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博雅一臉的驚魂未定,「謝謝!」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識的吐出這兩個字。
這男人不是已經走了嗎?為什麼現在還會出現在這里?她微微動著自己的手,希望他能放開她。
她似有若無的掙扎使黑冢辰不太情願的松開了她的手臂。
「妳沒回答我的問題。」他的黑眸深不可測的看著她。
「什麼?」孔博雅強迫自己的腦子正常運轉,她從來沒有讓任何人影響過她的思緒,但眼前這個有著星辰般眸子的男人卻使她失去了應有的判斷能力,這真是太奇怪了。
她不敢多看他一眼,就怕自己會情不自禁的陷入他的黑眸之中,此刻她迫切的想要鎮定下來。
「為什麼拒絕我們送妳回去」黑冢辰捺著性子重復了一次,「別再用簡單的是或不是來搪塞我!」
一時之間,她覺得自己成了被獅子盯住的可憐獵物,他的存在害她差點快要不能呼吸。
「我想自己走走。」她費盡力氣,終于給了一個答案。
「這是什麼?」他瞄了瞄她手上的東西。
看著他冰冷的瞳眸,她的心不由得揪結了起來,暗暗的吃了一驚,她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
「我在等妳的答案!」
他一雙黑眸看起來好冰、好冷,一點溫度都沒有,她找不到任何一個自己需要恐懼他的理由,偏偏她沒有勇氣看他,心虛的眸光從他修長的雙腿,掃到一旁馬路上來往的車輛。
「孔小姐」
嚴肅的語氣幾乎要令她嘆息,她不太情願的說︰「牛肉餡餅。」
「牛肉餡餅」他的口氣有點難以置信。
她點了點頭。
「方才在餐廳不吃東西,卻在街上一邊走一邊吃這個,」他的眼底浮現不以為然,「妳在想什麼?」
「想什麼也不關你的事!」她忍不住回嘴,她不想听任何人批評她的生活方式。
對她來說,這一個二十五塊的餡餅可比那一人兩千五百塊的日本料理好吃多了。
那些日本人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難道他們不知道在遠古時候燧人氏就已經發現了一種東西叫做「火」嗎?既然有火,她為什麼還要吃生冷的食物!
附帶一提,她很討厭日本人,在時下的年輕女子一窩蜂的哈日之際,她可一點都不喜歡日本,因為在日據時代,她的外公在她生母年紀很小的時候,就被日本人給打死了。
而這個男人是日本人──來往的車聲沒有將兩人之間的不自在給沖掉,反而使氣氛更加緊繃,她被他的沉默給弄得心慌意亂。
「所以呢?」終于,她打破了沉默,要自己的口氣顯得平靜不受任何影響,「你現在看到了我,你打算怎麼樣?去跟你的上司說,在他面前拆我的台,掀我的底嗎?」
他輕冷的哼了一聲,「妳在乎嗎?」她今天的所做所為,他只有四個字評論──目中無人。
她沉默了一會兒,咬了口手中的餡餅,緩緩的咀嚼,吞下去之後,她輕聳了下肩,「不在乎!」
果然如他所想!他拉住她的手,強迫她往回走。
「你做什麼?」她對他的舉動深感意外。
「妳不是想走走嗎?」他輕瞄了她一眼,「現在妳就陪我走走吧!」
她一臉的錯愕,他沒給她拒絕的機會,這男人強勢的作風嚇了她一跳,「你要帶我去哪里?」
「回餐廳。」他簡短的回答。
「為什麼?」她不解。
「我要替石川先生拿東西。」他簡潔有力的告知,深沉的眸光瞄了她一眼。這眼神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別想拒絕他。
「石川先生?」她喃喃的重復了一次。
黑冢辰忍不住停下腳步,低頭看著她,在陽光的照射之下,她顯得美麗而且嬌小,他實在好奇,她的真面目到底是什麼?那個在餐廳里如同小媳婦般沉默的大家閨秀,還是因為他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嚇得驚慌失措的柔弱女子
她勾起了他的好奇,不過現在,他看出了她眼神中浮現的困惑。
「妳最好不要告訴我,」他一瞬也不瞬的瞅著她困惑的臉,「妳連今天跟妳相親對象的名字都搞不清楚!」
她的心一驚,斂下眼眸,有種腦袋被炸成一團漿糊的感覺,他的表情告訴她,如果她誠實回答的話,她就死、定、了!
她被動的選擇沉默。
這女人……黑冢辰露出一臉的荒謬,他實在應該慶幸今天不是他與她相親,不然他會很樂意扭斷她的小脖子。
「妳未免也太不把人給看在眼里了吧!」
她楞楞的看著他那張寫著怒氣的俊美臉龐,她不是不把相親的對象給看在眼里,而是她不想對父母安排的對象太過認真看待,更何況,這次的對象還是日本人。
反正從小到大,她爸媽從來都沒有真心的關心過她,她生母過世後,她的父親再娶,她跟他們的關系一向很疏離。
就連她的婚姻大事,他們也從沒有問過她的意見,只逼著她听從安排,既然如此,她為什麼要乖乖听話。
這不過是她所能想出的反擊方式罷了!而且,她就算搞不清楚跟她相親的對象叫什麼名字,跟他有什麼關系嗎?這個大帥哥又不是主角,憑什麼干涉她?誰給了他權力一思及此,她激動的心情回復平靜……
「你是誰?」她揚起了下巴。
「黑冢辰!」他不悅的說,這女人竟然連他的名字也忘了,「石川先生的私人助理。」
「你中文說得很好。」她挑釁的看著他。
「在可以想見的未來,中文會是國際強勢的主要語言。」他的語氣輕描淡寫。從小被刻意培養的接班人,會幾種語言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他身上有一股自傲的氣息,孔博雅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他是石川仁的私人助理,但是他的強悍卻一點都不像是個屈于下位者。
「私人助理?你感覺起來不像,」她忍不住蹙起眉心,「所以剛才在餐廳,你的一切都是裝的嗎?你其實听得懂劉阿姨說的話?」
他冷冷的看著她,「就算听得懂又如何?若說裝──妳應該裝得比我更徹底吧?」
她要自己勇敢的回視他的視線,但偏偏被他盯得有些心虛,就某種程度來說,她是裝得比他更過份一點!
她不自在的垂下眼眸,被動的被他給拉著走,雖然沒有看他,但是腦子卻不停的在她身旁的男子身上打轉。
「在這里等我!」他低頭看著她說︰「別想走,我的話還沒說完。」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好說的,但是他沒有給她任何回答的機會,就徑自走進餐廳,沒一會兒就走了出來。
「我已經請餐廳的人替我們叫了車。」黑冢辰似乎還挺滿意她乖乖留在原地的表現。
她注意到他用的是「我們」,于是略帶一絲期望的瞄了他一眼,「兩台車嗎?」
他冷冷的看著她,沒有回答。
她不悅的皺了下眉頭,「一台車為什麼?」
「我送妳回去。」
「不需要!」她想也不想的拒絕。
「妳沒得選擇!」他擅自替彼此下了決定。
她瞪著他,這到底是哪來的怪胎,誰給他這個權力這麼霸道的對待她,她哼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但是他只是輕輕松松的伸出手就把她給拉住。
「放開我!」她忍不住低斥。
「不放妳能怎麼樣?」他的聲音懶懶的。
「你──」她真沒見過這麼無賴的男人,「你憑什麼纏著我不放?」
這女人有沒有搞錯,他堂堂黑冢少爺,毋需費心傷神便能使一干女人心甘情願的圍在他四周,她竟然拿一副好像看到蟑螂似的厭惡神情看著他。
他瞪了她一眼,要她識相的話最好不要反駁他,「相信我,讓我纏上是件幸福的事!」
要不是情況特殊,他的話或許可以引發她的幽默感,但是此刻她的眼神一冷,根本不把他冷得可以結冰的神情給看在眼里。
「少跟我耍嘴皮子,你這種男人我看多了!背著你的上司纏著我,你想得到什麼好處?」
她實在令人生氣,原來在她的心目中,他竟然人格如此低下。
「之于我來說,」他一臉沉郁的看著她,「跟妳扯上關系只有壞處,半點好處都沒有。」
「你憑什麼貶低我?」她氣得扠起了腰。
「妳可以貶低我,為什麼我不能貶低妳?」他也不客氣的回嘴。
兩個人就像孩子一樣幼稚的對峙著。
荒謬!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她幾句話給弄得動了氣,嘴角忍不住揚起嘲諷的弧度。
「別再跟著我!」她似乎對兩人之間的氣氛也感到不自在,「不然你就完了!」
完了他不以為然的看著她,「我倒想知道妳能怎麼樣?」
她瞪了他一眼,他驕傲的態度突然惹火了她。
他的樣子似乎認為全世界的人都理所當然要臣服在他腳下,她沖動的把手中沒吃完的餡餅用力的往他的胸膛一丟。
「妳……」黑冢辰驚愕的看著自己白色襯衫上的污漬。大家閨秀?狗屎,她現在的舉動像個瘋女人!大家閨秀跟她一點都畫不上等號。
他伸出手一把將她給拉過來,「妳膽子真大!」
「我還有更大膽的,」在他發楞的當下,她竟然拿著他的手壓在自己的胸前。
有生以來第一次,黑冢辰被弄得腦袋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就在這個時候,孔博雅突然放聲大叫,「!這模我胸部!救命啊!」
該死!黑冢辰怎麼也沒料到她會突然來這一招。她到底在鬼吼鬼叫些什麼?他的臉色逐漸鐵青。
「妳這女人!」他伸出手要捉住她,阻止她口中不斷叫嚷的胡言亂語。
「不要,」嬌小的她,靈巧的躲過了他的手,口中還不停的嚷著,「救命啊!這個人非禮我!」
一個經過的路人見狀,立刻見義勇為的伸手制止黑冢辰,對方不客氣的舉起拳頭,一拳揮向他。
黑冢辰眼明手快的閃過,他可沒興趣跟任何人打架。
看著他一臉氣急敗壞,孔博雅得意的對他扮了一個鬼臉。
「死日本鬼子,、色鬼!你活該!」她得意的丟下幾句批評之後,跳上剛好抵達的計程車,把一團亂都丟給黑冢辰去處理。
她根本不在乎被人包圍起來的黑冢辰會有什麼下場,反正誰教他要出現惹得她心煩意亂,她也不過是回敬他的驕傲自大罷了!
以牙還牙一向是黑冢辰處事的態度,這女人死定了!看著她揚長而去時臉上掛著的甜美笑容,他發誓──他絕對會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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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拚回到飯店,放下自己的戰利品之後,石川仁輕敲了下黑冢辰的房門。門一開,他便揚聲問道︰「辰君,我的布丁呢?」
黑冢辰坐在寬敞的單人沙發上,指了指一旁桌上的紙袋。
石川仁一臉期待的將袋子給打開,不過將布丁拿出來時,臉上頓時轉為哀戚,「這是什麼?」
黑冢辰瞄了一眼,原本形狀如同一朵花的布丁,現在卻成了一團泥,「布丁。」
「布丁」石川仁扁著嘴,「你客氣了吧!怎麼會搞成這樣?」
「就算搞成這樣,還是可以吃!」看著石川仁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黑冢辰不由一翻白眼,「有得吃就吃,少廢話!」
這一切都拜孔博雅所賜,因為她大喊,所以見義勇為的人跳出來幫助她,在拉扯之間,黑冢辰不小心的把要拿回來給石川仁的布丁給掉在地上,所以就變成了現在這副德行。
「少了美感就不好吃了!」石川仁咕噥。
這男人真的像個女人!柔著太陽袕,黑冢辰懶得理他。
「你不高興嗎?」石川仁注意到了黑冢辰異于平常的煩躁。
這可新鮮了,這家伙一向以冷靜著名,沒想到竟然也有心煩的一天。
「打電話給今天那個歐巴桑。」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黑冢辰徑自說道。
「哪個歐巴桑」石川仁有點不能進入狀況。
「劉太太。」
「劉太太」石川仁重復了一次,「你說的是今天那個媒人婆嗎?」
黑冢辰點頭。
「為什麼?」石川仁不解。
「把孔博雅約出來。」
石川仁一驚,「為什麼?」
「你的問題太多了!」他不悅的語氣近乎警告,「我有我的原因。」
石川仁思索了一會兒,老實說,他一向不過問黑冢辰的感情事,畢竟大家都成年了,自然有自己的交友方式,只是──
「你應該很清楚山田社長對你將來對象的條件規定,」石川仁認為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對方要門當戶對、身家清白,更重要的是她得是個日本人!所以你找孔博雅出來,似乎不太好!」
「我自有定見!」他直接打斷了石川仁的話。
看來似乎發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石川仁開口說道︰「其實不用打電話給劉太太,因為她私底下已經把孔小姐的電話和住址給我,所以要約她的話,直接打……」
沒有等他說完,黑冢辰徑自對他伸出了手。
石川仁對他迫不及待的舉動有些意外,畢竟他從來沒有看過黑冢辰對哪個女人那麼緊張。
「辰君,你最好想清楚!」石川仁難掩擔心,雖然黑冢辰身為山田社長唯一的繼承人,但不代表最後家業一定會交棒到他的手上,畢竟現在早已經不是非要將事業傳給後代的時代了。
石川仁隨便都能講出兩個以上對山田社長事業有興趣、又有可能成為接班人的人,身為黑冢辰的好友,他覺得有必要提醒。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黑冢辰的口氣不以為意。
他不是不明白石川仁心中的遲疑,但他依然故我,畢竟他是他,他有他一貫的處事態度,誰都別想來影響他,就算是拿著億萬家產擺在他面前的外公──山田喜樹也一樣。
孔博雅……原本他是可以壓下心中對她的異樣感覺,明天搭機離台,從此兩人不再有交集,但是想起她搭計程車離去時,臉上那抹甜美的笑容,他鐵定要她付出代價!
石川仁只好返回自己的房間,將孔博雅的電話和住址給黑冢辰。
拿了寫著孔博雅資料的字條,黑冢辰轉身離開。
「你要去哪里?」石川仁對他的舉動有些傻眼。
「明天我暫時不回日本。」黑冢辰頭也不回的說。
石川仁愕然的雙唇微張,「你不回去,我怎麼跟山田社長交代?」
「你也可以選擇不要回去。」他的口氣有著不在乎,「這樣,你就不用跟我外公交代了。」
「我的天啊!」石川仁撫著額頭,一副快要暈倒的樣子,「你說真的還是假的啊?」
「我再認真不過,反正我從來沒有休過假,就當請幾天假,」黑冢辰停下腳步,警告似的看著石川仁,「石川部長,你會準假吧?」
拿這種銳利的眼神看著他,他能不準嗎?石川仁無奈的苦笑。
「我希望事情不要變得太復雜!」
「只是交個朋友,能復雜到哪里去!給我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後,我就跟你回日本。」丟下這麼一句話,黑冢辰踩著自信的步伐離去。
三天這代表他只想跟孔博雅來段露水姻緣而已,可是事情真能這麼簡單嗎?石川仁實在懷疑。
天啊!誰能告訴他,現在是什麼情況石川仁柔了柔自己發疼的太陽袕,看著桌上的布丁尸體,嘴巴一撇──
決定下樓去找點好吃的蛋糕,甜食可以使他心情平復,黑冢辰的事……反正等到事情發生了再來想辦法吧!畢竟他一向都不認為他有足夠的力量可以阻擋行事作風強悍的黑冢辰。
不過他才踏出黑冢辰的房門口,就見他去而復返,石川仁的眼神為之一亮,「怎麼?改變主意了嗎?」
黑冢辰不以為然的瞄了他一眼,「你跟我一起去。」
石川仁一楞,「為什麼?」
「你今天晚上的問題實在太多!」黑冢辰淡淡的說︰「你才是跟孔博雅相親的主角,你不跟我去,對方會覺得奇怪。」
剛才他照著紙條上的電話打過去,是孔家佣人接的電話,所以他只好留言說他是石川部長的私人助理,待會兒要跟石川部長一起去拜訪。
「你什麼時候會在乎別人的想法了?」石川仁忍不住取笑。
「我是不在乎,只是我不想讓那女人有借口可以躲我!」黑冢辰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就把孔博雅的性子給捉了個七、八分。若讓那女人知道找她的人是他,她一定會躲著不見面。
「可是我想去吃蛋糕。」石川仁因為計劃被打亂而感到有些遺憾。
「蛋糕又不會跑。」黑冢辰不以為然的死瞪了他一眼,「你晚一點吃會怎樣?」
「晚點吃會發胖!」
黑冢辰冷哼了一聲,「怕胖不要吃就不會胖了!」這男人的靈魂絕對是跑錯身體了,他只有外表像男人而已。
「我真懷疑你的人生有什麼意思!」石川仁不認同的咕噥。
「如果人生只剩逛街、吃甜食,那才真的沒意思。」黑冢辰不留情的批判著他。
石川仁無奈之余也只能跟著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