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後,令人昏昏欲睡。
「夫人,兩位少爺派人來說他們被教書先生要求臨摩幾篇書法,所以要晚一點才能過來。」婢女跟坐在廊下的石階上拭劍的殷秋水說道。
殷秋水領了下蜂首。「我知道了,還以為他們想偷懶,所以故意不來。」
「才不會,奴裨從沒見過兩位少爺這麼乖,每天這個時辰都會來這兒練劍,而且沒有喊一聲苦。」婢女為兩位小主子說話。「其實他們真的很可憐,從小就沒有了娘,而大當家又很忙,有時好幾天才能見到面。」
听完婢女的話,殷秋水不禁想著,或許就是因為她也是從小就沒有了娘,所以才會對這兩個孩子多了一份親切感和關心,希望他們也能跟自己一樣快快樂樂的長大成人。
「不過看夫人這麼喜歡他們,還願意教他們練劍,兩位少爺雖然沒說什麼,不過臉上多了笑容,府里上上下下知道了都很開心,也很感激夫人。」婢女也表達了其它人的意見。
「這又沒什麼,反正我是這座府里頭最閑的人,有他們在,也可以解解悶。」殷秋水不認為自己做了什麼天大的事值得感謝。
婢女噴笑一聲。「夫人心地好,大家都看得出來。」
算了算日子,這位新夫人才進門不到一個月,不過她待人和氣,又好相處,而且不端架子,他們這些奴僕在私底下可是贊賞有加。
「好了,你先去準備一些糕點,待會兒你們少爺過來可以吃……」不過話才說到這里,殷秋水發現有外人闖入,臉色陡地一凜,將拭劍的布巾隨手一扔,便持著長劍站起身來。
殷秋水大聲喝道︰「是誰?!」在這座可以稱得上是固若金揚的府邸,居然能讓人侵入卻毫無警覺,可見得對方也不是泛泛之輩。
「原來你真的嫁到這里來了……」一個男人的朗笑聲驀地響起,而且口音帶了些腔調。
才一眨眼功夫,高大身影便由隱身處一躍而下,來到殷秋水的面前站定,只見他約莫二十七、八歲左右,一頭烏木般的長發隨意的扎在腦後,身上穿著塞外服飾,在這種大熱天里,也在肩上披了塊毛皮,加上手中執了把大刀,即便此人嘴角咧著豪邁的笑意,也讓人心生畏懼。
不待殷秋水開口,身邊的人已經嚇得驚叫出來。
婢女拔尖的大聲嚷道︰「來人!快來人啊——」
「不要叫……」殷秋水想制止已經來不及了。
那名男子用尾指掏了掏耳朵,表情似乎有些不太高興。「有必要這麼大聲嗎?我差點就聾了。」
「夫……夫人……」婢女嚇得挨在殷秋水身邊。
「不要怕,他是我認識的人。」殷秋水安撫她的情緒。
「夫人認識他?」婢女抖著聲音問。
「對。」說著,殷秋水已經笑吟吟的走向那個男人。「什麼時候到中原來的?我還以為你討厭這里的人。」
姬破天咧了咧嘴。「我是不想來,不過听說你嫁人了,當然要來看看那個男的對你好不好,要是不好,可要替你爺爺好好的教訓他一頓。」
「不必了,我可以照顧自己。」殷秋水微笑地瞪了他一眼。
聞言,姬破天哈哈一笑,然後拍了拍她的肩,那是一種再自然不過的動作,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也像是長輩對待晚輩。「我當然知道你可以的,不過我答應過你爺爺要替他看著,就要說到做到。」
就在這當口,「八鐵衛」已經趕到。
「閣下是什麼人?」赫連修平感到顏面無光,因為居然有人闖入卻不知曉。
「真是的,連要多說幾句話就有人來礙事。」姬破天不爽地吟道。
「把你的手拿開!」雷昊極跟在「八鐵衛」後面出現,當他黝黑凌厲的眸光掃向放在殷秋水肩頭上的男性大掌,殺氣頓生。
兩個氣勢相當的男人就這麼互瞪著對方,像是在衡量彼此的實力,四周充滿一觸即發的危險氣氛。
「要是我不願意呢?」姬破天一臉挑釁。
「姬大哥,你到底是來看我,還是來害我的?」殷秋水好氣又好笑地將他的手掌從自己肩頭上移開。
「原來他就是你嫁的那個男人,不過中原人就是特別喜歡逢迎拍馬,把他捧得太高了,其實也不怎麼樣。」姬破天故意這麼說。
「閣下如何稱呼?」雷昊極滿眼嫉妒地看著眼前一男一女熟捻的模樣,可見得關系匪淺,加上殷秋水和姬破天說話時的表情,是那麼的親近自在,更讓雷昊極妒火中燒,難以忍受。
同樣是男人,姬破天自然看得出對方在想些什麼。
「姬破天。」因為生母是中原人,所以幫他取了漢人的名字。
听到這三個字,雷昊極眸底射出兩道精光,猜到眼前這個模樣近似異族的男人是誰了。「你是……‘塞外刀魔’?」
姬破天往上翻了個白眼,似乎不太喜歡這個外號。「也不知道是誰幫我取這麼難听的名字,不過隨便你們怎麼叫,總之在我看來,秋水嫁給你真是委屈了,還不如嫁給我。」
「她已經是我的妻子。」雷昊極目光冷凜地回道。
「我不在乎她嫁過人。」仿佛存心要氣死他,姬破天一臉無所謂。
殷秋水知道姬破天說話向來百無禁忌,而且開玩笑居多,她已經習慣了,不過听在其它人的耳里,可就沒有那麼單純,她可不希望造成大家的誤解。
「謝謝你大老遠的跑來看我,你還是快點回塞外去吧,有空多去看看我爺爺,到墳前陪他老人家聊天。」
因為姬破天和爺爺是忘年之交,交情好到差一點就要結拜當兄弟,殷秋水還真不知道到時該怎麼稱呼他才好。
「枉費我千里迢迢的跑來這兒看你,居然就這樣趕我走。」姬破天唉聲嘆氣地說。「算了……女兒家一旦嫁了人,心就會向著自己的相公,說得真是一點都沒錯。」說完真的揮了揮手,接著提氣一躍,人已經上了屋檐。「要是他敢欺負你,隨時可以未找我!」
雷昊極看得出此人的身手不在自己之下,還能在戒備森嚴的雷府自由來去,臉色更是難看。
「屬下失職,請大當家懲處。」赫連修平扛下所有責任地說。
「你們都先下去!」雷昊極嘴里這麼說著,兩眼卻依然瞪著殷秋水。
赫連修平應了一聲,很快的領著其它人退出去。
院子里就只剩下雷昊極和殷秋水兩個人。
「你不要——」殷秋水才要解釋和姬破天的關系,不過「誤會」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冷冷的打斷。
「進房里去再說!」雷昊極臉色陰沉的扣住她的手腕,不想讓府里的奴僕听到他們的爭吵。
「好痛……」殷秋水覺得手腕快被折斷了。
待他們進了寢房,門也關上了,雷昊極才放開殷秋水,一臉暴怒。「他跟你是什麼關系?」
「朋友。」听見他這種質問的口氣,殷秋水神情微變。
「只是朋友?」雷昊極口氣倏地一冷。
「什麼意思?」殷秋水美目微眯。
「朋友就可以讓他這樣對你動手動腳的?我不管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別忘了你現在是雷夫人,是我的妻子,就該收斂自己的行為。」雷昊極再一次嘗到失去理智的滋味,嫉妒就像毒蛇般盤踞了他的心,只要想到殷秋水也許會像蕭婉婉一樣不貞,就讓他無法思考。
「你……」殷秋水已經氣到快說不出話來了,除了憤怒,也覺得被重重地羞辱了。「你心里早就認定女人不能跟男人結交當朋友,否則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事,原來堂堂武林第一世家的雷府大當家眼光是這麼狹隘,眼里只有性別之分,還有別人會怎麼看待,其它的都不重要。」
「你這是在強詞奪理。」雷昊極抿緊了嘴角。
「也難怪爺爺從來不喜歡跟你們這些中原武林的人來往,因為所謂的名門正派不過是冠冕堂皇的外表,說得很好听,其實內心卻是自私傲慢,永遠以為只有自己才是對的。」殷秋水真的很失望,還以為雷昊極會不一樣,能夠用更寬廣的眼光來看待她。
「我尊敬你爺爺,不想反駁他說的那些話,只要你別再見那個男人,我可以當作今天的事什麼也沒發生過。」雷昊極目光冷郁地命令。
殷秋水眼眶紅了。「看來你也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要是我不肯答應呢?你是不是就打算休了我?」這樣最好,她可不想再待在這種連事情都不先問個清楚,就隨便誣蔑她的人格的男人身邊。
聞言,雷昊極從齒縫里進出話來。「要我休了你,好讓你們在一起?你是我的女人,這輩子都別想離開。」
這下殷秋水的脾氣也被他給撩了起來。「只要我想走,沒有走不了的。」
「那你就試試看。」雷昊極也毫不退讓。
「你……」殷秋水氣得握緊雙拳,可是當她瞥見雷昊極臉上既憤怒又痛苦的表情,腦中不期然地閃過一個意念,想到是什麼原因讓他變得如此不可理喻。「我不是你那兩個兒子的娘,不要把我和她混為一談。」
聞言,雷昊極瞠大黑瞳,臉色也同時刷白了。
「她是她,我是我,不要一竿子打翻了整船的人。」殷秋水怒聲說道。「我再說一次!我和姬大哥是清清白白的,信不信由你。」
雷昊極咬了咬牙,霍地轉身沖出房門。
瞪著房門口好半晌,殷秋水才忿忿然地收回目光。
她何必繼續待在這兒,大可不必受這種委屈!殷秋水一臉惶惑地在凳子上坐下來,心里不禁又想著,可是如果真的一走了之,不就等于作賊心虛,讓別人以為她和姬破天真有什麼苟且之事。
殷秋水著惱地捶了下桌面,她向來做事坦坦蕩蕩,也不在意別人怎麼想,可是偏偏就是在乎雷昊極的看法,怕他真的誤會,以為她做出對不起他的事,她討厭這樣的自己,一點都不灑月兌。
可是要她低聲下氣的向雷昊極道歉,跟他解釋原由,殷秋水又辦不到,因為她自認沒做錯什麼,不需要那麼的委曲求全,想到這兒,她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是因為愛上他了,所以才會這麼煩惱嗎?
要是可以不要這麼喜歡就好了……殷秋水真希望還是以前的自己,不懂得情愛的滋味,日子也能過得開心。
藏書樓——
這座樓宇是雷府的禁地,除了雷昊極,其它人都不許進來,他也經常好幾個晚上都待在這里看著多年來所收藏的劍譜,因為這些全都是他的珍寶,不但會仔細鑽研,更在融會貫通之後,自創出一套新的劍法。
雷昊極在案上的燭火映照下,兩眼望著手上的劍譜,可是今晚他的心卻始終不在上頭。
「我不是你那兩個兒子的娘,不要把我和她混為一談。」
「她是她,我是我,不要一竿子打翻了整船的人。」
難道真是他誤會了?全是他一朝被蛇咬,才會十年怕井繩,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就認定了殷秋水背叛自己?雷昊極不禁要這麼想。
雷昊極當年也沒料到蕭婉婉會這麼輕易的就被引誘了,以為自己對她夠好,又很努力地呵疼她,可是她要的是一個隨時可以陪在身邊的丈夫,但他實在辦不到,因為身為雷府未來的繼承人,有太多事情必須學習,而且得花更多的時間在武藝上頭,夫妻相處的時間自然少之又少。
當妻子在臨終之前,因為心中對他有愧,于是說出剛出生的兩個兒子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道出她一次又一次的背叛,然後請求自己的諒解,可是對雷昊極來說卻是晴天霹靂,簡直無法承受那樣的打擊。
接著,雷昊極轉念又想到下午發生的事,也許就因為這個結一直打在心頭,所以當他看見殷秋水和別的男人那般「親近」,胸口就像被什麼給炸了開來,一時之間失去理性,一口咬定她和姬破天之間有暖昧關系。
可是……殷秋水真是那樣的女人嗎?他不是才口口聲聲說願意相信她嗎?為什麼一見到她跟別的男人這麼熟捻,就將它全盤抹煞了?雷昊極不禁要扣心自問,是否真的太過沖動了。
「我真的錯了嗎?」雷昊極懊悔地喃道。
其實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嫉妒那個叫姬破天的男人,那男人比自己早認識殷秋水,兩人似乎已經建立了深厚的交情,殷秋水為了那個男人,寧可要他休了她,那宛如火上添油,他才會脾氣整個失控了。
嫉妒……
原來他是在嫉妒……
雷昊極多希望自己是殷秋水心中唯一的男人,或許這就是男人的私心,希望自己的女人這輩子只看他一個、只愛他一個,殷秋水罵得沒錯,他也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一個只想獨佔她的男人。
這是愛嗎?他……愛上她了嗎?
不!他不會再愛上任何女人,雷昊極依舊頑固的這麼認定,那麼他對殷秋水又是抱持著什麼樣的感情呢?真的只是單純的想要她的陪伴,然後從她手中得到「龍隱劍法」的劍譜如此而己嗎?
想到這兒,雷昊極將劍譜歸回書架上,這才吹熄燭火,走出藏書樓,不管愛還是不愛,最起碼他不該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給她,何況殷秋水真的錯了嗎?難道他對她的信任就這麼的膚淺薄弱?
雷昊極一面尋思,一面往前走,想著該如何挽救和彌補。
當他持著燈籠回到兩人居住的院落,才穿過院子,就見坐在房門外石階上的縴細身影,知道她沒有走,他頓時放下心中的大石。
「你……沒有走?」
如果殷秋水真的決定要離開雷府,自己也很難攔得住,雷昊極心里相當清楚這一點,就算派再多人來看著也沒用,要留得住她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殷秋水一臉余怒未俏。「你是怕我走了,就再也得不到‘龍隱劍法’的劍譜了?」她差點就忘記雷昊極娶她的目的。
「這跟劍譜無關。」雷昊極說出自己的內心話。「我是真的希望你留下來,雖然無法否認我還是想得到劍譜,但是除非你願意給,否則我不會強迫。」
「為什麼堅持要我留下來?」殷秋水想知道他的心意。
雷昊極沉吟一下。「因為……我想要一個可以比劍的好對手。」他固執地不願去面對自己的感情。
「這是什麼理由?難道這座府里沒人可以跟你比劍嗎?」殷秋水並不滿意這個答案。「何況幾乎都是我輸,你應該會想跟高手比才對。」
「這不是輸贏的問題,而是……跟你比劍時總是特別開心,那種感覺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雷昊極說不出「愛」這個字,所以這算是最接近表白的話了。「我希望能一輩子都可以像這樣每天跟你過招。」
殷秋水愣愣地看著他,沒有听他說愛她就算了,甚至連「喜歡」兩個字都不說,讓她有很大的失落感,因為一個月的期限只剩下沒幾天,到時該怎麼做才好。
「我對你的意義就只有這樣?」她苦笑著問道。
「我已經說過這輩子都沒辦法再去愛人——」雷昊極再次強調。
「我記得你說過什麼。」不等話說完,殷秋水便打斷他。
雷昊極見她把臉撇到另一邊,就是不想看他,也知道殷秋水想要听自己說些什麼,可是他偏偏說不出口。
「其實我是來跟你道歉的,白天說的那些話的確太傷人,是我不對。」雷昊極還是決定把話拉到主題上。「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受到那兩個孩子生母的影響,就這麼定了你的罪,明知道不應該,卻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聞言,殷秋水不想這麼輕易就原諒他,應該再多氣他幾天,讓雷昊極以後不敢再隨便冤枉人,可是見到他這麼一個高傲又自尊心強的男人拉下臉來跟她道歉,什麼氣也都會捎了。
「你真的相信我和姬大哥是清白的?」
「我相信。」雷昊極正色地領首。
「那就好,從小爺爺就常這樣對我說,他說交朋友重在交心,而不是在性別、年紀和身分上頭,就算只是販夫走卒,只要彼此臭味相投,便值得結交。」殷秋水決定原諒他這一次。「下次你再敢這樣誣蔑我的話,我可不會再原諒你。」因為沒有人能一再寬容這種事。
「為了展現我的誠意,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雷昊極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終于歸回原位,原本還真擔心她不肯原諒。
殷秋水睜大美眸。「什麼地方?」
「跟我來!」雷昊極朝她伸出手掌。
望著雷昊極伸來的手掌,殷秋水不再有一絲猶豫,把小手遞給他,這一瞬間有了決定,就算雷昊極還是無法愛上她,她也願意留在這里。
「要去哪里?」殷秋水跟著他往府邸的另一頭走去。
直到站在藏書樓前,雷昊極才回答她的問題。「放在這里頭的東西是我多年來的心血,對我很重要。」
待雷昊極打開門鎖,推門進屋之後,先吹熄手上的燈籠,接著點亮桌案上的燭火,讓殷秋水得以窺見屋里的一切。
「這些是……」殷秋水驚訝地看著四面牆壁收藏了相當可觀的書,隨手拿起一本,便是江湖上失傳己久的劍譜。
「除了我,這里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掃整理也都是我自己動手,你是第二個踏進這里的人,也是唯一的女人,就連子光和子亮的母親都不曾。」雷昊極願意讓她走進這個私人空間,就是要殷秋水明白,對他來說,她絕對是特別的。
殷秋水很難不被他感動,心想這不是也代表著另一層意義,至少自己在雷昊極心中是與眾不同的。
沒錯……也許雷昊極不愛她,但是至少她會是他身邊唯一的女人。殷秋水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原來一個女人再怎麼聰慧,當她遇上感情問題,就真的灑月兌不起來,無法揮揮衣袖一走了之。殷秋水也只能把酸苦的滋味硬吞下去,然後強顏歡笑。
「雖然很高興你願意讓我進到這里來,不過……我還是不會把爺爺的劍譜交給你,讓它成為這里的收藏之一。」殷秋水昂起下巴笑說。
听她這麼說,雷昊極不禁沈聲大笑。「要是你這麼快就把劍譜送給我,我反而會很失望。」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殷秋水也止不住菱唇上的笑意。
雷昊極覷著她的眸色轉深,當他慢慢地俯下俊臉,殷秋水沒有抗拒這個即將到來的親吻。
「雷……昊極……我……」殷秋水被吻得無法把話說得很完整。
「等一下再說。」雷昊極一面吻著她,一面摟著她來到後頭的房間,將燭火點燃,原來里頭設有床榻和寢具,有時他連著幾個晚上待在這里,困了就會躺下來小睡片刻。
殷秋水任由他月兌去衣物,接著和雷昊極一起躺下來,他們熱烈地吻著彼此,感覺彼此的心似乎拉近不少。
「我……答應你留下來……」直到四片唇終于分開來,殷秋水才找到機會,嬌喘吁吁地說。
「你真的願意留下來?」雷昊極兩眼緊盯著她,好確定自己帶受有听錯。
「不過我有兩個……」感覺到男性寬厚的手掌撫過她的婰側,然後分開自己的雙腿,殷秋水猛地頓住了,直到兩人的身體結合在一起,才吐出未說完的話。「條件……」
「什麼條件?」雷昊極粗喘地問。
殷秋水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此刻的談話上頭。「你不能阻止我……和以前結交的朋友來往。」
「只要確定他們不會……傷害你、利用你,我沒有理由反對……」雷昊極思索了下,也做了些讓步,既然她願意留下來,那麼自己更該給予信任來回報。
「那我要是興致一來想要出門去拜訪一些老朋友,你……也不會不答應?」殷秋水看著他因而脹紅的俊臉,兩人緊貼的身軀都是汗水,連彼此的體溫也都跟著升高。
雷昊極繃緊亢奮的身軀,思索著她的話。「只要先告訴我要去哪里,還有讓我派人跟在身邊保護就沒問題……」
「嗯。」殷秋水答應了。
「還有別的問題嗎?」雷昊極捧起她的婰,好讓擺動的弧度更大。
「沒……沒有了……」殷秋水咬住下唇,但嬌喘還是從唇角逸了出來。
「那麼輪到我了……」粗嘎的男性嗓音響起,也將兩人卷進欲焰之中。
經過那個晚上,殷秋水決定留下來之後,發現自己和雷昊極之間的相處有著明顯的改變,也真的愈來愈像一對夫妻。
三天後,殷秋水似乎才睡下沒多久,就被窗外的鳥叫聲給吵醒,她動了動身子,這才注意到床榻上只有她一個人。
「什麼時候了?」殷秋水打了個呵欠,听到外頭有人正在練劍的聲音,便穿上衣服出去查看。
此時在院子里練劍的雷昊極一身紫色綢衫,神情專注,仿佛真的在和敵人過招,一招一式都直攻對方的要害,見他倏地旋轉高大身軀,手上長劍跟著一揮,施展出的強大內力可以將敵人震飛出去。
使完一套劍法,雷昊極才將長劍入鞘。
「你的劍法在當今武林之中已經算是數一數二的了,還需要我爺爺的‘龍隱劍法’嗎?」殷秋水這才見識到他真正的功力,知道這些日子的比試,雷昊極並沒有認真在跟她對打。
雷昊極循聲看向站在廊下的縴細身影。「你醒了。」
「就算沒有‘龍隱劍法’只怕也沒有幾個人贏得了你。」殷秋水不懂他為什麼非要得到劍譜不可。
「追求劍法的極致是無窮無盡的,若是停頓在原地,總有一天會被其它人趕上。」雷昊極拾級而上,也來到廊下。「雖然我役見過‘劍邪’殷天正般老前輩,不過從小就听過許多人提起他的事跡,也是他老人家讓我更想要追求劍法的最高境界,更盼望有朝一日能親自跟般老前輩討教,那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夢想。」
殷秋水噗嗤一笑。「要是我爺爺還在世,听到你這番話,他會說太過執著就是失敗的開始,要懂得放手才能領悟最高的境界。」
這番話讓雷昊極陷入沉思。「或許真如他老人家所說的,只是現在我還參不透其中的奧義。」
「那是當然,沒人比得上我爺爺。」殷秋水驕傲地說。
雷昊極看了一眼她青絲垂腰、衣衫不整的樣子,就連里頭的兜衣都若隱若現的,不由得皺起眉頭。「以後不準穿這樣就走出房門。」
「我不太會穿這種東西。」殷秋水想到自己一向穿男裝慣了,現在要改穿女人的衣服,還要梳起發髻,沒有婢女幫忙還真有點麻煩。
「那就讓婢女來伺候。」雷昊極可不想讓其它男人有機會看到她這副誘人的模樣,就連一小塊肌膚都不行。
殷秋水白他一眼。「那是不是沒有婢女,就可以不用這麼穿了?」
「府里的婢女多得是,不會有那種情形發生的。」雷昊極可不會上她的當。「先進房里去再說。」
「我爺爺都沒你嗦。」被人這麼管束,讓殷秋水有些不太適應,可是心里又忍不住泛甜,乖乖地跟他進房。
「你竟敢說我嗦,得接受家法的懲戒……」雷昊極一把將她摟到胸前,狠狠吻住那張嫣紅小嘴。
「要不然嘮叨也行。」殷秋水笑不可抑。
「居然嫌我嘮叨,我一定要好好的懲罰你……」雷昊極一臉縱容地笑罵。「原本想說過幾天要帶你去大明山拜訪一位隱居的鑄劍師父,不過現在要考慮考慮了。」
「我要去!」殷秋水美眸一亮。
「我要想一下……」雷昊極佯裝猶豫地說。
「你不讓我去,晚上就不準進房。」殷秋水也使出了殺手。
「天底下沒有這種事。」雷昊極眯起俊眸,瞪著偎在懷中的小女人。
「女人可不全是弱者,你別想來硬的。」殷秋水得意地嬌笑。「看你要不要帶我一起去。」
「真的不讓我進房?」雷昊極挑眉問道。
「沒錯。」殷秋水也學他挑起一道眉梢。
「好吧,我帶你一起去大明山。」雷昊極幾乎馬上就妥協了,讓她笑到抱著肚子彎下腰來。
「你是不是男人,應該堅持久一點才對。」殷秋水肚子笑到都痛了。
「你說我不是男人?」雷昊極馬上將她打橫抱起。「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到底是不是……」
就在這時,嬸女端著早膳進來,見到房里的情形,驚呼一聲,趕忙轉過身,讓殷秋水不禁紅了臉。
「快放我下去!」殷秋水嬌斥。
雷昊極就暫時放她一馬。「待會兒我有事要出門,所以已經先用過早膳了,你一個人吃就好……對了,你爹又派人捎信來問何時要歸寧,他八成是急著大擺宴席,好在大家面前夸耀我是他的女婿。」
「我還沒決定。」殷秋水自然也听得出他的不以為然,但也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回去,不管爹是什麼樣的人,總是她的親生父親。
見殷秋水表情凝重,雷昊極就算對殷非凡有再多的鄙夷和不恥,看在她的面子上也會忍耐。「如果你真的想回娘家,我隨時可以安排時間。」
「等我想好再告訴你。」殷秋水擠出微笑說。
「那我先出門了。」雷昊極沒有多說什麼,便轉身離開了。
嬸女這時已經將早膳都擺好。「大當家對夫人真好,奴婢可從來沒听過他用這麼溫柔的口氣說話。」
「是嗎?」殷秋水笑問。
「當然了,不只奴婢,就連‘八鐵衛’應該也役見過,大當家對女人一向是毫不留情,長得再美也從不多看一眼,可是對夫人就不一樣了,表示大當家真的很喜歡夫人你。」嬸女說。
殷秋水苦笑一下。「如果是就好了。」
「夫人說什麼?」婢女湊近些問。
「我是說……我肚子好餓。」殷秋水低頭吃起早膳,好掩飾臉上的落寞,不讓旁人窺見。
她能夠奢望雷昊極有愛上自己的那一天嗎?
殷秋水彷徨地心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