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鳥不生蛋的鄉下地方,黎思宇只有一個感覺——就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做為寧氏企業的經理,在台北他呼風喚雨,一聲令下,幾乎所有人都得動起來替他執行企劃案,但是來到這里,他卻成了被斥來喝去的小嘍噦。
原本以為在昨夜就可以回台北,他卻莫名其妙的被要求住在這里一晚,等天亮時以為可以回家,沒想到夏語晴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對說要吃冰,還指定店家,說這里的冰又便宜又好吃,不像台北有些店根本就是黑店。
說什麼台北賣的芒果冰份量沒多少也沒多可口,但價錢卻是這里的三倍以上,她難得回來一次,又正好是芒果出產的季節,所以她沒吃到絕不走人。
今天不走,代表著明天的會議得取消,怎麼想都劃不來,為了早日月兌離苦海,他只好跑這一趟了。
鄉下的小小冰果室,沒有奢華的裝潢,看上去還頗有年代。老板是一對頭發都花白的老夫妻,頭頂上的電風扇苟延殘喘的轉動著,看起來隨時都會報銷似的。
「兩份芒果冰。」黎思宇看了電風扇一眼,移動幾步。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離遠一點,以免不巧來個地震就正好砸中他。
老板說了聲好就去忙了,而在等待的同時,他的目光被最角落的一個座位給吸引。
背對著他的女人的背影有點眼熟,他微眯起眼。對于這輩子第一個應該也是唯一一個敢把他過肩摔的女人,他應該一輩子都忘不了。
她的對面坐著一個男人,正熱絡的和她交談。對方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年紀,但是卻有一副嚇人的身材,體重目測就超過一百公斤,還穿得一身黑,遠遠看過去就像一只胖胖的大黑熊。
「你在這里做什麼?」
听到這個聲音,莊心雯嚇了一跳,她猛然轉身,一看到他,陌生的紅潮急速的爬上了她的臉,「你……怎麼在這里?」
「夏語晴她們要吃冰,我替她們買,等一會兒就要回台北了。」
「喔。」她不自在的搔著頭,沒有料到還會踫上他,而且還是在這種尷尬的場合。
她微垂下眼。經過昨天在聖天宮前的一鬧,村頭村尾的人大都知道她趕著要嫁人,她現在成了一個會移動的笑話,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這素你的朋友?」大黑熊開口,口音里有著濃濃的台灣國語。
朋友?莊心雯瞄了黎思宇一眼,一股熱氣穿透她,紅暈浮上臉頰。
「不算。」她很中肯的給了答案。「只是昨天我媽帶我去聖天宮,見過幾次面。」
「你昨天去聖天宮啊?」張國強一副中樂透似的開心,「我阿爸也說過幾天要帶我去拜拜!」
莊心雯擠出來的笑容有點尷尬。如果他真的去了聖天宮,那關于她的事,多少會傳進他耳里吧?不過說實話,這個男人她壓根不喜歡,所以他怎麼想她,她也不在乎。
「你好。」張國強站起身對他說。
黎思宇微驚的低下頭。這家伙坐著看來就已經噸位驚人,沒想到一站起來更令他無言!
他的體重破表不說,身高還是足矮了他超過一個頭,這不代表著莊心雯也比他還要來得高嗎?
「張國強。」他笑開了嘴,齒縫里頭還有習慣吃檳榔的紅漬。
黎思宇瞄了莊心雯一眼,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看到他寫著疑惑的黑色眼眸,她只能輕聳了下肩。
「黎思宇。」基于禮數,他微點了下頭,伸出手。
「你好!看你的樣子,」對方也伸出手與他一握,「你不是這里的人吧?」
他搖頭,「我住台北。」
「難怪,看你穿著就不一樣!」張國強笑了笑,接著不好意思的說︰「歹勢,我先去廁所一下,等一下我跟阿雯要去市內看電影。」
黎思宇對大黑熊微點了下頭,一等對方走遠,他立刻不客氣的在莊心雯身旁坐下。
他的大腿一貼上她的,她立刻敏感的一縮,躲過那令她觸電般的踫觸,「你干麼?」
他的手指著張國強離去的方向,「那是你的相親對象?」
「對。」她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在最丟臉的時候跟他踫上,她故意擠出凝重的面色,擺出疏遠的神情,「有意見啊?」
「沒意見,只是他體重破表不說,還比你矮。」
「那又怎麼樣?比我矮的男人有一堆。」她沒好氣的瞄了他一眼。
阿母說她什麼都不如人,只有身高可以嚇唬人,但女人長得高,除非是想去當模特兒,不然根本撈不到半點好處。
「听你的口氣,」他的語氣帶了一絲不自覺的嘲諷,不知為何,他的心里有點不爽,「你真的打算跟他交往?」
莊心雯對天一翻白眼,感覺脾氣也上來了,「不然呢?我能怎麼樣?我阿母已經說了,如果人家中意我,我就要盡可能表現最好的一面,跟人家吃飯、看電影!阿強都已經開口約我了,我只好去。他還說,基于優生學,娶我正好!因為他家的人都不高,而我卻高人一等。說來好笑,阿強還是這些年來唯一不在乎我身高的男人,不過他竟然矮我一個頭。」
「阿強?」黎思宇不以為然的撇撇嘴,「你們今天才見面,你就這麼叫他?連八字都還沒一撇就想到生孩子了,你們鄉下地方的效率也挺快的。」
听出他語氣底下的嘲諷,她有些不快,「誰叫三太子說我年底不嫁人,我就嫁不出去!」
「你真信啊?」
「不信。」她老實的回答,「但我阿母相信。」言下之意就是她也沒法子。
「愚昧!」
莊心雯驚訝的瞪他,「虧我阿母還那麼欣賞你,你竟然說她愚昧!」
「我說的是你愚昧!」他不客氣的繼續說︰「愚昧就算了還是愚孝!你阿母的想法是根深柢固改不了,但不代表你就得照著做。」
「我不照著做會被罵死,你昨天也看到了。」
「看你一副聰明樣,怎麼腦袋這麼不知變通?」
「什麼意思?」她困惑的看著他。
他朝廁所努努下巴,「讓那個阿強反悔不約你啊!」
「好啊,你教我讓他反悔。」她對天一翻白眼,「說得那麼簡單。」
她實在很看不起他啊!他挑了挑眉,「如果我可以幫你呢?」
莊心雯一臉懷疑,「你幫我?」
「對啊。」黎思宇的雙眼發亮,「我有騎士精神,不想見死不救,就當你欠我一次人情,改天我會討回來的。」
她審視著他一臉無害的笑容。昨天她就注意到他是個很好看的男人,在陽光下,更發現他有一雙細長的美麗眼楮,講話低調輕柔,確實有三言兩語就能打動人心的魅力。
「你真的有辦法?」她仍有些懷疑的問。
黎思宇點頭。
「可是解決了這次,還有下一次……」
「放心!」他對她一揚嘴角,「只要你听我的,我可以讓你阿母暫時不會逼你相親。」
一听到不用相親,她的雙眼頓時閃閃發亮,「你說真的啊?」
「我肯定。」
莊心雯拿起桌上的西瓜汁喝了一口,只考慮了一下後,立刻說道︰「好,我信你,如果你真的能替我解決麻煩,我就欠你一次,以後只要你有麻煩,我一定幫你到底!」女人也是很講義氣的。
看到她的表情,他忍不住輕笑,「好,就這麼說定了。」
兩人才剛約定好,就听到身旁有動靜,大黑熊回來了。
她分心的瞄了一眼,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黎思宇已拿掉她鼻梁上的眼鏡。
「做……」莊心雯本能的轉頭看他,卻正好迎向他的臉,唇不經意的刷過他的臉頰。
她錯愕,想後退,他卻伸手壓著她的後腦勺,吻住了她的紅唇。
他竟然吻她?一個比陌生人也熟不了多少的男人?她的腦子頓時空白一片。
這是一個火熱的吻,燒紅了她的雙頰,她掙扎的想要推開他。
但他像是早有準備,更為用力的將她的手給壓在自己的胸前。
張國強見到這一幕立即傻在當場。
她不知道被黎思宇吻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被吻得頭昏眼花,他迷惑了她,使她感覺渾身柔軟又熱燙。
她沒有這種經驗,不知回吻他又會是什麼感覺?才這麼想,她就這麼做了,她不自覺的開啟自己的雙唇。
這是個絕對不會錯認的邀請,一察覺她的轉變,他的舌頭立刻滑入,手臂更為用力的圈住她。
「你……你們……」張國強啞口無言的指著他們。
好半晌後,黎思宇停下親吻,看著紅暈浮上了她的雙頰。原本他也只是一時興起,卻沒想到這個吻帶來的爆炸力會令他心驚。
「你也看到了,我們是一對!」腦中迷醉感消散了一下,他緊抱著莊心雯,面向對方。
「可是……」張國強一副受到打擊的樣子,「你們不是昨天才認識?」
「感情要來的時候,」他的手掌撫模她紅透的臉,「一個眼神交會的時間就已經足夠。」
莊心雯無法思考,一股熱氣因為他的輕觸又穿透了她。
她腦子混沌的听著黎思宇的話,迷惘全都寫在臉上。
「真是莫名其妙!」張國強火大的拿起桌上的帽子,「若有對象就不要出來浪費別人的時間嘛!我要回去跟介紹人說,別再跟你這種人介紹對象!」語畢,他有些氣急敗壞的走了出去。
「解決了。」看著大黑熊離去,黎思宇欣然一笑,指月復撫過她的唇瓣,對她眨了眨眼。
莊心雯可以感覺到他灼熱的鼻息滑過她耳際,她與他四目相望,被突如其來的親密搞亂了思緒。
「……為什麼?」她問。
「替你解決麻煩。」這的確是他一開始的意思,他也只是想點到為止,不過在踫到她的那一瞬間,那感覺美好得幾乎令他忘了一切。
解決麻煩?這四個字有如冷水往她頭上潑,她突然心生一股抗拒,揚起手,給了他一巴掌。
臉上熱辣辣的感覺,令黎思宇傻眼。
莊心雯心緒混亂的站起身,緊握著自己皮包的背帶,她的心跳狂亂,卻得強裝自己並不受影響,她逼迫自己的怒火上揚,「幫我可以用很多方法,但是吻我是最差勁的一個!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害死我了?我阿母若知道,會打死我!」
「我可以去跟她解釋。」
「你?解釋?我才不相信你,你這個搞破壞的家伙,越解釋只有可能會越糟。如果我真的被我阿母打死了,我做鬼也不放過你!」講完,她立刻掉頭離開。
黎思宇撫著自己的臉,無言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在冰果室的門口,她還不小心被門檻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她立刻穩住身形,接著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轉身回來。
黎思宇看她去而復返,不由得站起身。
她立刻警告的指著他,不準他有任何動作。
他立刻緩緩坐下。
她飛快的丟下一張百元鈔。
黎思宇瞄了一眼,無言的挑眉詢問。
「我做事一向不佔人便宜,我的果汁,我自己付錢!」語畢,她又立刻掉頭走人。
這女人真是……他撫著下巴,想起她紅透了臉的樣子還挺可愛的,再低頭看著被握在手中的眼鏡,才發覺她竟然慌得連眼鏡都忘了拿。
起身,原本想要追上去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有些事情急不得——就當是弄傷她的愧疚吧,他幫定她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鬼天氣!
拿著一大包的行李,莊心雯從公車上走了下來,才剛從南部搭車回到台北。
老天爺真是耍人,原本還艷陽高照的天氣,卻在她將抵達目的地的前幾分鐘下起了傾盆大雨。
她奮力的提著行李,下了公車沖到路邊可以遮蔽的騎樓下,不過才一會兒的工夫,她整個人就被淋濕了。
連忙拿出口袋里的紙張,那上頭的字跡被雨一淋都快要糊了,莊心雯看著門牌住址比對了一下,要去的地點應該就在附近了。
她拿出行李箱里的雨傘,準備冒雨走一段路,不過雨實在太大,等她到那里,她的行李箱說不定就報銷了,而且剛才奮力這麼一跑,她的腳踝又隱隱作痛了起來。
不舒服的脹痛感,使她又咒罵起當初那個開車的死冒死鬼。最好不要再讓她給遇上,不然她肯定狠狠的敲他一大筆醫藥費!
看了下腕上的表,還有時間,莊心雯思索了一下,將行李擺到一旁,大刺刺的靠坐在上頭,準備等雨勢小一點再走。
她從皮包里拿出黎思宇給的藥酒,不起眼的玻璃瓶,里頭的紅色藥水只剩下一半。
她倒了一點點在手心,柔著自己的腳踝,思緒不自覺的飄到這個男人身上。
除了一個名字以外,她對他根本稱不上了解,但是他給她的異樣感受卻令她至今想來都臉紅心跳。
她也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他對她而言根本還是個陌生人,但是她卻不停的想起他。
今天不顧一切的離開彰化,說好听點是不驚動阿母的情況下離開,說難听一點就是她離家出走了。只是這背後的原因只有她敢對自己承認,她這麼義無反顧的離開有一部份是因為黎思宇這個男人,只要一想到他,她就無法強迫自己再試圖去跟別的男人相親。
若照這個情況下去,三太子的話說不定會成真,她這輩子都不能嫁人了!
一邊柔著腳踝一邊沉思,莊心雯的眼角瞄到不遠處有個老婆婆,正冒著大雨,吃力的提著提袋緩緩的往她的方向走來。
她沒有多想,隨手將藥酒給放在口袋里,不顧自己發痛的腳踝,撐起傘就沖了出去。
童玉玲慢半怕的注意到原本落在身上的雨絲不見了,她有些吃驚,一個抬頭就看到有個好心的女孩幫她撐拿。
「婆婆,小心走!」莊心雯體貼的替她拿著提袋,撐傘護著她走到自己躲雨的騎樓下。
「真是謝謝你!」一站定在騎樓里,童玉玲著實松了一口氣,對她微笑的點著頭。
「沒什麼,舉手之勞而已。」
童玉玲打開皮包,動作優雅的拿出手絹輕拭著自己的額頭。
莊心雯有些出神的看著她的動作。雖然眼前的老婆婆已經上了年紀,但是花白的發整齊的盤在腦後,咖啡色刺著花朵的旗袍穿在她身上,更顯舉止優雅、氣質出眾。
似乎意識到她的目光,童玉玲微側著頭,與她四目相交。
她一楞,對她一笑,暗暗希望自己到她這個年紀也能保持這樣的體態、氣質。
不過像她阿母說的——牛牽到北京還是牛,要講優雅氣質,她莊心雯這輩子可能都別指望了。
「小姑娘。」童玉玲又叫了一聲,「小姑娘。」
听到身旁柔柔的聲音,莊心雯慢半拍的意會到老婆婆在跟她說話。沒辦法,基本上「小」這個字眼不會有人套用在她的身上,所以不能怪她沒听到。
她連忙應道︰「是!」
「這給你。」童玉玲遞上手中那條紫色的手絹。
「這……」
「擦擦吧!剛才替我打傘,害得你也濕了,雖然天氣不冷,但是若來陣風也很容易著涼的。」
「謝謝!」莊心雯受寵若驚的接過手,擦了擦自己的額頭和手臂。
「本來想趁著天氣不錯,散散步,走段路,」看著外頭的雨勢,童玉玲輕聲說道,「卻沒料到老天爺說變臉色就變臉色了。」
「對啊,老天最擅長的一件事就是耍人,耍了我一次又……」
本來準備要大發牢蚤,可莊心雯一看到老婆婆的表情,立刻閉上嘴,擠出笑容。對著這麼有氣質的人,講話都不由自主的放柔了,「真希望天氣快點好轉。」
「這應該只是雷陣雨罷了。」抬頭看著她,「你好高啊!」
「是啊!」她不自在的動了子,知道自己走到哪里,身高都會受人注目。
童玉玲注意到她腳邊的行李,「你要出遠門嗎?」
「不是,我是從南部上來,我要去附近一間公司面試。」
「原來如此。我也真是的,怎麼好意思讓你一直替我提著提袋呢?放下吧!」
指了指她手中的提袋,「這是要給我孫子的午餐,他的公司也在附近。」
「有你這種長輩,你孫子真幸福。」
「別提了!」嘆口氣,童玉玲揮了揮手,看著她的笑容,表情一柔,「我有兩個孫子,他們的年紀都老大不小了,但是卻沒一個想要安定下來,在事業上表現得可圈可點,但就是忽略了該盡的責任,兩人都挺孝順的,就是不打算結婚。」
听到結婚兩個字,莊心雯就無話可說了。她想起自己趁著天還沒亮時,就模黑拿了行李出門,現在阿母一定氣得捶心肝,不過沒辦法,她真的不想要照著阿母的安排走,就這麼隨便的找個男人嫁了。
「若你要面試,應該很趕時間吧?」
「嗯,不過我拖著行李,雨下那麼大,我怕行李箱拖到那里會壞掉,所以想等雨小一點再走。」
童玉玲看了一眼,「若信得過婆婆的話,就把行李箱交給我吧!我替你看著,你先去面試要緊。」
「這怎麼好意思?」
「沒關系,反正……」她的話因為看到斜前方停下來的一輛黑色房車而隱去。
順著老婆婆的目光看過去,看到車種,莊心雯立刻發現這車子價值不菲。
「小張來了。」童玉玲一笑,「他一定是看到下雨,所以才開車出來要接我,這下子咱們都甭擔心了,我送你去面試的地方吧!」
「我……」
「走吧!」
正要說什麼時,司機小張已經撐著黑色的大傘走了過來。
「替小姐拿行李。」拉著莊心雯,童玉玲吩咐道。
「是。」小張先將兩人送上車,再折回來拿行李放進車子後車箱。
坐在豪華寬敞的車內,她頓時感到受寵若驚。
「將你面試的地點告訴小張吧!」
她不太好意思的將手中皺巴巴的紙張遞到小張的面前。
小張瞄了一眼,有些驚訝,「童姨,是寧氏!」
童玉玲聞言一笑,看著莊心雯,「小姑娘,我們挺有緣的,我孫子就是在寧氏工作。」
「那真是太巧了!」她一笑,把紙張收回口袋時,卻發現自己的口袋里頭竟是空無一物,她臉色突然一變,「我的藥酒?我的藥酒呢?」
「什麼藥酒?」
「就是……」與童玉玲對了一眼,莊心雯不顧雨勢沖出車外。可能是方才替老婆婆拿提袋,所以藥酒從口袋中掉出來,落在大街上她卻不自知。
視線梭巡片刻,果然,她在一個水溝蓋上發現藥瓶,但玻璃瓶身已經破了,看著里頭的藥水隨著雨四處流著,還有那破碎的瓶子,她不由得心一緊。
童玉玲一臉困惑的在小張撐著傘下走了過來。
「怎麼了?姑娘?」
「我的藥酒……」莊心雯眨了眨眼,感到眼楮有點酸。這是她與黎思宇唯一的連系,可是現在卻沒了。
「真是不好意思。」童玉玲一臉的歉意,「是因為要幫我才會打破的吧?這藥酒對你很重要?」
「沒——」看老婆婆內疚的神情,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也沒多重要啦!反正不過只是一瓶藥酒。」
「但看你的神情,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
「我在乎的是送我藥酒的人。」莊心雯輕嘆了口氣,雖然失落,但還是得強打起精神來,「不好意思,婆婆!我整身都濕了,不好上你的車,所以我還是自己拿行李去面試的公司好了。」
「說這什麼傻話!」童玉玲拍了拍她的手,拉住了她,「跟婆婆上車吧!若不听婆婆的話,婆婆會生氣。至于藥酒——若不嫌棄的話,我家里有,雖然跟你用的可能不一樣,但我這可是祖上的秘方,對跌打損傷很有效,你晚點跟我回去,我送你一瓶!」
「婆婆不用這麼客氣!」
「這年頭還能遇上你這麼尊重老人家又樂于助人的年輕人,已經很少了。」她笑著拉她上車。「我挺喜歡你的!」
莊心雯的身上還在滴著水,她不自在的動著,怕自己弄壞了這看起來就很貴的皮椅和地墊。
不過當她的目光瞄到了儀表板斜下方的時間時,她心中的一切不安、沮喪全都化為震驚,「這位大哥,你車上的時間壞了嗎?」
小張瞄了一眼,「沒有,很準時——十一點四十三分。」
她的腦子轟了一聲,連忙看了下自己的手表,沒料到她的表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停了,慢了將近半個小時。
「完了!我的表——」莊心雯聲吟,「我遲到了!」
童玉玲瞄了一眼,很快的就了解情況,「是手表壞了嗎?」
她沮喪的點頭,「什麼時候不好壞,偏偏挑這個節骨眼?」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別急。」童玉玲拍了拍她的手,「你若趕時間,等會到了公司你就先下去,行李先放在車上,我會把行李放在大廳!」
「好!」她焦急的點頭,「那就麻煩婆婆了。」
幾分鐘後,小張將車開向寧氏,車子才停,莊心雯便急急忙忙的推門下車,沖進大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