始的目光,已转到了赵幽兰的身上,缓缓说道:“赵姑娘,老身虽然年近古稀,但说话仍是直来直往,我想问姑娘几句话,不知道是否可以?”
赵幽兰略一沉吟,道:“可以,不过,也许有些话我无能回答。”“我们都正在为追查赵大夫的事件拼命,希望赵姑娘相信我们,目前双方,已然成剑拔弩张之局,早晚必须有一场决战,知已知彼,老身才能大胆地调动人手。”
赵幽兰点点头,道:“晚辈能担当的事情,我会自告奋勇,绝不推辞。”
谭三姑笑一笑,道:“好!强敌夜袭赵府,数次未成,可是姑娘把他们逼退的?”
突然而来的一问,张岚和王守义都为之讶异不已,目光转注到赵幽兰的脸上。
“晚辈不会武功,只懂药理,如果侵入赵府的敌人,是被晚辈逐走,那也是被晚辈配制的药物掠退。”
谭三姑笑道:“幽兰姑娘,你配制成的药物,是否可以移动伤敌?”
“可以,有些巧思构造而成之物可以游动。”
“自然,也可以培养一些毒物克敌?”
赵幽兰竟然点点头:“是!”
谭三姑未再深问下去,目光转到了王守义的身上,道:“王总捕头,赵府的防守布置如何?”
王守义道:“十二支连珠匣弩,再加上十名弓箭手,三十名捕快,收张杰、罗镳和六名镖师分头率领巡逻,韩怕虎、何刚接应,以赵府的大小来说,防守应该十分周严,但敌人武功太高,这些布置能收多大的效用,就不是我能估计了。”
谭三姑道:“今夜诸位多加休息一下,明夜是很重要的一夜,我想,他们一定会有大批人出动,王总捕头最好通知一下这附近住户,夜间不要外出,以免伤无辜。”
王守义道:“谭前辈,既知他们一定会来,我们是不是也该准备一下,调动一些人马?”
谭三站摇摇头,道:“如是调动千军万马,把这团团围住,他们自然是不会来……”
“是是是,谭前辈的意思是……”
谭三姑道:“张杰、罗镳、六位缥师,和十二支连珠匣弩留下,再就是我们这些人了,把三十名捕快和弓箭手,想办法安排在赵府的外面?”
“安排在赵府的外面?”
王守义不太明白地问:“什么用处?”
谭三姑道:“这一战相当凶险,人数越多,伤亡越重,如若对方来的人都是高手,三十名捕快对我们的帮助不大,把他们安排在赵府四周,负责传递消息事情。”
王守义道:“在下明白了,明天立刻布置。”
谭三姑又分配了防守和传达的方法,整个的战法是,由交相的掩护把人手集中在后院之中,再和对方决战。
大家心中都明白了谭三姑的设计,对敌方案是以肖寒月为决战小心,其他的,都是辅助的力量。
赵幽兰在赵府中成了另一个单独的点,谭三姑没安排她对敌任务,但也没有把她停居的跨院,列入保护的重心,这和原来防卫的布置完全不同,原本赵府的布置,是以保护赵姑娘作为第一要务。
计议停当,离开赏花轩时,肖寒月快步行近了赵幽兰,道:“幽兰,对于吐纳、练气之术,可有什么疑问?”
“没有……”
赵幽兰停下了脚步,身未折转,仍然背对着肖寒月,说:“多谢肖兄指教……小妹获益匪浅。”
肖寒月向前行近一步,赵幽兰急急躲开两步。
双方仍然保持了两步左右的距离。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幽兰,哪里不对了?”
“我……我很好。”
肖寒月目光转动,花园中不见人踪。
赵幽兰接道:“肖兄,如若没有别的事情,小妹想走了。”
肖寒月就算再笨,也觉出有些不对了,心中大感奇怪,道:“幽兰,怎么回事,我们之间,好像疏远了?”
赵幽兰背对内寒月,缓缓说道:“肖兄,我很累,想早点休息了。”
“好吧!姑娘保重。”
赵幽兰放步急行,转眼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肖寒月望阒赵幽兰远去的背影,呆呆出神。
“肖兄弟……”
常九突然出现,缓步行了过来。
“常兄……”
肖寒月喜道:“你几时回来的?”
“刚到不久,看到你在和幽兰姑娘说话,我就停了下来。”
常兄都看到了?”
常九点点头,道:“看到了,也听到了。”
肖寒月道:“赵姑娘有点变了?”
常九笑道:“不错,而且,变得很厉害,走!到我住的地方仔细谈谈。”
“常兄,是否有重要消息告诉谭老前辈?”
“消息倒有,不过,明天再说不迟。”
常九就住在花园旁边一座小巧雅室中,赵幽兰刻意待客,对留住在赵府的客人,都安排了很好的供应,常九虽然深夜返回,但室中的香茗,仍有余温,常九一连喝了两杯茶,才放下茶杯,笑道:“你觉得赵姑娘哪里变了?”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常兄,不是也说她变得很厉害吗?”
那是我的看法,但我想先听听你的说法。”
肖寒月道:“这个,这个,过去,她常和……”
常九笑一笑,接道:“不用害羞,我们都瞧得出来,幽兰姑娘对你很好,不但信往,而且,情义深重。”
肖寒月叹一口气,道:“可是,今夜,她却是有意在逃避,似乎是连话也不愿多说一句,这中间,究竟为了什么呢?”
常九脸色突然变的严肃起来,缓缓说道:“我常九这付德行,从来没有女人喜欢过,谈情说爱的经验,我虽然没有,便却看过不少,你肖兄弟是人间实麟,身负绝技不说,偏又生了一副英俊、潇酒的体态形貌,读过万卷书,胸藏绵绣,这大概就是叫什么才子了,一才也罢,可悲处,竟然是文武全有,这就成了老泰山心目中的乘龙快婿,俏佳人心目中的如意情郎,幽兰姑娘对你用情,已然流露形态之间,那么娇俏的小郡主,也有些一见心喜的情态……”
肖寒月接道:“常兄,你扯到那里去了……”
“听我说下去……”
常九肃然接道:“你也许不留心,但我看得出来,我常九和张岚、王守义不同,行事为人,只求活得安逸、痛快,我走马章台,流恋烟花,这方面见识很多,虽然是大把银子买来虚情假意,但久病成医,经历的太多了,自然对女人有很多的了解,你和文雀、武凤对过手,交过阵,现在不妨回味一下,双方在各自逞机心的景况之下,她们是不是也有着那么一丝斩不断的绵绵情章?”
肖寒月想一想,似是也不错,只是他初历情场,那些眉目传情,究竟有多少真假,却是无法分辩。
常九吁一口气,道:“情海风波,大都是起因于外人介入……”
肖寒月接道:“绝对没有的事,而且,我心存报恩,也不愿存有同攀赵姑娘的想法……”
常九笑道:“这个吗?我也看得出来,你心里坦荡,止乎于礼,但幽兰姑娘却有着相许依附的情懦,但她是聪明细伦,极有主见的人,纵然情场有敌,也不甘心退让,何况,目前情景,对你依托正重,岂非小不忍而乱了大谋,这中间的变化,就值得深思冥索了。”
姜是老的辣,想不到常九这么一个江湖人物,对事理的分析,竟有如此深入的见解,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当真是各有所得,经验、阅厉,个中自含有人情练达之处。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小弟实在想不出原因何在。”
常九沉思了良久,道:“兄弟,想想看,言语上有没有使她伤心欲绝之处?”
“没有。”
常九道:“这就变化莫测了,丫头情愫早已暗生,怎么会突然有了变化,莫非她要逃避什么?”
“逃避……”
肖寒月有些不解地说:“这就不通了,小弟心中坦荡,赵姑娘有什么好逃避的?”
常九道:“事情可能缘起于她的变比。”
肖寒月沉吟不语。
常九低声道:“肖兄弟,你是不是感觉到幽兰姑娘一直在改变自己。”
肖寒月点点头,道:“这点倒是不错,我初见她时,她是个明朗、活泼的小姑娘,现在,似乎是越来越深沉了。”
常几道:“人随年龄增长,愈来愈稳健、庄重,本是个自然的事,只是幽兰姑娘的变化的太大、太快,大出常情。”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多谢常兄指点,此事一时间难有结论,不谈也罢,常兄追踪敌情,是否有所收获?”
“收获很大,且今夜可保安然无事,天色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咱们明天再谈吧!”
肖寒月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可花竟然在室中坐侯,不禁一呆,道:“这么深夜了,你在这里等什么?”
杏花站起身子,盈盈一礼,道:“婢子奉小姐之命,有事奉告公子……”
“噢!赵姑娘有什么吩咐……”
杏花道:“姑娘说,由明天算起,三日夜之后,武凤姑娘就可以恢复她原有的武功,公子要如何处置她,可以自己决定……”
肖寒月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杏花道:“婢子不清楚,小姐这么吩咐,我就只好这么说了,公子难道也不明白么?”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好!还有什么?”
杏花道:“风七这个人,人性未失,公子如能予以收服,可有大用,这一切行动,都要秘密。”
肖寒月道:“好!我明白了,赵姑娘还有些什么?”
杏花沉吟了一阵,道:“姑娘没有再说什么了,不过……小婢有几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肖寒月笑一笑,道:“你说吧!说错了,也不要紧。”
杏花道:“好!公子如此吩咐,杏花就直言了,小姐对公子依附甚重,一切都寄托在公子身上了……”
肖寒月双眉皱起,沉吟不语。
杏花道:“也许公子还不知道,小姐生性好强,她为突破一些成就,已到了废寝、忘食的境界,常常日以继夜,三天三夜都未休息过一下。
“这怎么行,你为什么不劝劝她?”
“婢子劝过很多次了,可是没有用处,所以,我才告诉公子,希望你能劝劝她。”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我!行么?”
“行!我想她一定会听你的话。”
肖寒月心中忖道。过去也许可以,现在,只怕不行了,女人多变,当真是莫可预测。但他心中所思,反而点点头,道:“好!有机会,我劝她一下试试。”
杏花道:“多谢公子。”
杏花转身向前行去,到了门口,突然停下,回头说道:“有一句很重要的话,我几乎忘记告诉公子了……”
肖寒月道:“什么事?”
杏花一直走到肖寒月的面前,才低声说道:“办大事,不拘小节,御女有术,以情动之。”
肖寒月道:“这……”
“公子,难道又不懂了,小姐说你学问好,一定会明白。”
肖寒月挥挥手,道:“你去吧!”
杏花转身而去。
肖寒月掩上房门,和衣而卧,反复思索赵幽兰要杏花传话之意,只觉其中若有节拍,暗合兵法上用间篇中的谋略,难道,赵幽兰也读过兵法策略不成?……”
*一阵紧急的叩门声,吵醒了好梦正甜的肖寒月,打开房门,竟然是张岚站在门外,正已是日上三竿。
张岚道:“快些洗过脸,大家都在赏花轩等你共时早餐,商议大事。”
肖寒月脸上一热,道:“小弟昨夜睡的晚了一些,但也未想到竟然贪睡至……”
张岚接道:“快去梳洗,我在门外等你。”
肖寒月匆匆梳洗之后,换件衣服,急步行出,道:“张兄,随便派个人来叫我一声就行了,保用亲劳大驾?”
两人本是边行边谈,张岚却突然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道:“老弟,有件事,恐怕会给你添麻烦,你可要多担待了。”
肖寒月道:“什么事,张兄吩咐一声,小弟绝对遵从,何用如此郑重?”
张岚笑一笑,道:“说它麻烦吧!可也是大多数人求之不得的奇遇,但对你肖兄弟,我就拿不准该怎么说了?”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张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张岚道:“郡主。”
肖寒月心头一震,道:“她来干什么?这里危险得很,谭前辈说今晚上,可能就会有一场火拚?”
张岚道:“王爷都阻止了,我有什么办法?”
肖寒月道:“金枝三叶,任性千金,她认为这是好玩的事,但事已至此,大家想办法护着她此,别让她涉险就是。”
张岚道:“我看,这就要你肖兄弟多费些心了。”
“我?”
张岚道:“谭三始前辈暗里告诉我,郡主明是陪伴师父,实则为你而来……”
“这怎么会?”
张岚接道:“这就是我说的麻烦了,郡主天真、任性,不知天高地厚,你老弟只好担待了。”
肖寒月似是忽然被人在肩上放了一付千斤重担,一下子压得脸色严肃,眉头也皱了起来。
张岚苦笑一下,道:“老弟,轻松点,郡主虽然任性,但聪慧能识大礼,我来告诉你,只是让你心理上,有点准备,万一她说话不慎,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两人谈话之间,已行近了赏花轩。
谭三姑、王守义、韩怕虎、常九围桌而坐,郡主失盈盈果然坐在潭三姑的身侧,穿着深蓝色的劲装,背插长剑,一副临阵对敌装束。
不知张岚是有意,还是无法,刚好把肖寒月让到了失盈盈的身旁。
桌上,早已摆好了精美的早餐。
谭三姑轻轻咳了一声,道:“常兄带回来了很重大的消息,咱们吃过饭,再仔细研究一下。”
也许是因为郡主在座,这餐早饭,完全作到了食不言的境界,直到饭后送上香茗,谭三姑喝了两口茶,才开口说道:“常九,说说你追踪的情形,有没有发觉白羽令门中人?”
常九沉思了片刻,道:“他们的行动很小心,我不为地改变自己形貌,借物隐身,才算没有被他们发觉……”
张岚道:“你追踪的是什么人?”
常九苦笑一下,道:“留下杨府中的人,只逃出了一位玄衣少女。”
肖寒月道:“她身法快速,常兄能予追踪,实在高明。”
常九道:“她飞跃出围墙,就隐身在暗影中不动,直到你们离开之后,她才现身。”
王守义道:“她们藏身何处?是不是已离开了金陵城中?”
常九道:“没有,这金陵城中似乎到处有他们的巢穴,我看她进入了一座大宅院中……”
王守义接道:“什么地方?”
常九道:“紧临雨花楼旁。”
王守义道:“紧临雨花楼旁,一座大宅院,那金陵城中商业最繁盛的地区。”
他突然一掌折在大腿上,道:“四海绸缎庄。”
常九道:“不错,王兄对金陵地方,当真是熟悉的很。”
王守义道:“奇怪呀!这四海绸缎庄,是五十多年的老字号,怎么会……”
张岚道:“杨尚书的府第,他们都敢侵、借用,何况一家商号。”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他们行动诡密,武功高强,如施用移花接木手法,不知道这金陵城中有多少人家,被他们控制了。”
谭三姑道:“果然利害,老身在江湖上走动了数十年,见过不少狡诈、阴险之徒,但却从未见这样借尸还魂的手法,用高官府第,殷实商号,用作掩护。”
常九道:“他们训练出这些杀手,一定会有一处人迹罕至的隐密基地,在金陵城中的活动,只是他们争雄江湖的手段之一,在下追踪而入,进入了第三座宅院之后,发觉其戒备得十分森严,不敢再冒险深入,只好用地听之术,听得了他们几句交谈……”
常九取过茶怀,喝了一口,继续说了下去:“可惜我看不见那人形貌,但听口气,似乎对连番挫败,非常愤怒,已决定会力对付我们,言词之间,似乎和官府中人正面冲突,原来还有顾忌,现在似乎是准备放手施为了。”
肖寒月道:“常兄,你听那人的口气,会不会就是首脑人物?”
常九摇摇头道:“好像不是,但肯定他的身份,似乎是高过那位玄衣姑娘。”
谭三姑道:“常九,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常九道:“谈话的只有两人,我继继续续听到的,就是这些了,至于动手时间,似乎就在两三天内……”
张岚道:“他们只谈了这些吗?”
常九道:“当然不止,但他们人数越来越多,我只好隐人暗处躲避,无法再听下去。”
他未说明躲在那里,但肖寒月突然想到昨夜和他相遇之时,他身上的衣服未干,隐隐有泥腥臭味,想他昨夜隐身之处,定然是在水池、阴沟之中。
王守义道:“先下手为强,我们调动大批人手,先去四海绸缎庄搜查他们!’谭三姑道:“在那玄衣少女抵达之后,陆续有人赶到,那已说明了四海绸缎庄只不过是他们聚晤的地方之一,四海绸缎壮能照常营业,也说明了他们并没有破坏它,用的手法,可能只是控制了东主、老板,逼迫他传达命令。”
王守义点点头。
常九道:“这个组织采用的寄生办法,与其分头追踪他们,倒不如引蛇出洞,找到他们的首脑人物,全力一击……”
肖寒月道:“好办法,他们既然要到赵府中来,咱们就在这里布阿以待。”谭三姑道:
“为了防患江湖上惯有的会俩,放火纵烧,立刻准备分头储水,而且,通知赵姑娘,把重要的财物,置放干不畏火烧的安全所在,人员避火的安全,也都要仔细计划一下……”
肖寒月接道:“谭前辈,在下想到十方埋伏大阵,有多种防守变化,稍加修正,可使赵府中的防守之人,前后呼应,左右相顾……”
谭三姑接道:“好!好极了,兵法布阵之术,用于江湖之上,前所未见,一定会有相当大的效用。肖公子,老身暂把主持大权相让,由你分配工作。”
肖寒月道:“那倒不用了,我只说布阵接应的方法,人手方面,还得由老前辈主持调动了。”
一直文文静静的朱盈盈突然开口,道:“肖兄,我是诚心来帮忙,希望能派我一份工作。”
她模仿江湖中人的口气,倒也有七分神似。
肖寒月道:“在下只管排阵,如何分配人手,是谭老前辈和王总捕头的事了。”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我由家中带来了两样宝物,希望能有点用处。”
全室的人,都听得一怔,谭三姑道:“什么宝物””
朱盈盈道:“一颗夜明珠,据说,它能在夜暗中照亮三丈方圆,是极上之品……”
谭三站吁一口气,道:“还有一件是什么?”
朱盈盈道:“是一把柄后带有银线的短剑,我看它长不过一尺二寸,冷芒侵肌,一定是一把好剑,就把它带出来了。”
谭三姑呆了一呆,道:“带有银线?带在身上没有?”
朱盈盈点点头,由身上取出一把金鞘银柄的短剑,在剑柄之上,果然有一根很细的银线穿过,那银线连在一个护腕上,但剑式斜成一弯新月形状。
全桌之人,都看得出这把剑的名贵,但谭三姑、张岚、常九都惊讶得站了起来。
郡主没有找话,回头对肖寒月低声说道:“肖大哥,他们怎么了?”
也许是为了说话方便,娇躯也移了过来,肖寒月闻到了一股如兰似麝的香味,其香雅淡,但却温馨悠长,中人欲醉。
肖寒月紧闭呼吸,道:“大概郡主这把短剑是极为名贵之物,谭前辈和张总教席,都认出它的来历了。”
朱盈盈道:“肖大哥,你如喜欢它,我就把它送给你。”
声音极低,几乎是附在耳边说的。
声音轻柔,淡香沁心。
肖寒月无法回答,只好装作没有听见。
只听谭三姑道:“张兄,认识这把短剑吗?”
张岚道:“好像是传说的‘银月飞霜’”。
谭三姑取出短剑,一按剑柄机簧,短剑出鞘,顿觉一股逼人冷气,散漫开去,剑身奇亮,有如眉月。
常九道:“不借,如假包换的‘银月飞霜’”。
谭三姑还剑入鞘,笑道:“此剑乃寒铁精英所铸,原为天山寒叟之物,剑形虽如新月,但出手,光亮耀目,有如一轮明月,这把剑出现江湖之时,造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杀劫后,突然失踪不见,想不到竟落人了帝王之家。”
朱盈盈见肖寒月正襟危坐,不理会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肖寒月的样子很好玩,侧目相注,凝眼微笑,她娇生惯养,胸无城府,心有所思,就形诸于外,不管什么场合,也不管有多少人在看她。
谭三姑摇摇头,道:“盈盈,这把短剑是怎么得来的?”
朱盈盈目光转动,才发觉所有的人都在看她,不禁脸上一热,道:“师父,你叫我?”
谭三姑微微一笑,道:“我在问你,这柄‘银月飞霜’是哪里来的?”
朱盈盈道:“我不知道它的来历,我要来看师父时,爹带我到他的宝库中去选几样宝物带上,我就选上了夜明珠和这把剑。”
谭三姑道:“你会不会使用?”
“不会呀!师父没有教过我。”
谭三姑道:“可惜师父也不会用它,这柄短剑隐失江湖已近百年,使用它的方法,只怕早已失传了。”
朱盈盈道:“这么说,这柄剑,没有什么用处?”
“千古宝剑,怎么没有用处?看到剑后的白色细索相连护腕,就不难想到它的用法,只不过,前人创出的奇技怕己失传,要自己暗中模索了。”
肖寒月目力过人,发现那剑柄上花纹有异,接道:“老前辈,能不能给我看看?”
谭三姑笑道:“肖公子一代武学奇才,如肯花心思,必可创出奇招。”
肖寒月接过短剑,退下剑鞘,只觉一股冷气,直透肌肤,暗道:神兵得器,果非寻常,大概这就是传说中能削铁如泥的宝剑了!
仔细查看短剑柄上的花纹,果然雕刻而成,细微精致,远看似花,细看竟是篆字,写的是施用这‘银月飞霜’的方法,文中说明了它的重量,并说明剑柄的细索,采自天山异种冰蚕丝,不畏利刃,细索外面的长度四丈八尺,护腕是金线蛇皮制成,上下有两片寒铁精英,寒铁片可拒刀剑,连接蛇皮之处,还藏缠七丈二的天蚕丝线,短剑可当兵刃,亦可当暗器,由连接丝线操纵,远近随心,剑如眉月,内外皆是锋刃,断玉切金,无坚不摧,练习熟悉。
内功精深的人,可放尽天蚕丝索,伤人于十二丈的距离。
幸好肖寒月目力过人,又极细心,也认识篆字,这就一眼之下,发现了秘密。
一桌子都呆呆地看着肖寒月,不知他为什么全神贯注在剑柄上。
朱盈盈心中好奇,也仔细向剑柄上瞧去,这一看不禁大声叫道:“那不是花,是字?”
肖寒月点头一笑,道:“不错,是字,郡主认识梅花篆字,那就方便了,‘银月飞霜’的秘密都刻在上面,郡主仔细看看,再加练飞,就会使用它了。”
缓缓把剑入鞘交给谭三姑。
常九吁一口气,道:“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看来倒不是骗人的话。”
肖寒月道:“行万里路,尤胜读过万卷书,常兄的江湖经验,小弟佩服得很。”
谭三站接过短剑,交还郡主,道:“为师可不认识梅花篆字,你自己看着练吧!”
朱盈盈道:“我……我……”
谭三姑接道:“为师的本领,你已尽得,差的是火候、经验,我的剑法别走蹊径,以柔取胜,本有把抽中软剑传你之心,但你是千金之躯,学下旨在强身,现得‘银月飞霜’短剑,凌厉之处,胜过为师的袖中缅铁软剑百倍,只是,你是郡主身份,真练成奇妙剑术,恐怕不太适合……”
“不!师父,我也想在江湖上走动,学师父一样,遍历名邀游大河。”
谭三姑呆了一呆,道:“七王爷怎容你如此胡闹?”
朱盈盈突然神情一黯,道:“我要来看师父,爹本紧不允准,害得我哭了一夜,赌气茶饭不进,要活活饿死,娘心不忍,代我求爹,爹气得摔了一个茶杯,要我答应他两上条件,才准许我来看师父。”
这几句话,听得全室中人,都为之耸然动容,谭三始更惊愧交集,道:“这……这要我如何向王爷交代?”
朱盈盈道:“爹是明理的人,不会怪你的。”
“唉!真是造孽啊……”谭三姑痛苦地说:“王爷要你答应什么条件?”
朱盈盈道:“我离开了王府,就是平民身份,不得以部主身份,动用官府的力量……”
王守义吃了一惊,接道:“这怎么行?”
朱盈盈道:“以后你们别再叫我郡主,爹说得很认真,不是气话。”
谭三姑道:“还有一个条件?”
朱盈盈突然流下泪水来,道:“我如闹出什么事情,要我一身承担,生死和他无关。”
张岚呆了一呆,道:“那不是断了父子之情?”
朱盈盈道:“大概是吧!爹已经把皇伯赐我的封号、金牌,追了回去,我现在和肖大哥一样,也是子然一身的江湖人了。”
这几句话沉痛之中,却又使人觉得好笑,款款说来,流露出了内心的隐密。
谭三姑叹息一声,道:“我知道王爷的性格,他洁身自好,格守分寸,偏偏有你这么一个任性胡闹的女儿,你要死要活的逼得他忍痛断情,话说出口,只好认真了。”
常九忽然哈哈一笑,道:“一个礼贤下士,明通事理的好王爷,一个虽然胡闹,却很率性的小郡主……”
朱盈盈急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别再叫我郡主。”
常九道:“叫你朱姑娘是肖兄弟那读书人的口气,我这江湖草莽,可是叫不顺口!”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你叫我什么才顺口?”
常九被她这么认真一问,一时间真还不知道如何回答,忖道:我总不能称乎你家小妹子、小侄女吧!心里一急,道:“像这种这种年龄的女娃儿,我一向叫她们小丫头。”
朱盈盈微微一呆,道:“丫头??王守义怒道:“常兄,你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朱盈盈却忽然一笑,道:“叫我丫头也好,我记得皇伯和几位皇叔,都是这么叫我的。”王守义心中明白,朱盈盈口中的皇伯就是当今的圣上皇帝,心中更是震惊,又不能明说,急道:“那不同啊!我们至少也该称你一声大小姐……”
谭三姑看看王守义,道:“算了,盈盈想过一下江湖人的生活,就叫她尝试一下也好,一旦不习惯,也可以早些回府去。”
张岚道:“对!谭前辈说的有理。”
朱盈盈急道:“我不回去,师父能撵我啊?”
谭三姑道:“好!你可以留下来,不过,你要在三天之内练会‘银月飞霜’的用法。”
朱盈盈道:“好!我立刻去练。”
站起身欲向外行去。
谭三姑叹一口气,道:“盈盈在江湖上行走,可不同王府中郡主生活,要苦下功夫练习武功,还要学着照顾自己……”
朱盈盈接道:“我知道,我不怕苦,我也人照顾自己。”快步行出花轩。
王守义轻轻吁一口气,低声道:“谭前辈,你太严厉了,金技玉叶体,怎能如此逼迫、折磨?”谭三姑正色道:“她呕气离开王府,恐怕不是短期之内可以回去的,我们处境,又正值山雨欲来,她能早此有所成就,多一分自保之能,我们也可以少担一份心事!”
王守义道:“话是不错,可是你这么一个逼法……”
谭三始接道:“我了解她,她聪慧绝伦,极有练武天才,单以剑招变化而论,确已尽得我的传援,内功也有相当的基础,唯一的缺撼就是练起来不太认真。”
王守义道:“可是‘银月飞霜’是江湖上一绝,岂是容易练成的,几天时间,只怕很难会有成就。”
谭三姑笑道:“我不过逼她太认真练罢了,怎会真的期望她数日有成?”
肖寒月道:“不然,我看那上面的记载,并无什么一定招式,口诀所述,只是一种巧劲,真正玄机,全在那‘银月飞霜’的构造之上,只要学会那种收发连用的巧劲,就能得心应手,自然,要使它发挥极致,那就要技术纯熟,凭仗天份了,只谈运用,三天时间,应该练出来了。”
谭三姑道:“肖公子,如已体会出个奥妙,不妨指点她一二。”
张岚道:“是啊,肖兄弟,你不能样样拿你作比呀!你是武学奇才,剑帝传人,仙师高徒,突破了武学常规……”
肖寒月苦笑道:“张兄,师父传我的技艺,可能真是武功的精华,江湖奇学,但他还是高估了我,如非赵大夫七针汇穴,打通我全身经脉,只怕我已经死骨早寒,细想经过,得天固厚,却也有几分侥幸,至于说到智慧过人,才华绝伦,世上确有这样的人,胜过小弟,何只十倍?”
常九奇道:“谁?世间真的还有比你更具才慧的人?”
“有……”肖寒月说:“真的,而且,诸位也都认识。”
张岚道:“你是说朱姑娘?”
肖寒月摇摇头,道:“是幽兰姑娘!”
张岚沉吟了一阵,笑道:“对!幽兰姑娘的确聪明,短短数月之间,能配出奇绝江湖的迷魂药物,和神效无匹的解毒药物,其对药理的研究、运用之能,除了赵大夫之外,恐无人能出其右,日后,必为人间一代名医。”
肖寒月知他误会,默查在座之人的神情,似是都未深信,多作解说,徒乱人意,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谭三姑道:“趁盈盈不在,肖公子请解说布阵之法,免得知晓之后,又要闹着讨取差事。”
肖寒月点点头,就赵府形势,说出一套布守方法,所谓的阵法,并非是八卦九宫的奇门变化,而是把人力的分配、运用,安排到最有效的地方,巧妙处是隐伏的硬弓长箭和连珠匣弩,跟巡守的镖师、高手,配合一种相到支援的力量。
只听得花轩中人,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谭三坊开始调动人手,排演操练,规定了行动号令;直到各人熟悉了位置变化,接应配合,才停下休息。日落城门,已到了晚饭时刻,所有的人,都停下休息,只有朱盈盈还在练习,“银月飞霜”。
她认识梅花篆字,很快地熟记了口诀方法,看起来方法很简单,只是一股巧劲,但练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了,朱盈盈一口气练习了千次以上,总是力道不对,打出“银月飞霜”,就像是射出去的暗器一样,但剑身的形体不对,中途曲弯,也没有暗器直接的效果。
朱盈盈从没有这样苦过,连急带累,早已经汗透衣衫,几次想摔去短剑,回房去大哭一场,但又怕被人讥笑,只好咬着牙硬撑下去,泪珠偷弹,不敢让人发觉。
练一种武功,竟然是如此的痛苦。
其实,她学的剑法,以阴柔之功取胜,对巧劲的运用,是为根本,练起来,已经沾光不少,困难处是剑体构造,必需一股特异的力道,才能运用自如。
投出第一千一百零一次,仍有着无法控制的感觉,朱盈盈一振腕,收回短剑,忍不住泪如滚珠,顺腮而下。
只听一声轻轻叹息,道:“朱姑娘,练得很累吧!”
转头看去,淡淡夜色中,只见肖寒月站在身后五尺以外,急急忍住泪水,道:“肖大哥。”
肖寒月缓步行了过来,道:“技艺进境,欲速不达,你已经练很久了,休息一下吧!”
朱盈盈本有着放声一哭的冲动,此刻,却微微一笑,道:“不!我一定要找出用力的方法再休息。”
口中说话,右手的‘银月飞霜’又投了出去。
不知她是有意在肖寒月面前表现一下才华,还是突然这一投,刚好把力道用对,短剑出手,突现一圈光亮,有如乌云忽一散,明月乍现,划出一个数丈的银虹,环成一个大圈转了回来。
“我找出那股劲力了……”朱盈盈高兴得叫了出来,扑向肖寒月的怀中。
肖寒月呆了一呆,朱盈盈人已到身前。
但见她张开的双臂突然一收,硬生生将往前冲的身子刹住,但飘飞的长发,已拂在了肖寒月的脸上。
浓烈的汗味中,挟着扑鼻的兰麝之香。
“对不住了,肖大哥……”朱盈盈羞怩地低下头,说:“我忘了这里不是王府,也忘了我爹不在身边……”
看她低着头羞怩中泫然欲泣的模样,肖寒月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朱姑娘,想王爷,为什么不回王府中支?”
朱盈盈摇摇头,嫣然一笑,立刻又恢复了活泼娇稚,道:“我不回去,我已是平民身份,留这里陪伴师父和肖大哥。”
陪伴师父也就是了,但连肖大哥也说出来,这就未免太露骨了,她说得却自自然然,没有半点牵强。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你累得一身大汗,快去淋浴休息一下,该吃饭了。”
朱盈盈道:“我从没出过这么多汗,是不是很臭?”
肖寒月道:“汗味中挟着一种浓烈的香气。”
朱盈盈双目一亮,道:“真的有香味?”
“是啊?”
“那是兰花和麝香调出来的薰身粉,大伯赐给我的,麝香散发力强,使兰花香味浓烈很多,我带了一盒出来……”
忽然发觉肖寒月心不在焉,似是根本没有听她说话,不禁一呆,道:“肖大哥,你如果不欢喜这种香昧,我以后就不再用它。”
“我……我在想,这种名贵薰香,除了王侯之家,一般人很难得到,这香味,会使人联想到你的身份。”
“对呀……”朱盈盈恍然大悟的说:“我去把那盒香粉丢掉,以后不再用它,谢谢你了,肖大哥,你这么关心我,我心里好高兴。”
转身疾奔而去。
肖寒月呆住了,他不过是随口两句应付的话,这位娇娇千金,竟会如此的认真,想到赵幽兰对他忽然冷淡,心中更是感慨万干,日来苦苦思索,实在想不出为了什么?“肖兄弟……”常九缓步行了过来,接道:“你瞧出来没有?”
肖寒月道:“瞧出什么?”
“盈盈郡主啊!”
肖寒月道:“她成长在百般呵护、爱惜之下,天真烂漫,娇稚无邪,对人间……”
常九摇摇头,拦住了肖寒月的话,道:“说得不错,她是娇稚无邪,但她可是个聪明绝伦,认真好胜……”
肖寒月接道:“什么意思?”
“怎么?你是真的瞧不出来,还是反穿皮袄装羊?”
“我……”
常九接道:“你怎么不想想,她真的是为了陪伴师父而来么?那不过是个借口,就算是原因之一,也不是重要的原因,天下有什么力量,能使一个一呼百诺的娇娇郡主,愿放弃尊贵的身份,甘为平民,只有一个情字……”
“常兄,我们相见不过数面,谈到情字,未免有些可笑了。”
两人边谈边走,到了一片花树丛中,常九突然停下了脚步,瞪着肖寒月,道:“你不相信是不是?好!我再说一点证据出来,郡主如真是为了想念师父,可以要王爷把她招回去,至少,在此事完了,谭三姑可以再回王府,她用不着和老爹闹别扭,而且闹得要死要活,不惜离弃亲情,投身江湖,兄弟呀!这档事,恐怕七王爷也心里有数了,不但我看得出来张岚、王守义,都看得明明白白,你是我们这一群中最聪灵光的人,偏偏是你就看不出来?”
肖寒月道:“这些事,都是猜测罢了……”
“猜测?好!你是要我把心里的秘密都掏出来,可以,我明白告诉你吧!我来找你,是受人之托……”
肖寒月愣了一下,道:“受谁之托?”
常九道:“谭三姑……”
肖寒月点点头,接道:“她要你说些什么?”
常九道:“谭三姑久走江湖,见识广搏,她自己也很明白,郡主是拿她作个晃子,她说,郡主自视甚高,却又执情任性,既无检湖经验,也不知人情冷暖,初尝情味,只怕受不了很大的打击,要你多多照顾。”
肖寒月道:“照顾?谭前辈有没有说明白,要我怎么照顾她?”
常九道:“这个,这个……”
肖寒月奇道:“怎么?常兄,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常九道:“那倒不是,我是在思索如何措词。”
“措词也要思索,常兄,难道不想实话实说了。”
“不是,不是,谭三始的话很直接,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全部都说出来?”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说吧!最好一句也不要留下。”
常九四顾了一眼,低声道:“她说,你如不喜欢盈盈郡主,就不要让她陷得太深,但也不能太伤害她,待此间事了,想一个办法,一下子断了她的念头,劝她回转王府,这个意思,你明白吗?”
肖寒月点点头。
常九道:“事实上,我心中明白,赵幽兰可能已在你的心中,占了很重要的部位,这种事,实在很难勉强,江湖上,有不少英雄男女,为了情关难过,造成了很多的恨事……”
肖寒月忽然叹息一声,接道:“赵幽兰绝世才女,她的想法和作法,都不能以常情推论……”
常九微微一怔,道:“肖兄弟的意思是……”
“高山仰止,有些事能看难及,眼下最重要的是,是救出赵百年,多谢常老对我的指点,天色不早了,常老也该休息一下,今夜无月,也许会有一场大的搏杀?”
说完话转身而去。
常九苦笑一下,忖道:这小子,心中在想些什么?我常某人竟然一点也瞧不出来。
天色已到了掌灯时分。
赵府中管理伙食的帐房先生,是一个考虑周详的人,厨房里酒莱齐全,一到开饭时刻,亲自出来查看,群豪如不在赏花轩中聚会,他就分别把酒饭入了各人的房中。
今晚送饭给肖寒月的,竟然是女婢杏花。
杏花是赵幽兰的贴身女婢,赵百年出事之后,主婢二人更是形影不离,一向不管送饭的事。
肖寒月心中奇怪,望着杏花,道:“可是赵姑娘有事找我?”
杏花道:“小婢奉命来看公子,刚好小斯送酒饭来,我就顺手带来了。”肖寒月已淋浴更衣,换的是一身深蓝色的劲服,长剑也放在木案上,显然是有所行动的准备。
杏花换下菜饭盒子,打量着肖寒月,笑道:“今夜有事?”
肖寒月道:“防备强敌夜袭。”
杏花微微一笑,道:“看来,公子和我们小姐看法一样了。”
肖寒月道:“幽兰姑娘说些什么?”
杏花道:“三件事情,第一是小姐推想,今夜可能有强敌来袭,这一点,公子竟然也有预感?”
肖寒月点点头,道:“幽兰姑娘的才华绝世,在下极为佩服,不知道赵姑娘还说些什么?”
杏花道:“第二件,小姐要我转告公子,朱郡主是金技工叶的身份,关系全局的成败很大,要公子全心全意的照顾她,不可稍有怠慢!”
肖寒月接道:“这个……”
杏花笑一笑,道:“小姐说,她知道公子的性格,特地要小婢转告,小姐永远是公子的知己好友,但她已心有所属,恐怕很难有余暇照顾公子……”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这是什么意思?我自知出身寒微,并无高攀之意……”
杏花接道:“唉!和小姐预料的反应,完全一样,用词口气,也是一般。”肖寒月呆了一呆,道:“她……”
杏花道:“她是这么说的,小婢还不太相信,但想不到,都被小姐完全猜中了。”
肖寒月奇道:“猜中了,什么意思?”
杏花道:“我说的话全在小姐的预料之中,小姐之能,当真叫人佩服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我明白了,请说第三件是什么事情吧?”
杏花道:“姑娘说,今夜来袭之敌,如果十分强大,请公子安排他们退入花轩之中。”
肖寒月微微一怔后,忽有所悟的,道:“退入花轩之后呢?”
杏花沉吟了一阵,道:“小姐这么吩咐了,应该早有布置,万一有事情发生时,请公子小姐送的药丸捏碎一颗,撤在停身之处,自有妙用,不幸有人受到伤害,就给他服用一粒。”
她虽未说得十分清楚,但肖寒月心中已有一些了然,微微一笑,道:“请回复幽兰姑娘,就说谭老前辈早有计划,把人手撤入花轩,恐怕有点问题。”
杏花一皱眉头,道:“这要我怎么对小姐回话呢?”
肖寒月道:“实话实说呀!告诉幽兰姑娘实情,由她去想对策,其他的事,我会照她的意思,尽力而为,能作到什么程度,我就不敢保证了。”
杏花沉吟了一下,道:“好吧!公子请用饭,我走了。”
转身而出。
肖寒月望着杏花的背影,长长吁一口气,顿有着人情变化,复杂难测的感觉。
今夜无月,加上阴云密布,星辰全隐,浓重的夜色,使人难以见到三尺外的景物。”
阵阵寒风衬托出深冬之夜的肖索。
整座的赵府,不见灯火。完全陷入了沉沉的夜暗之中。
忽然间,一条飞动的人影,带着衣袂飘飞之声,跃入赵府,落在第一进庭院之中。
紧接着人如蝙蝠夜飞,四五条人影,连绵而入,落在庭院。
一共六个人,一色的夜行黑衣,身佩长刀。
夜色虽暗,但厅中更暗,这就使得隐在厅中的韩伯虎,看得很清楚。
但他并没对敌行动,只是轻挥左手,让站在身侧的张杰悄然行动,把消息传了出来。
原来,为了应敌方便,赵府中的数进院落,都已经打通壁,厅房互通,使人手的行动,接应,快速,隐密。
六个人在庭院中站了片刻,当先一人突然飞身一跃,蹬上屋脊,跃落在第二重庭院内,后面五人,随后行动,齐齐飞身而起。
韩伯虎没有拦阻,左手轻招,带着两名匣弩手,绕向第二重庭院。
谭三姑依照肖寒月设计的阵法,是把敌人引到第二、三两重庭院之内决战,以便集中,也使得强弓匣弩集中,发挥出配合的力量。
防守在另一面的常九、张岚,也发觉了敌人侵入,六人一组,直入三重庭院。
事实上,侵入赵府的敌人,是分由四面侵入,每一组六个人,合计二十四人。
来人对赵府中的形势,也似乎是有相当的了解,一入府中,立刻向第三重庭院之内集中。
原来,整座赵府,是座一进三的大宅院,第三重院之后,就是花园了。
来人翻房越屋,不见有人阻止,很快地把四组人手,集中一处。
这情势有些诡异,反使得来人行动之间,变得小心起来。
仔细查看之下,发觉了来人之中,虽然穿着同一颜色的劲装,但四个带队的人,在臂上,都缠了一条白色的丝带,此刻,四人正集于一处商量。
只听其中一个臂缠白丝带的人说道:“奇怪呀!听说王守义把应天府中的精锐捕快数十人,都派在这里,防护赵府的安全,怎么竟然未见有一个人出手捕截?”
另一个人答道:“就我所知,赵家那个丫头,还花钱请了三家镖局中六位镖师,怎的竟也一个不见?”
第三个叹息一声,道:“听说,有一位姓肖的人,剑术十分精奇,连白龙教头,都不是他的敌手,这个人一直住在赵府中,竟也未见他出面。”
第四人道:“咱们原来的计划是乱敌耳目,全力搏杀,既然不见有人出面,咱们这计划无法施展,我们不如发出信号,召请几位堂主进来主持大局,不知各位的意下如何?”
另外三个人,同时点点头,其中一人取出一个竹哨,吹出了两长两短。
静夜之中哨意清越,传出极远。
事实上,肖寒月、谭三站等都在附近,他们利用连接相通的房舍,行动起来,更为快速。
韩怕虎、常九、张岚、王守义、何刚等,都已集中过来,十双连珠匣弩,和十张强弓,也都在厅房中选好了位置,但等谭三姑一声令下,立刻间弩箭齐飞。
王守义低声说道:“老前辈,他们集中一处,正好下手,也许这一阵弩箭,就会把他们全数撂倒。”
谭三姑摇摇头。
肖寒月也摇摇头。
显然,两人是希望见到敌人真正的害力。
常九轻轻一拉张岚,低声说:“张兄,瞧出来没有?”
张岚微微一怔,道:“瞧出什么?”
常九道:“今夜的情势有些奇怪!”
张岚道:“奇怪什么?”
常九道:“咱们的设计,是把敌人诱人三进院中决战,敌人好像也是这么一个打算,竟然把人手集中在三进院中了。”
张岚点点头,道:“对呀!看来确是如此,怎么这么一个巧法?”
常九道:“这不是巧合,而是双方都已对赵府中的形势很了然,选择决战之地,竟在一处!”
但见人影翻飞,凌空大鸟一般,落下来五个人。
肖寒月目光凝注,发觉五人之中,竟然有三个认识的,他们是魔刀白龙、鬼刀侯玄,和文雀,另外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文士,和一个全身白衣的佩剑少女。
那中年女士的四方巾上插着一支白色的羽毛。
白羽令门中人终于出现了。
肖寒月心中忖道:那二十四名的刀客、剑手之中,不知有没有白羽令门中人。
看到了那白色羽毛,室中的常九、张岚等人,都不自觉的神手模一下带在身上的阴阳伞。
面对着凶名满天下的白羽令门中人,各人眼中,都不禁油生了一股寒意。
那中年文士两道森冷的目光,四下探望了一阵,目注白龙、侯玄,道:“分布开去,准备出手。”
白龙、侯玄,微一躬身,举手一挥,二十四个黑衣人,突然迅速地移动,在庭院中布成了一个八角形的阵势,面对着四周的房屋。
文雀紧随在那白衣佩剑少女身侧,双手握住两把佩在腰间的短剑剑柄上。
看起来,那插着白羽的中年文士,似是首脑人物,但他对那白衣少女,却又似极为恭顺,缓行两步,微微欠身,道:“王仙姑娘,可有指教?”
白衣女子摇摇头,笑道:“由文兄作主吧,玉仙只负责对付那个姓肖的!”
肖寒月心中一动,忖道:原来她是专门负责对付我的,不知这位王仙是什么一个来头?
回头望去,谭三姑也正瞪着眼睛在看他。
但听那中年文士朗朗说道:“在下文天魁,诸位既未发动埋伏拦截,文某也不想造成混战,希望诸位现出身来,照江湖上的规矩,一决胜负,如仍畏缩不出,那就别怪在下传令放火烧屋了。”
谭三姑低声道:“肖公子有何高?”
肖寒月道:“前辈作主。”
谭三姑高声说道:“诸位既然想照江湖规矩,明来明往的挑战,请把人手撤入花园,咱们在那里一决胜负?”
文天魁看了白衣少女一眼,道:“玉仙姑娘的意思呢?”
白衣少女一点头,突然飞身而起,文雀紧随身后,似乎是文雀已成那白衣女子的护从女婢。
文天魁哈哈一笑,道:“阁下是……”
“老身谭三姑。”
“白发龙女谭三姑,好,好,如果文某人的记忆不错,你和敞门还有一段仇恨未了……”
“不错,今夜中本利一起结算,不过,老身想请教一事,不知你文兄,能不能够作主?”
文天魁道:“白羽令门,有仇必报,从不和人谈论斤两!”
“这件事,和你们白羽令门无关。”
“好!那你就说说看!”
“老身希望今天一战,不管胜负如何,希望能先把赵大夫的事作个解决!”
文天魁哈哈一笑,道:“谭三姑!恕难从命,赵大夫是何许人物?文某根本不认识。”
肖寒月忍不住,接道:“阁下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文天魁冷冷说道:“左右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宅院罢了,难道还会是龙潭虎穴,刀山剑林不成?”
肖寒月道:“这就是赵百年在夫的故居。”
文天魁道:“你是什么人?喋喋不休,实在是讨厌得很。”
木门呀然而开,肖寒月缓步行了出来,道:“在下肖寒月。”
突然间,火光一闪,一个黑衣人的手中亮起了一支火炬,顿然间,庭院中一片光明。
这是特制的桐油火炬,长不过一尺,带在身上,很难发觉,但照明的光度,却是强烈得很。
敢情,对方早已有了准备。
文天魁借着火光打量了肖寒月一眼,道:“你就是肖寒月……”
白龙接道:“就是他,一点不错!”
“我还道是三头六臂的人物,原来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文天魁冷冷地说:“听说你杀了不少卫字组的人,可是真的?”
言语神情之间,有着嘲弄的轻视。
肖寒月吁了一口气,道:“白羽令门能够名动江湖,只不过是凭仗着几支蛇头白羽箭暗器而已,说到真正的武功,据说是平常得很……”
文天魁脸色大变,怒声喝道:“好狂的口气……”
肖寒月冷然一笑,道:“就算是名动江湖,杀人无数的蛇头白羽箭,区区也未放在心上……”
文天魁突然跨出一步,右手扬动。
肖寒月的动作更快,右手抬处,长剑出鞘,剑失已指在文天魁右手腕上,相距不过是一寸距离,文天魁右手稍有移动,就难免断腕之危。
文天鬼愣住了。
白羽令门是江湖上十分可怕的门户,文天魁又是白羽令门中的高手,狂傲自负。
鬼刀侯玄、魔刀白龙,都吃过了肖寒月的亏,也特别留意两人动手的情形,感觉之中肖寒月的武功,似是有了更多的进步,出剑之快,完全出人意料之外。
肖寒月神情冷肃地说道:“至少,你该知道这里是赵府吧?”
文天魁点点头。
人在矮椽下,不能不低头。
肖寒月道:“赵百年现在何处?”
文天魁摇摇头。
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一时间,颇有无法处措之感。
白龙、侯玄,同时移动身子,向肖寒月行了过来。
谭三姑行了出来,冷冷接道:“两位如果想用暗算,只怕是很难如愿了。”
话出口,人已拦在了白龙和侯玄的身前,右手微抬,摆出了出剑的姿势。
她的软剑,藏在袖中,和侯玄的鬼门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道:“肖公子,不用和文天魁一般见识,他只是奉命行事,赵大夫的事,他实在不知道,不过我知道……”
肖寒月接道:“你是……”
“白玉仙,传说肖公子的武功奇绝,我才赶来此地,看来,传言并非是空穴来风了?”
肖寒月道:“你知道赵百年的情形?”
“知道,肖公子能够胜了我,我会详细奉告,来吧!花园中地势广阔,可以放手一战。”
肖寒月目睹文天魁,沉声说道:“在未正式动手之前,阁下最好别用你蛇头白羽箭。”
文天魁心中恼怒,但又不自主点了点头。
肖寒月收剑入鞘,道:“请!”
文天魁、白龙、侯玄,同时飞身而起,越过屋脊,落入花园。
二十四个黑衣人,紧随身后而去。
肖寒月回顾了谭三站一眼,道:“今夜之局,咱们如何应付?”
谭三姑道:“看样子,他们似乎并未准备暗袭,所以,老身之意,不如挑起灯火,和他们放后一战。”
肖寒月道:“晚辈亦是此意,只是迎敌之人,不用太多,一旦局势有变,也好从容应变。”
谭三姑点点头,低声道:“肖公子之意,由那些人出面迎敌?”
肖寒月略略沉吟一阵,道:“这要老前辈决定了。”
谭三姑笑道:“张岚、常九、王守义,再加上你我如何?”
肖寒月道:“够了,晚辈学的剑招有限,利在速战速决,最好和他们单打独斗。”
谭三姑微微一笑,道:“老身明白。”
张杰,罗镳,挑起了两盏气死风灯,对方也燃起了四支特制的桐油火把。
花园中一片空阔的草地上,照得一片通明。
白玉仙、文天魁、白龙、侯玄,一排横立,肖寒月,谭三姑带着常九、张岚、王守义,迎了上去。
文天魁带来的二十四名刀手,布成了一个半圆形,罗列身后。
但赵府中的韩伯虎、何刚,及六位镖师,带着人隐伏暗中,并未现身。
鬼刀侯玄一见王守义,立刻冷笑一声,道:“喝!王总捕头也在啊!来,我这笨鸟先飞,先来见识一下王总捕头的铁尺钢索。”
当先疾步而出,向王守义迎了上去。
肖寒月走在前面,冷笑一声,道:“白姑娘,这人不守规矩,我代姑娘教训教训他了。”
右手一抬刺出一剑。
侯玄大吃一惊,人旁侧闪避,同时疾抬右手,寒芒一闪,封向剑势。
鬼刀不出还好,这一出刀封架,迫得肖寒月剑势不得不变,右腕微沉,剑势忽变,侯玄一刀封空,剑光已齐腕而过,江湖上神秘莫测的鬼刀,运着一只右手,一齐跌落在草地上。
侯玄呆了一呆,大叫一声,向后退去。
一剑惊全场,不但文天魁等一行人脸色大变,就是张岚、王守义,也瞧得变了脸色。
这是什么剑法,纵然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也不容许有还手的机会!
事实上,一剑断了鬼刀侯玄之腕,连肖寒月也是大感意外。
白玉仙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剑法!果然是凶狠、凌厉,无与伦比。”缓步行了上来。
白龙右手疾出,封住了侯玄右臂穴道,止住流血。
任他侯玄凶狡十分,但断腕之痛,刺骨锥心,一面暗中咬牙强忍,人却席地而坐,运气止疼。
火光耀眼之下,肖寒月才发觉白玉仙只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女,至少,看上去是这个年龄。
文雀紧随白玉仙的身后,神情冷肃,和在花舫上那种温柔婉媚,判若两人。
肖寒月的快剑,震惊了全场但却没有震住白玉仙,她的神情平静,步履从容,直行到肖寒月的身前五尺左右处,停了下来,淡淡一笑,道:“除你之外,赵府中还有一位神秘莫测的高人,能不能请他出来见见?”
谭三姑回顾了常九一眼,低声问道:“两位认识这位姑娘吗?”
常九摇摇头,道:“不认识,她很少在江湖上出现。”
张岚等都不知道白玉仙所指的神必高人是谁?但肖寒月心中明白。
但却不便说出来。
白玉仙轻轻叹息一声,道:“肖兄不肯说,想秘就是你自己了?”
肖寒月道:“白姑娘肯告诉我,你们的首脑人物是谁吗?”
“问得好……”白玉仙淡淡一笑,说道:“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但我可以代表他和你谈判。”
肖寒月道:“如若白姑娘觉着赵府之中,有一位神秘莫测的高人,在下也得到了他的授权,可以和姑娘作任何决定。”
白玉仙叹口气,道:“肖寒月,你已杀了我们不少的人,你准备如何交代?”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兵战凶危,逼到拔刀动手,也非在下心愿,但……”
白玉仙接道:“好!你有此心,事情就好办了,赵百年活的很好,他正在配制一种药物,药物配好我们就送他回来,你杀了我们不少人,也就此一笔勾销,连断去侯玄一手的事,我们也不追究了。”
话是对肖寒月说的,所以,谭三姑、张岚,都不便开口,看看肖寒月如何反应?”
肖寒月道:“还有么?”
白玉仙道:“你同意了这些,咱们再谈下去。”
肖寒月道:“我也有自己的看法,白姑娘说完了高见之后,在下才能回答。”
白玉仙道:“肖公子退出这场纷争,我可以答应你不伤赵府中一草一木,赵府所有的损失,我们也愿意赠赏,你开个价码出来,我立刻付钱,这条件应该很优厚吧?”
肖寒月笑一笑,道:“听起来很动人,但白姑娘似乎是忘了追查赵大夫下落的是官府捕快,他们职司缉捕盗匪,保障善良,执刀拒捕,自然是格杀勿论……”
白玉仙接道:“那不关你的事了,你不是官府中人,也用不着为他们卖命,他们护民有责,要有点护民的本领才行。”
肖寒月摇摇头,道:“姑娘要不要听听在下的条件?”
白玉仙脸色微变,道:“说吧?”
肖寒月道:“立刻放出赵大夫,既是只要配制药物,在赵府中配制也是一样,在下愿意代姑娘劝劝王总捕头,看看能不能就此罢手……”
王守义接道:“只要赵大夫安然回到赵府,其他都可以商量!”
白玉仙叹口气,道:“肖寒月,我已经再三对你容忍了,你可知道,双方一战的后果么?”
肖寒月道:“正要请教姑娘?”
白玉仙道:“赵府中楼舍成墟,鸡犬不留,只怕赵姑娘也要化身劫灰。”
肖寒月道:“姑娘一定能胜吗?”
白玉仙冷笑一声,道:“只有一个肖寒月,算得是劲敌,余子碌碌,何堪一击??谭三姑怒道:“姑娘口气太大了吧?”
白玉仙道:“你是什么人?”
谭三姑道:“谭三姑!”
白玉仙冷笑一声,道:“白发龙女谭三姑?很好,白羽令门中人正在找你。”
文天魁:“江湖事情江湖了,撇开赵府中事不谈,文某人希望向谭三始计取一笔旧债!”
谭三姑道:“老身在此,白羽令门中人要对付老身,尽管出手!”
文天魁踏前两步,就要出手,却被白玉仙摇手阻止。
她似是真有极大的权威,白羽令中门中人,竟也不敢对她稍有忤逆,文天魁一躬身,又退回去。
白玉仙又叹口气,道:“我不愿和你动手,希望你不要欺人太甚!”
肖寒月道:“王总捕头护民有责,谭前辈是承在下之邀而来,姑娘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动手,在下就难坐视。”
白玉仙苦笑一下,道:“肖寒月,看来,我一番心血是白费了?”
“没有,只要白姑娘具把赵大夫送回来,事情还没有恶化到誓不两立的地步……”
白玉仙是很喜欢叹息,每次开口,总喜欢长长叹息一声,好象,她心中有着无限的幽怨、委屈。
但这一次,白玉仙突然笑了,火光照耀之下,笑得一脸柳媚花娇。
叹息时若不胜情,满脸愁苦,笑起来却又是那般的娇媚动人。
肖寒月只感觉这个女人很奇怪,叹息和微笑,配合着她的神韵表情,给予人两种极端不同的感受。
“肖寒月,我劝你不是怕你,我只想彼此间不伤和气,想不到你却误会了。”
突然右手一抬,点了过来。
原来,她要杀人的时候,才有笑意。
肖寒月右手疾出,反向对方右腕扣去。
他的擒拿手法,一向稳准,出手必中。
但这一次,竟然未能得手,白玉仙右手食中二指微曲疾弹,两缕指风,应手而出。
就在肖寒月将要扣上白玉仙右腕的时刻,右手先被击中。
两股寒厉的劲气,似是有形之物,像针尖一般,刺入了肌骨之中。
以肖寒月近日精进的内功,竟然无法抗拒,心中大吃一惊,一吸气,疾退三尺。
白玉仙微笑如花地说道:“肖公子,走不了的,小妹失礼了。”
踏前一步,右手逼向肖寒月的前胸。
肖寒月感觉一股寒气,循臂而上,已知身中暗算,受了大伤,一面运气闭住穴道,左手劈出一掌。
这一掌急怒而发,用了他全身的劲力,虽然凌厉绝伦,却完全是阴柔之劲,表面上看去,只是平平淡淡的推出一掌。
白玉仙的右手已逼上肖寒月的前胸数寸之处。
这时,谭三站、张岚,都已经看出不对了,肖寒月似乎已无自保之能,谭三姑直行而上,准备攻敌必救,以解肖寒月之危。
却不料占尽优势的白玉仙,身子突然倒飞而起,一退八尺开外,苍白的脸上,泛现出一股红晕,落着实地之后,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白龙呆了一呆,急行到白玉仙的身侧,道:“白姑娘!”
白玉仙冷冷说道:“退出去!”
转身向外行了出去。
白龙一挥手,喝:“走!”紧随白玉仙身后而去。
盘坐调息的侯玄,也匆匆站起,数十条人影,飞跃而去。
一场即将展开的群殴惨杀,竟然在肖寒月和白玉仙的两招互拚中化于无形。
王守义正要喝令放箭,却被肖寒月阻止,道:“让他们退出去!”
说完这句话,突然向地上倒去。
谭三姑站的最近,一伸手抓住了肖寒月的右臂,立刻骇了一跳。
原来,肖寒月的右臂,似是在雪水寒冰中浸泡了很久一般,竟然是凉透肌肤。
张岚、常九疾行而至,道:“肖兄弟……”
谭三姑接道:“快!熄去灯火,抱他回房中。”
张岚一把抱起肖寒月,张杰、罗镳也同时熄去了灯火。
肖寒月没有被送回卧室,却被带入了赏花轩。
花轩中原来有一张休息的软床。
肖寒月被放到软床上时,一张脸已变成了青白的颜色,双目紧闭,人也似晕了过去。
常九伸手一按肖寒月的前额,只觉如触铁石,一片冰凉,大吃一惊,道:“谭前辈见识广搏,可知他中的什么毒功?”
谭三姑道:“就老身所知,北海寒阴叟,有一种玄冰掌,伤人之后,全身冰寒,但发作也没有这么一个快法。”
常九道:“不是玄冰掌,以肖兄弟内功之精深,就算中了一记玄冰掌,决不会这么快地晕迷过去。”
张岚道:“请赵姑娘来看看,她家学渊源,听说已得赵大夫七成真传。”常九道:“那就快去请啊!”
张岚应了一声,奔出花轩。
谭三姑沉吟了一阵,道:“那一位看清楚了肖公子和白玉仙动手的情形?”
常九道:“我看他们似乎拚了一掌!”
谭三站道:“难道就伤在那互拚一掌之下?”
常九道:“但肖兄弟伤后反击,白玉仙似乎也受了重创。”
谭三姑道:“但内公子硬撑着没有倒下去,才使白玉仙震惊而退,如果……”
长叹一声,未说下去。
其实,用不着说下去,如若肖寒月受伤倒下,赵府中人,谁还能是白玉仙的敌手?常九吁一口气,道:“常某久年在江湖上走动,自信江湖上有点名气的人,我就算没见过,也该听过,但那白玉仙,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谭三姑道:“老身也想不出来,天下有白家这么一门人物。”
常九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道:“老前辈是不是觉着有些奇怪?”
谭三姑道:“什么事?”
常九道:“白龙一向自视极高,但对白玉仙似乎极为恭顺,似乎那白玉仙的身份,尤在白龙之上。”
谭三姑沉吟了一阵,道:“两个人都姓自,会不会是一家人呢?”
谈话之间,张岚带着赵幽兰匆匆行了过来。
赵幽兰脸色苍白,但精神很好,举止间,也表现出了对肖寒月的极度关心,人人花轩,立刻奔到软床之前,仔细查看起来。
赵幽兰端起烛台,使赵幽兰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仔细的查看肖寒月之后,赵幽兰严肃的神情,变得有些茫然,道:“中了寒毒,但他伤在什么地方呢?”
张岚心中暗道:“看来,女儿究竟不如父亲,赵百年如在此地,定有解救之法。常九道:“肖公子和人对掌受伤,应该伤在右手。”
赵幽兰又抓起肖寒月的右手瞧了一阵,摇摇头,道:“右手无伤……”
心中突然一动,卷起了肖寒月的右手衣袖。
只见肖寒月右小臂上,果然有两个细小的黑点,只有针孔大小,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幸好,赵幽兰很细心。
伸出纤纤玉手,在两点小黑点上按了又按,赵幽兰才叹口气,道:“是这里了,只不知他用的什么暗器,射入肖寒月肖公子的右臂之中。”
谭三姑微微一怔,道:“怎么?是暗器,不是掌力?”
赵幽兰道:“晚进不会武功,不过,我知肖公子的内力很精深,只是寒毒掌力,他不会伤的如此之重。”
常九道:“有没有救治的办法?”
赵幽兰点点头,道:“有,不过,我希望先了解他在什么歹毒暗器之下,方能对证下药,使他早些复元,否则,就算退了他的寒毒,也是无济于事。”
谭三姑道:“就老身所见,他们是对了一掌,那丫头并未打出暗器。”
“应该是一种非常细小的暗器……”赵幽兰说:“那种细小如发丝一般,暗器上有极为强烈的寒毒,或是先为暗器所伤,后遭寒毒侵入。”
赵幽兰道:“赵姑娘,常某走了数十年的江湖,还从未遇过这么厉害的寒毒奇功,不管肖兄弟是怎么伤的,在下觉着应该先想办法救醒他,再作道理。”
赵幽兰沉吟了一阵,点点头,道:“我去准备一下。”
转身向外行去。
望着赵幽兰的背影消失,谭三姑叹息一声,道:“张兄,常兄,请仔细想想看,当今武林之上,有什么暗器,带着如此沉重的寒毒?”
张岚摇摇头,常九凝目沉思了一阵,道:“想不出来”
一直未开口的王守义道:“在下想到了一种暗器,不知道是不是对?”
张岚道:“说出来听听吧!”
王守义:“我听说江湖上有一种暗器叫冰魄寒珠,不知道肖兄弟,是不是伤在了这种暗器之下?”
谭三姑一皱眉头,道:“冰魄寒珠!王总捕头在那里听到过的?”
以她潭三姑见识之广,显然并没有听过这种暗器。
王守义道:“三年前在下破过一件案子,死者是一位年轻的大姑娘,全身赤果,头发也被人扯断了很多,似是遭强暴而死,但全身找不出致命伤痕,整个人似是在冰雪中冷冻过一般,僵硬、冷白,就像肖兄弟现在的情形一样……”
常九接道:“你怎知是伤在冰魄寒珠之下呢?”
王守义道:“本来不知道,找不到凶手,也找不到致死伤痕,只好把尸体暂存,我请教过金陵各家大镖局中的镖师,都说不出那姑娘伤在什么毒功之下,直到半年后,来了个走方郎中,为人诊病,因诊金不合,闹了起来,带到府衙,案子不大,只是几句口角之争,我放了他,他告诉我冰魄寒珠伤人之后,尸体像冰冻一般,要七天之后,冷毒消退,才会复常。”
常九道:“那时受伤的人,是死的还是活的?”
王守义道:“自然是死的了。”
谭三姑道:“那暗器有多大?”
王守义道:“小如小米的米粒,大也不过黄豆一般。”
谭三姑道:“王总捕头看过没有?”
王守义摇摇头,道:“没有。”
这时,赵幽兰正行入花轩,身后,多了一个杏花,杏花提着一个水壶,和一个瓷盆,赵幽兰却提一个药箱子。
壶中水倒入瓷盆,仍然冒着腾腾热气,赵幽兰打开了药箱,取出一块白布,浸入水中,先在肖寒月右肘上,刺入两枚银针,才用热巾洗拭小臂上两个黑点。
三次之后,热水拂拭有肌肤变目正常,已可清晰的看出来,那是两个小小的伤口。
赵幽兰移近烛火,仔细的瞧看伤口,沉思不语。
常九忍不住,低声说道:“姑娘,还不下药,在犹豫什么?”
赵幽兰道:“我的经验不足,请诸位仔细看一下,这两个伤口,是不是针伤?”
常九、张岚都低头看去,那伤口也只有一个针孔大小,但张岚、常九,竟然不能决定是不是细针所伤。
王守义道:“姑娘,心中有什么疑惑?”
赵幽兰道:“有一种细如发丝的小针,长不足分,射入人身之后,能随行血移动,十二个时辰之内,小外移入心脏,那时,纵然华佗重生,也无法救治了”
常九道:“如若小针细如发丝,那这伤口就稍显大一些了。”
赵幽兰道:“晚辈也觉着不似小针所伤,只是心中顾忌太多,生恐造成大恨,不敢决定,常前辈一语解惑,晚辈就放手上药了。
只见她先从药箱之中,取出一种药丸,交给张岚,道:“让他服下这一种药物。”
张岚捏开肖寒月的牙关,投下药丸,触手处,只觉他肌肤冰冷,有如触在雪上一般,心中在惊骇,忖道:天下竟有这种武功,看来,我张某人数十年苦练的武功,只不过萤火之光,微不足道了。
赵幽兰倒下一杯温水,但药丸仍然停在口中,无法流入咽喉。
原来,他口中的舌头已冻僵,无法运转。
赵幽兰苦笑一下,目光掠转,道:“救人要紧,晚辈只好不主世俗的看法了。”
伏子,把樱唇投入肖寒月的口中,一面用舌尖搅肖寒月口中的药物一面渡水入口。
这时,张岚仍然捏着肖寒月的牙关。
谭三姑突然出掌,按在肖寒月前胸之上,一股热流,攻入内腑。
足足花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肖寒月口中之药,终被搅化,赵幽兰相渡,把药物催入咽喉。
赵幽兰抬起头来已是娇喘吁吁,香汗淋漓了。
取出绢帕拭去脸上汗水,赵幽兰并无羞怩之感,神情一片庄严,道:“晚辈小息一下,迟则半个时辰,药力发挥,肖公子可以醒来,请立刻叫醒晚辈,记着不可让他取下可臂上的银针。”
退后几步,依避而坐,片刻工夫,竟然沉沉睡去。
张岚叹息一声,道:“这几个月来,也真把赵姑娘累坏了。”
王守义道:“一个娇弱女子,经此大变,竟然能撑了下来,这份意志,坚强,也实在叫人佩服。”
杏花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缓步行到赵姑娘身侧坐了下去;常九心中一动,暗道:看她们主婢如此随便的就度地坐下,面且态度自然,定是经常如此,才能有此旁若无人的习惯,这主婢二人,躲在一座跨院之中,整天做些什么?竟使一个知书达礼的少女,会变成这样的怪异。
其实,王守义、张岚,都发觉了这数月之间赵幽兰有了很大的改变,只是说不出那里不对,还道她思念父亲,强忍悲痛,心神有些恍惚。
“好冷啊!”肖寒月突然睁开了双目,挺身欲起。
张岚一把按住了肖寒月的身子,常九按住了肖寒月的右臂。
谭三姑吁一口气,道:“肖公子,现在感觉如何?”
肖寒月道:“很冷,全身都象在冰寒之中。”
王守义正想招呼赵幽兰,赵姑娘已醒了过来。
片刻小睡,赵幽兰精神已恢复了不少,挺身站起,行近肖寒月,微微一笑,道:“肖兄醒来了?”
肖寒月人已清醒,神知似是完全恢复,点点头一笑,道:“你救了我。”
赵幽兰伸出纤纤玉手,拔下刺在肖寒月右肘间的银针,道:“你不能运气!”
肖寒月点点头。
赵幽兰道:“试试看,可臂行血中是不是有一枚细小的之物在移动。”
肖寒月运气试了一阵,道:“没有。”
赵幽兰微微一笑,道:“好,休息一夜,明天一早,我要杏花给送药来,中午之后,我再来看你。”
合上药箱,带着杏花而去。
谭三姑低声道:“诸位请回去休息,这花轩之中,有我一人守候就可以了。”
常九道:“肖公子曾在园中陪我藏了一夜,守护内公子的事,在下责无旁贷。”
张岚道:“对!谭前辈指挥大局,最好能保持充分的体能。”
谭三姑道:“既是如此,我去休息了。”
转身行出花轩。
肖寒月道:“张兄、王兄,也去休息吧!由常九一人照顾在下足矣!”
张岚、王守义对望一眼,点点头,离开了花轩。
肖寒月低声道:“常见,什么辰光了?”
常九道:“大约四更左右了吧!”
肖寒月低声道:“熄去火烛。”
常九吹熄烛火后,道:“为什么?”
肖寒月道:“扶我下床,我要运气调息。”
常九道:“不太方便吧!你伤势未愈,万一寒毒未尽,运气调息,岂不是有害无益!”
肖寒月挣扎下床,常九无可奈何,只好伸手扶住他下了木床,肖寒月就在床后盘膝而坐一面低声说道:“常兄的精神如何?”
常九道:“这支持得住。”
肖寒月道:“好!常兄地听之术,能及细微,请施展一下,不论听到什么声音千万不可出去查看。”
常九心中奇怪,但却未再多问。
原来,肖寒月已闻双目,开始调息。
常九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微微抖动,直到了顿饭之久,才恢复平静。
常九暗暗吁一口气,伏地静听。
他不了解肖寒月的用心何在,但细听之下,确实听到了一些十分轻微的声息。
似是有一些细小的昆虫,绕着花在轻舞飞动。
但花园之中,花木茂盛,总有昆虫飞动,自是平常事。
忽然间,一种花木指动的轻微声息,传入耳际,常九立刻心头一震,以他的江湖经验而论,这可能是人拂动花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