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夜恆終于明白,為何紫優對結婚一事始終心存抗拒,原來她曾在婚禮上成為落單新娘,準新郎不但未出席,更過分的與另一名女子私奔赴美。
這樣的傷害教她情何以堪?也難怪她會對結婚蒙上陰影,視為畏途。而這個傷她甚深的混蛋男人,竟然還敢出現蚤擾她?
欠揍!
「夜恆,別再打了。」見他不說一聲又掄拳揍向韋映齊,褚煥熙連忙拉開他。
「他那樣傷害紫優,揍得他昏過去也不為過。」才賞他兩拳,算什麼。
見他大有再送彎身捧月復悶哼的韋映齊幾拳的打算,岳筠忙下迭的出聲,「他是該教訓,可這里是醫院。」
聞言,靳夜恆強忍下再次開扁的沖動。醫院怎麼說也算公共場所,何況這家尚是孫郁如伯父開的醫院,他在這里鬧出事端,總欠妥當。
「當年……我會拋棄紫優,也很掙扎。」
忍著痛楚,韋映齊緩緩站直身子。無須這名相貌軒昂出眾得緊的帥哥說明,光听他喊紫優甜心,與他此任何人皆憤怒他拋下紫優遠走他鄉,他即明了他與紫優關系匪淺。
「狗屎!你連拋棄她的念頭都不該有,還掙扎。」靳夜恆氣得連粗話都出口。若非煥熙拉住他,怒火滿胸的他,很可能再踹這個該死的逃夫幾腳。
「韋映齊,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差勁?!」岳筠也啐罵,為表姊出口怨氣。
「我知道,但是……眼看有個可以令自己少奮斗二十年便能在事業與名利上飛黃騰達的機會,一心追求成功、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的我,豈能不心動?」
當年他與紫優交往後,又遇見一名對他有意的富家千金饒夢茵。他們家在美國經營貿易事業,她又是饒家的獨生女,娶了她,等于同時擁有令人稱羨的名利地位。也因此,當她得知他與紫優論及婚嫁,哭著要他舍棄這段姻緣,與她一同前往美國結婚,他著實陷入兩難……
「結果你的良知完全被權勢、名利吞噬,掙扎沒多久就決定跟那位富家女逃到美國,你簡直爛透了!」听著他令人氣炸的敘述,岳筠氣呼呼的斥罵,為表姊錯把這樣膚淺的男人當良人感到不值。
「你真的爛透了。」褚煥熙也苟同的苛責韋映齊。不僅投機的想靠裙帶關系擁有事業、地位,更因而不惜傷害原欲攜手共度一生的未婚妻,這種男人實是差勁透頂。
狼狽的低著頭,韋映齊默然無語。他明白自己有錯,因而沒把「人生在世,各人所追求的目標下」,他看重名利與地位也不算可恥吧」這些想法坦述出來。
「你汲汲追求的名利與地位已成過往雲煙,所以你又回頭找紫優?」原該爆跳如雷的靳夜恆反常的冷睇著他問。此時他關注的重點是這個該海扁一頓的男人,是不是想跟他搶紫優?
「不。」韋映齊急切的抬起頭來,「說出來也許你們不相信,雖然我是心懷個軌才娶夢茵,但後來是真心愛她。
「這次我們會回台灣,名義上是參加親友的喜宴,實際上,我和夢茵是想找紫優了卻這幾年一直耿耿于懷,卻提不起勇氣做的事--當面向紫優道歉,請求她的原諒。」
「你老婆呢?」無法肯定他的話有幾分可信度,靳夜恆提出關鍵問題,這人倘若跟饒夢茵一起回台灣,她人呢?
「在306號房。她吃壞肚子狂拉,醫生說要住院觀察,也因而湊巧踫上紫優,只是……」他內疚的望向病房門,「她不曉得跑去哪里?」
「想起以前的不堪過往,表姊說不定哭得很傷心。」岳筠一思及,不禁跟著難過起來。
「很有可能。當我在你們兩個的婚禮上見到她時,她就一個人躲在貴賓休息室里流淚。」靳夜恆含怒的眸光射向韋映齊,「該死的你要是讓我看見紫優掉半滴淚,我一定揍扁你。」
口氣不善的威嚇完,他像一陣旋風似的離開病房。
「他要去找表姊?」岳筠抬眼詢問老公,能感覺靳夜恆對表姊的愛強過當年的韋映齊好幾百倍。
褚煥熙點頭,「百分之兩百是。」
他也總算記起成親當天,夜恆曾問他是否讓其他女人哭的奇怪問話,原來他不是在測試他是不是個好男人,而是懷疑他與凌紫優有瓜葛。
房里的韋映齊沒留意岳筠和褚煥熙在談論何事,從听見靳夜恆的威脅開始便怔愣的傻住了。
不是吧!假使紫優掉半滴淚,就要揍扁他?
天啊!他覺得連挨兩拳的肚子,又開始痛了……
幸福婚紗會館里,猛然響起方樺氣不過撂下的狠話--
「不如我們抄家伙到醫院去,棒打那對害紫優陷入萬劫不復境地的夭壽奸夫瀅婦好了。」
剛剛岳筠以電話跟她們連系,大略轉述在醫院發生的事,要她們見到紫優後好好安撫她。
「-是古惑女啊,這麼暴力,人家可是合法的夫妻,什麼奸夫瀅婦。再說紫優也沒那麼慘,-少用萬劫不復咒她。」孫郁如橫睨她回駁。這個沖動派的家伙一激動起來說的話有夠不文雅,而且她忘記她要去K人的那家醫院,是她伯父的嗎?存心惹事害她被伯父罵呀!
「我才沒咒紫優,是替她抱不平。」順便想去瞧瞧那個饒夢茵長得圓或扁。
「-說紫優會選誰?」孫郁如忽問。
「什麼選誰?」方樺在狀況外。
「靳夜恆跟韋映齊啊,紫優會情歸何處?」
「這還用問,當然是靳夜恆。不說他是雪爾-凡賽斯亞洲分公司的指定總裁,俊帥又多金,光憑他對紫優的寵愛,那個當年狠心拋棄她娶別人的韋映齊,一半都及不上。」
「可是-別忘了,紫優到現在只答應靳夜恆當她情夫,說不定,她是個念舊情的人。」
方樺愣了下,「-這麼說我才想起,紫優當年是遭背叛,但好像不曾听她提過恨對方,那--她會選誰?」
是靳夜恆,或者是舊情仍在的韋映齊?
兩人-看我、我看-的猜想,完全遺忘方樺在雜志社擔任實習記者的小妹方槿,不久前路過婚紗館,順道進來喝咖啡,人就在小廚房里。更沒想到泡好咖啡出來的她,恰巧听見兩人的對話,火速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在角落振筆疾書起來。
躲在角落的方槿樂歪的想著,這則與雪爾-凡賽斯扯上關系的消息,絕對趕得及今晚上架雜志的封面頭條……
靳夜恆毫不遲疑的來到凌紫優位于新莊的老家。
「請問你是?」瞧見家里來了個柏貌卓絕的年輕人,阮力湘著實詫異。
「伯母是紫優的母親吧?我叫靳夜恆,是紫優的朋友,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回來這兒?」在她的住處等她許久,仍個見她回去,他直覺她躲回了老家。
「你是紫優的男朋友?」她猜測的問。除了女兒曾說過的那個他,她不曾听過她有何異性朋友。
他坦蕩蕩的點頭,「如果可以,我想當她的老公。」
祥和的眸底充滿訝然,他的坦誠令她頓生好感,側身請他進屋,待兩人入座,她神色微斂的說︰「可不可以先告訴我,紫優發生什麼事?」
短短兩句話,靳夜恆明白自己沒猜錯,他的甜心確實回來這里了。
沒有隱瞞的,他一五一十把在醫院遇見韋映齊的事全盤托出。
「原來如此,難怪她回來時神色怪怪的,眼眶泛紅,顯然哭過,問她發生什麼事,她淨搖頭說她工作累,想休息。那孩子呀,心事總習慣藏在心底。」低喃到最後,她不由得直搖首嘆息。女兒昨天深夜離開,今天又回來,說沒事,騙誰呢?
「那麼伯母也不知道紫優是否還愛著韋映齊嘍?」這是他在等她回去的時間里思索不斷的問題。當年紫優是被韋映齊的負心所傷,但有無可能她心里仍愛著他,默默在等他?
阮力湘微怔,隨即溫藹的說︰「我想那丫頭對韋映齊已經沒有愛,倘若她仍惦著他,心里絕容不下其他人,不會和你交往的。她是被傷得太重,怕再次受傷害,才會對婚事躊躇不前。」
但願如此。靳夜恆微點個頭,低問︰「紫優是不是在房里?我能去看她嗎?」
「就在樓上轉角第一間房間。」她比向二樓。
站起身,他想起另一件事,「伯父呢?我想先跟他打個招呼。」
「他有事跟朋友出去了。你上去看紫優吧,也許跟你談談,她心情會好些。」
來到二樓,輕敲房門無人回應,他徑自旋門而入,終于看見心心念念的人兒。
只是,她睡著了。
悄聲坐人床沿,他的心猛地一揪。她淚盈于睫,頰上猶有未干的淚痕,像他初識她那天一樣。
她是為了韋映齊而哭吧?但他同樣為她心疼啊!
俯身吮去她的淚痕,他不忍心喊醒她。昨夜在醫院她沒什麼睡,今天心情又起翻騰,她一定很疲累。
戀戀的凝視她沉睡的嬌顏許久,他取過書桌上的便條紙,提筆書寫,再將它擱置她枕畔旁,萬般愛憐的輕吻一下她柔潤女敕辦,悄悄的退出房間……
「不要走,夜恆……」
在睡夢中駭喊著醒來,凌紫優心跳急促如鼓。她作了個夢,他在她前方走著,無論她如何追趕,就是追不上他,她惶恐的伸手想拉他,怎料他竟像陣煙一樣消失眼前。
這個夢代表什麼?夜恆果然如她所擔怕的,知道她曾在婚禮上被拋棄,便看輕她、嫌棄她、不想再親近她嗎?
不敢深思的逸出沉重嘆息,她心情沉悶的欲再躺回床上,不期然瞥見枕畔的黃色便條紙,疑惑的取起它,突地,震懾在入眼的瀟灑字跡上--
甜心老婆︰
如果-選擇的是我,嫁給我吧!
這輩子只想娶-、寵-、愛-的夜恆
是夜恆,他來過?!
顧不得心里堆積的一堆負面猜臆,她此刻只想見他,拿著那張便條紙,她慌忙的下床,趿著月兌鞋直往樓下沖。
「夜恆……媽,夜恆來過對下對?他人呢?」她直跑向正在廳里整理報紙的母親。
「-怎麼知道他來過?-睡著了不是嗎?」阮力湘詫異的瞅著女兒,她還是頭一次見她這樣慌慌張張的模樣。
「他留了張字條。怎麼不見他?」
「回去了,他舍不得吵醒-,還說-也許希望一個人靜靜,他先離開比較好。媽不曉得-會睡多久,也就沒留他,不然要他等到現在,真是過意不去。」
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凌紫優這才知道到自己不知不覺竟睡了這麼久,連他來過都未察覺。
「-老實跟媽說,-還愛著韋映齊嗎?」阮力湘若有所思的盯著女兒。
「媽!」凌紫優心驚的轉視她,「這怎麼可能。您怎會這樣問?」
「是夜恆問我的。」
她一怔,「夜恆?」
「他的懷疑很正常,-跟韋映齊曾論及婚嫁,今天見到他反應又那麼大,那孩子大概想,如果-仍愛韋映齊,他就成全你們吧。」她看得出來靳夜恆很愛女兒,只要她快樂,縱使要他忍痛放棄所愛,恐怕他也毫無怨言。
所以他的留言才會出現「如果-選擇的是我」這句?
凌紫優頓感心折的捏緊手上紙張。「不是那樣,我對韋映齊早就沒有任何愛意,只是突然見到他,憶起他的背叛,忍不住有氣。不過我會匆促離開醫院是因為、因為……」
「害怕夜恆對-那段不願提及的不堪過往有任何負面看法。」
「媽,您--」居然洞悉她心底的想法!
阮力湘慈祥的拍拍她寫著愕訝的小臉,「媽本來不確定,但是在-著急慌亂的奔下樓找夜恆後,媽能肯定-對靳夜恆放下的感情,或許連-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有多深。」
母親最後兩句話像威力強大的原子彈,炸得她心湖卷起漫天濤浪。昨天夜里她對夜恆揪心欲裂、焚心欲狂的擔憂,以前對韋映齊確實從來沒有過,即使他拋棄她另選他愛,她也是氣怒多于心擰,更未達到痛不欲生的地步。
她還能否認自己最深的感情全因他而蘇醒,最真的情感也全傾注于他嗎?
「該是-給自己勇氣,勇敢抓住幸福的時候了,這麼優秀的男人不嫁,-希望下半輩子都在懊悔中度過?」看得出女兒的頓悟,阮力湘從旁再推她一把。良緣有時蹉跎不得,她不想女兒因不必要的卻步,人生徒留遺憾。
「我贊成-媽說的。女兒呀,放寬心嫁吧!」
「爸?!」
凌硯州剛洗好澡出來,听見母女倆的對話,雖未見到靳夜恆,但听過妻子對他的評述之後,相信他的人品。
他還想說什麼,門鈴忽響,他笑望女兒道︰「可能是我未來女婿來了。」
「爸,您別亂說。」忸怩的嬌嗔,凌紫優芳心怦跳,緊張的看著母親笑著上前應門。
來的,是夜恆嗎?
門扉緩緩拉開,映入她眼簾的,赫然是韋映齊與一位長相清甜、柔柔弱弱的女子。
「伯母、伯父、紫優,我和夢茵是帶著贖罪的心來的。」
靳夜恆沐浴完,正想打電話問阮力湘紫優的心情有沒有好些,不意接到父親命令他立刻回法國的電話。
「要我馬上回去?為什麼?」他的娶妻期限尚有一個月又二十七天。
「你還敢問?」靳懷劭的聲音剛硬又滿含怒火,「堂堂一個雪爾-凡賽斯亞洲分公司指定總裁,居然當人家的情夫?!」
天!這事爸怎會知道?
「爸听誰胡說的?」他佯裝鎮定的問。紫優曾交代過方樺和孫郁如別跟莫亞提及他是她情夫的事,以免傳到他叔叔耳里,莫非她們說溜嘴,莫亞又大嘴巴的稟報給老爸知道?
「你干的好事可能全台灣的人都知道了。有家叫『對號入座』的八卦雜志,以雪爾-凡賽斯亞洲分公司總裁是情夫為標題,報導你和一間婚紗店老板的風流韻事,我剛才才收到台北朋友寄來的傳真。
「你別想否認,我致電問過你叔叔,你是向他建議過讓S.V香水在婚紗店販售,這與報導中所載不謀而合。」
這孩子!要他找妻子,他居然當起情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靳夜恆完全模不著邊。他和紫優為何會成為八卦雜志的主角?
「這正是我要你馬上回來向我解釋的。」
「好啦,別吼,讓我跟兒子講。」電話里傳來溫和的聲音,是石絮屏。「夜恆啊,你當情夫是確有其事嗎?」
「媽,相信我,這其中另有隱情。」靳夜恆只能這麼說,就算要在電話中解釋整件事,他也得先看過八卦雜志是如何抹黑他。
她用一貫溫煦的語氣道︰「你是我兒子,我當然相信你,不過你知道你父親的脾氣,家族、公司的名聲第一,媽認為你還是趕緊回來一趟,當面跟你爸將事情解釋清楚。對了,最好把那位神秘的女主人一起帶回來,這樣若有誤會,才能盡快厘清。」
「我明白,可是……」
「你爸又要搶電話罵人了,記得,照媽說的,趕快把人帶回來解釋誤會。」
沒讓他有再開口的機會,石絮屏斷然將電話掛斷。當然,他也沒瞧見猝然切斷通話的她,回身跟丈夫比了個V字勝利手勢。
有型濃眉微蹙,靳夜恆收起手機,表情凝重的離開住處。
他不清楚自己是紫優情夫的事為何會曝光?但他需明了八卦雜志如何寫的,是否會對她造成嚴重傷害。
走進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他沒花多少時間便在擺放書報的架上,瞧見封面以斗大橘黃色字體,橫寫著「雪爾-凡賽斯亞洲分公司總裁是情夫」的雜志。
取下它,他翻開內容--
據可靠消息指出,以S.V香水名聞遐邇的法國香水集團雪爾。凡賽斯,其在台灣分公司的總裁,驚爆赫然是某妙齡女子的情夫。此女子在台北經營婚紗店,這家店更因其與雪爾-凡賽斯亞洲分公司總裁與眾不同的關系,得以在店里擺賣令仕女為之瘋狂的S.V香水……
據傳,此女子的前任男友,日前帶著其妻出現,讓原就不單純的情夫與女主人關系間,再添入舊情人與舊情人之妻的復雜牽扯……
瞄完對他而言有點亂的報導,靳夜恆松了口氣。就算這篇八卦雜志打出他的大名,他也不以為意,但他慶幸上頭沒刊出紫優的名字,不願她因此受人指指點點。
看來撰寫這篇報導的人應是想拿雪爾-凡賽斯的盛名,提升他們雜志的銷售量。不過,他仍然得回法國一趟。
他想母親猜得出,他當的正是他想娶之人的情夫,不願她對紫優有任何不好的印象,他必須回去解釋清楚。
然而在這之前,他得先去找莫亞……
對了,他還得去取回因一連串事情而耽擱,那件仍在洗衣店里的針織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