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在商場上叱 風雲、雄霸一方的阮連松,如今在花慕忻的眼里只有潦倒與蒼老,不變的是凌厲的眼神正透過透明的壓克力窗戶,炯亮地瞅著花慕忻,一瞬間空氣瞬息萬變,產生微妙的火花,讓一旁的雪慕陽都感受到不一樣的氛圍。
該怎麼說呢?
以往阮連松見到他們總是充滿敵意,但此刻的眼神卻沒有任何敵意,反而露出一股悲哀。
他在為誰悲哀?
拿起話筒,花慕忻低沉的逸出聲︰「你似乎不訝異我的出現?」
阮連松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花慕忻的出現他一開始的確感到訝異,卻只是一瞬問,他的出現反而讓他找到機會阻勸他不要再對付他那可憐的女兒。
(品璦昨天有來看我,把你跟又琳發生的事情全告訴了我。)
透過話筒,傳入花慕忻耳里的是蒼老的聲調。
花慕忻冷冷的挑起眉。「既然你全都知道,我也不必拐彎抹角。」
(我們直接把話挑明,我希望你放過我女兒。)
在商場上,花慕忻與他的三位好友是眾所皆知的商業鬼才,四人胼手胝足白手起家,有令人不容小覷的能力。
而他就是因為一時利欲薰心,再加上風慕天的哥哥風齊的慫恿,最終犯下大錯,等到他後悔時,已經來不及了。
一步錯,步步錯,他只有越陷越深,直到被警方捉到,他威霸的人生從此沒落,得在牢里度過大半余生。
待在牢中的他不但想了許多,也悟徹許多,知道自己以往的惡行不可原諒,願在牢中懺悔余生,但唯一讓他掛念的就是他的寶貝女兒。
又琳雖外表冷傲,但其實內心比任何人都脆弱,他一直擔心她無法應付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卻沒想到又琳會為了他的事,步上他的後塵,去招惹不該惹的男人。
設計花慕忻的感情,簡直是愚不可及,若他事先知道一定會極力阻止。
「我想你應該知道她對我做了什麼事,我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放過她。」他由齒縫中進出話,寒冽的表情讓人膽戰心驚。
(這全是因為我的關系,你若心有不甘直接沖著我來,別再對我的女兒下手,她是無辜的。)
「她是無辜的,那我就罪該萬死受到她殘酷的欺騙?」花慕忻冷笑回應。
(又琳已經得到最大的教訓,你就不能放過她嗎?算我求求你,別再攻擊她。其實她並不似外表那麼堅強,從小缺少母愛的她比任何人都脆弱,你要是有什麼怨恨就沖著我來,我這個做父親的願意替她承擔一切。)
「好一個父女情深,想不到雄心萬丈的你竟然這麼憐惜你的女兒,舍不得她受到任何傷害。」花慕忻譏笑著,內心卻起了波濤洶涌。
她擁有一個疼惜她的父親,所以才會在她的父親出事後,不顧一切的想為她的父親報仇,她的孝心的確讓人動容,但是她的行為卻幾乎毀了他的一生。
(你肯放過她嗎?)阮連松急切的瞅著他冷漠的眼。
听到這句話,花慕忻扯唇冷笑,冷冽的線條更加僵硬。
「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傷害我的人。」
(我看得出來,你對又琳至今仍有一份感情存在,否則你不會這麼恨她,恨的背後總是纏繞著無數愛意。那孩子雖然欺騙了你的感情,但我相信她對你並不是沒有感情,品璦的話讓我對那孩子的心了若指掌,那孩子……她也是愛你的,你就不能看在這份上放過她?)他動之以情,希望能打動花慕忻的心。
「她……愛我?」
他從來沒想過這層,一心一意的認為她騙了他的感情。
他所受的傷害至今仍無法平復,所以在看見劊子手的她時,總是忍不住惡言相向、無情地攻訐;要他原諒她,談何容易?
但是不可否認的,他下雨的心正因為阮連松的話而逐漸撥雲見日,她的心是否如同阮連松所言,是愛著他的?
一旁的雪慕陽听見花慕忻與阮連松的對話,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揚,看樣子,慕忻終于找到所有事情的癥結。
其實事情很簡單,慕忻從頭到尾在意的就是阮又琳的心。
阮連松見他動容,馬上語重心長的說︰(既然你們兩個彼此都有心,為什麼不拋開仇恨,正視自己的心?我已經老了,待在牢中的歲月度日如年,我都不知道我是否能撐得過?我唯一心系的就是那孩子,若是把那孩子交給你,我非常放心,因為我看得出來,你對那孩子用情的執著與認真,否則你不會出現在這里。)
想到近日來殘酷的行為,阮連松的話就像一條導引線,將花慕忻的腦袋導通,他不由自主的笑了。
他恍然大悟自己這陣子的行為全是因為愛!
因為愛,所以他無法忍受她的欺瞞,所以他凌厲無情的攻擊,目的就是要撫愈他心靈上的創傷。
雪慕陽無聲的將手按在花慕忻肩上,用眼神傳達深厚的友誼訊息,傾刻間,花慕忻的心豁然開朗,那些陰霾的烏雲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掛斷話筒,花慕忻與阮連松視線交會,阮連松已經不在意他口中答案的是否,因為從他的眼中,他已經知道答案。
他終于放下心中大石,看著花慕忻與雪慕陽離開,他臉上的皺紋緩緩往上揚,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他期待下一次看到花慕忻時,是以岳父的角色欣賞他獨樹一幟的冷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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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開門,落入眼里的是花慕忻,鐘品璦著實嚇了一大眺,但是很快地她反應過來,擺出一張不悅的臉蛋。
「你怎麼知道又琳住的地方?」
「這點小問題難不倒我。」
的確,他若有心知道,只要找人調查就可以。「就算你知道又琳住的地方也沒用,請你馬上滾出我的視線,這里不歡迎你。」
「她呢?」他連移動腳步的意願都沒有,一雙炯亮的眼眸透過鐘品璦的頭頂往屋內飄,一看,沙發上躺著一個人。
「做什麼?」
「別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你放心,我不會再攻擊她,我有話想問你。」
花慕忻幽黑如墨的眼眸目不轉楮的盯著飄向沙發上的女人,見她一動也不動,不禁擔心起來。「她怎麼會睡在沙發上?」
他擔憂的語氣讓鐘品璦困惑的擰起眉頭。「醉了。」
「醉了?」
「還不都是你害的,失去公司的經營權之後,她痛不欲生,這幾天總是把自己灌醉才能入睡。」
「我先把她抱到床上,待會兒再跟你好好談談。」
不等鐘品璦反應,他筆直地走入客廳內,將醉臥在沙發上的阮又琳抱起來。
一見她擰緊的睡容,他的心不由得被猛烈撞擊一下,她憔悴深陷的眼窩就像一桶冰水,狠狠的往他頭上淋,當場讓他清醒過來。
他是多麼的可惡,竟然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出狠招,想必這陣子她的心一定很不好過吧,終日活在沮喪與痛苦的情緒中。
因他的動作,阮又琳睜開蒙朧醉眼,一看到似熟悉又陌生的臉蛋時,她伸出手觸模那張令她又恨又愛的臉。
「花慕忻,你這個大混蛋……」
她忍不住出聲斥責,但手上的力道卻是輕柔地拂過他的瞼,像一陣輕風。
花慕忻哭笑不得的瞅著她,就連在睡夢中,她對他的憎惡心情還是一樣。
鐘品璦出其不意的拍拍他的肩膀。「別擔心,她只是抒發情緒而已,夢中說的話總是跟事實相反,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趕快把她抱到床上去,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我。」
當花慕忻抱起阮又琳的那一刻,她看到一雙熾熱深情的眼眸。
她對這樣的他並不陌生,在日本的時候,花慕忻就是這樣表現他對又琳的感情,所以她知道花慕忻此刻的出現是一道曙光,而不是再添愁雲慘霧。
「她的寢室在哪里?」
「二樓右轉第一個房間。」
花慕忻像呵護寶貝般的抱著輕盈的阮又琳走上二樓,一路上,他熾熱的視線深情的鎖住她憔悴的臉龐。
將她安置在床上後,花慕忻伸出手將她攏聚的愁眉撫平。「你知不知道,這段感情讓我走得好辛苦,對你我是既愛又恨;我害怕一旦讓你知道我的心後,面對的會不會又是一場背叛,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一想起阮連松說的話,早已沉寂的心再度死灰復燃。
「你真的是愛我的嗎?」
手指指月復撫上她嬌女敕的雙唇流連不去,花慕忻低頭給予深情的一吻。
阮又琳微張開醉得迷蒙的雙眼。「怎麼又是你,我想要忘記你的,為什麼你連在我……的夢中都不放過我……」她打了一個酒嗝。
「看清楚,你不是在作夢。」花慕忻眼神流露出濃情蜜意。
阮又琳努力睜大眼看著,卻爽朗地笑出聲。「這一定是在作夢,否則你怎……麼可能這樣看我,你知不知道現在……的你好溫柔,讓我感覺好舒服……」
「傻瓜,只要你想要,我隨時都可以這樣對你。」
「你還說我不……是在作夢,若不是夢,怎麼可能這麼美。在現實中,你只會把我當成敵人,無情地攻擊我,然後我……就會傷心好久……」阮又琳說完,像個小孩般哭了起來,把花慕忻的衣服當作衛生紙擦拭。
「你為什麼會傷心好久好久?」他的語氣充滿憐惜。
「因為你……很可惡……」
「是,我可惡,但那也是因為我愛你的緣故。」
「這一定是夢,夢里的你真的好溫柔。你知不知道我……好愛……好愛……」
他低沉渾厚的嗓音就像催眠曲,阮又琳受不了酒精的作用,接下來的話被睡意所取代。
花慕忻一顆心被她揪得七上八下。「你真是折磨人的小精靈,就連睡著了也能把我的心搞得不知所措,你喃喃自語的醉話是否就是在回應我的感情?」心里涌起無數希望,但回答他的卻是一連串沉吟的呼吸聲。
見狀,花慕忻不再像個傻瓜似的對醉醺醺的她表達愛意,他拉起一旁的棉被,細心體貼的幫她蓋上,然後低頭在她的額頭上烙印下一吻後,走出她的寢室。
看來他想要的答案,只有鐘品璦可以為他一一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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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既定下星期五招開的理事大會,時間都還沒到,花慕忻已經迫不及待的選出總裁人選,不過二天光景,一場理事大會提早在今天舉行,提早宣布她的狼狽,讓她痛斥他的無情。
阮又琳冷傲的坐在會議桌一旁,雙眼無懼的直視花慕忻的眼,就算輸,她也要輸得有骨氣,不能讓他笑話她的無能。
「各位理事,我想你們應該會懷疑今天我提早召開理事大會的目的。」
花慕忻開口的同時,一雙炯亮的眼眸迅速的掃過每一個人,只見他們都張著一雙疑惑的眼點頭。
而阮又琳則是一副無畏的表情等著宣判死期。
「出乎大家意料的,我想取消總裁人選的提名。」
如他預期的,此話一出,現場立刻一陣喧嘩,但他舉起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垌亮的眸光落在阮又琳身上。
「公司的總裁沒變,依舊是阮又琳小姐,而且我在這里正式宣布翔鷹集團不會干涉阮氏集團的任何運作,正確來講,阮氏集團會照舊經營下去,不會被翔鷹集團並吞成為子公司。」
現場理事們臉上都一陣訝異,不明白事情怎會轉變如此快?甚至搞不清楚花慕忻葫蘆里究竟在賣什麼藥?說變就變,完全讓人招架不住?
阮又琳更是錯愕得瞠目結舌,心思之轉折就像跑馬燈般迅速旋轉;她跟每位理事一樣,都搞不清花慕忻心里的想法;她將眼神對上一旁的鐘品璦,卻見鐘品璦揚起詭異的笑容,笑得她心驚膽跳。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阮又琳困惑的眼神凝視在鐘品璦詭異的笑容上。
而鐘品璦只笑不言的要她看著前方的花慕忻,他自然會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
「若大家沒意見的話,可以散會了。」
怎麼可能會沒意見,月慕優白了花慕忻一眼,急也不是這副德行。
他的話讓眾理事們面面相覷,花慕忻卻來個漠視不理,打算趕人離開。
而那些理事們縱使有滿月復疑問,卻也沒有人敢提出疑問,一個人起身走出會議室後,接著其他人也跟著起身魚貫離開;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會議室里只剩下四個人。
「還是你夠狠,什麼話都不解釋,就可以把他們趕走。」
月慕優眼里、唇邊盡是笑意,使他俊美的臉龐添上一層光亮。
「識時務者為俊杰,我的話沒有人敢反駁。」他們都是聰明人,就算心里有滿月復疑問,也只能乖乖照辦,因為沒有人可以反抗他的話跟決定。
「是,你很厲害,沒有人敢公開挑釁你的公權力。」月慕優不以為然的啐道,擺明就是吐他的嘈。
「你還杵在這里做什麼?」看了就教人礙眼,花慕忻冷眼以對。
還是慕陽識相,找了借口沒出席這場會議,只有惹人嫌的慕優,不懂看人臉色,硬是死皮賴臉跟來。
跟來就算了,看見他清場,他的腦袋瓜就應該要靈活,懂得馬上跟著那些理事們出去,把空間留給他跟阮又琳單獨相處,而不是等到他出聲趕人。
「不會吧,連我你也要趕?」
「你留在這里沒有用。」花慕忻額暴青筋,他若繼續白目下去,他會忍不住揍人。
一旁的鐘品璦見狀,趕緊推著月慕優寬大的身子。「我們還是識相點,趕快離開。」
「品璦,你做什麼?」阮又琳霧里看花,越看越迷糊。一向護友心切的品璦,竟然急著推著月慕優離去,留她跟花慕忻兩人獨處?
「你看不出來嗎?當然是把空間留給你跟他。」她指向一旁的花慕忻,兩人眼神了然的交會。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事沒告訴我?」聰穎的她雖訝異眾人態度的改變,腦袋瓜卻沒停止運作,馬上意會到好友有問題。
鐘品璦並沒有把花慕忻的出現告訴又琳,這個答案她想留給花慕忻自己去解答。
在她們選擇離開的時候,終于柳暗花明又一村,花慕忻的話徹底打動她的心;不過老實說,她原本就對花慕忻存著一份愧疚與欣賞。
愧疚她是幫凶,對于痴戀又琳的他,不但沒心存祝福,反而幫又琳設計他的感情;欣賞他對又琳痴戀的心情,身為女人,若是有一個男人可以如此愛著她,她死而無憾。
所以他們兩人若是能冰釋前嫌,重新在一起,這不啻是件好事,相信在牢中的伯父也會為這件事感到高興。
「你心中若有任何疑問,直接去問花慕忻,這個不識相的人,我幫你們趕出去。」鐘品璦邊說邊推著一臉有話要說的月慕優。
現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有心情去听月慕優說廢話。
只見他嘰嘰喳喳的說著,卻沒听懂半句,因為他的話全被鐘品璦的小手擋住。
兩人在拉拉扯扯地走出會議室後,鐘品璦聰穎的將門反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