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了一聲,維琳將只吸了一口的煙熄掉,只要一想到她現在懷孕,做什麼孕婦不該做的事就有罪惡感。
「簡維琳啊!簡維琳,-完了!」看著眼前一片空白的A4紙,她根本想不出任何好的廣告句子。
拿起一旁造形類似圓形酒桶的咖啡罐,它的造形很可愛,但現在她只覺得——煩!因為現在她的工作,是為它想一個驚人的代表詞句。
從土城回到位于重慶南路與鐘杰的家之後,她便縮進自己的書房裹,為自己的工作傷神。
「天啊!」她忍不住雙手抱頭,感到頭痛得厲害。
這是一間獨立的書房,雖然與鐘杰住在一起,但為了工作方便,他們將書房各自獨立。事實上獨立的不只書房,還包括了臥室。
在找房子時,她便要求一個空間約六十坪的房子,因為她不單要有男女主人各自的書房,還要有男女主人各自的臥室,因為她很重隱私,縱使已經住在一起,有了親密關系,她還是堅持要保留彼此的神秘感。
鐘杰一開始並不接受這種安排,他不能理解為何親密如此的兩人一定得分房睡,不過最後在她的堅持底下,他只有讓步的份。
手中拿著一杯香氣濃郁的咖啡。鐘杰輕敵了下房門,走到她的身旁,將咖啡放在她的面前。
「-還好吧?」他關心的詢問。
嗅覺充斥著咖啡香,令她皺起了眉頭,「把咖啡拿走!」
鐘杰聞言,露出一個荒謬的笑容,「-說什麼?」
「我說,」將椅子旋轉到面對他的位置,維琳一字一句的說道︰「把咖啡拿走。」
「我記得-挺喜歡喝咖啡的。」
「那是以前!現在我恨咖啡。」維琳不悅的呼了口氣,「以前我並沒有為了想廣告詞想得快瘋了。」
瞄了眼桌面上的情況,他立刻明了,他的手輕搭在她的肩上,「-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
「這並不是第一天的事。」她輕靠著椅背,一臉的苦惱。
「沒有靈感就不要做了,」他擔心的說道。「休息吧!」
「你說的簡單!」維琳搖了搖頭,「我若交不出來,明天會被大白鯊用這個理由開除我的。」
鐘杰聞言,不由失笑,「相信我,」他抬起她的下巴,要她直視著他,「我以找的人格擔保,她不會開除。」
維琳對天一翻白眼,「說得好像你跟她很熟一樣!」
「她是我的下屬,我不會允許她開除-的。」鐘杰不理會她的小脾氣,平鋪直述的開口。
「你可以再自大一點沒關系。雖然你是老板。但你不是世界之王,你不能決定任何事。」她離開旋轉椅,走出書房,打開廚房里的冰箱,拿出一瓶啤酒,仰頭便是一大口。
鐘杰雙手抱胸輕靠著牆壁,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眼眸寫著關心。
「我不是世界之王,但我至少可以要求我的下屬做些什麼事。」久久,他柔聲的說道。
維琳無奈的看了他一眼,不發一語。
「-到底怎麼一回事?」
她又喝了口酒,久久才道︰「神經失常罷了,沒什麼了不起的。」
「維琳!」他的口氣漸漸有了嚴厲,「-應該知道我的忍耐有限度。」
「我當然知道,」她諷刺的看了他一眼,「你以為我跟你認識五年多是假的阿!」
「不要跟我耍嘴皮子!」他的耐心正被她一點一滴的磨去,「-今天一整天都不對勁,-到文定那裹檢查到底有沒有事?-如果不老實告訴我,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文定?」
「隨便你!」她不在乎的看了他一眼,「反正沒事就是沒事。」
「維琳……」
「我需要靜一靜。」將手一攤,維琳決定不跟他正面起沖突,畢竟吵架對兩人都沒有好處。
「維琳,-站住。」他的口氣輕柔,但她听得出警告。
她雙手抱胸,轉身面對他,一臉不馴的等著他開口。
「不用我提醒-,」他一臉拿她莫可奈何的表情,「現在已經很晚了,出去不安全。」
「你當我現在只有二歲嗎?」
鐘杰聞言皺起了眉頭。
「我懂得照顧自己,要佔我便宜,沒那麼容易。」她灑月兌的說道。
「-要靜一靜可以,」他讓了一步,「但可以在家里,-若不想跟我談-的煩惱,我也不逼-,我只要求-不要出去。」
「我是獨立個體,我要干麼,你管不著!」她並非存心使自己的口氣如此沖動,但就是克制不住。
「維琳!」他不悅的喚了她一聲。
「難道不是嗎?」她不理會他的不悅,徑自說道,「我從不管你做任何事,你又何必來管我?」
她沒有等他的回答,只是隨意拿了件薄外套,在他開口之前離去。
二十好幾的年紀,她早該學會凡事退一步想,但或許出社會這幾年來,她總活在鐘杰的保護底下,使她有時任性得令人無法接近。在家父母寵愛。在外又有鐘杰陪伴在身旁……她似乎脾氣要好也很難。
她搭了電梯到樓下,縱使心煩,但她的理智畢竟沒有離她遠去,她也知道三更半夜一個女孩子在外閑晃的危險,所以最後她哪里也沒去,只是站在他們大廈樓底的公園裹枯坐了大半夜。
而她的工作當然沒有完成。至于鐘杰則不發一言的呆坐在她身後,直到她回家為止。
***
「-說什麼」」
這大如洪鐘的聲音令她的神經緊張,維琳忍住自己想皺眉頭的沖動。身為公司裹的眾多小工蟻的一員,她不能有太多的情緒反應,尤其是在自己的直屬上司面前。
「經理,」維琳強迫自己開口,「-可以再給我一點時間,我……」
「時間」-怎麼有臉跟我要時間,我已經給了-一天的時間了。」何瑋珍毫不留情的打斷她的話。
才一天!她忍不住在心中扮了個鬼臉。沒想到何瑋珍還真的好意思講,「已經」給了她一天的時間。
「我會把這個project做好。」縱使不服氣,但維琳還是硬壓下不悅,讓她的態度依然沉穩。
「我還敢指望-嗎?」何瑋珍氣憤的將卷宗一擊桌面。
她氣憤的走向門口,用力打開經理室的門,兩人立刻成為辦公室里眾人的焦點。
維琳轉頭望著她,就看到隔著透明玻璃,已經有人對著兩人竊竊私語。就一個工作沒完成,有必要那麼夸張嗎?維琳側著頭看著何瑋珍。
看到自己成為眾人的焦點,這可達到了何瑋珍的目的。
「我不想听-的解釋,」何瑋珍說道,「-給我出去!」
「經理,-這樣太……」
「-以為有點姿色就可以升官是嗎?」何瑋珍沒有給維琳說完話的機會,徑自說道,「-只有一個優點,就是長得漂亮罷了!要不然進公司那麼多年,-不會還是個小職員。」
維琳深吸了口氣,硬是壓下心中的怒氣。這下可知道她開門的目的是什麼了!
想讓她難堪,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長得漂亮,她撥了下及肩的長發,長相不是她所能決定,至于能力,就算不是頂尖,但也還算差強人意,而她也絕對不會稱自己辛苦爬上的課長位置是個小職員而已。
「怎麼回事?」鐘杰閃著笑容,亮著一口白牙出現在兩個人的面前,最後他站定在何瑋珍的身旁。
鐘杰不是沒听到何瑋珍的話,而是他故意裝傻,不想讓已經僵持不下的氣氛持續下去。
「還不是手下的人沒能力。」何瑋珍無奈的看著鐘杰道。高大的他,總令人有股想親近的沖動。
鐘杰淡淡的看了何瑋珍一眼,才將目光移到維琳的身上,「維琳,-先出去一下。」
維琳點了下頭,在她的火山還沒爆發前,消失在經理室里。
「怎麼會突然來企畫部?」何瑋珍將門一關,親自幫鐘杰倒了杯茶,放在他的面前。
鐘杰點頭對她說了聲謝,才說道︰「剛跟俊偉實業的經理談了一下,剛從他那回來。」
「是為了我們這個project嗎?」何瑋珍指著桌上的卷宗問。
鐘杰微點了下頭。
「我早知道就不要交給維琳了!」何瑋珍一臉的懊悔,「給了她一天的時間,交給我一張白紙,這算什麼?」她不悅的坐在辦公桌後雙手抱胸。
「這不能怪她!」鐘杰說道。「該怪的是業務部的人。」
何瑋珍疑惑的看了鐘杰一眼。
「難道-不覺得嗎?」他反問,「我們這一行講的是點子,不給我們時間怎麼拍得出挑動人的廣告?業務部為了講業績,給你們企畫部從作業到完成,不過幾天,這不合理。我去找俊偉的經理談,就是談這個,我們合約已經重簽過,你們可以有比較長的前制作業。」
「時間根本不是問題,」何瑋珍不能接受鐘杰的想法,「如果有能力,時間根本就不是問題,我看是我手底下太多沒用的人了。」
「瑋珍,我覺得-太苛責-底下的人了。」鐘杰平心而論的說道,「我要求他們也是為了他們好。」關于這點,何瑋珍可有自己的道理,「你付我薪水,我總要管好你的人,難道不是嗎?」
鐘杰能夠理解何瑋珍的自我要求,這點也是他所激賞的,不過……「-認不認為,-太針對維琳了?」鐘梁的雙肘擱在自己的膝上,神色輕松的問。
何瑋珍聞言,臉色一變,「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鐘杰輕聳了下肩,雖然身為公司最高的領導者,但他絲毫沒有一個老板所擁有的權威性,他喜歡跟自己的員工當朋友。
「-的態度讓我這麼以為,」他一笑,「-不是那麼嚴厲的上司,但對著維琳,-似乎不是那麼仁慈,我甚至可以大膽的假設,-剛才口中所說的沒用的人,應該是維琳吧!」
何瑋珍一臉鐵青,「你想說什麼,你就直說吧。」
「我相信-的專業,」鐘杰的語氣婉轉而肯定,「但我希望-不要在專業中,聞言,她皺起了眉頭,在她印象中,鐘杰從未用這種口氣跟她談論一個小員工。
「阿杰,她只是個員工,」何瑋珍將手一攤,懷疑的說道,「她達不到我的期望,我並不是針對她,而是她不夠努力。如果她沒有能力,那她就不能坐課長這個位子。」
鐘杰模了下鼻子,斟酌了一會兒,「我明白-很用心,而我也幸運可以得到-這麼一個得力助手。但我希望-不要太苛責維琳。」
女人的直覺早讓何瑋珍覺得他跟簡維琳之間的關系不是那麼的簡單,只不過鐘杰從未要她關照簡維琳,所以她一直以為自己多慮,但現在看來……「我知道了!」何瑋珍點了下頭,「我以後會留意。」
鐘杰見狀,在心中嘆了口氣。維琳讓他陷人為難的局面,他的目光透過玻璃窗,看著低頭工作的維琳,搖了搖頭,他知道這次開口向何瑋珍談論維琳的事,只要讓維琳知道,她少不了又是找他發飆。他是幫或不幫都是罪人啊!
「阿杰,快中午了,你有事嗎?」
何瑋珍的話打斷了鐘杰審視維琳的目光,鐘杰緩緩的收回自己的視線,看向何瑋珍。
「沒什麼事。」他說。
「我想請你吃頓飯。」她沖著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一點也看不出有一絲女強人的味道,「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賞光?」
鐘杰微微一笑,「我請你吧!我沒有讓小姐請客的習慣。我先上樓去拿點東西,待會兒摟下的JIM見。」他約她在一樓的一家西餐廳。
「OK!」何瑋珍比了個手勢,站起身,嬌笑的送鐘杰出去。
「看來大白鯊已經開始侵略-的男人了!」
低頭沉思的維琳被身旁的聲音嚇了一跳,她驚訝的轉過頭,看著無聲無息站在她桌子旁的盧雅婷。
「-在說什麼?」她一臉的迷惘。
慮雅婷朝-的身後努了努嘴,「-自己看!」
維琳不解的轉過頭,就看到鐘杰與何瑋珍有說有笑的在經理室門口。
此時兩人的一言一行都落人辦公室所有人的眼中,看來今天下午,辦公室將有「新戀情」公布。沒辦法,雖然這是一家有制度的公司,里頭也有許多精英,不過愛講八卦的人也為數不少。
維琳看了一眼,不覺有何不妥的將目光收回。
「-最激烈的反應該不會就是這樣吧?!」盧雅婷看到維琳的反應,不由感到不可思議。
「-指望我有什麼反應?」維琳覺得好笑的反問。
「那個是-的男人。」
「什麼我的男人!」維琳不甚熱中的看了她一眼,「充其量他只是我的男朋友,我沒拿過錢給他花用,所以他不算是我的男人。」
「反正-懂我的意思的。」盧雅婷輕推了她一把,「看到另外一個女人像蜂蜜看到花一般的黏上去,-不生氣嗎?」
維琳搖搖頭。
「-不是那麼大方的女人吧?」
維琳無奈的嘆了口氣,自己是很喜歡盧雅婷的快人快語沒錯。不過有時候她也八卦得令人受不了。
「我的脾氣不好,-知道?」她等盧雅婷點了下頭,才繼續說道︰「那阿杰更知道我脾氣不好,他敢在我面前跟別的女人說說笑笑,那只代表一件事——就是他很坦然,那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還真看不出來,-會那麼深明大義!」盧雅婷露出一個激賞的表情。
「拜托!」維琳揮了揮手,大言不慚的表示,「-還以為我真的是那麼不明事理的人嗎?」
盧雅婷忍不住大笑,不過突然她的笑聲停住,「你家大白鯊走過來了,我先走一步。」
維琳聞言,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站起身,正好與何瑋珍面對面。有的時候,維琳還真佩服這只大白鯊,竟然能在上一刻對著鐘杰是笑臉,下一刻對著她卻是比寡婦還要難看的臉。
「我跟阿杰約了吃飯,」何瑋珍說道,「等我下午回來,我再跟你談Project的事。」
維琳無異議的點點頭,目光尾隨著何瑋珍,不知道是否是她看錯了,她竟看到何瑋珍看向她的目光閃過了一絲勝利。
吃頓飯罷了!維琳覺得可笑的搖搖頭,如果她當真以為跟鐘杰吃飯就能擦出火花的話,自己也愛莫能助了。
她突然覺得胃有點不舒服,她立刻掩住自己的口鼻。此時,她的耳際也響起了中午休息的悅耳鈴聲。
「-怎麼回事?」盧雅婷扶著-的手。關心的問。
維琳搖了搖頭,最後才道︰「有點想吐!」她吞了幾口口水,硬是將惡心的感覺給壓下。
「有同感!」
維琳听到她的話,驚訝的丟了一瞥給她。她還不知道原來盧雅婷也懷孕了?!
「有必要那麼驚訝嗎?」盧雅婷反問,「你們家大白鯊不知道擦了什麼香水,嗆死人了!」
維琳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原來是……「還笑得出來!」庶雅婷露出一個不解的表情。
「我放心阿杰!」維琳信誓旦旦的說道。
其實她可以肯定鐘杰絕對不可能跟何瑋珍擦出火花,因為鐘杰有個怪癖,他不喜歡女人擦香水,所以除非何瑋珍先能將擦香水的習慣改掉,不然一切連談都不用談了。雖然很壞心,但她還是忍不住在心中嘲笑著在她面前總是咄咄逼人的直屬上司。
***
午休過後,果然,維琳就被何瑋珍「召見」了。
「我再給-三天的時間。」
經過上午看到何瑋珍的態度,維琳還真不知道該用什麼面目面對這個上司。是該對她發火,還是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最後她當然是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不過老實說,她已經抱持最壞的打算,被要求卷鋪蓋走路,回家吃自己。不過她原本抱持著最壞的打算,竟然沒有發生,更沒想到何瑋珍竟然那麼寬大,她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何瑋珍。
「大老板親自幫-求情,」何瑋珍高傲的說道,「人說,打狗看主人,我不會那麼不識趣的,-出去工作吧!」
打狗看主人「言下之意該不會那個狗是她吧」她僅在原地,臉色丕變,雙手忍不住握拳。
「-還不出去,待在這里干麼?」何瑋珍疑惑的看著維琳一動也不動,「難不成-還在等我倒茶給-喝,還是幫-開門?」
「阿杰跟-說了些什麼?」維琳強迫自己壓下脾氣問。
「-應該叫老板或是總經理吧!」何瑋珍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糾正她的叫法。
「我想怎麼叫他,就怎麼叫他!」維琳目光如炬的盯著何瑋珍不放,「他到底跟-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何瑋珍被她的態度嚇了一跳,不過她依然將高人一等的表情,完美的留在臉上,「反正現在我不會為了-沒有做到-該做的事而苛責-,這樣應該可以了吧!」
「原本是可以,不過不應該是在阿杰的要求底下!」維琳強調。
何瑋珍撐著自己的下巴,抬起頭看著維琳,「我沒有太多的時間跟你談公事以外的事,所以我再說一次,出去!」
毋需她再提醒,維琳一個轉頭便鐵青著臉離開她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