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是喜歡扯我後腿。」翔殷一看到譯桑項不由發難,「我跟芊夢兩人吵架所說的氣話也可以被你搞得人盡皆知。」
原來找他來是算帳的!譯桑項暗暗嘆了口氣。
「俗話說的好,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譯桑項連忙說道,「為什麼不把你們夫妻鶼鰈情深的事實給公諸于世呢?替自己的下屬增加少許茶余飯後的話題,其實也是不錯的,不是嗎?」
「隨你怎麼說。」翔殷的手對他揮了揮,反正他也懶得跟譯桑項閑扯,他直接說道︰「我答應芊夢來幫你馴練笨伯,你要好好的照顧她,別讓她受傷了,不然我要你吃不完兜著走。」
「有沒有搞錯?」譯桑項發出不平之鳴,「我還要幫你看護你的娘子啊!」
「沒錯。」翔殷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他還不忘打氣似的拍了拍譯桑項的肩膀,「總之,一切就拜托了。」
譯桑項無奈的搖搖頭,奇怪怎麼會有這樣的一對夫妻?不過他的思緒因為看到芊夢的舉動而停止,他雙眼震驚的大睜,指著柵欄的方向,口齒不清的喚道︰「芊、芊夢。」他看到芊夢爬進內側的柵欄。
翔殷看到譯桑項緊張的表情,心不由得也跟著揪緊,他飛快的轉過身看著譯桑項目光所及的方向。
「芊夢,乖乖站在那里不要動。」翔殷飛身到柵欄邊,緊張的看著站在柵欄里的芊夢,「慢慢的出來,不要驚動笨伯。」
芊夢看到翔殷慌亂的神色,對他一笑,希望能夠藉此安撫他,她實在不懂有什麼好緊張的?她可不認為笨伯會傷害她,她拿著一根紅蘿卜對笨伯揮了揮,因為她自信對動物她是很有一套的,她在原地站了許久,雙眼直視著笨伯。
翔殷也不敢進去拖她出來,怕他的舉動會驚動這匹野性十足的馬匹,頓時一顆心吊得半天高。
過了許久,見笨伯由原本的觀望到緩緩的向芊夢走來,芊夢動也不動,直挺挺的站著,深怕如翔殷所說會驚動到笨伯。
「芊夢,你──」
「噓!」譯桑項打斷翔殷的話,「冷靜點,芊夢應該不會有事。」
「你在胡扯些什麼?」翔殷這一刻也顧不得什麼,硬是要越過柵欄。
「我沒有在胡扯。」譯桑項硬是拉住正要越過柵欄的翔殷,「你難道忘了嗎?王爺曾經說過有些人天生就對動物有股靈性,依我看,你的娘子不一定就是這種人。」
翔殷聞言,整個人先是一僵,半晌後才冷靜的看著芊夢與笨伯,緩緩地把自己本欲跨進柵欄的腳放下。
一大群人就靜靜地看著柵欄中的一人一獸。
「好乖!」芊夢見笨伯把她手上的紅蘿卜啃了一半,才放大膽的模了模它的黑色鬃毛,「原來你喜歡吃紅蘿卜,明天我就帶一整園子的紅蘿卜來送你。」
「芊夢確實有一套,竟然還能跟匹野馬閑話家常。」譯桑項不禁開始佩服起這個小女子。
翔殷聞言,不發一言,只是全身蓄勢待發的看著柵欄內的情況,仿佛準備隨時沖向前去英雄救美。
譯桑項見狀淡淡一笑,轉身看著芊夢。
看著笨伯把紅蘿卜啃完,芊夢才拍了拍笨伯的頸項,一臉得意的鑽出柵欄,看著翔殷,「我就說笨伯很乖的,有我就搞定了,你看,我很行吧!」
翔殷嘆了口氣,此刻指責她也不是,不指責也不是,雖然她一名弱女子跑進柵欄里是不對,但是事實證明了她沒有事,所以他說什麼都不是,他選擇了──
「下次請你不要突出驚人之舉,我想,我可能是年紀大了,所以不能承受你這偶爾一嚇。」
翔殷用的句子是祈求語氣而非命令,這個听在芊夢的耳里,差別頗大,所以她點點頭,「對不起,這次我承認我的行為太過魯莽,我下次會先知會你,征求你的同意,好不好?」
「我很高興听你這麼說。」翔殷對她溫和的笑了笑,「我希望你能夠說到做到。」
「這是當然。」芊夢回他一笑後,甩了甩手上的竹子,「明天我們可以再來看笨伯嗎?」
「視情況而定吧!」翔殷回答,「因為明天我還有一些帳目要先和總管討論,若有時間,我再陪你來。」
「好!」芊夢也不強求,點頭同意。
「不知為什麼,我發覺你對女人比王爺還有一套。」一直在一旁听他們談話的譯桑項低聲在翔殷的耳際說道。
「這句話我是要把他當成嘲諷還是奉承?」翔殷打趣的問道。
「嘲諷也好,奉承也罷,你自己怎麼想,我話中就是這個意思。」譯桑項伸了個懶腰,「我該回君凌王府了,這一陣子王爺不在,王府的安全可要好好留意。」語畢,他便轉身離去。
「我大哥不在君凌王府?」翔殷覺得吃驚,看著芊夢,「我怎麼不知道這回事?他去了哪里?」
「你不知道嗎?」芊夢在一旁接口,覺得疑惑,「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今天一大早,宣德大哥就帶著詠晴姊還有厚勛大哥、芸姊姊一起去大漠了,听詠晴姊說,她想要好好的去看看大漠風光,所以趁著厚勛大哥他們都在的這個機會,就一起去玩了,攜家帶眷的,一大群人。」
「你根本就沒有告訴我,我大哥帶著一大伙人去大漠。」翔殷無奈的說道。
「哦!是嗎?」芊夢想了一會兒,才道︰「可能是我疏忽了,我以為我已經說了。」
「算了,這也不是頂重要的事。」翔殷搖頭說道。
「哦!還有……」芊夢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說道︰「為了預防我又忘了跟你說,所以趁此機會告訴你,他們會趕在九月節之前回來。」
無奈的看了芊夢一眼,翔殷最後才點點頭,「好,我知道了,你還有什麼應該告訴我,而沒有告訴我的事嗎?」
芊夢考慮了一會兒,才抬頭看著翔殷,「沒有,不過我有個問題,為什麼宣德大哥他們要趕在九月節之前回來?」
翔殷楞了一下,才回答道︰「因為我跟大哥還有場賭約。」
「賭約?」翔殷的話勾起了芊夢的興趣,她連忙追問道︰「什麼樣子的賭約?我能夠參與嗎?」
「很遺憾,」翔殷裝出惋惜的表情,「我與大哥是一年前在九月節時所訂下的君子之約,所以你不能參與。」
「是這樣子的啊!」芊夢思索了一下,沒有對翔殷的話做出任何的評論,只是點點頭。「你們要比什麼?」她問道。
翔殷沒有回答,只是手指著柵欄的方向。
芊夢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你們要比笨伯?」
聞言,翔殷搖了搖頭,收回自己的目光,看著芊夢,「為什麼我有時候覺得你很聰明,有時候又覺得你真的不是普通的……」
「笨!」芊夢接口翔殷的話,毫無怒氣的說道︰「人不能太過完美,不然會短命,所以我把你的話當恭維,不過,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們到底要比什麼?」
芊夢話一說完,換成翔殷一楞一楞的,沒想到芊夢還會把他說她笨的話當成是恭維,不過他一觸及芊夢正在等待他解答的目光時,立刻收回自己的心神,說道︰「賽馬!我們要比的是賽馬。」
「賽馬?」芊夢覺得吃驚。
點點頭,翔殷也不覺丟臉的說道︰「去年九月節的時候,我敗給了我大哥,于是我與大哥相約,今年再比一次,而它,」他指指柵欄中的笨伯,「是我賽馬時所打算騎的馬匹。」
「可是你不是要把笨伯送給宣德大哥當生辰禮物嗎?」芊夢被搞迷糊了,「怎麼會又用笨伯跟宣德大哥比賽,又把笨伯送給人家,你的思考方式還真不是普通的奇怪。」
「一點都不奇怪。」翔殷得意的說道︰「若是贏了大哥,又把笨伯送給他,我大哥肯定會欣喜若狂,我們兩兄弟從小在馬背上長大,對馬匹都有一股熱愛,更何況是匹好馬。」
芊夢看著翔殷得意的模樣,也不知不覺地感到愉快,不過,她還是沒有打消要把笨伯佔為己有的念頭,所以她決定好好等待時機,不一定哪一天趁翔殷心情大好時,狠狠地把笨伯給敲定,讓他送給她。
***
「二少爺、二少爺、二少爺。」小憐猛拍打著靖歆廳的門扉,口中不停的大嚷著。
「小憐,你在吵些什麼?」華城把門給拉開,看到門外的小憐,不由開口問道︰「這個時候,你不陪著夫人來這里窮嚷嚷些什麼?」
「華伯伯,我沒有時間跟你閑扯淡,二少爺人呢?」小憐著急的問道。
翔殷的目光從桌上的帳冊移到門口的方向,「華城,讓小憐進來。」
小憐一听到翔殷的命令,立刻越過華城,跑了進去。
「看你匆匆忙忙的,到底怎麼回事?」翔殷站起身,盯著小憐問道。正如華城所說的,這個時候小憐應該跟芊夢在一起,怎麼會出現在此,確實不太尋常,基本上,看到小憐匆忙的舉動,他的心就已經吊得半天高了。
「小羊不見了。」小憐的一口氣還未順過,就忙著表示道︰「小羊不見了。」
「小羊不見了?」翔殷松了一口氣,原來是小羊不見了,害他緊張了好半天,他坐了下來,說道︰「小羊不見了,就派人去找,盡快找到,不然芊夢不一定也傻傻的跑去找。」
小憐點點頭,表示她听到了,不過她卻依然一臉為難的站在原地。
翔殷看她還僵在原地,開口問道︰「怎麼?還不快去辦!」
「還有、還有……」
「還有什麼?」翔殷疑惑的抬起頭看著小憐吞吞吐吐的模樣。
小憐深吸了一口氣,閉起眼楮,鼓起勇氣的回答︰「夫人也不見了。」
「你說什麼?」翔殷飛快的站起身,「你的意思是說,她已經出去找小羊了?」
小憐搖搖頭,老實的回答︰「應該說,夫人是帶著小羊出府的,意思就是說夫人是和小羊一起不見的。」
他怎麼會有這種下人?翔殷無奈的一拍自己的額頭,怎麼會如此本末倒置?沒想到芊夢和小羊比,小羊還比芊夢重要。
「我真的會被你們給氣死。」翔殷搖搖頭,便趕忙著尋妻去了。
***
「二少爺。」
翔殷一到南邊的牧場,看到正在看顧羊群的小廝,立刻翻身下馬,看著小廝問道︰「你在這看著羊群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一名這麼高的女子。」他比了比自己下巴的高度,「帶著小羊來吃草。」
小廝搖搖頭,「帶著小羊來吃草的女子沒有,不過倒是看到一名女子牽著一只小羊經過這里,往溪流的地方去了。」
「這就對了。」翔殷喃喃自語的上馬,飛快的往小廝所指的方向而去,他真不知道芊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莫名其妙的走了那麼遠的路,從飛天牧場的宅第到此,少說也要走上兩、三刻鐘,她卻帶了只羊徒步走到這里。
此刻已經是黃昏時刻,天邊被夕陽染紅一大片,不過翔殷和胯下的雩雪可沒有時間優閑的看著這個美麗景致,翔殷只趕忙的想在天黑之前找到自己的妻子。
到了溪畔翔殷勒住馬,坐在馬上左右的環顧,他一看到左側的一只小羊,立刻下馬,他一眼就認出了小羊頸上的紅色絲布,這是芊夢幫小羊結上的。
「奇怪,你在這里,可是你主子呢?」翔殷拍了拍咩咩叫的小羊,喃喃自語,直到目光觸及翠綠草地上的一抹明顯的粉紅。
他見狀,不由松了口氣,緩緩的走過去。
他低頭看著芊夢熟睡的面容,他發現自己渾身充滿了對她的無力感,他蹲了下來,輕拍了拍她的臉頰。
「你以為你在干什麼?」翔殷一看到芊夢睜開雙眸,立刻開口問道,口氣有著明顯的不悅。
芊夢半睜星眸,還處在迷迷糊糊的狀態,她坐直身體,骨頭卻在向她抗議,她不由自主的聲吟了一聲。
「就有你這種人。」翔殷听到她的聲吟把她拉向自己,替她柔了柔背部酸痛的肌肉,「希望你不是要告訴我,你走了近一個時辰的路程,只為來這睡一覺吧!」
「我當然不是來這里睡覺的。」背部傳來的酸疼已經使芊夢清醒了一大半,她抬頭看著翔殷,「我只是想帶著小羊出來散散步,它畢竟是只羊,過著太安逸的日子對它而言不是什麼好事,所以我就帶著它出來了,而我之所以會走到這里來,是因為譯大哥告訴我這里有條小溪,只不過──」她嘆了一口氣,「我沒有想到這里那麼的遠,害我走了好久,不過好歹皇天不負苦心人,終究是讓我給找著了。」
「你找小溪要干嘛?」翔殷把芊夢給扶了起來,一邊開口問道。
「找小溪還能干嘛?」芊夢微微的伸了個懶腰,柔了柔自己有些酸疼的頸部,回答道︰「找小溪當然是要釣魚,我要成為一個好釣徒,以後天天釣魚給你吃,你說好不好?」
翔殷楞了好一下子,不知該用何言以對?久久才道︰「我們姑且不論這個,我們先來談論──」他的大手一揮,「你沒有任何工具,你怎麼釣魚?」
「我有啊!」芊夢跑向溪畔,左右看了看,才指著一根青竹,「這就是我的釣具。」
翔殷走近一看,深感無奈,那就是上回大保送給芊夢趕羊的那只細竹,「你既無線又無溝模學人家釣什麼魚。」
芊夢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我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勾。」說完,她就把插在土中的青竹給拔起來,語調得意的說道︰「這是大保哥送給我讓我趕羊的竹子,我很物盡其用吧!」
「沒錯。」翔殷聞言,心里暗暗的嘆了口氣,「你現在已經物盡其用到徹底了。」
「我會把你的話當成是恭維的。」芊夢拍了拍翔殷的肩膀,換成她扮演安慰的角色,「不過既然你會取笑我不會釣魚,那我就──」
「我沒取笑你,」翔殷連忙澄清,他只是對她的行為,有點哭笑不得罷了。
「隨便怎麼樣。」芊夢不在乎的說道︰「你可不可以教我釣魚?」
「教你釣……」翔殷難以置信的盯著芊夢,不過看她一臉祈求,拒絕的話就是說不出來,最後他才遲疑的點點頭,「好吧!我可以教你釣魚,不過我丑話先說在前,時間要配合我,你也要一切都听我的,若你答應,我就教你,現在告訴我,你的答案為何?」
「我答應,我什麼都听你的。」芊夢很爽快的同意,「我們一言為定,你可不能反悔哦!」
「一言既出,駟──」
「你不要說了。」芊夢飛快的捂住翔殷的嘴巴,打斷他的話,「我很怕你說這句話,因為你的素行不良,常常說話不算數,所以還是少用肯定句,以免自己做不到。」
翔殷聞言,好笑的咬了芊夢的手心一下,弄得她連忙把手一縮。
「你太過分了,竟然咬我。」芊夢不贊同的說道。
翔殷對芊夢大發嬌嗔的模樣感到有趣,不由取笑道︰「誰教你自己要出言不遜?」
「我哪有出言不遜,只不過是克盡一個做妻子的職責,避免你成為一個言而無信的小人罷了。」芊夢用力的指了指翔殷的太陽袕,「我是為了你好,真是不識好人心。」
翔殷搖搖頭,听芊夢的語氣,自己似乎還應該感謝她似的。他抬頭看了眼天色,「我們該走了,等我們回到家都已經入夜了。」
芊夢听話的點點頭,蹲下來看著小羊問道︰「你玩夠了沒有啊!我想應該玩夠了吧!」芊夢拉了拉別在小羊頸上的紅色絲布自問自答,然後才抱起它,看著翔殷。
「它玩夠了,我也玩夠了,而你跑到這里來找我,肯定也已經玩夠了,所以我們走吧!」芊夢講了一長串,走向正低頭吃著青草的雩雪,在它的左右各繞了一圈,才看向翔殷問道︰「翔殷,我有個問題。」
「什麼?」翔殷拉著韁繩,對她伸出一只手,要協助她上馬,但芊夢卻遲遲沒有把手給伸出來,他疑惑的問道︰「到底怎麼一回事?」
「它要坐哪?」芊夢指的是她懷中的小羊。
「坐哪?」翔殷聳聳肩,「它既然是只羊,就讓它跟在後頭跑,不就好了嗎?」
「不行。」芊夢搖頭拒絕,「它還那麼小,所以不能虐待它,不如這樣……」芊夢腦中靈光一閃,「我想到一個好辦法,不如我跟小羊騎馬,你用走的。」
翔殷一度以為自己听錯了,不過他看到芊夢真的把小羊交到他的手上,然後不需協助的自己上了馬,隨後彎下腰,伸手把他懷中的小羊給抱在懷中,大剌剌的坐在馬背上,等著他──拉馬。
「我是你夫婿。」翔殷難以置信的看著坐在馬背上的芊夢。
「你當我傻了啊。」芊夢搖搖頭,「我當然知道你是我夫婿。」
「那你還讓我走路。」翔殷孩子氣的把雩雪的韁繩一丟。
芊夢看著他,才想到──
「你是不是怕你面子掛不住?」芊夢拍了拍翔殷的肩膀,安慰道︰「不如我們在快到家里的時候,就換小羊在後頭跑,你跟我一齊騎雩雪,你說這樣可好?如此一來,小羊也不會累壞,你也不會有失面子,這樣肯定行的。」
行!對芊夢而言當然行,翔殷認命的當馬夫,拉著雩雪,伴著夕陽緩緩的朝大宅走去,因為他知道若繼續跟芊夢持反對意見到底,肯定他們兩人會吵到三更半夜還待在此處,所以自己還是別跟她吵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