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後的第一個早晨,雖然天才蒙蒙亮,外頭還是陰陰暗暗的,蘇荷卻覺得這個早晨比過去每一個早晨都還要來得讓人清爽萬分。
坐起身,她看見田耀農已經在房間內洗臉更衣,她拉了拉衣裳,然後跳下床,走到他身邊,接過他正要放下的布巾,然後遞上青鹽和一杯清水讓他漱口,然後又忙著替他張羅外衣和新的鞋襪,整個人忙得團團轉。
田耀農看著她在房里轉來轉去,忍不住扣住她的肩膀,低笑,「別忙了,我等一下就要下田去,忙這些做什麼?」
她轉過頭來,正經的說︰「田大哥,既然我已經成為你的妻子,就得要好好照料你的生活起居才行,以前沒個女人幫你打理也就算了,現在有我在,就算你只是要去下田除草,我也要幫你打理得一身清爽整齊,這樣才算盡到為人妻的本分,更何況你都不計較我昨晚不能……我更應該要在其他方面多多努力才行田耀農被她一段搶白給駁得啞口無言,只能搖頭失笑︰「別想太多,不過你要做就做吧!」
她淺笑著看了他一眼,認真的說︰「田大哥可以不想,但我怎麼能夠不多想呢?好了,衣服弄好了,我先去做飯,田大哥,半個時辰就可以開飯了,我會替你多煎一顆蛋的。」
「好。」他笑著回答,眼神突然一凜,幾個跨步往門口走去,猛地一開門,田伯光和一臉尷尬的田若水正窩在門邊,擺明了剛剛他們在偷听。
見自己的行為被人拆穿,田伯光干笑幾聲,「嘿嘿,我是來問嬸子今天早飯做什麼呢?」
田若水臉皮薄,但是勝在較為冷靜,淡淡拋下兩個字,「路過。」說完之後,馬上逃離現場,只有脖子淡淡的紅暈可以證明她的不好意思。
「下次敢再偷听,兩天不準吃飯!」田耀農可不管他們找的那些可笑理由,敢來偷听他和妻子私密對話,就要有受懲罰的心理準備。
蘇荷一看見小姑和佷子竟然躲在門外偷听,當場羞紅了臉,跟在田耀農的身邊,扯著他背後的衣服,不敢出聲。
多羞人啊!幸好他們並沒有弄出令人害羞的聲響,否則讓他們听到了,那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出房門了。
在夫君趕走了兩人,她確定外邊沒有其他人之後,才頂著一張紅臉慢慢走出去,小聲地說著,「我……我去做飯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小跑步離去,轉身之前那嫣紅的雙頰仿如紅隻果一般,讓田耀農深刻難忘。
「朱果的紅……果然美麗。」就不知道藏在那紅艷下的口感如何了。他的心突然騷動了起來。
離去的蘇荷萬萬想不到,她一心以為很「正人君子」的溫厚丈夫,在她轉身之後,竟在心中盤算著何時才能夠把她吞吃入月復,並且已經在研究她吃起來的口感如何了。
當然,她不會知道,而田耀農也不會讓任何一個人知道。
他嘴角勾起一抹跟他樸實面容完全不搭的邪魅笑容。
在真正讓他的小妻子明白他的本性之前,他還要好好的保持「正人君子」和「柳下惠」的形象。
天色微亮起身,打點丈夫梳洗,然後做飯、喂養牲畜、打掃內外、熬煮茶水送給忙于農事的丈夫,然後又是做飯、縫補衣裳和洗衣,種種雜事循環再循環,就是現在蘇荷一天的寫照。
很忙很累,但也很充實很快樂,她每一天都祈禱著這樣的日子能夠直到白首。
她念過一首詩,只有一句她是清楚記在心里的,其他的她已經記不得了——「悔叫夫婿覓封侯」。
男人一旦心大了,就不能保證真心.,生活一旦多了權利富貴,就會跟著多了爾虞我詐的心計,日子也無法再歸于平淡。這是從父母身上看到的,她永遠不會忘記。
所以即使現在的日子過得只能算是小康,每日的開支都需要仔細盤算,但她卻過得心甘情願。
不為其他,而是這樣平淡的日子,讓人眷戀。
蘇荷平靜幸福的臉上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然後將早上煮好的綠豆湯從冰涼的井水中拿起,放入提籃里,慢步走向後邊的田埂。
「田大哥,過來休息一下吧,我煮了綠豆湯,可以退火。」她粲笑著站在田埂上揮舞著手,呼喚著她的丈夫。
田耀農站在田地里,因為方才引水入渠而弄得全身濕透,輕薄的衣裳黏在身上,加上炙熱的陽光照射下,讓人感覺又熱又濕又黏,萬分的不舒服。
看見妻子站在田埂上呼喚,他一邊擦著汗走向她,一邊月兌下濕黏的外衣披在肩上,絲毫不避諱的露出古銅色的健碩胸膛,身上的水滴隨著他肌肉的曲線滑落至腰際之中隱沒,讓附近幾個同樣來找家里人的小媳婦看了,都忍不住臉紅紅的跑走。
那些經人事的僅僅是匆匆一瞥就連忙跑走,更不用說蘇荷了,整個人轟地一下從脖子紅到臉,甚至連耳根子都紅通通的,眼前的他讓她無法直視,只好垂下眼,避看這令人臉紅的美景。
「怎麼了?低著頭看什麼?莫非地上長出金子來不成?要不怎麼看得那麼專心?」田耀農挨近她。
蘇荷抬起頭想辯駿,誰知道一抬頭,那赤果果的胸膛竟然就在眼前,讓她驚呼一聲之後,連忙又紅著臉低下頭,「沒沒……沒有,喝綠豆湯吧!我用涼水鎮過了。」她蹲了下去,從籃子里自了一碗綠豆湯之後,眼楮依舊只敢看地上,雙手捧得高高的,將綠豆湯碗遞給他。
他什麼都還沒做呢,她怎麼老是看見他就像點柴火一樣,一看他臉色就刷地泛紅,讓他不禁擔心她哪一天會不會真的就這樣燒起來了?
見妻子像在供神明一樣「無比虔誠」的將碗端得老高,讓他忍不住想逗弄她一下。
他伸出手正要接過碗,粗糙的大手有意的劃過她的小手,並輕輕握了下,誰知道她被這樣輕輕一握,整個人抖了一下,碗就這麼抖出了手。
「啊!碗!」見碗就要摔落,蘇荷連忙想去接,但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前撲去,眼看就要撲進田里去喝爛泥水——
田耀農一手快速抄過盛著綠豆湯的碗,一手撈住她的腰,一手一個,接得剛剛好,綠豆湯甚至不曾灑落半滴。
「呼,還好……啊!」蘇荷正慶幸自己沒搞得灰頭土臉之前,就發現自己竟躺在田耀農的懷里。
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自他身上傳來的熱度,勞動過後的汗水味和青草泥土味混合出一股陽剛的男人氣味,還有那穩定又讓人心安的心跳聲……她朝他懷里縮了縮,第一次不再抗拒他的靠近,而是主動接近。
田耀農自然也發現了她的轉變,一手穩穩的捧著碗,一手勾住她的腰往自己的懷里帶。「不怕了?」
雖然說婚後每晚她都窩在他懷里睡到天亮,但必定先僵硬身體再慢慢放松,至于早上若是她先早起,一定立刻跳下床,不敢和他多待在床上一時半刻。
所以對他來說,她現下這樣主動的親近,根本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頓時讓他喜上眉梢。
成親已經快兩個月了,這樣的進展其實相當緩慢,但是看到她一天天融入這個家,一天天笑得更加開心,一天天更加能夠接受他,讓他不由自主的感到欣慰。
一開始對她只有一點欣賞和注意,但在這段日子的潛移默化中,他真心愛上了這個買來的小妻子。
他已經二十有三了,而這個小妻子似乎才剛十六呢!他們年齡差距也實在是大了點,也因為這個原因,家里那兩個不怕死的小孩常常說他這老牛走好運,買到一株年輕、個性又好的女敕草回家吃。
蘇荷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也染上了他身上的味道,她咬著唇緩緩抬起頭望著他,「不……不是很怕了……」
她知道,那雙手是用來保護她的,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她從他身上感受到的不是傷害和強迫,而是耐心的等待與溫柔的包容,她的心不是盤石,怎麼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當然,感動並不是今天才產生的,成親第七天,豬從豬圈里跑出來追著她跑的時候,是他及時出現將她抱在懷中.,成親第十天,她上山采野菜時迷了路,是他找上山來牽著她的手,將她帶回家?,成親第二十天,當她月事來而疼得下不了床的時候,是他擰熱帕子給她敷在肚子上,還為她熬紅糖水……
一樁樁一件件,讓她說也說不完,每件事情都深深的烙印在她心中、在她腦海里。
听見她的回答,田耀農並不是很滿意,他稍稍推開她,佯裝失落的說︰「不是很怕,那就是還有點怕嘍……那麼我還是離你遠一點好了。」說著,他的手就要抽回。
蘇荷一听,連忙緊緊的抓著他的手不放,慌張急促的解釋,「沒有沒有!我不怕了、不怕了!真的!你對我那麼好,我怎麼還會怕呢?真的!」
怕他不相信,她猛晃著他的手,雙眼亮晶晶的瞅著他,彷佛只要他說一聲不信,就要開始賭咒立誓一般。
田耀農看她這麼小心緊張的樣子,心中忍不住竊喜,戲謔著說︰「我相信我相信,再不說相信,只怕我手里這碗綠豆湯都要被你給晃得全灑光了。」
蘇荷這時才發現,原來剛剛他是在逗她,頓時掄起了小拳頭,就往他胸前招呼而去,「太壞了!田大哥,我是真的著急,你竟然這樣騙我!」
田耀農笑著後退,讓她的粉拳十拳打中一兩拳意思意思,見她差不多喘著氣累著時,他才握著她的手,笑說︰「好了好了,再打下去,真的就要把綠豆湯給灑光了。」
「灑光就灑光,誰教你捉弄我!」蘇荷難得孩子氣的嘟著嘴。
只是眉眼之間、嘟著嘴的模樣,說明了她是有口無心,反而在在展現小女兒的嬌態。
「不生氣了?」田耀農深邃的黑眸望著她,眼底有著淡淡的柔情。
蘇荷搖了搖頭,雙眼離不開他帶著柔情的注視,「我對你從來都不會真的生氣。」說完,她對自己大膽的發言感到不好意思,下意識又咬了咬唇。
「別咬!」粗糙的手指輕撫過她咬過的紅唇,讓她覺得全身顫栗不已。
「田大哥……」她修長的睫毛眨呀眨的,看出了他眼中如同洞房花燭夜一般閃爍的火焰,忍不住羞澀的閉上了眼。
他情不自禁低下頭,輕輕地吻上了他早就垂誕已久的紅唇。
艷陽烈烈,清風吹起樹葉沙沙作響,此刻再無人聲,相擁的人兒由淺嘗的溫柔到深入的激情,彼此的身軀緊緊相貼,忘了他們身處何方。
偶爾幾聲女子的嚶嚀聲出現,隨之便又被男子的低語安撫聲給蓋下,而那碗引發所有情緒的綠豆湯,則是好端端的被放在地上,湯面上偶爾會掠過兩道糾纏的身影,如同綠豆湯的甜味,清涼而甜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