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涼柔,萬家燈火。
補足睡眠,霍克、加藤司以及姜肇澤精神奕奕的來到好友位于市區的高級公寓住處。
「來拿你們接下來的工作分配表?」上前應門的慎原南烈一見到三人,劈頭便撂下這句。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交相耳語──
「口氣很沖。」霍克的意見。
「眉頭皺皺的。」加藤司的發現。
「眼楮里有火。」姜肇澤的觀察。
「你們三個有完沒完!」慎原南烈沒好氣的關上門,犀利的掃視著不請自來、一進門就將他當隱形人,還以他恰巧听得見的聲調竊竊私語討論他的死黨。欠修理啊這三個。
「你今天究竟在氣什麼?」轉向他,三人異口同聲問,他們來此的目的正是追究他白天發火的原因,這里不是公司,他們不怕南烈用工作脅迫他們。
「你們離襲晴遠一點。」
「襲秘書?」如出一轍的驚噫。
「為什麼?」霍克補問,隨即眼神曖昧的斜橫他,「你看上小美人了……噢!」
發言失當,他頭上慘遭一記爆栗攻擊。
見狀,加藤司與姜肇澤機警的退開,離突如其來就動手敲人的總裁老友一些,避免兩人無辜的遭連坐法處罰。
「不然你做啥叫我們離你的小秘書遠一點?」撫著挨敲的額頭,霍克不服的-睨姿態優雅坐入沙發的他,這個君子什麼時候跟人家學動粗了?
「她的男朋友夠多了,你們毋需湊熱鬧打她主意。」
今天那個吻真是她的初吻?他是在她的甜美滋味中一並嘗到她的慌亂與生澀,她淚盈于睫的控訴也不似喬裝,可是,初吻?他無法不質疑。
在這講求速食愛情的世代,男女關系開放得令人咋舌,男朋友眾多的她,怎可能從未接吻過?然而即使這個初吻的真假撲朔迷離,她的濫情卻是事實,身為霍克、加藤與小姜的好友,他有責任也有義務點醒他們,別被襲晴的外表迷惑,教她玩弄股掌之間。
「你說襲秘書的男朋友夠多了,是指她劈腿嗎?」加藤司坐到他對面。
「劈得絕對比你以為的多。」改天他也許該拷問她的家庭狀況,調查她為何會出現用情不專的人格偏差。
姜肇澤舉手,「我有問題。」
「知道就好。」
「南烈!」
霍克與加藤司的噴笑聲與他的抗議同時逸出,在他抬眼狠瞪向兩人時,霍克止住笑,說道︰「我想小姜要問的問題是,如果襲秘書真如你所說的那樣花心,一向重視員工品性躁守的你,怎會任用她當秘書?」
加藤司跟著姜肇澤在一旁點頭附和,他說的正是他們心中的疑問,再者,秀麗出塵的襲晴看起來,實在不像到處招蜂引蝶的花痴女,她的氣質清新得宛如純情的鄰家女孩,南烈會不會哪里搞錯了?
「她是婕欣介紹進公司的。」
「你妹妹?」六只眼楮全望向他,與慎原南烈交情甚篤的他們,自然知道範婕欣與他的關系,而襲晴若是他寶貝妹妹所介紹,他是有可能放松對她的審核標準。
「你們的驚訝就免了,只要記得襲晴不是你們該追求的對象,以後少在我面前跟她調笑,否則保證你們有做不完的工作。」他沉聲警告。將感情態度與自己大相徑庭的她留在身邊當秘書已是他的底限,要他放任她像花蝴蝶般和他的好友們放肆嬉鬧,辦不到!
霍克與姜肇澤相互一望,眼里閃著相同困愕──南烈會不會太嚴肅了點?像他們今天跟襲晴打招呼,那樣也算調笑?
加藤司敏感的-起眼注視他,說南烈的警告意在維持辦公室的紀律,或者為他們幾個死黨設想都不為過,但他怎麼覺得他提到襲晴的語氣透著佔有──男人對女人的那種?
他正打算旁敲側擊的探問些蛛絲馬跡,門鈴忽響。
離廳門最近的霍克主動上前應門,意外又驚喜,「華姨!好久不見。」
是唐悅華。他開心的給她一個大擁抱,加藤司和姜肇澤亦歡欣的趨前和她打招呼,南烈的阿姨就像他們自個的親人一樣,三人與她熟到不能再熟。
「你們幾個都回台啦?華姨很想你們呢!」她臉上堆滿慈祥的笑。
「要不是南烈虐待我們,將我們發配邊疆,我們天天都能見華姨。」霍克不怕死的打好友的小報告,眼角驚見有只長臂伸向他,連忙迅捷的抓過姜肇澤擋到身前,險險躲過總裁老友神出鬼沒的爆栗襲擊。就不曉得這趟回來,這個帥哥的火氣怎地好像有點大,老想對他開扁?
慎原南烈沒跟他客氣的厲視他,「發配邊疆?改天我再找個寒窯讓你蹲。」
姜肇澤也轉頭瞪他,「你要死啦?抓我當擋箭牌,要是害我被南烈敲到,我肯定還你兩個響頭。」
早見慣這幾個大男孩無害的拌嘴,唐悅華滿臉輕笑,「南烈派你們出國,他自個可也忙得昏天暗地,連身體都忙出問題。」
「你怎麼了?」加藤司問。
「沒什麼。」答得四兩撥千金,慎原南烈轉向自個阿姨道︰「阿姨別淨站著,坐下再聊。」
「不了,你姨丈在樓下,我們要到他弟弟那兒談點事情。」她把手上的提袋交給他,「這是阿姨請教中醫師朋友熬煮的中藥,對胃不舒服有漸進的療效,等會先喝一碗,其他的明天溫熱再喝兩次。我先下去了,讓你姨丈等太久不好。」
待眾人與她道別,目送她離去,屋內三道視線一致鎖向慎原南烈。
「你胃不舒服?」霍克代表發問。
「不可以?」低聲淡答,他走向電視機拿擱放上頭的車鑰匙。
沒注意他的動作,加藤司接話,「學過好幾種防身術的你,身體狀況可是比我們任何一個都好,幾時曾听你喊過半次胃痛?」
由于家大業大的關系,南烈從小即被父母送學各種武術,以防有宵小想對他不利時有能力自保,而且正常人應該會以「有一點」或單音的「嗯」回答霍克的問題,而非帶點挑釁意味,听起來不大對勁的「不可以」吧!
「你現在听見我喊胃痛了嗎?」
咦?姜肇澤有些听迷糊的抓抓頭,「南烈,你能不能講得直接點,你的胃到底痛不痛?」
他一派認真的挲撫下頦作思考,「反正總有人會痛。」
「嗄?!」其他三人听傻眼,他給的是哪門子答案?
「喂,你去哪兒?」見他更奇怪的打開大門,霍克追問。
「我出去辦件事,需要什麼自己動手,離開前記得鎖門。」
幾句交代的話說完,頎長俊挺的身影消失在咖啡色的大門外。
屋內被放鴿子的三人傻眼得更徹底,現在是什麼情形?南烈是怕在他們面前喝中藥有失面子,因此提著保溫瓶出去,躲到四下無人的地方才飲用嗎?
抒情拉丁情歌柔緩流泄在靜雅的西餐廳內,襲晴正與男朋友曹聖聞品嘗著餐後甜點。她很慶幸自己的習慣性胃痛對冰淇淋免疫,讓她可以大膽攫食它的美味。
輕輕用銀制湯匙挖舀香草冰淇淋,她忽地想起慎原南烈,上次他喂她吃的兩口冰淇淋,好像就是香草口味。每回她和男友見面總讓他撞見,今天應該不會再這麼不湊巧讓他看見……唔,等一下,她跟男朋友約會又非啥見不得人的事,為何怕他看見……
「小晴、小晴!」喚不回她的注意力,曹聖聞伸手在她眼前揮搖。
「什麼?」回過神,她總算抬起頭來。
「這里的甜點不合-的胃口嗎?-直望著它出神。」
她嬌笑搖頭,隨口搪塞,「我是在想這家餐廳的師傅不曉得在哪兒學的手藝,每一道菜都很可口。」
吃太飽呀她,干麼想起那個奪走自己初吻的惡魔總裁?她忍不住在心里多嘟噥一句。
「如果-喜歡,等我到廣州出差回來,再請-來這里用餐。」明天他要隨主管到大陸分公司出差兩星期。「晚點我們去看電影,今晚我想跟-多相處一會。」
她看了下腕表,輕綻的梨渦漾著歉意,「快九點了,你明天一早的飛機,不宜逛得太晚,不如我們等會到公園散步看星星,然後你早點回去休息,電影下回再看,好不好?」她曾答應過姊姊最晚十一點前回到家,雖然姊姊人遠在台中,但她依然要遵守這個約定。
「我什麼時候對-說過不好。」抬手輕拍她的小臉,曹聖聞眼里全是甜美可人的她,哪舍得違背她的意思。
「你真是個有風度又體貼的男人呀!」哪像慎原南烈,一天到晚就會惹她生氣。
陡地,她挖舀冰淇淋的動作隨著不經意瞟動的視線一頓,心口岔跳,小湯匙差點掉落桌面。
「怎麼了,小晴?」發現她突現的驚愣表情,曹聖聞困惑低問。
「我也想知道到底怎麼了。」她囈語般低喃,目光收不回來的呆望落地窗外的倜儻人影。
沒有人會犯沖到這種地步吧!那個每次她一和男朋友約會他就冒出來的大總裁,居然就在餐廳外,穿著一身閑適優雅,更襯托出他不凡氣質的白色休閑服,冷凝著俊顏,老大不高興的眺視她這頭……等、等等,他走進店里做什麼?而且直直走向她,他……
「-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站定她身側,慎原南烈語氣緊繃的問。
如扇羽睫連眨兩下,「你進來就是要問我現在幾點?」
「我還問-今天星期幾呢!」
「啊?」
「小晴,他是誰?」曹聖聞終于逮到插話空隙。他知道襲晴有其他男友,倘若這位相貌超凡、器宇軒昂的男子也是她男友,那對他的威脅實在太大了。
一雙如鷹銳眸悍然射向他,「小晴?!」
「呃──」曹聖聞背脊竄過一陣寒顫,他舌頭打了結。這男人渾身的霸氣好嚇人。
襲晴站起身討伐他,「你凶什麼?我的男朋友都喊我小晴,你有意見?」
「很難听。」那親昵的喚喊特別刺他的耳。
「你!」這人是故意來亂場的啊!
「小、小晴,他是……」
「她大哥。」慎原南烈氣勢磅礡的攔話。
襲晴滿眸錯愕,他幾時成為她大哥?
「下次沒經過我的同意,不準你這麼晚約她出來。今天的約會就到此結束,我帶她回去了。」低沉有魄力的告誡完,無視她與曹聖聞的怔愣錯愕,他拿過她放置半圓椅上的皮包,攬住她,不容她反抗的帶她離開。
注視著那連背影均散發凜然懾人氣勢的挺拔身子,曹聖聞追人的腳步才跨開,便氣弱的打住,眼睜睜看佳人離他而去。
怎麼襲晴從來沒告訴他,她有個如此出眾又不好惹的大哥?況且,才九點零八分很晚嗎?他原本還要和她在浪漫的星空下牽手漫步ㄟ。
唉,她那位英俊的程咬金大哥,究竟是由哪兒蹦出來的?
成團的火苗在慎原南烈胸中跳燃。
二十分鐘前他開車欲送阿姨熬煮的中藥,給他犯有習慣性胃疼的小秘書喝,無意間瞟見她在那家西餐廳內,對面坐著個男人──不是他曾見過的那兩個。
為了確定自己沒看錯,他下車走至餐廳落地窗前,瞧清與她相對而坐的男子他確實未曾見過,他心里的不滿開始堆積。
她又和不同的男人約會了!周旋于眾多男人間,她覺得比較快樂嗎?她就不擔心玩火自焚,最後受傷的是自己?
大庭廣眾之下,她竟任那男人伸手模她的臉,還該死的對他笑,難道她母親沒教她聰明的女孩要懂得跟男人保持距離,以測安全?
既然這樣,就由他這個頂頭上司負責教她!
于是他毫不猶豫的走進餐廳阻撓她的約會,看她如何繼續賣弄風情下去,那男人又如何再欠扁的吃她豆腐。
熟料這個總是悟不透該專情的花花女他是帶出來了,可她卻一徑在他懷里掙扎,大有再回去和她那不知排列幾號情人約會的意圖,惱得他押她上車,為她扣好安全帶,將阿姨給他的提袋放至她腿上要她抱好,半句話都不想開口的只管駕車疾馳。
他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怎會讓他遇到這樣一個令他光火的女人?
「慎原南烈!你到底在做什麼?你何時變成我大哥?」怒目瞅他,襲晴火大得無暇追究他要她抱好的是何東西,不敢相信他野蠻又霸道的押著她就走。
「我要是-大哥,絕對打得-開花。」
「你憑什麼?」她又哪里惹毛他。
「下班不在家里休息,淨顧和男人約會,一天不和男人晃蕩,-的日子就過不下去嗎?」踩足油門,車速又加快幾許。女人更要懂得潔身自愛,她明不明白?
什麼話!她連做兩次深呼吸,方才勉強忍下想抓狂-喊的沖動。
盯著他在暈黃車燈下線條冷硬的側臉,她臉色好看不到哪兒去的說︰「今天這場約會,白天我就跟你說過了……」
「鬼扯淡,-什麼時候……」
「就在你質問我接了幾通私人電話的時候!」她氣結的揚聲將被他截斷的話搶回來,卻突覺無力的靠向椅背,「為何跟你講話得耗費這麼多力氣?好累。」
停車等紅燈,慎原南烈挑眉轉頭瞟望她,他都沒跟她算讓他無端氣得一肚子火的帳,她竟還好意思第二度埋怨跟他說話累?
吁口氣,他不自覺的放緩語調,「我不記得-告訴過我-今晚有約。」是當真想不起來。
她用眼角瞪他,「因為當我正要告訴你三通電話里還有一通是曹聖聞打的,他明天要和主管到大陸出差,約我今晚一起用餐時,就被你很無禮的打斷了。」
「很無禮?」俊眸-著,不以為然。
「接著你更無禮的吻了我,你記起來了沒?」沖口問完,憶及他霸氣放肆的吻,她臉頰一熱,心跳怦快數拍,不由得別開臉挪動子,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直到此刻她仍不明了自己怎會在他面前落淚。人前她一向開朗以對,即使心里藏著孤獨寂寥,她也未曾向誰吐訴過她的脆弱,為何她竟會控制不住委屈情緒,哭給他看?
更糟的是,她胡里胡涂偎在他胸前平緩起伏的心緒,結果因他的懷抱太舒服、太溫暖,令她恍恍惚惚差點墜入夢鄉,是他嗓音溫柔得令她心悸的一句「哭夠了沒有」,喚醒她迷恍的神智,她才慌張離開他的懷抱,困窘的回到工作崗位。
莫非真是物極必反?白天她之所以會在他面前掉淚又靜倚他懷中,全因數他奪去初吻,氣過頭的關系?
「當時是-氣人在先,我可不承認我無禮。」綠燈亮起,慎原南烈平穩的開車上路,記起下午他是好像有听她提到有個姓曹的男朋友,然她若沒牙尖嘴利的回駁他,他又豈會以吻制裁。
「不要每次都誣賴我,難道莫名其妙把我拉出餐廳,你也要說錯全在我,不承認你無禮?」作賊的喊捉賊,她無法不以火眼金楮瞠他。
「沒錯,我說過很注重職員躁守,-不只一次讓我撞見和不同的男人約會,我當然有權利管。」
「請你搞清楚,現在是下班時間。」
「公司里的部屬下班偶遇我,一樣稱我為慎原總裁,襲秘書。」
該死,意思就是他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能對她發號施令?
她皮笑肉不笑的反訐,「萬一我也撞見你和不同的女人約會,也能斗膽的上前拉走你,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躁守嘍?慎原總裁。」
「很可惜-沒這種機會,我的躁守滿分,從不風流胡來,若要與情人約會,也勢必是同一個女人。」
話落車停,他轉身給她一個得意的俊儻笑弧。想跟他斗,她還嫌太女敕了。
厚,可惡可惡!他的躁性滿分,她的難不成負一百分?襲晴正想譏刺他把話說得好听,說不定私底下換女人像換衣服一樣迅速,他卻猛然拋來一句──
「下車。」
「不要!」圓瞪水靈雙眸,她鼓著俏臉唱反調。挾持她上車,現在又命令她下車,把她當傀儡女圭女圭耍呀?
慎原南烈好氣也好笑的揪捏她小巧鼻尖,「-家到了還不下車?」
她家?微愣,她轉眼望向車窗外,熟悉的巷弄與公寓大樓不期然映入她眼里。她訝問︰「你怎麼知道我家?」
「上司要得知部屬的住處易如反掌。」他看過她填的基本資料,上回亦送她到巷口過,來她這里跟回自己家一樣駕輕就熟。
「你──」來我家做啥的問話才要開口,他已下車繞過車頭到她座位旁,開車門,為她解開安全帶,提過她扶抱的提袋,再輕拉她下車,一連串的動作就猶如帶她上車那樣一氣呵成。
「走吧,回家。」大手環上她的腰,帶她走往大門微敞的大樓。她住三樓。
她急按他胸膛,阻止他的腳步,「你搞錯了吧!你家又不在這里,什麼回家?」
「我有事找-家人。」
「這更離譜,當你秘書的是我,你有事當然找我,關我家人什麼事?」何況她家根本沒其他人。
如黑曜石奪目的深眸直直望進她微慌的眼里,「-在房里藏了一缸子男人?這麼怕我上-家。」
她賞他肩頭一記粉拳,「誰怕你呀?你別又亂污蔑我。」
「這不就得了。」有力手臂一勾,她掙扎無用的被他帶上三樓住處前。「-是要按門鈴、用鑰匙開門,還是我直接用腳踹門?」
听到他最後一句話,襲晴忍不住翻白眼,這男人擺明即使她想謊稱門鈴壞掉或沒帶鑰匙,他仍會跟她耗著要進她家。萬般不情願的,她只得取出鑰匙開門。
隨她進屋,一室微弱的暈黃,如同他于樓下透窗眺見的一樣。
「-爸媽睡了?方便叫醒他們嗎?」她點亮大燈,他放妥手中提袋後問,他得找她父母談談她需要約束改進的濫情習慣。
胸中涌上酸澀,襲晴垂首細語,「如果叫得醒就好了。」
「說什麼傻話,怎麼可能叫不醒。」輕托起她的小腦袋,她眼里收煞不及的濃烈哀傷令他心頭一震。莫非……
「我爸媽在我七歲那年便相繼過世了。」
果然,她的父母不在了,然他沒料到她那麼小就失去雙親。凝視她布滿感傷的小臉,慎原南烈胸口像被什麼拉扯般緊揪著,心生不舍的提手輕撫她的臉,「還有其他家人嗎?」
她如受催眠的回答,「有一個姊姊,前陣子和她老公搬到台中。」
所以她只有一個人,屋里的電燈也是她自己點的,假裝有人等她回家?
心里一陣疼憐,他輕擁她入懷,「想哭就哭吧!」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以雷霆之姿蕩入她心里,直搗她心湖的脆弱。
從來沒有人叫她哭,就連她也要自己堅強不掉淚,只有他,這個有著格外溫暖胸膛的男人彷佛看穿她的軟弱似的叫她想哭就哭。
鼻頭泛酸,她突然有股抱著他任淚泛流的沖動,卻在兩手環上他的腰時,如夢初醒的推開他的摟攬。
「你當我是愛哭鬼,莫名其妙叫我哭。你來我家到底要做什麼?」退離他一大步,她硬是逼回險些泛濫而出的淚意。這個男人太危險了,讓她差點一天之內就在他面前落淚兩次,以後要離他溫暖得沒話說的懷抱遠一點。
「倔強的丫頭。」眼眶已經泛紅,硬要逞強壓抑。
旋過身,他像在自個家里那樣怡然自如的踱到廚房。
「誰倔強啊?我在問你話你听到沒……你拿碗干麼?」襲晴才跟上恍若這屋子的男主人走進廚房的他,就見他拿了個碗出來,只得又跟他走回廳里。
沒回話,慎原南烈輕而易舉的按她坐入椅中,落坐她身旁,在她開口抗議前取出桌上提袋內的保溫瓶,打開斟倒八分滿的中藥進瓷碗里。
「那是什麼?」烏漆抹黑的。
「給-喝的中藥。」
她愕然,「給我喝的中藥?」
「-有習慣性胃痛不是?這是我阿姨特別煎煮的,趕快喝。」
她的愕然不減反增,「你告訴你阿姨我有習慣性胃痛?」
「喝就是了,哪來這麼多問題。」他端起碗遞向她。阿姨根本不曉得要喝中藥的人是她,他也沒打算坦白,以免引來阿姨錯誤的聯想,尤其是那三個肯定會瞎猜的死黨心生不必要的遐想。
無論如何,需要調理胃的人是她,中藥他都帶來了,當然要親眼看她服用,至于原本想找她家人,要其多加管束她交友情形的計畫,只好改為他這個上司往後多費點神,慢慢扭轉她偏差的感情觀,可沒人說父母不在,姊姊又遠在台中就可以當花花公主。
襲晴怕怕的往後退,「我的胃這陣子沒再出狀況,不用喝了。」
「預防勝于治療。」左手輕抵她的背,止住她的不斷後退。
「這中藥黑得像墨汁,我不要喝。」
「難道-還希望它像彩虹一樣五顏六色。」見她仍想逃退,他索性圈摟住她固定在他懷里,「二十幾歲的人了還怕喝中藥。別亂動,等會打翻碗。」
依言停下掙動,襲晴不依的回嘴,「你不怕你喝,反正藥是你帶來的。」
敢情她是嫌他多管閑事?濃眉暗蹙,慎原南烈喝入一大口中藥,放下碗,俯下頭就封住她恰好微啟的小嘴。
怎麼也沒料到他會來個以口渡口這招,襲晴驚愕的想出聲,反而順勢將注入她口里的中藥吞下。
「你……哇,好苦。」才想嗔罵,喉間的苦澀令她皺擰柳眉。
「我倒不覺得。」視線不由自主落在她的朱唇上,他猶能感受到她柔女敕唇瓣的香甜。
她狠狠抬首瞪他,「你當然不覺得,被灌下一大口中藥的是我!」
「那些仍是-的。」他長指指向桌上的瓷碗。
「誰理你。」她才不再喝第二口。
「我明白-的意思了。」
「呀啊!好、好,我自己喝。」瞥見他端起碗就要湊近嘴邊,再度以口喂她的意圖明顯,襲晴紅著臉,趕緊伸手搶過他手中的碗。
可惡,為什麼遇上這個霸道男,她總是拿他沒轍?
看著她像個怕苦的孩子,忘記自己仍在他懷里,只顧攬緊眉瞪著端捧的中藥,半晌,終于心不甘情不願的小小口喝起來,慎原南烈唇邊有抹莞爾又溫柔的笑痕。
其實,他真的不介意像剛才那樣,一口一口喂她喝中藥。