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我為什麼要招惹你這個麻煩?」怡織在他的車子里吐得一塌糊涂,銘訪厭惡的皺起了眉頭。
「我不是麻煩。」將胃里的東西吐得精光的她,似乎覺得舒服了些,她靠著椅背喃喃自語的說道。
「你當然不是。」他將車子停進車庫,打開車門把她給拉了出來,沒想到她又吐了一口,還準確無誤的吐在他的皮鞋上,他詛咒了一聲,「你比麻煩還麻煩。」
「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凶?」她被他扶了起來,還有點搞不清狀況。「我要找茵茵!她若知道你對我那麼凶,她會很生氣的。她會替我討回公道,找你算帳。她從以前就說我很笨,挑了個爛男人。奇怪!我為什麼不听她的話。」
他沒有理會她的喃喃自語,只是扶著她進屋子里。
「我要找茵茵!」她無意識的踏著不穩的腳步被他牽著走,沒有得到他的回答,她又說了一次,「我要找茵茵。」
「這里是我家!」銘訪把她給丟上床,叉腰看著她,「沒有什麼鶯鶯燕燕。」
「我是說茵茵,不是燕燕,」她皺起眉頭,似乎覺得迷惑,「我不認識什麼燕燕的。」
「很好。」銘訪彎腰替她月兌衣服,他可不要他的床單被她弄髒,「反正我也不認識什麼鶯鶯燕燕。」
「你為什麼月兌我衣服?」她愣愣的看著他的動作。
實在不想回答她,但他還是開口,「你的衣服髒了。」
「髒了?為什麼髒了?」
「我怎麼知道!」把她全身扒光,她充滿酒臭的衣服幾乎使他皺眉,他想也不想的把衣服給扔進垃圾桶。
「你要跟我上床嗎?」
她的話使他一愣,他還以為她醉得神智不清了。
「沒有!」他搖頭。
「為什麼?」他的回答似乎令她意外。
「你醉了。」
「是嗎?」她輕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我沒有醉,我只不過是頭暈而已。」
「那就是醉了。」銘訪嘆了口氣,替她蓋上被子。
「我真的那麼不吸引人嗎?」她翻了個身,倦極的閉上眼楮,「結婚前,敬文也不踫我,他說他要尊重我,可是他卻在結婚前一天跟我大學好朋友上床,難道她就不值得尊重嗎?」
這個問題他無法回答她。她不也需要他的回答,因為她已經呼呼大睡了。
銘訪看著她,聳了聳肩,或許她的未婚夫是個笨蛋。???
隔天,怡織頭痛欲裂的醒來。
她聲吟著從床上爬起來,身上的涼意令立刻清醒。
她低頭一看,自己竟然渾身赤果,放眼望去不是她熟悉的環境,她克制不住驚慌的放聲尖叫,越叫越大聲。
但,她的喉嚨都叫啞了,還是沒人出現,意識到這情況,她才閉上嘴巴。
她慌慌張張起身,一個不注意卻從床上摔了下來。
自己真的笨得跟只豬一樣!她在心中罵自己,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都什麼時候了,她還這個樣子。
她連忙爬起來,翻找自己的衣物,但是卻一無所獲,心慌之余她的眼眶聚集了憤怒的淚水。上天真是對她太不公平了,前天才發現自己的未婚夫對她不忠,今天她竟然渾身赤果的被丟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連件可以蔽體的衣物都沒有。
她抱著一絲希望,拉開衣櫃,里頭清一色是男性的服裝。
她將臉埋進手里,自己一定被人佔便宜了。
她抬眼瞄了一旁的櫃子擺了件衣服,試探的伸出手將衣服一抖,是件洋裝,不過衣服的樣式對她而言,好像顯得太過年輕了一點。
但,現在似乎沒得選擇了,她將連身洋裝穿上,才要走出去,卻在浴室的門上發現一張字條,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她的衣服髒了,而他把衣服丟了,要她穿他所準備的衣服,然後——走人。
她的嘴一扁,看來有個陌生的男人佔了她的便宜,而顯然他並不認為有什麼對不起她的地方。
還有什麼事比這個更慘的?
昨夜原本該是她的新婚之夜,她該是與她所愛的男人一起渡過,但最後……她竟然在這里,可能與個丑八怪發生了關系,不過,這也只是可以罷了,她心想。
她走出房間,這是個挑高的樓中樓別墅,但現在里頭卻靜得連根針掉下都听得見。
她知道自己該離開,但心中有個小聲音卻要她搞清楚狀況,她總不可能不明不白的走吧!這麼想後,她選擇留下來。
她心跳如雷的將所有房間都打開,她至少要搞清楚昨晚月兌她衣服的人是誰?她對自己說道。她找遍了這屋里的每個角落,但沒有發現任何人。看樣子,這棟房子除了她以外,沒有任何人。
顯然這間房子的主人已經出門了,放她一個陌生人在這棟高級別墅里,他還真夠大膽的,難道他不怕她偷東西?她疑惑的搖了搖頭,還是對方有錢的不在乎她是否偷他的東西?
最後,她在書房里看到了他——他鮮明的五官突然呈現在她的面前,使她的雙腳發軟。
縱使只是一張相片,但也夠她瞧的了。
銘訪——她的老板,她幾乎想死命的敲打自己的腦袋,自己怎麼會跟高高在上的大老板扯上關系。
她明明記得她進入一家熱鬧的PUB喝酒,然後跟個男人聊天,她可以肯定那個男人不是銘訪,因為跟她說話的男人有著一張女圭女圭臉,之後,她在舞池跳舞,又喝了幾杯,然後,她的腦袋一片空白。
她難過的聲吟出聲,打了下自己不中用的腦袋,強迫自己回想昨夜,但卻毫無所獲。
她以後怎麼面對銘訪,她苦惱的將臉埋入雙掌,深深沈入思緒之中。
霎時,她猛然一個抬頭,在心中恥笑自己,在經過感情創傷之後,她的腦袋真的已經不管用了。
她只是一個其貌不揚的小職員,平常都只能遠遠的看著銘訪,他可能連她是他公司的一員都不曉得。現在她竟然站在他家里!擔心以後與他糾纏不清,可笑,真是可笑。
對一個多金的單身漢而言,露水姻緣可能是家常便飯,她當真是想得太多了,說不定他還怕她會跟他糾纏不清哩。
「這位小姐,你醒了啊!」
身後的聲音,幾乎使怡織跳起來,她飛快的轉過身。
「範先生有交代,如果你醒了,就請你離開。」對方閃著和善的笑容對她說道,她似乎很習慣看到範家出現一個陌生的女人。
恰織的眼楮在四周瞄了瞄,然後緊張的吞了口口水,「範……範先生,不在嗎?還是他去上班了。」
「範先生一早就去美國了。」對方說道,「我就住在這附近,範先生不在家的時候,我就替他看家。」
「原來如此,」她不自在的扭著手,「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擾了。」
她飛也似的跑了出去,那副模樣好像身後有人追趕似的,就連身後的叫喚聲,她都故意置若罔聞。
這樣也好!管他是不是露水姻緣,管他們之間有沒有發生什麼關系,反正兩人原本就是兩條並行線,現在依舊是!
一向膽小的她怎麼也不敢接受與大老板扯上關系這個事實。
回到公司上班之後,怡織很快的發現她的生活陷入前所未有的水深火熱。
休息了一天,她銷假上班。
她盡可能表現得一切都沒發生過似的,但是,她沒有嫁出去的事,還是在公司像野火般蔓延開來。
她成了眾人眼中的笑柄,一整天,怡織幾乎不敢抬起頭來看人,只好把全副的心力都放在工作上頭。
至少她還有份工作,她在心中安慰自己,一份穩定,月領三萬的工作,至少這份工作可以保障她餓不死。
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比錢更令人覺得有安全感的呢?她這麼對自己說道。
她將所有的積蓄都拿去買房子,最後房子不是她的,就連原本該是相守一輩子的男人也不是她的,她失去了所有,一切都得從頭再來過。
下了班之後,她還得去找房子,她現在住在一間小旅館里,她得要先解決住的問題,至于那些閑言閑語,她已經沒有多余的精力去理會了。
「我听說了。」高雅茵如同火車頭似的沖了進來,一點也不理會現在是上班時間。
反正高雅茵是公司出了名的惡人,她壓根不在乎怡織的頂頭上司會怎麼看她。
「別又來了。」怡織認得出這個聲音。不用抬起頭,她就知道來人是誰。
高雅茵的聲音令人不容錯認,身為她高中的同班同學,又上同一所大學,兩人好得沒話說。「什麼叫做別又來了!」她一把坐到怡織的辦公桌上,不在乎這個坐姿可能使自己春光外泄。「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兩天,你跑哪里去了?」
「你沒事找我干麼?」拿了件外套,怡織蓋住高雅茵修長的雙腿。
「有!我快忙瘋了。」高雅茵聳肩回答。
「那你就去忙,來這干麼?」
「別想趕我走,老實說,到底怎麼回事?」高雅茵沈下臉問她。「到最後關頭毀婚,你知不知道高敬文差點氣得跳腳。」
「該氣得跳腳的人應該是我吧!」怡織沒好氣的說。
「他做了什麼?」听到怡織的回答,高雅茵的眼楮立刻危險的-了起來。「我去找他算帳。」
「沒有!」她悶悶不樂的回答。
「韓怡織!」高雅茵警告的喚道。
「真的沒什麼。」她的頭都快垂到桌面上了,她在心中哀嚎,別再問了,她已經夠難堪了。「你騙誰?」高雅茵嗤之以鼻。
「騙你啊!」怡織回答的理所當然。
「你——」
「拜托!饒了我吧!」
「你告訴我始末我就饒了你。」
「我不想說。」
「韓怡織。」
「我頭痛死了。」怡織求饒,「拜托你,別問了。」
「他今天沒來上班。」高雅茵說道,她與高敬文在同一個樓層上班,「听說,他照原訂計劃去-里島渡蜜月,不過沒有新娘,他去渡什麼鬼蜜月……我們那層樓的人都說,他是去療傷的。」
高雅茵的話在她的心頭又劃上一刀,事實上,該療傷的人應該是她,而不是他吧!
「是嗎?」她的口氣顯得冷默。
「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原本不是好好的嗎?怎麼才一天的時間就變得跟仇人一樣,」高雅茵試探的開口,「他一定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對不對?」
怡織咬著下唇,有一瞬間,她想將一切全盤托出,但一想到高敬文可能會因為這件事而影響前途,她又遲疑了。
最近他們公關部正準備在幾個人身上擢升一個人成為課長,而高敬文是熱門人選,她不想因為私事而影響公司對他的看法。
雖然他傷害了她,但她還是無法對他心狠,畢竟這麼多年的感情,不是兩、三天便能遺忘。「我在結婚當天一早醒來,突然發現我跟他一點都不適合。」她悶悶不樂的表示。
「你開什麼玩笑,」高雅茵一點都不相信她,「在結婚當天?!」
「似乎是如此。」
「我的天啊!」高雅茵一臉的懷疑,「你還不適合他,你別忘了,他的工作是你去幫他說情,他才能得到,他有今天的成就也要感謝你,如果你還不適合他,那還有誰適合。」
「這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不想再提,」怡織沮喪的表示,「我跟他可能有緣無份吧!」「什麼有緣無份?!」高雅茵皺起眉頭,「我老實告訴你好了,高敬文本來就配不上你,以前念書的時候我就跟你說了,這種自私的男人,你瞎了眼才會看上他。」
「茵茵!」怡織口氣不好的喚著她。
「你知道我這個人一向心直口快,」她聳了下肩,一點也不覺得抱歉,「你跟他交往的時候,我就叫你三思而後行,最後我是看你愛他愛得死心塌地才閉嘴,可是這不代表我喜歡他。」
「現在好了啊!」怡織難過的喃喃自語,「如你所願,我已經跟他分開了啊。」
高雅茵哼了一聲,「若跟他分開會讓你變得跟鬼一樣,我情願你現在還跟他在一起。」
「變得跟鬼一樣,」恰織模了模自己的臉頰,遲疑了下,「我的樣子很糟嗎?」
「老實說很糟、糟透了。」高雅茵點點頭,「我實在搞不懂,看你長得人模人樣,怎麼豬頭豬腦的?」
「我已經很沮喪了,你一定還要來這里侮辱我嗎?」怡織抬頭有些哀怨的望著他。
「我不是侮辱你。」嘆了口氣,高雅茵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只是疑惑你這人的眼楮不知道是長在哪里。」
「什麼意思?」
「你唯一看對的一件事就是交了我這個朋友,至于其它在你周圍打轉的都是些討厭鬼!」
茵茵的話使她的臉色蒼白,她確實是所交非人,她想起了範倩如……與她未婚夫躺在床上的好友。
「干麼?踩到你的痛處了?」高雅茵看著她問。
怡織嘆了長長的一口氣。
「你到底怎麼回事?」高雅茵問。
「茵茵……」她可憐兮兮的看著高雅茵。
「好吧!如果你不想談高敬文的話,我們就不要談他!但是我知道事情一定沒有那麼單純。」
怡織不發一言。
高雅茵看了周遭一眼,「你最好有些覺悟,這幾天,這里的人不會讓你太好過的!」
「我知道。」一進公司便有一堆流言流語傳到她耳里,雖然刺耳,但她逼自己要變得麻木。「忍耐點!過幾天,那些三姑六婆就會找到新話題了。」
「我怕我連這幾天都撐不過。」怡織沮喪的垮下一張臉,「要不是因為我需要工作養活自己,我早就辭職了,你該知道我的生活變得一團亂。」
「我知道。」高雅茵拍了拍她的肩膀,「別忘了,有什麼事要來找我,我一定幫你到底。」「我知道。」
「你知道我們大老板出國嗎?」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高雅茵開口說道。
提到銘訪,怡織的身軀明顯一僵,她喝了口水,借此掩飾自己的不自在,然後輕輕的搖頭。「我想你也不知道,你忙你的私事就夠煩了,」高雅茵嘆了口氣,「听說他妹妹和妹夫在美國出車禍死了,留下一個不滿六個月的女兒。」高雅茵沒有注意到怡織的不自在,徑自說道,「現在大老板去美國,听說一方面是要處理範小姐的後事,另外一方面是打算跟他妹夫的父母爭他外甥女的監護權。」
「听來挺麻煩的。」怡織保守的說道,在公司,沒有什麼秘密,尤其是關于英俊又多金的董事長。
前一陣子,她略有耳聞,銘訪似乎並不贊成自己的妹妹嫁給他的妹夫。
原因好像是他的妹夫是個搞音樂的窮光蛋,空有理想卻連自己的肚皮都填不飽,更不要說照顧一向被銘訪護在手心的寶貝妹妹了。
「是啊!是很麻煩,」高雅茵點點頭,「不過,以我們大老板的個性,他是誓在必得。」
「他不是不喜歡他的妹夫嗎?」瞄了高雅茵一眼,怡織說道。「那他的女兒,他大可不理會!」
「沒錯!」高雅茵是秘書室的一員,又與銘訪的私人秘書關系不錯,所以知道很多不為人知的小道消息,「不過他很疼他妹妹,所以他一定會想要照顧他妹妹的女兒長大成人。」
「這麼說來,他人不錯。」
「脾氣好的時候,他是很好的上司。」這是銘訪的秘書告訴她的。「等他回台灣,你就得救了。」
恰織聞言,心一驚,「你是什麼意思?」
「干麼那麼緊張!」高雅茵覺得莫名其妙,「大老板回來自然帶回新話題,這些三姑六婆自然就會放過你了。」
「喔!」怡織松了口氣,「說得也是。」
「還有啊……」
「茵茵,我很想繼續跟你聊下去,」怡織瞄到自己主管的視線飄到她的身上,她立刻說道,「但我有很多事要辦。」
高雅茵也不是笨蛋,她懂得察言觀色這一套,她瞪了怡織的上司一眼。
「我當然知道你很忙,畢竟你有個懶得跟豬一樣的主管,不忙也很難。」
「茵茵啊!」怡織真想拿個東西敲她一下,她似乎擔心自己還不夠煩似的。
「干麼?」高雅茵風情萬種的一撩長發,「我不過是說實話罷了。」
「茵茵,」怡織對一張臉脹成豬肝色的上司微微一笑,「在害死我之前,你快滾吧!」
「好!滾、滾、滾。反正我也該回去開工了,你忙你的,中午一起吃飯。」
「好!」怡織點頭,巴不得高雅茵離開。
好友一離開,她又瞄了坐在不遠處的主管吳度亭一眼,他正瞪著她,她在心中嘆了口氣,自己真不知道是倒了幾輩子的霉啊!
怡織低下頭將心思放在需要打字的文件上。
計算機屏幕上浮現高敬文的臉龐,她的心微微一痛,她不願去想,他去-里島是一個人前往還是帶著另外一個人。
不過不管結果是什麼,他們可以說是徹底的完了。
在他打亂了她的世界之後,她得要用盡一切的方法使自己的生活重新走上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