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華琳的堅持之下,張韶君抱著熟睡的張中瑋,坐著龔家司機開的車子進入龔家大宅。
雖然過了午夜,但是龔家依然燈火通明。
她下了車,心頭一沉。
雖然說不想跟德木運輸扯上關系,但是一得知龔百英病重的消息,她卻依然感到難受。
龔百英是個和善的長者,看他的體格就知道他應該是個很重視養生和運動的人,卻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突然心髒病發!
她才下車,龔朗軒已經迫不及待的迎上前。
"我抱!"他接過她懷中的小人兒。
她沒有異議的順從他。
"你很難過吧?"她低聲的說道。
難過?!
他的頭發微濕,根本就還來不及吹干,不解的看著她。"我開心都來不及,為什麼要難過?"
張韶君聞言深感意外。自己的父親心髒病發,他竟然會感到開心?他不該是這麼冷血的人,而且他與他父親的感情不是很好嗎?
"情況好轉了是嗎?"她想,只有這個解釋了。
"你來了,情況當然好轉了!"他的語氣十分輕快,"這幾天,我請人把我隔壁的客房改成了兒童房,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了!"她搖頭,"我想先看看伯父。"
看他爸爸?龔朗軒看了下客廳,沒有龔百英的身影。"他應該在房里。"
"我知道。"她語調沉重,"把中瑋叫醒,我帶他去看伯父。"
"不用了。"龔朗軒看著熟睡的兒子,忍不住親了親他可愛的臉頰,"讓他睡,明天再叫他就好。"
"可是——"
龔朗軒沒有理會她,逕自抱著張中瑋緩步上樓,張韶君也只有莫可奈何的跟在他的身後。
她沉默的看著龔朗軒小心翼翼的安頓好兒子。
兒童房里的擺設可以看出他對兒子的用心。
即使她說了不希望兩人再有牽扯,但對龔朗軒而言,只要是屬于他的,他絕對不輕言放手。
這陣子不去找她,不代表他放棄,而是想要給她一點時間,他也可以盡可能找出當年的真相。
看著他們,張韶君衡量了一下目前的情況。
她並沒有打算在這里過夜,但若是龔百英的情況真的不樂觀的話,或許她該讓中瑋留在這里。
"時間不早,我先回去了。"她相信中瑋在這里可以受到很好的照顧,"明天早上再過來。"
龔朗軒伸出手拉住了打算離去的她。
張韶君有些意外的看著他,他專注的眼神使她有些無措了起來。"我是為了讓伯父看看中瑋才回來的。"她覺得有必要跟他說清楚。
他皺起眉頭,沒料到在她心目中,父親比自己還來得重要!
他站起身,低頭看著她。"留下來!"他輕聲的要求。他真的奸想她!
"不方便!"她推了推他,刻意忽略兩人之間強烈的吸引,"我們已經把話說清楚了不是嗎?"
"是說清楚了,"他同意她的話,"我也想了幾天,若真如你所說,當然是德木運輸理虧,我該向你道歉。"
"不需要了!"感到他的手滑過自己身側,她不由心慌意亂的說,"我媽在世的時候不跟德木運輸扯上任何關系,我也打算繼續下去,所以最好的道歉方式就是你跟我劃清界線。"
"在我把心留在你的身上,而你替我生了個孩子之後,我怎麼有辦法跟你劃清界線!"他不允許逃避的緊摟住她,"別再拿你媽媽當借口,她已經過世了!"
"就算她過世了,她說的話,我也記得很清楚!"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母親有多厭惡財大氣粗的德木運輸。
"韶君,別往死胡同鑽!"他一點都不想失去她。
張韶君看了他一眼,他疲累的模樣令她感到心疼,她的事和他父親的事想來也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你也累了,早點去睡吧!"
"留下來!"他低聲的要求。
"如果你堅持的話,"她在心中對自己表示這是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今天畢竟也夠龔朗軒受的了,"我跟中瑋睡。"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但是他明白,她願意留下來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好吧!"他無異議的放開她,退了一步。
他的舉動令她松了口氣也有點失望,其實內心深處渴望他的擁抱。
她轉過身,彎腰替張中瑋蓋好被子,不過才直起身,整個人就被龔朗軒從身後狠狠抱住。
"你干麼?"她有些訝異。
"要睡這里可以,但你要小聲點!"
她還不能理解,但下一秒,才驚呼一聲,就被他壓在柔軟的地毯上,感到地毯扎著小腿,然後他的大手順著她的腿滑了上來。
"龔朗軒,你以為你在干麼?"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你是我的!"他沙啞的說,輕輕拂開她的頭發,親吻她的頸子。
他親密的動作使張韶君感覺到他強烈的佔有欲,她的腦中一片模糊,再也無力拒絕
當兩人從激情中漸漸回復平穩呼吸,她只隱約記得他將自己擁入懷中,將渾身疲憊的她抱到他房里的床上。
"快點睡吧!"他喃喃的說,"你也累壞了。"
從他的眼中,她可以看得到他對自己的嬌寵。若是可以的話,她真希望能一輩子留在他的身邊,永遠不必轉身離去。
她抬起頭,溫柔的吻他。"我很難過伯父的事。"
"伯父的事?"他不解的重復了一次,"伯父指的是我爸爸嗎?"
她點點頭,模了模他俊美的臉龐。
龔朗軒的眼楮轉了轉。"我爸有什麼事好難過的?"
她一楞,從他的懷中怞身。"你不該是這麼冷血的人!"
他的表情更是困惑。"冷血?"他拉過她的乎,在她的手背印上一個吻,"我不懂你的意思。"
張韶君臉色一沉,用力怞回自己的手。"他心髒病發!"
"心心髒病發?!"這下換他錯愕了,他爸爸明明就好好的,稍早他回家的時候還看到他精神奕奕的模樣。
"對!"他的表情使她也開始遲疑了,"難道不是嗎?"
"他沒有心髒病,怎麼會心髒病發,就算病發,沒道理我不知道吧?"
張韶君猛然坐起身,也顧不得原本蓋在身上的被單滑落。"可是我接到你媽媽打來的電話,她要我帶中瑋來見伯父最後一面!"
"我媽媽?"龔朗軒的聲音不禁揚高起來。
這女人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雖然是為了使韶君帶著孩子回龔家來,但是這麼詛咒自己的丈夫好像不太好。
"看你的樣子——"她一臉懷疑,"我被騙了嗎?"
"很晚了!"他將她拉回自己的懷里,"有事明天再說。"
"不!"她掙扎著,"把話說清楚!"
"我什麼都不知道,"龔朗軒將一切都推到母親的頭上,"我只知道你主動回到我的懷中。"
"你胡扯,"她的臉頰因氣憤而有些酡紅,"我要回去!"
她翻身下了床,遍尋不著自己的衣服,這才想到衣服都丟在兒童房里,她在心中咒罵了一聲,用力的扯著被單,想要包裹自己的赤果。
龔朗軒伸出手,硬是壓住被單的一角,不讓她得逞。
"龔朗軒——"她火大的瞪視著他,就看他亮著痞痞的笑容,"你以為這麼做可以改變什麼嗎?"
"我不知道,"他喃喃的說,"我只知道我想留下你!若是二十年前,是我們德木運輸的疏忽造成了你和你媽媽的傷害,我可以道歉!但我不會放手,因為這是我與你的事情,不該讓別的事物影響!"
"你在強詞奪理!"張韶君的心一橫,手一放,被單滑落到地上,幾乎在同一時間,她火速沖到衣櫃前套了件襯衫,連扣子都來不及扣就沖出了他的房里。
可是一進兒童房里,她就傻眼了。
"我的衣服呢?"她以指控的眼神看著跟在身後的龔朗軒。
他也是一臉的不解,"我不知道!"原本該散落一地的衣物,此刻什麼都沒有,收拾得干干淨淨。
"別這麼看著我!"他無辜的表示,"我都跟你在一起,記得嗎?"
"那衣服——"
"我媽收的吧!"他難掩得意的神情,"你去找我媽要啊!"
听到他不負責任的話,她懊惱的漲紅了臉。
"現在我們沒法選擇,"他以很悠閑的口吻說道,"今晚你只能留下!"
張韶君瞪了他一眼,然後走向張中瑋的床。他若以為這樣可以逼她同床共枕的話,她會讓他知道他大錯特錯!
"希望這場鬧劇天亮之後就能結束!"她口氣嚴肅。
龔朗軒沒有回答她,只是一個快步上前,在她來不及反應前,把她扛到肩膀上。
她本能的驚呼了一聲。
"小聲點,"他拍了拍她的,"別吵醒兒子。"
"你以為你在干麼?"她兩腳不停的亂踢,"放我下來!"
"等我帶你到該待的地方,自然會放你下來。"他自信的扛著她回房。
她的怒氣迅速上升,不停掙扎著。
"你以為用性可以解決事情嗎?"當被他丟在床上時,她火大的說。
"我看起來像是這麼膚淺的人嗎?"他壓上她的身軀,不以為然的反問,"短暫的激情可不是我想要的。"
"你該死——"她掄起拳頭捶他的肩,"為什麼你不放過我?"
他多想用力的搖晃她,看看是否可以使她從過去的傷痛中醒來,畢竟過去已經不可追,但未來還有無限的可能。
龔朗軒拉過她,用力的吻著她的唇,力道之大,使她的唇都發疼了。
感受到他的無奈,這份認知使張韶君原先的怒氣變弱,只能如他所願的留在這里與他同床共枕。
#心棲亭*心棲亭
"韶君他們回來是很好,但是我實在不覺得你這麼做是對的!"龔百英喝著熱牛女乃,看著坐在身旁的妻子。
"相信我。"唐華琳一點也不認為自己有錯,"要不是因為有我出馬,你說韶君會帶著中瑋回來嗎?"她寵愛的模了下張中瑋的臉頰。
他們這對祖父母起了個大早到兒童房里迎接寶貝孫子起床,還趁著空氣正好的時候到附近走動了一下,現在正在享用早餐。
"話是這樣沒錯,但是——"
"沒有但是啦!"唐華琳打斷了龔百英的話,"這幾天我仔細想了想,我記得自己從來沒有準過一筆三十萬的死亡賠償。"
畢竟過了二十三年,她已經記不太清楚,但是關于數字她還是有一定的敏銳度。她是三家的女主人之中,唯一有參與公司行政的一個,而且主掌財務大權,很多金額的出入都要經過她的手。
"就朗軒所言,那三十萬不是死亡賠償,"龔百英表示,"公司以找不到尸體為由,只給三十萬的撫慰金!"
"這更說不通,"唐華琳的腦袋迅速的轉動著,"就算是三十萬的撫慰金,我也會問原因,但在印象中,我沒有發過類似的撫慰金!"
公司成立至今,並沒有出過太重大的傷亡事件,所以她相信這很容易查,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當時處理這些事情的是誰?"她喝著牛女乃問。
龔百英忙著拿吐司給張中瑋,分心的想了一下。"新臣吧!楊新臣,可是他早就已經退休了。"
楊新臣可以說是他得意的左右手,不過在第二代的年輕人接手公司後,楊新臣也在不久之後以年事已高為由申請退休。
"去問他,不一定他記得什麼。"
"就算記得,他也未必會說。"龔朗軒踏著自信的步伐走了進來。
"爸爸!"張中瑋抬頭對他一笑。
"早安!"龔朗軒彎腰在他的頰上印上一吻,"要吃多一點!才會長高高喔!"
張中瑋用力的點頭,听話的咬著吐司。
龔朗軒模了模他的頭。
"你去找過他?"龔百英不解的問。
龔朗軒點頭。"他說他早就忘了,但我可不認為!"他側過身看著身後,"韶君,你站在那里做什麼?進來啊!"
張韶君穿著一身淡粉藍色的背心洋裝,一臉不自在的走了進來。
"很漂亮!"看到她清新月兌俗的樣子,唐華琳難掩得意,"我前幾天逛街一眼看到這件洋裝,直覺就是天生為你設計的。兒子,你媽的眼光不錯吧!"
"再怎麼不錯也是因為我!"龔朗軒的手佔有的摟著她的腰,"她是我的女人,是我帶回來的!"
"瞧你那副得意的樣子!"唐華琳失笑的搖頭。"你要感謝我。"
"媽咪!"張中瑋興匆匆的看著張韶君,"吃熱狗!"他指著自己的盤子,大方的邀請母親一起享用。
"乖!"她對寶貝兒子一笑,"你自己吃!"
張韶君被安排坐在龔朗軒的身旁。
"幾點要上班?"唐華琳親切的問她。
"十點!"她有些緊張的回答。
"那干麼這麼早起來!"唐華琳熱心的說道,"吃完飯之後,再去睡一會兒,中瑋有我和他阿公顧著。"
"不了!"張韶君深吸了口氣,才開口,"我還是要回去,昨天是因為我以為——"她不會指責長輩的不是,但事實上她真的是被騙來的,"總之,我跟中瑋不好一直麻煩你們。"
"我們不覺得麻煩。"唐華琳拍了拍她的手,"我們是真心想要你和中瑋一起加入我們的家庭。過去如果我們真的對不起你,我們很抱歉!就請你給我們一個機會彌補,好嗎?"
她祈求的眼神使她幾乎無法招架,她求救似的看向龔朗軒,就見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一點都沒有幫忙的打算。
她挫敗的嘆了口氣。"對不起,我——"
"別這麼快跟我說答案!"唐華琳打斷了她的話,"我們並不會逼著你在最快的時間內跟朗軒結婚,你可以好好想一想,但在這段時間里,我希望你能帶著中瑋住在這里,若你最後還是決定要走,我們不會有第二句話!"
這似乎代表著她別無選擇。嘆了口氣,她點了點頭。
看她點頭,龔朗軒的嘴角揚起一個弧度,感激的看向母親。
唐華琳一臉的得意,以她一個女流之輩,從德木運輸創立之初便跟著一起打拼,可不是省油的燈!
#心棲亭*心棲亭
"不得不說,你媽媽令我難以拒絕!"在龔朗軒眼神示意下,她不太情願的伸出手替他整理領帶。
他微笑的低頭看著她。"看來,以後有事我都找我媽出馬就好了!"
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故意似的用力勒緊他的領帶。
他痛呼了一聲,一把抓過她,熱切的吻著她的紅唇。
"你已經遲到了!"她捶著他的肩膀提醒。
"放心,我已經請了三小時的假。"他不以為意的說,"等我送你去上班之後再進公司。"
"我自己去就行了。"她實在不認為有必要讓他接送。
"我說我送你上班!"他重復了一次,強硬語氣背後是警告她不要跟他強辯。
她嘆了口氣,實在不認為這樣可以改變些什麼,她的心中依然有疙瘩,但又眷戀留在他身邊的時光。
"走吧!"他牽著她的手,"不然到最後遲到的會是你。"
她垂下目光,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後,跟他的父母打了聲招呼之後,坐上他的黑色跑車離開。
"今天我要去台中談業務,"龔朗軒思索著,"不過你下班的時候,我應該就回來了,我會來接你。"
"不用麻煩了。"張韶君的口氣顯得有些悶悶不樂,"何必趕來趕去,我今天想回我租的地方。"
"收拾東西嗎?"龔朗軒好奇的問,"如果是不需要的東西就不要了,我會叫人過去搬。"
"不是!"她沒好氣的說,"我想讓中瑋住在你們家一陣子。"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瞄了她一眼。"你最好解釋一下你是什麼意思?中瑋住我家,那你呢?"
"我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住在你家好像不太好。"
她的話才說完,龔朗軒的腳用力的踩向煞車,尖銳的煞車聲音在她工作的百貨公司前響起。
她驚呼了一聲,手撐著前方置物櫃,錯愕的看著龔朗軒。
"我現在發現我應該把你綁在床上,"他有些不悅的看著張韶君,"你在床上听話多了!"
他的話使她臉紅。"不要胡說八道!"
"最好我是胡說八道!"他的手捏住她的後頸項,"下班的時候,我會來載你!听清楚了嗎?"
她若在這個時刻搖頭,他是否會扭斷她的脖子?
"知道了!"她有些不情願的說,在上班的地點前,她不想太引入注目。
"很好!"他滿意的伸回自己的手,吻了吻她的唇,"別說我霸道,我只是不想要讓過去影響我們的未來。"
她明白,但是她不能釋懷的是,為什麼她的心中充滿對他的愛,卻又矛盾的令她感到痛苦。
龔朗軒的手伸進口袋,拿出發亮的白金項鏈。
"這——"她驚訝的看著熟悉的船舷標志。
"這是我爸爸特地再重新訂做的,"他對她微笑,"中瑋也會有一條,刻著他自己的英文縮寫,但這個——是屬于你的!"
看著發亮的項鏈,她的心髒狂跳。
"不過我還是會盡力去找被搶的那一條。"他牽起她的手,靠近唇邊,親吻她的手背,"畢竟它才真正見證了我們的愛。"
她握著項鏈,感到船舷的頂端刺痛著手心,這條項鏈是他的最愛,若是她收下了,是否也代表著對他有所承諾?!
"對不起!"張韶君將項鏈還給他。
"這是什麼意思?"
"對不起!"她逃避似的下了車,同時也感受到他的憤怒,"你答應給我時間,不是嗎?"
看著她如同後頭有毒蛇猛獸追趕似的跑進百貨公司里,他挫敗的用力一擊大腿,轉動鑰匙,踩下油門踏板。
若她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想,他也跟她耗定了。
看著手上的項鏈,他所愛的女人不接受,這條項鏈也不能代表什麼,他憤憤的將它甩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