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天空仍然不见月色,沙成山绕道来到槐树坡。他选了一棵高大的树攀上去,几乎,他就坐在树梢头!
那棵树长在槐树坡断崖上,既能看到方家集,也可以看到坡两边,虽在黑夜,沙成山仍能极目看得很远!
此刻,二更天刚到,从方家集那面一条人影如飞的往这边扑过来!
黑影到了小广场中央,只是稍一顿,便往围墙后面绕过去!
沙成山立刻认出正是柳仙儿。他心中暗想,这时候怎不见熊霸天与左长庚二人出现?
沙成山真怕柳仙儿被熊霸天遇上。真要遇上,今夜岂非是白来了?
沙成山又向四周望了一眼,便立刻跃下树。柳仙儿的声音已经传来:“沙成山,你在哪儿?”
木然似的走近柳仙儿,沙成山道:“柳仙儿,你这般明敞着呼叫我,敌人早被你吓走了!”
柳仙儿拉着沙成山道:“此刻尚早,敌人不会来的。沙成山,我们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只要姓方的出现,我们便立刻捉活的!”
沙成山望望方家集,道:“你们大公主呢?她怎么不来?”
柳仙儿低声道:“她回苗疆去了!”
沙成山怔怔的道:“她怎么放心得下?这时候回苗疆干什么?”
柳仙儿有些无奈的道:“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再细细告诉你!”
指着那棵大树,沙成山道:“走,到树顶上去,那树枝叶繁茂,是个好地方!”
柳仙儿抬头望去,笑着同意的道:“真难为你会找到那棵树,我们上去!”
沙成山与柳仙儿先后登上大树顶,柳仙儿十分自然的倒向沙成山怀里,笑道:“你还怕我吗?”
一声苦笑,沙成山道:“温柔乡也是死人冢,若说不怕便是欺人之谈。不过,沙成山见怪不怪,树顶之上你施展不出叫人心跳的举动,有什么可怕的?”
柳仙儿吹气如兰的道:“那可不一定!如果你不怕,虽在树顶上,我们仍然可以折腾一番!沙成山,你信不信?”
一笑,沙成山道:“别逗了!倒是你快说,冷若水为何回转苗疆?”
重重的在沙成山脸上吻了一下,柳仙儿道:“沙成山,我们百毒门在苗疆是个大门派,七坛主八护法个个武功不俗。就是因为门主夫妇二人练毒入魔,他们十五位便轮流守护在总坛,这事已经有五年了!”
沙成山不解的问道:“秦百年的‘百窍神功秘籍’,真的就能治好冷泉夫妇身上的毒?”
柳仙儿点着头,道:“能,药老子的话很有道理,只要门主练就‘百窍神功’便能立刻自由操纵周身经脉。所留体内剧毒,更能转为有利武器,出掌挥拳,毒气便能伤人于无形。
沙成山,你想到没有?如果你助我们得到秘籍,往日一段仇恨,自然也就迎刃而化解了!”
沙成山心中暗吃一惊:如果真的冷泉练就“百窍神功”,中原武林还有好日子过?
就在他思忖间,柳仙儿的女敕脸贴在了沙成山脸上泛青的胡碴子上面,她磨呀磨的口中发出“啊”声不断!
沙成山宛如涛涛江心的大石头而不为所动,左手却仍搂住柳仙儿,低声细语的道:“柳仙儿,敢情你想在树顶上开辟另一种战场?”
柳仙儿咦咦唔唔的道:“沙成山,我向你挑战了!就怕你不敢接受!”
摇摇头,沙成山道:“不是不敢,是不能!”
柳仙儿仰起赤红的女敕脸,道:“为什么?莫非你……你受过宫刑……”
沙成山冷叱道:“胡说八道,单就我的粗胡碴子,可以知道我十分正常的是个大男子汉了!”
柳仙儿立刻笑问:“那么又为什么你不能?”
沙成山重重的道:“因为,有人来了!”
柳仙儿忙挺直上身四下看,道;“没有人嘛,你……”
沙成山冷冷的道:“有,而且是大队人马往这边走来了,你因为心中存有杂念,所以未曾注意到罢了!”
柳仙儿忙静下心来聆听,不由面色大变,道:“不错,是有不少人往这边来,而且……
而且……”
沙成山立刻接道:“而且不下百人之多!柳仙儿,你猜这会是谁?”
柳仙儿双眉一紧,道:“我怎么猜得出来?总不会是八大门派的人吧?”
摇摇头,沙成山道:“如今的八大门派自以为清高,他们表面上不屑于夺取秦百年之物,甚少出动,我看这必是另有他人了!”
柳仙儿未再说话。远处人影幢幢,宛似出洞的一群黑蚂蚁,往这面奔过来……
不错,来的人没有一百也足有八十多,这些人到了烧毁的宅子前面广场上,立刻成队形的站在一起,有个大汉挥舞着手中刀,分派着人员……
就在这时候,六个女子簇拥着一个灰发老婆婆走来,大汉立刻上前恭迎!
树上,沙成山笑了!
柳仙儿忙问道:“你笑什么?沙成山!”
指着远处广场上面,沙成山笑道;“你还未曾看出来吗?
那是无忧婆婆,她今夜率领这么多人赶来此地,不知她在弄什么鬼?”
不错,来的正是“无忧婆婆”花满天!
只听她尖声吼道:“高护法,把人手分开来,立刻动手挖,别再耽搁了!”
大汉立刻应道:“门主宽心,今夜一定把这宅子翻个身!”
果然,就在花满天走入烧毁的宅子不久,姓高的已把人手分好,从前院到后院,每个院子三十人。
只见这些人都扛着大锄头铁耙子,斧头钻子也全带来了!
于是,只听得方宽厚的宅子里叮咚之声不绝于耳,挖地掀墙此起彼落!
远处的大树上,柳仙儿尖声笑道:“沙成山,花满天蛮干起来了,哈……”
沙成山笑笑,道:“如果花满天知道方宽厚未死,她就不会如此乱来。只可惜她不知道!”
柳仙儿柔驯得宛似一头小猫般,在沙成山的怀里笑道:“花满天想宝想得快要疯了!怎么不多想一想,方宽厚怎么会把那么贵重之物随便乱放?宅子都烧毁了,东西还能存在吗?”
沙成山心头像是自己抱了个刺猬似的,生怕柳仙儿突然玩诈,笑了一下,道:“且等着看花满天掘地三尺之后无功而退的模样吧!”
柳仙儿呵呵笑的抚蹭着沙成山的粗而泛青的胡子,道:“沙成山,那一定是很沮丧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突然远处黑暗中铁蹄滚动如雷,一彪人马卷地而来!
蹄声也惊动了正在烧毁的宅子里挖地的人们,一个个伸头引颈的看过去!
沙成山双眉一紧,低声的道:“这批人又会是谁?”
铁骑来的真够快,一下子全到了宅子前面的广场上。
天空弯月如钩,沙成山极目望过去,不由得一愣,自言自语的道:“怎么会是他们?怪了!”
柳仙儿在沙成山耳边低问:“沙成山,你认识这批人?他们是谁?”
沙成山仰起头又仔细看,点着头,道:“是他,不会错,‘快刀’阎九子!”
柳仙儿急急的又问:“谁是‘快刀’阎九子?这些人……”
沙成山面上肌肉微抖,双目炯炯的道:“柳仙儿,你听人说过——西陲二十四铁骑没有?”
柳仙儿点着头,一边开始暗中数着“一匹……二匹……嗯……是二十四匹快马!”
沙成山冷冷道:“这就对了,姓阎的吃我削去一耳,受伤不轻,此刻必是找我而来!”
柳仙儿惊异的道:“这么说来,你的仇家追来了?”
沙成山愣愣的道:“你如果怕惹出另外麻烦,柳仙儿,我们就此拆伙!”
柳仙儿猛的抱紧沙成山,道:“就算是来了二十四天神,我也认准你沙成山!要拆伙且等宝物寻到了再说吧!”
隐隐的,只听得远处传来声音,道:“朋友们哪条道上的?今夜来此何事?”
是个粗汉声音传过来:“各位,可曾遇上个叫沙成山的家伙?”
树上面,沙成山立刻听出是“快刀”阎九子的声音,便不由得嘴角一牵!
声音传过来的十分清晰,沙成山又听出了“无忧婆婆”花满天的声音:“你们提那个替人办事混口饭吃的狗杂种?我老婆子前不久还同他打了一架,哼……若非他手中有把会吸铁的怪刀,他早已不存在了!”
一个尖尖的声音传来,显然是个女子:“你也同姓沙的有过节?”
另一粗汉也问道:“各位是何门派?在此干什么?”
花满天的声音,道:“湘西无忧门,花满天就是我!”
一个女子声音,道:“原来是花门主,我等来自西陲……”
“无忧婆婆”花满天立刻惊异的道:“西陲二十四铁骑?我老婆子闻名久矣!”
阎九子指着马上一位三十多岁女人对花满天道:“这位孔二娘,是我们当家的!”
花满天笑起来,道:“西陲二十四铁骑中竟然有女子,而且又是当家的,哈哈……不让我老婆子专美于前了!”
沙成山也是十分惊异!
传言西陲二十四铁骑神出鬼没,杀法粗野,其间竟会有个女的,这个女子必然十分了得,否则她又如何慑服那么多粗狂的男人?
马上面,姓孔的女子沉声道:“花门主,我们什么地方可以找到姓沙的王八蛋?”
她又指着一边的阎九子,道:“姓沙的自以为刀法古怪,杀伤了我家老二,我们是专门找他而来,还望花门主指点一二!”
哈哈一声笑,花满天道:“这么说来,各位并非为抢宝而来了?”
马上坐的孔二娘冷冷道:“抢宝?我们没有兴趣。杀了姓沙的我们便立刻走人!”
花满天十分满意孔二娘的话,只要二十四铁骑不参加夺宝,她便放心不少!
回转身,花满天高声道:“你们快找,来的是友非敌,大家尽放宽心!”
花满天的话甫落,孔二娘立刻问道:“花门主,何处可以找到姓沙的?”
稍作思忖,花满天心中窃喜的沉声道:“各位可以在这附近找找,如果要我为各位探听姓沙的去处……嗯……三日后我在此地告诉各位!”
孔二娘立刻点点头,道:“也好,就这么说定了,三日后我们在此听消息!”
她话声甫落,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孔二娘连个“谢”字也不说,好像花满天应该为她传递消息般骄狂自大,不可一世!
站在花满天身边的一个女子愤然道:“这女人忒也嚣张,好像我们应该为她办事似的……”
花满天未动,她冷然的望着绝尘而去的二十四铁骑,口中发出得意的笑声,道:“我会在三天之内打探出沙成山的下落。哼……三天,三天之后,我们早已把此地掘翻个身,至少这三天之内我不用担心姓沙的来捣乱了,哈……”
一边,另一女子也笑道:“有他们在四周逡巡,我们还担心什么?还是门主有见地,属下等佩服之至!”
此刻,树上面的沙成山心中着实愤怒!
虽然他相信花满天绝对找不到那两件宝物,但花满天利用二十四铁骑为她在四下里保护,着实叫人可恼!
事情十分简单,如果“西陲二十四铁骑”不即离去,至少方宽厚就不敢从暗中走出来,这对于自己的工作便造成一定的妨碍!
柳仙儿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沙成山见柳仙儿一副慵懒的睡态,桃腮泛红如涂颜色,心中暗自思忖——她怎么会是百毒门的女子?如果她能像丘兰儿一般,那该有多好?
沙成山没有动,但却轻声的对柳仙儿道:“醒醒,柳姑娘,快五更天了!”
揉揉眼睛,柳仙儿抬起头来,道:“我一定睡了很久!”
她遥望大宅子那面,火把中,无忧门的人正在忙乎着,不由得愤愤的道:“看来今夜姓方的不会来了!”
沙成山点着头,道:“柳姑娘,我要先走一步,你也该回去歇着,明晚二更天再来吧!”
柳仙儿深深的望了沙成山一眼,道:“除了公事,你就不想办点私事?”
沙成山知道柳仙儿的话中含意,笑着在柳仙儿鼻子上捏了一把,道:“公事没办好,哪有心情搞私事?柳仙儿,我是个公而忘私的人,因为……我是沙成山!”
顺着大树跃下地面,沙成山刚落在地上,柳仙儿已跟着他到了下面。沙成山笑问:“你怎么也下来了?”
柳仙儿带着失望表情,道:“你都走了,我在上面喝西北风呀!”
沙成山低声道:“二更天我们再来,不见不散!”
柳仙儿撒娇的道:“我会来的,就怕你会黄牛!”
沙成山干笑一声,道:“要抓方宽厚,怎么会黄牛?再见了!”
沙成山走的真快,眨眼之间便消失在黑暗里!
柳仙儿怔了一会儿自语道:“奇怪,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女子,沙成山竟然对我视若无睹,他……”
此刻,远处传来鸡叫声!
方宽厚的那幢烧得面目全非的大宅子里面,“无忧门”
的人已停下工作,很快的集合在一起,没多久便一窝蜂也似的消失在黑暗中!
沙成山回到客栈里,他实在想不通,“西陲二十四铁骑”人马,怎会知道他在方家集呢?
一定有人对他们说了,否则,他们不会找到这种小地方来的!
沙成山躺在床上,他细细的推敲着,一时间也猜不透谁指引这二十四铁骑找到方家集来的!
迷迷糊糊里便睡着了……
沙成山是被人叫醒的,有个年轻伙计笑对他道:“客官,有人在方家烧掉的凶宅子后面等你,说是你一定要去,不去是王八!”
沙成山愤怒的一把揪住伙计,叱道:“这人是谁?”
年轻伙计绝对想不到这位不怕鬼的瘦汉子手劲如此大,竟然把他提得双脚离地,不由得双手直摇,道:“客官,你先放下我,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重重抖着手腕,年轻伙计几乎一跌坐地上。直起身来,伙计苦兮兮的道:“我若不说实话,那人就要揍我;我把那人的话一字不漏,半句不改的告诉你,差一点你又要揍我,真是的……”
沙成山站直身子,问道:“是谁要你这么传话的?”
伙计指着门外,道:“是个黑大个子,那人长像赛韦陀,一双大手掌像盘子,手指头就似棒槌一样粗,黑不溜粗的总有个七尺高,吓人哪!”
一笑,沙成山想起这人一定是“黑天刚”熊霸天,不由得走至门口,道:“过午了吗?”
伙计忙点头,道:“是的。客官,你可要吃些东西再去?”
沙成山立刻吩咐小二,道:“切二斤酱牛肉,大蒜两三个,我边吃边走。他娘的,倒要看谁是王八!”
伙计已走出门外,突又回头道:“客官,我要是你,便宁愿当王八。去,准定是送死!”
沙成山冷沉的道:“王八好当气难受,快去拿吃的来!”
伙计刚才领教过沙成山的“一把抓”,知道沙成山不简单,闻言不敢再多口,立刻取来二斤酱肉一把大蒜,直着眼看着沙成山走向镇外!
烧毁的凶宅子距方家集三里地,沙成山走到台阶前的广场上面,两斤酱牛肉早已吃光!
绕过高围墙,沙成山来到后院。不错,果然是有人在等候着他。令沙成山惊异的是,等他的人有三个。
其中只有一个他认识——皖北“飞索门”当家,“拨云手”管洲!
“拨云手”管洲人长得粗壮,但跟在他身边的二人之中,有一个赛过黑铁塔,单是一双铜铃眼,便似镶在眼眶里面的两粒核桃,凶残模样果真吓人!
颓废的后院井边,“拨云手”管洲已哧哧冷笑起来……
沙成山没有开口,他面无表情的带着一片冷漠……
一边,两个大个子已自腰间取出麻绳,沙成山立刻嘴角一牵,道:“管门主这一向得意?”
“拨云手”管洲冷沉的道:“得意个屁!”
他模着右胁,又道:“上次你姓沙的在我这地方开了彩,就差没把管某开膛破肚!一刀之赐,没齿难忘,这次便是赶来回报的。沙成山,这一次我可并非是替白良助拳,这里只有我飞索门的人!”
一笑,沙成山道:“沙成山也未忘记管门主的金索!”
说着,便伸左手模了一下面颊!
“拨云手”管洲侧身指着两个大汉,冷冷道:“他二人是我的属下——皆是我飞索门护门使者!”
沙成山眼珠子盯在管洲的面上,并不去瞄一下另外二人。淡淡的,沙成山道:“管门主,约斗沙某,只须一声招呼,似你们那般恶言一句,实在有失风度!”
一怔,管洲沉声道:“沙成山,你在嚼什么香根?”
沙成山重重的哼道:“可要沙某一字不漏的再说一遍?”
点点头,管洲怒道:“你说,是什么话令我有失风度?”
沙成山冷笑连声,道:“客栈小二传言,有人邀我来此,不来便是王八,而且叫那店小二一字不漏的告诉沙某。姓管的,如此传话,岂非三岁孩童?”
管洲猛的侧头望向身边大个子,叱道:“是吗?你是这样传话的?”
不料粗汉怪声吼道:“门主,这种小子欠挨骂,不骂哪里会来得这么快?”
管洲虎目怒视!
另一大汉已沉声道:“门主,别忘了我们是来索命的,骂他几句也好培养出我们搏杀的情绪,管他风度不风度!”
“拨云手”管洲眨了几下眼,冷笑道:“不错,骂得好,对!”他冷冷的直视沙成山,又道:“沙成山,你已经很快的来了,是吧?”
沙成山重重的道:“管门主,你已承认自己有失风度了!”
猛摇着头,“拨云手”管洲高声道:“我并未失去风度,沙成山,你更未当上王八,因为你及时的赶来了,所以这王八二字你就当不上了。当然,我们的邀约方式也成功了,哈……”
管洲大笑,他身边的两个大汉更是捧月复狂笑起来……
沙成山恹恹的垂下双臂,面色已见冷酷!
他在对面三人笑得几乎流出眼泪之后,淡淡的道:“管门主,可否介绍这二位的大名,也好令沙某略加认识?”
管洲猛沉的一掌拍在右边黑大个子胸上,道:“他是‘赛韦陀’石磊,另一个‘巧手飞索’申屠,二人实际上是我‘飞索门’下的‘黑红双煞’。沙成山,管某说的够清楚了吧?”
沙成山笑意挂在嘴角上,道:“黑红双煞的名号在皖北相当响亮,沙某今日有幸一会,足慰平生了!”
“赛韦陀”石磊怪声道:“姓沙的,今日之会也是你此生最后一会,因为你没有机会再生离此地了!”
沙成山猛的心头一震,立刻十分平和的问:“管门主,请问你们如何会知道沙某在此方家集的小客栈?是谁告诉你们的?”
嘿嘿一声笑,“拨云手”管洲道:“水大漫天,树大招风,沙成山,你就别再多此一问了!”
沙成山无奈的一声怨叹,道:“管门主,我们原本是无怨无仇的,只因‘龙爪门’白良的儿子白快活,你们联手狙杀沙某于奔赴阳城的官道之上。管门主,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未能狙杀沙某,沙某也未占得便宜,不料你们仍不放过沙某,千方百计的又找上我。管门主,即使你们能得手,你又得到什么好处?”
仰天纵声大笑,管洲道:“沙成山,你这篇可怜之谈,是为自己求饶?”
淡淡的,沙成山道:“我怎么会为自己求饶?我只是想免除以杀戮的手段来化解彼此的怨隙。因为,我们双方并未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制造一次谅解,总比悲惨的杀戮要高明吧!”
冷冷哼了一声,管洲道:“拐个弯又抹个角,娘的,说来说去你还是在为自己求饶,却偏偏不敢承认!”
带着一脸倦容,沙成山道:“这些年的血海生涯,草莽翻腾,缀串着的是飘零的日子,那可怜复又可笑的卑贱与残酷,生与死已难有所分别。管门主,我的命不值半文银子,所以我看得透。正因为我看得穿,所以我根本不去幻想那美妙的将来。如果说要在你管门主面前乞饶,那便大错特错了!”
双眉一扬,管洲道:“既不求饶,何必多言?放手一搏,至少也叫管某与一批早想搏杀你的道上哥们痛快些!”
沙成山淡淡的道:“会的,不论是杀人或被人杀,我会令某些人达到干净利落与痛快的地步!”
管洲嘿嘿一阵笑,道:“沙成山,你已悟透了生死,我自内心起敬。不过往往当人们悟透生死的时候,也就是他们将死之时,沙成山,你大概就是吧?”
沙成山嘴角上撩,轻声道:“错了,我是为三位着想,决不带点滴自私自利。唉,我的苦心换来了你们的误解,当真已无转圜余地了……”
管洲愤怒的道:“沙成山,你在为我们着想?……你……
你是为我们在费尽唇舌的乞命?操!”
“巧手飞索”申屠早已不耐烦的怒叱道:“不知死活的狗东西,你在找死!”
他喝骂声甫落,人已往沙成山侧面绕过去,一根五丈长的套索已开始在空中“咻咻”转动起来……
“赛韦陀”石磊立刻与申屠相配合,他手中抡动一把大砍刀,打横跃在沙成山的另一边了!
“拨云手”管洲冷冷的盯住沙成山,手中握着一根金索!
沙成山十分明白管洲手中的金索,具有抽打劈砸绕缠的力量,可以当索用,更可以当棍打,十分霸道!
极目注视着管洲手上的三尺金索,沙成山道:“管门主,我的判断是各位决不会按江湖规矩来,当然我也并不奢想把各位塑造成君子!”
管洲不怒反笑的道:“沙成山,我飞索门有个缚狮捆虎大阵,名曰‘十索捆仙阵’,顾名思义,是由十位高手组成。
如果我把他们带来,沙成山,你能逃得出吗?”
沙成山的双目一厉,道:“遗憾,希望有一天能见识一下‘飞索门’的‘十索捆仙阵’,不过……”
管洲立刻问道:“不过什么?沙成山,有话快说!”
沙成山淡淡一笑,道:“不过我以为管门主率领的二位护门使者,必然高于你门下的‘十索捆仙阵’,对吧?”
浓浓的眉毛上扬,管洲哈哈一笑,道:“沙成山,你是怎么有此一猜的?高招!”
沙成山暗中咬牙,他沉声道:“有道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黑红双煞’成名皖北,却未闻什么‘十索捆仙阵’!”
他一顿之后,又道:“不过沙某从不会轻视任何一个敌人,管门主,你们还是看错沙某了!”
“拨云手”管洲沉声道:“沙成山,不要再说什么了,更不要怨我以三吃一,因为你不同于他人,我们也是不得已,你认了吧!”
沙成山未再开口,他冷视着管洲,而实际上他却以眼角余光看着两侧敌人——两个不容忽视的敌人!
猛古丁一声雷吼!
紧接着一声咒骂:“狗操的沙成山!”
吼骂来自两侧,空中立刻发出“咻咻”声!
大砍刀从右侧暴劈暴斩,呼轰着便往沙成山的左面直扑而上——那真是凌厉至极的杀法,闪电般的快捷,空气中响起撕裂声与尖啸声,窒人呼吸!
沙成山的双目仍然直视着正面的管洲!
管洲面上一片肃杀与冷酷,没有动,但可以看出他在伺机而动,他要在沙成山阻击两边攻势的时候伺机而上。
因为,他相信黑红双煞想在一招之间摆平沙成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不即出手!
管洲的不动,果然造成沙成山心理上的威胁,直待两侧的攻击者到了身前半尺之地!
沙成山的身形怪异的变成了三个方向,他的头偏右,腰向左,而双脚成了一前一后,就在大砍刀贴着他的胸膛半尺之地一闪而过时,“银链弯月”已极光一现的绕到了头顶上方,七十七刀布成了一道光环,刹时间寸寸断索纷纷自空中落下来……
怪叫声中一片血雨,只见“赛韦陀”左手托起右腕,狂嗥如猪的侧翻三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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