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凝兒在慕府住了十幾天,她對著慕不凡直嚷著要回茶茶谷,可他堅持要她再住一陣子,說是要讓她好好休息,順便養養身子。
而真正的用意,該是要和她多在一起一些時間。
這十幾天,慕不凡只要留在府里,就都是陪著她,不管是白天或是晚上,他們盡情的談天、盡情的恩愛。
非但如此,慕不凡還想讓裁縫幫她一口氣做個二十套衣裳,而她堅持不要,在討價還價之下,最後做了五套。
除此之外,他還親自替她挑了發梳與發簪,現在她頭發上這支碧綠色的發梳還是早上慕不凡出門前替她簪上的。
而這一幕好像被江詩瑤給看見了!
江詩瑤的房間正好在她房間的對面,這中間雖然隔著幾米遠的花園,花園中間也有幾顆梅樹,但只要窗戶是打開的,就可以從某個角度看到對方。
早上,她看到江詩瑤用力的甩上窗戶。
這十幾天,她並無意獨佔慕不凡,只要她知道慕不凡與她知心相愛、心意相通,這樣她就心滿意足了,因此她曾要求慕不凡去陪陪江詩瑤。
她還告訴慕不凡,她已平安回來,他之前說不再跟江詩瑤同房的話也可以收回了,她還教慕不凡不要再與江詩瑤計較,更希望江詩瑤能盡快替他生下子嗣,這樣才能告慰女乃女乃在天之靈。
想到女乃女乃,慕不凡心不甘、情不願的去找江詩瑤,可才去一會兒就又一肚子氣的回來,他實在是無法再忍受她的無理取鬧與尖酸刻薄,「我當初是那麼處心積慮的想要得到那個漂亮的女人,想跟她一起過著最幸福的日子,卻沒想到在得到後,竟變得只求自己能有一天安寧的日子。」
在府里十幾天,岳凝兒听說了慕不凡與江詩瑤的相處狀況,知道他們的感情是在他腿傷後開始轉變,下人們全都很心疼慕不凡,全都認為江詩瑤太自私自利、太驕縱任性。
岳凝兒自己也曾領教過江詩瑤的脾氣,知道下人們對江詩瑤的批評並未冤枉江詩瑤,只是以江詩瑤的脾性,她該不會來找她麻煩,但這幾天,江詩瑤完全沒來找過她,而是一再往外跑,說是回娘家。
江詩瑤不再受寵,岳凝兒並不覺得高興,因為慕不凡曾對江氏父女做過承諾——未來會陪在慕不凡身邊的人是江詩瑤;她很愛慕不凡,所以她希望他能做個重然諾的君子,更希望他能幸福快樂的過日子。
「二少女乃女乃,天氣很好,我們去花園走走。」小春提議。
「嗯。」主僕兩人加上長毛一起步出房間,從回廊來到花園。
「汪、汪、汪!」突然長毛叫了起來,直往花園另一頭跑去。
這里是府里,不是茶茶谷,雖說慕不凡準許,但長毛還是不宜這樣亂跑亂叫,因此岳凝兒與小春連忙跟在長毛後頭。
「汪、汪、汪!」長毛跑上了回廊,對著回廊另一頭的兩個人叫著。
江詩瑤和小月都被嚇了一跳,小月手中的包袱因此掉落在地上,長毛立刻跑過去咬起包袱。
「走開!你這只爛狗走開;小月,快去撿起來!」江詩瑤很沒修養的對著長毛大喊。
小月才前進一步,便被長毛的吠叫聲給逼退。
「汪、汪、汪!」
「真是反了!果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主子受寵,連狗都可以在府里大搖大擺,還敢胡亂叫人、胡亂咬東西!」江詩瑤雖然很生氣,卻也不敢自己過去搶回包袱。
「長毛。」岳凝兒也來到回廊。
听見親親主人的叫喚,長毛放棄了包袱,跑回主人腳邊。
岳凝兒當然听到了江詩瑤剛才所說的話語,她沒喊小春,自己蹲下拾起包袱,算是向江詩瑤道歉。
小月晚了一步踫上包袱,連忙搶回,「二少女乃女乃,不勞煩你,我自己撿就好。」
就是這麼一個拉扯,原本被長毛咬松了的結松了開來,包袱里的東西就這麼全都掉了出來!
「妹妹,很抱歉……」第一時間,岳凝兒立刻開口道歉,也因此,她是在下一刻才發現掉滿地的東西竟是金條與珠寶首飾!
「啊!」小月驚呼一聲,手忙腳亂的將灑落地上的東西以最快的速度收回包袱里。
完了、完了!小月擔心的想著——她家小姐的行跡可能要敗露了!
小月曾一再勸誡她家小姐,只要她不再與姑爺硬踫硬,應該能挽回姑爺的心,也就不會影響她在慕府的地位;偏偏她家小姐就是不肯听,不只是跟姑爺硬踫硬,還將她對正室不好的想法大膽說出口,以致姑爺再也不肯跟她家小姐同房了!
姑爺不和她家小姐同房,她家小姐在這種時候開始擔心地位會不保,更加拼命偷買金銀珠寶送回娘家;更為了報復,這十幾天竟常出府找表少爺!
那兩人的關系本來就曖昧,找著、找著,果然找出了問題——兩人竟有了關系!
小月每每想到她家小姐做出違背姑爺的事,就會害怕得直冒冷汗,可她家小姐卻很樂于享受這種報復的塊感,害她成天都在替她家小姐擔憂著。
如今,她家小姐的行跡真的敗露了!
江詩瑤帶著這麼多的金條與珠寶首飾是要去哪里?岳凝兒不禁懷疑的看著江詩瑤。
看著滿地的金條與珠寶首飾,江詩瑤覺得,這無非是把她暗中干的丑事全都攤在陽光下!她一心認定岳凝兒一定會把此事告訴慕不凡,那她很可能會在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被掃地出門!
江詩瑤只覺得又氣又慌,恨恨的將視線移到岳凝兒臉上,兩人的目光就這麼不約而同的對上!
「你覺得我帶著這些東西出府,很奇怪嗎?」江詩瑤知道她必須先發制人,並且得盡量自圓其說,那麼就算岳凝兒去向慕不凡告狀,她也能有所解釋——她絕不要被慕不凡給掃地出門!
「要不是因為你,我有必要這麼做嗎!」
「因為我?」岳凝兒更加不懂了。
江詩瑤強硬的解釋著,「沒錯,就是因為你!你來到這里霸佔了我的地位,你是正室,我則是個連孩子都還沒有的小妾,誰知道你哪天會不會慫恿不凡把我給休了,我不先攬點東西給自己一個保障,行嗎?」
江詩瑤這番話听似有理,卻又漏洞百出,岳凝兒不想拆穿,「妹妹,你大可不必這麼做,你有不凡的承諾呀!而我也不會慫恿不凡把你給你休了,不凡不是那種會被慫恿的男人!」
「承諾一點用處都沒有!不如你教教我該怎麼媚惑不凡,或許還有用一點!」
「我並沒有媚惑不凡,夫妻之間是不需要媚惑的,妹妹,我終究是要回茶茶谷的,能日夜陪在不凡身邊的一定會是妹妹,只有妹妹能改改性子,我相信不凡和妹妹是可以過著幸福又快樂的日子的。」
江詩瑤哪吞得下這口氣?「要我改性子?你憑什麼要我改?你為什麼不讓不凡恢復成最初待我的模樣?」
「妹妹,人與人之間是不能只要求別人付出,而自己卻不付出……」
「不要對我說教!你沒資格對我說教!」江詩瑤根本听不進別人的勸說,直接打斷了岳凝兒的話語。
知道江詩瑤听不進勸說,她也不想再多說,但看著那一大包的金條與珠寶首飾,那些值不少錢吧?
那是慕不凡努力賺來的,她忍不住又想勸江詩瑤了。「妹妹,你身為慕府的二少女乃女乃,吃好、住好、用好,還有固定的零用錢,若你還想再攢些錢,不凡應該也會給你,但你不該悄悄把這一大包金銀珠寶給帶出去,這麼做是對不起不凡的!」
關于零用錢的問題,岳凝兒問過慕不凡是否還能領取?
慕不凡告知女乃女乃走後他並未刪減那項開支,因為就算他們沒有交集,她也還是他的妻子。
「攬了都攬了,那我不帶出去就是,以後也不會這麼做了。」
江詩瑤再氣、再不甘心,也不敢任意惡言相向,她心想,若是順著岳凝兒,或許岳凝兒就不會去向慕不凡告狀。「你該不會多嘴的告訴不凡這件事吧?」
知道江詩瑤的擔心,她便順勢說道︰「只要妹妹能好好的與不凡相處,讓不凡能幸福又快樂的度過每一天,那我就不會說。」
「你這是在跟我談條件嗎?」江詩瑤完全沒想到岳凝兒的期望竟會是這麼簡單,她應該希望他們不會幸福才對!
「算是吧!」若是江詩瑤願意改改性子、願意听人家的建言,她又何須跟江詩瑤談條件呢!
雖然認定岳凝兒是在玩什麼把戲,但她此刻無法顧慮太多,只能先答應下來。
「好,一言為定,不過我要你馬上回茶茶谷去!」
兩人談定後,江詩瑤領著小月抱著包袱回房;岳凝兒則是領著小春與長毛回房整理行李,並寫了一封辭別信。
只是……沒人發現轉角處有一抹偉岸的人影,就只有長毛回頭看了轉角一眼!
等岳凝兒一上馬車,慕不凡便走進她的房間,果然如他所料,桌上躺著一封留給他的辭別信。
打開信封,信封里除了有信,還有那只繡荷包——岳凝兒在繡荷包上頭又加了三個字,是他的名字慕不凡。
慕不凡這三個字與岳凝兒是一樣的,都是歪歪斜斜的活像小孩子練的字似的,可他看了卻很窩心。
岳凝兒在信上寫著,希望他和江詩瑤能幸福快樂的過日子,能快快生下孩子;她說只要他能幸福快樂,那麼她也會很快樂幸福。
最後,她要他不要忘了他們之間的約定——這輩子,他的頭發就只能由她來剪!
「凝兒啊凝兒,沒有你在我身邊,我怎會幸福快樂呢?」看完信,慕不凡自言自語著,一顆心因無法與心愛的女人廝守在一起,感到難受極了!
將荷包緊握在手心里,拇指在兩人的名字上來回摩挲著,想起岳凝兒早些時候與江詩瑤的對話,那兩個女人,哪一個是全心全意的在愛他,不是已很明顯了嗎?
可就算他知道了又能如何?上天是將岳凝兒給了他,他卻偏要逆天而行,非要娶江詩瑤;如今為了府里的安寧與他的信用,他不得不和岳凝兒分隔兩地!
他是活該承受這種相思之苦,卻連帶害苦了岳凝兒。
武叔告訴他,他可以不讓自己過得這麼苦,只要常去茶茶谷就行,因為他去茶茶谷並不會違背他對江老爺的承諾,只是得委屈岳凝兒喝下避妊藥。
天曉得他有多不忍讓岳凝兒喝下避妊藥,但只要跟她在一起,他又忍不住想要她。
他有多希望自己和岳凝兒能像一般的夫妻那樣天天在一起,他更希望岳凝兒替他生養孩子,只是以江詩瑤那性子與度量,她絕不可能讓岳凝兒長期住在慕府!
「二少爺,焦伯和孟伯到了。」
「大家坐。」
三人落座,慕不凡指示,「孟伯,我要查二少女乃女乃的賬,她買了不少金條和珠寶首飾,好像都拿出府了。」
「二少爺,屬下也覺得二少女乃女乃的帳有異,最近正在查,因為還沒眉目,所以沒向你匯報。」孟伯解釋著。
「很好,繼續查。」接著對著焦伯下達指令,「焦伯,二少女乃女乃最近常出府,我要你派人幫我盯住她,看她究竟是去了哪里?」
「二少爺,屬下也覺得奇怪,自從你被二少女乃女乃送去茶茶谷後,二少女乃女乃初一、十五都會去廟里上香,屬下原以為二少女乃女乃是去求老天讓你早日康復的可後來卻發現二少女乃女乃未攜帶貢品,于是找了馬夫詢問,才知道二少女乃女乃是去城北,但城北並無大廟!」焦伯把他知道的訊息告訴主子。
「城北?」慕不凡曾耳聞江詩瑤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哥就住在城北,以她的性子,搞不好會做出損害他聲譽的事!「確實很奇怪,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就算那真相會損害我是聲譽,我也要知道!」
他身邊這幾個人對他可是忠心耿耿,為了不讓他們想保護他的聲譽而掩蓋掉真相,慕不凡只好事先交代。
「是。」
「是。」
焦伯和孟伯異口同聲回道。
三個月後
「二少女乃女乃,二少爺的頭發也該長長了,他該來剪頭發了吧?」小春提醒著,因為她家二少女乃女乃自從回來後,已有三個月沒見到二少爺,以致三不五時便在發呆,她心想,二少女乃女乃一定是在想念二少爺。「二少女乃女乃,府里的二少女乃女乃會不會真的好好跟二少爺相處,而二少爺現在正過著既幸福、又快樂的日子,所以就把你給忘了呢?」
「小春,只要二少爺能幸福快樂的過日子,就算他把我給忘了也沒關系。」愛到深處無怨尤,岳凝兒終于能體會這句話的含義了。
「汪、汪、汪!」長毛突然朝路的那一頭叫了起來,接著是馬車聲響起。
岳凝兒和小春循聲看過去,是府里來的馬車!
岳凝兒立刻變得興奮起來,卻又很怕慕不凡並未在馬車里,舉步來到庭院迎接,車簾一掀開,看到了慕不凡——若非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她真的好想直接沖進他的懷里!
慕不凡下車,先丟了根大骨頭給長毛——若非長毛,他不會發現江詩瑤竟會做出對不起他的事!
「汪、汪、汪!」長毛高興的叫著。
慕不凡模模長毛,接著與岳凝兒深情對視——他也一樣,若非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真想將她摟進懷里吻個夠!
三個月不見,他都快想死她了!
接著從馬車上下來的人竟然是慕不群,岳凝兒當下看傻了眼,而慕不凡則是緩緩的說︰「凝兒,大哥以後就在這里工作。」
讓慕不群在這里工作?那她豈不是得天天和慕不群相處了?岳凝兒不明白慕不凡為何會做出這樣的安排,正想問清楚,小春已先開口了——「二少爺,您是要大少爺來管理茶茶谷嗎?大少爺曾對二少女乃女乃做出很不禮貌的事耶!而您竟然讓他來到這里……」
「小春,我怎麼可能會讓我大哥和二少女乃女乃待在同一個屋檐下呢?更別說我大哥也不是來管理茶茶谷的,他是來從頭做起的,因為他若再不改過自新,敗盡家產就算了,還會被賭場給追殺到死!」慕不凡打斷了小春的疑慮。
「不凡,我一定會改過自新的,我會從你那里把布莊和染坊給拿回來的!」慕不群難得有志氣的說道。
慕不群差點把城中心的布莊和染坊都輸掉,他因不甘願交出布莊與染坊,還曾被賴豹子派人追殺,所幸慕不凡介入,最後才讓他保住了布莊、染坊和他的小命!
慕不凡是基于兄弟情誼,所以同意給他最後一次機會——只要他肯改過自新,從頭做起,那他就把布莊和染坊都還給慕不群。
「小春,二少女乃女乃要跟我一起回府,你和長毛也一起過來,現在先去整理你和二少女乃女乃的衣物吧!」慕不凡對著小春吩咐著。
「真的嗎?二少女乃女乃可以和二少爺住在一起了嗎?太好了,我馬上去整理!」
小春一溜煙的跑進屋里。
「不凡,這是怎麼一回事?妹妹會同意我進府嗎?」岳凝兒不解的問。
慕不凡還來不及回答,慕不群已搶先一步說明——「弟妹,我這個英明的弟弟做什麼事都是對的,唯獨要錯了女人!所幸老天再給了他一次機會,讓他得以跟你在一起,只是這個機會他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不小的代價?什麼代價?」岳凝兒著急的問。
慕不凡怎舍得讓她擔心,正想要安撫她,只是嘴還沒張開,慕不群又搶先說話了——「一個男人的聲譽。」
她听不懂!「到底是怎麼了?」聲譽對男人來說可是很重要的,岳凝兒愈听愈緊張。
「江詩瑤讓他戴綠帽!」慕不群又搶先道,他無意笑話慕不凡,只是有話直說。
「慕不群!」慕不凡忍不住連名帶姓的喊他,「我跟你說過了,這件事就只有幾個人知道,未來若是讓我得知還有其他人知道,那就一定是你說的,到時你就別怪我不顧兄弟情誼,直接讓你去廚房打雜!」
慕不群當然不會想去廚房打雜,「好,我絕不會說出去,我馬上去工房報到。」
「不凡,到底是怎麼了?妹妹怎會做出有損你聲譽的事?」
慕不群離開後,岳凝兒連忙追問。
慕不凡耐心的解釋,「不要擔心,我的聲譽並未受損,我只是派人跟蹤詩瑤將近三個月,發現她定期與她的表哥幽會,借以報復我對你的寵愛,江老爺得知後,很明智的提出了保護女兒的名聲與我的聲譽的方式。」
「什麼方式?」
「我出錢、他出力,我們連夜將詩瑤與她表哥送出洛陽城,讓他們到百里外的地方定居,對外則是宣稱詩瑤因得了重病而去世了。」
「不凡,被自己的妻子背叛,你一定很難過對嗎?」岳凝兒很心疼的問,同時伸手模著他的臉。
慕不凡也伸手模著她的臉,「凝兒,被自己的妻子背叛絕對不會好受,但像詩瑤那樣的妻子我也不敢再要了,我只要你,你才是天生注定是我的。」
語畢,改握住岳凝兒的手移放到自己的胸口,「我們終于可以廝守在一起了,我愛你,好愛你。」
岳凝兒也會給他一記深情的笑靨,「我也愛你,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